第二十章 险地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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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圣上正在主持朝议。
圣上道:“……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叶狼国这次可以说是尽起全国之兵,来犯我大康国北疆诸城。面对这三十万大军,众位卿家可有良策应对?”
鞒臣相志得意满道:“微臣不才,愿闻新任城守有何高见?还望圣上允许!”
圣上虽然明知这个臣相在公报私仇,但他的话也合情合理,不得不准奏,道:“既然如此,苍爱卿大可直言无妨,孤也愿闻其详。”
苍际沙道:“末将不才,可否向圣上问几个问题?”
圣上道:“但问无妨。”
苍际沙道:“不知大将军是否名副其实?”
圣上肃然道:“傅爱卿乃孤爱将,数十载以来,与叶狼军大小交锋不下千场,在本国其威名自是响当当的,就是在叶狼,他老人家的威名也是如雷贯耳的,苍爱卿何有此问?”
苍际沙道:“为分析情势,故有此问。请问圣上,这京师之中可用之兵尚有多少?”
圣上面有得色道:“亲卫军三千,近卫军八千,内郭护卫五千,外郭护卫三万,还有苍爱卿的城守部队一万。”
苍际沙又问道:“那不知城中还有多少军备?”
圣上的面色微露忧色,道:“轻、重型守城装备可满足全部现有部队,但……但……一旦开战,粮食却只能支持现有军队不到一月之用。”
苍际沙略一思虑,道:“末将已经有了结论,最佳的估计是:敌军一路强攻至此,托大将军的福,敌军三十日后以二十万残军兵临城下,届时托众将士拼死护城,敌军便会以只余五万兵力的代价一举攻陷京师。”
圣上及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大惊失色,苍际沙继续道:“最坏的估计是:敌军慑于大将军一贯的威名,举军日夜兼程取道各城之间的郊野,避过大将军的警戒哨,奔袭雒城,那么不出十五天的时间,他们便可兵临城下与我守城将士立即展开攻城肉搏战,结果显而易见,依然是城破将亡的结果。”
圣上颤声道:“那如苍爱卿之言又该如何?”
苍际沙朗声道:“既然左右都是兵败城破,那为今之计便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城破后最大的反击时间。请恕臣大胆直言,请圣上率领众文武大臣以及亲卫、近卫、内郭护卫、外郭护卫共计四万六千大军轻装向东北方向的莨城,并且暗中调集全国可用的地方驻军拱卫莨城,伺机奔袭敌军后防线,再配合大将军的主力部队合围深入我境的叶狼军,那时自可复国成功并且使叶狼国主力尽失,二十年之内无力再次大举南侵。”
木狄大惊道:“我们要北渡洛水到防御本来薄弱的莨城去?”
苍际沙道:“这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圣上必须北上的同时,尽力制造南渡汀水奔往留城的假象,若假立留城为国都的话,效果会更好,因为据末将所知,大康国的发源地便是留城,若京师一旦失陷,敌军也会料到我们南迁以伺机反扑的,大将军的主力却必须南移护卫汀水,以保汀水以南不再丢失,这样也可以坚定敌人认为我们已经迁都留城的预料。
为了不坠大康国的威名,末将愿亲自率领一万城守军和雒城所有军备与来袭的叶狼军周旋到底,死而后已!”
木狄道:“际沙兄弟既然有此大无畏的决心,南迁的假象就交给老夫吧,不过老夫还是希望际沙兄弟能全身而退回到莨城,老夫将交给你一支新的城守军。”
圣上大为激动道:“蜀山果然人才辈出,孤全依苍爱卿的计划,今日早朝结束以后,各位卿家立即收拾细软,明天便启程北上,并通知大将军一切按计划进行。”
苍际沙凝视着眼前即将成为战场的林地荒野,不禁蔚然长叹。不觉中田玉琴已经摒退左右轻轻地来到苍际沙的身旁,道:“将军为何独自长叹?”
苍际沙回过眼神,看着换回一身戎装劲服的田玉琴道:“公主殿下是不会明白末将此时的心情的,想当年师尊数度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末将,还收为关门弟子,八年来传予末将全部绝学,只可惜末将天赋鲁钝,终究是学不来蜀山仙剑派引以为傲的道术,如今奉师尊之命助康国北抗叶狼,却不知此次却是大劫难避,再过十来天,末将就魂归地府,这倒无所谓,只是对不起师尊多年来的教诲,想来不觉中就这么长叹了一下,还让公主见笑了。”
田玉琴低声道:“想不到我的一句问话,却换来你的内心独白。”
苍际沙放声大笑,笑声中自不免有了些苍凉,道:“公主殿下何必介怀,末将有死而已,不需公主殿下记挂。再者末将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不知姓名和样貌的姑娘,实在难以再容下其他的女子,公主殿下实在是人中之凤,以后自会有如意郎君,何必找我这个将死之人呢?”
田玉琴再不顾少女应该有矜持与羞涩,上前抱着他的腰间,伏在他的背上道:“求你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好不好?人家得知你要以死殉国,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苍际沙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魏府的门口,道:“若是她在这里,知道我将要死去,也许她也会如此伤心。公主……哦,不,玉琴,你是个好姑娘,人漂亮,武功又高,性格也很直爽,可是……可是……终是不可能的了。苍际沙预祝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好!”田玉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要你答应我,不要把命留在这座城里,免得以后害我回来后再想起你!要死的话,死到城外去!知道吗?!”
苍际沙轻轻推开田玉琴,面向她,单膝下跪道:“末将谨遵公主殿下圣谕,决不敢让自己的尸体玷污了雒城城内任何一寸土地,决不敢死后还害得公主殿下发噩梦。”
田玉琴不等苍际沙再说些什么,便甩袖离去……
次日晨,圣上已经率领大队人马辎重离开了雒城。苍际沙也开始着手布置防御工事和兵力的部署。七天之后,自洛水以南到雒城北门再也见不到一根残留的荒草,这一大块土地已经变成了没有一草一木的荒地,有的只是相隔布置的不计其数的明、暗两种陷马坑和三角木栅,城南门、西门已经被沙土巨石堵死。只余下城东门大开,以便让躲避战祸的平民能安然离去;城西密林中伏下了五百骑兵,以备不时之需,城东密林中埋伏了一千弓弩手,城中百姓家中埋伏了三千刀斧手,以应付巷战,以五百兵力操纵布置在城内和城墙靠后位置的抛石机,剩下五千兵力以一千人为一组分五组全部使用强弩硬弓,背上各挂一柄宽刃短刀。
布置已定,只待叶狼军旦夕即至,予以迎头痛击。三日后,叶狼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出现在苍际沙的视野当中,天边扬起的黄沙正式拉开了这一场京师攻防战的序幕。
“将军,敌军的先锋好象也有三万人之众啊!”副城守道。
苍际沙道:“果然是避过了大将军的警戒哨,连夜奔袭而来,远来必疲,当以迎头痛击之!传我号令,令五百精骑从左翼绕到洛水之南断了敌军的后路,待敌军回撤时,尽歼之!”副城守闻言立即吩咐一名副将传达命令去了。
只见这三万先锋列成一路纵队,犹如一根细针一般强插了进来,就当他们由远及近的时候,陷马坑大展神威,敌军兵力转瞬之间消耗大半,先锋将见即使冲到城下也于事无补,只得下令退军,一万余名骑兵按原路返回。一声鼓起,苍际沙的骑兵突然从唯一退路中出现,瞬息之间便冲杀而来,敌军将领生怕还有厉害的后着,顿时阵脚大乱,一路纵队的队型溃散开来,又有无数骑兵落入旁边的陷马坑,被活活的插透身体要害部位,死在坑里。这仅存的两千多疲惫之师再无斗志,一门心思地乱蹿,死伤更加严重,最终被五百精骑杀得一个不剩,而五百精骑只死伤了不到五十个兄弟,战果可谓十分辉煌。苍际沙当即亲自率土木兵出城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并吩咐几名副将迅速清理战场,恢复前沿工事的战斗力,另外在腹地区域增设了一批陷马坑和三角栅,在城墙脚下挖了数十个填满油料的“隐火洞”,这才收兵回城。众人安然入睡,以良好的精力迎接即将而来的连场恶战。
开战第二日晨。
叶狼国兵马大元帅张灼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渡过洛水,一字排开靠岸安营扎寨,却久久不开始进攻,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果然不出一个时辰,一支七万人组成的大军也开到了,并建立的中军大帐,看来是个更加重要的人物到了。副城守大惊道:“将军!敌国的君主看架势也来到前线亲自督军了!这可怎么办?”
苍际沙无喜无忧道:“让她来吧,仗打到这个份上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雒城什么时候破,就要看他们主帅的态度了,如果是不计一切代价的话,今天这座城恐怕就要守不住了,但如果他们还有所顾忌的话,那现在我们就是安全的了。”
这时只听到敌营中传来三通鼓响,就见到有两股骑兵向两翼展开,想是为防止苍际沙率军从两翼偷袭吧。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苍际沙心中暗叹:“糟了,敌军休整完毕之后,看样子就要总攻了,时间应该就在晚上了吧!”
太阳落山后不久,敌营中的鼓声再次响起,十万清一色的重甲骑兵已经踏出营地,一字排开,准备开始进攻了。副城守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道:“将军!看样子他们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准备一次就攻跨所有的城外防线了!”
苍际沙依旧用他那冷峻的目光盯着中军大帐的动静,并下令道:“你给我下命令下去,所有作战单位全面就位,准备和敌军来一次不交锋的城外决战!”
再一通鼓声响起,十万重骑,从中间开始,开始以一字型阵型大举冲锋,虽然并不明智,但给守军的心理上的冲击却是不可小看的。第二波由十万攻城主战步兵组成的正式攻城部队这才全部走出营地列好了下一次攻成城的方阵。
却说第一波攻势以死伤近半的代价彻底毁掉了所有的城外工事,这才从两边撤回营地,果然是来去如风的叶狼精骑的彪悍作风。攻城用的云梯、冲车和巨木也已经全部配备到位,就连厚盾也配备了近三万之多,看来叶狼国对攻陷雒城是志在必得的了。而苍际沙这边不但已经丢掉了城外的所有工事,就连抛石机的石块也使用殆尽。苍际沙当即下令将所有的抛石机推到北门附近,以阻挡住冲车、巨木对大门的冲击。这个叶狼国的君主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亲冒矢石坐着高蓬巨辇,在张灼和五万亲卫的陪同下,来到离城墙只有十五丈远的小山坡上,一双妙目竟一刻没离开过苍际沙的脸庞,起身而道:“久闻苍大将军乃蜀山仙剑派第七代掌门的关门弟子,孤早已对你这位大英雄仰慕不已,孤生才若渴,希望苍大将军能放下国家民族之间的嫌隙,停止再做无谓的牺牲,若能献城归顺于孤,孤保证苍大将军的官位只会大不会小,希望苍大将军能好好考虑一下孤的临战忠告,免得落个一人身死还要遗祸苍生的罪业就不太好向先人交代了。”
侍立在旁的鞒臣相将女王的话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神色十分傲慢。副城守惊道:“没想到鞒臣相居然投降叶狼国了,末将担心他已经将圣上北撤的路线透露给了这个厉害的女王了,也许敌军已经另派主力追击圣上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苍际沙道:“我不认为这个鞒某人会傻得一次就将自己的利用价值使用的干干净净,圣上现在反而很安全。拿弓箭来!”
一名副将奉上一副硬弓利箭,苍际沙接过弓箭,拉了一个满弓,瞄向叶狼国国君,只听“嗖”的一声,花翎箭已经离开的硬弓的羁绊,闪电一般射向叶狼国国君,穿透遮阳华盖,钉在的金盔之上,将头盔打落在地,叶狼国君的一头秀发如瀑布一般落下,虽然穿着劲服戎装竟没有丝毫减损她的秀丽与端庄。苍际沙看着她的样子,心有所动,竟不再射出第二支箭了,朗声道:“一个姑娘家也学男子征战沙场,说好听点是巾帼不让须眉,说得难听点怕污染了众人的耳朵,不说也罢,我劝姑娘爱惜自己的身体,快些打道回府去吧!”
叶狼国君萨兰闻言一句话未说,当即下令全力攻城。五万亲卫护送她远离战场之后,十万攻城主力立即全线开进。
一辆辆冲车和巨木前赴后继地向城门攻来,带火的箭矢纷纷射来,引燃了墙角下的“隐火洞”,正在爬云梯的叶狼兵一时间死伤无数,半面墙体也被大火烧得发出干爆的声响。但最终敌军的势力太大,北门终于被攻破。
战事转入了更加白热化的巷战肉搏战,苍际沙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剑术,在众副将的联手防护下,且战且走来到了没有被封闭的东城门,纷纷上马向东北逃去,断后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埋伏在城外密林的弓弩手,敌军几次的冲击都硬是被箭矢给逼了回去。
苍际沙和副将一起十二人,骑着马向东北撤退,看着城中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苍际沙数度要冲回城去和敌军血战到底,终是被副将们给挡住了。
开战至今第三日晨,雒城失陷,一万将士绝大多数战死殉国。
苍际沙让马儿驮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躯体,任由它撒蹄狂奔了一阵以抒发自己心中的失意和痛苦,想着昨夜十一名副将为保护自己逃脱,一个个倒下,心里的伤痛竟比背部插着的利箭还更让人无法忍耐,失血过多的躯体已经不能够再拉稳缰绳,在马背上几乎要被颠了下来。眼前看到个模糊的身影,脑袋一凉双眼一黑便倒了下去,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却说田玉琴逼着苍际沙说过不要死在城里之后,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在密林的东北路上一路留意、等候苍际沙兵败逃出雒城,以便接应被战争摧残得体无完肤的他。三天过去了,终于看到苍际沙一个人一匹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就那么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去了,但还是很值得安慰的,他终究还是听了我的话,田玉琴心里想着。田玉琴恐怕会有大部队的敌军来追杀他,所以早在三天之前,就已经飞鸽传书让姐夫秦风带着族人赶来救援了,算时间他们也快到了,田玉琴的心终于感到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惜情况并非她想的那样好,叶狼国的骑兵队已经嗅着苍际沙伤口留下的血腥,急急地先一步赶来了!这是一只足有百人的骑兵队,若是正面交锋两百个步兵也不够他们践踏的,何况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而且一个伤重失血过多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另一个也终究还是个女人而已。见到这个状况,骑兵队长一声令下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了之后,阴冷冷地盯着田玉琴,许久才蹦了句:“敌将杀了!女人……干了!”众兵士纷纷更着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田玉琴不愧是女中少有的豪杰,临危不乱道:“够胆的放他先到一边的树旁休息,本姑娘和你这队长单挑!”说完将披风解去,娇健的身材在劲装武服的勾勒下凸显无遗,一杆天度玄铁长枪已然单手在握。
骑兵队长右手一竖,包围圈便让开了一个小口子。田玉琴自知跑是跑不掉的,若那个队长答应单挑的话生存的几率就大了很多,所以翻身下马,示意绝对信守诺言不会乘机逃走。将苍际沙横抱起来,慢步向一棵大树走去,眼神却是说不尽的柔情和眷恋,竟想着就这样一直抱着他有多么的幸福啊。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将他放稳当后,道:“若我不幸战死,只希望你能在心里留个位置,哪怕很小的位置给我,再去找你八年前就认识的那个女孩,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自己终于感到了一切已经放下,有种要去赶赴刑场的味道了。
田玉琴很洒然地面对着将自己半包围的骑兵。骑兵队长道:“如果单挑的话,本将军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输了,个人荣辱事小,但放掉了敌军大将却是延误军机的大事。这样吧,看在你临死都这么袒护这位大将军,也就不占你便宜了,给你一个我们国家公认的最光荣的死法——马革裹尸,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本将军的提议呢?”
田玉琴道:“这么说,将军是要凭兵力优势取胜咯?恩,好吧,本姑娘奉陪到底!只怕这些个骑兵难奈何得了我!”说着舞着邀月枪法中的破敌式,枪锋遥指敌军骑兵队长,寒芒毕露。

骑兵队长不禁赞叹道:“好枪法!这套枪法若让我们叶狼国的士兵学得了,战场上将会是叱诧风云,无敌于天下!可惜,会这套枪法的人物就要死在我们的冲锋阵下。儿郎们!送她上路吧,能杀死她会是你们毕生的光荣!”
骑兵们迅速列阵,以弯月阵挺枪冲刺过来,完全是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时的战法!田玉琴武功再高,枪法再好也终究是抵挡不住的,拼死舞动天度也才刺杀了五六名骑兵,而自己的身上已经着了七八个窟窿,或深或浅,殷红的鲜血一时间泉涌而出。第二波的冲击转瞬即至,田玉琴心念必死,虽然有些遗憾,却没什么好后悔的,当初选择来救他就该有了这层觉悟了,凄然的笑容印在苍白的瓜子脸上,迎来了生命结束的钟声,左手奋力死夹着已经刺入体内的长枪,右手舞动天度枪划过这一波骑兵的咽喉,骑兵虽死,但马未停蹄,继续向前冲刺,直到将田玉琴牢牢地钉在大树之上,才四散开去。
骑兵队长再次下令列月牙阵,对准晕倒在树底的苍际沙,冲击!就在这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般射向了众骑兵,刚起步的骑兵纷纷后仰坠马身亡。只剩在后面的骑兵队长没有被射死,用长枪拨掉后到的几支箭矢,喝道:“何方高人请现身,本将军死也要死个明白!”
“火骷刀的传人秦风今天要为义妹报仇!用你的血来祭奠她的亡魂吧!”秦风话语刚落,只一个照面,红光闪过,骑兵队长已经被拦腰斩断,刀锋过处全是焦黑的灼痕,锋芒带过的热浪竟将周围的树木花草烤得色带焦黄。火骷刀没世数十载终于再现于天下!秦风率领族人立即护送义妹的尸身和昏迷未醒的苍际沙回大都城旁的锁天峰老家……
苍际沙这次一昏迷就是七天之久。在这期间,秦风和田月商量后决定将田玉琴下葬,让她入土为安。秦家村举村为这位民间公主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隆重的葬礼,一时间锁天峰哀气甚重。
田月一面处理妹妹的葬礼,一面照顾昏迷中的苍际沙。苍际沙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见她了,肢体不便动弹,口中还是感谢道:“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末将终身铭感于心!”
田月知他认错了人,却不忍心揭破,怕苍际沙会因悲伤过度而引起伤势恶化,只得轻轻地笑了笑,道:“你饿了吧,我去弄些肉粥来。”说完起身去厨房了。
苍际沙闲着无事,竟回起昏迷之前的事情来:“想着当时她把自己放在树下,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当时敌人的追兵好象有很多,都骑着马,她只有一个人,怎么救得了我却没受伤呢?难不成有神灵相助?”终是疑点太多,令苍际沙隐隐感到不安,却又不敢想。
田月端着一碗肉粥在床头边坐下,拿汤匙装了点粥,吹凉了些,才送到苍际沙的嘴边。苍际沙张口将粥含入嘴里,咽下肚子里。见他咽下去了,又送了一汤匙粥,苍际沙冷不丁问了句:“公主殿下的尸身是不是已经下葬了?”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糖匙都没拿捏住,跌落在床头,里面盛的粥也溅到了被褥上,弄脏了一小片。田月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了?”刚说完立马就暗自后悔起来:他又没和除我之外任何人说话,又怎么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呢?肯定是猜到了却没确认,所以对我故意进行试探,唉,我的举动已经坚定了他的想法,现在再劝慰也是没有用的了。
刚想及此点,果然苍际沙的双眼已经表露出无限的悲伤,眼眶也渐渐蓄满了泪水,从眼角滚落了出来。田月道:“我是她姐姐田月,我想她若知道你因为她的死而如此伤心,也会感到很欣慰的,但请你节哀顺便,她也不愿见到你就如此消沉下去的。我夫君打猎出去,现在也快回来了,你们到时候再聊聊吧,请安心养伤,保重身体。”
苍际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了。
傍晚秦风才满载而归,一回屋得知苍际沙已经醒了先是一喜,但转而得知他已经知道田玉琴逝世的消息后,又不免替他的伤势担心起来。放下猎物,赶紧进了里屋,坐在床头边,握着他的手道:“苍兄弟,就我义妹过世的消息我也很悲痛,但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能看开些,以免伤了身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田玉琴那小妮子的义兄,也是她的姐夫,粗名唤作秦风,年纪比你虚长几岁,叫我秦大哥吧,别看不起我是个猎户就行啦。”
苍际沙哪还会计较那么多,道:“救命之恩终身难报万一,若蒙大哥不弃,小弟愿与大哥义结金兰,祸福与共!”
秦风本来就是个豪爽的汉子,一向喜欢结交天下豪杰,这个苍际沙乃仙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又是康国的护卫京师的大将军,也是义妹生前唯一倾心的人物,这样的豪杰在此,秦风又怎会不结交呢?秦风道:“好!我秦风今日和这位苍际沙兄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苍际沙含泪激动道:“大哥!”
秦风回道:“好兄弟!好好养伤,等伤势痊愈后,去看看玉琴,那碑文还等着你去刻呢!”
苍际沙连忙点头答应。
又是七天过去了,苍际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提出要去看看琴儿。秦风带着他穿过山间小路,来到树林的深处,一座还算新的土坟怵然在目。秦风让苍际沙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好好发泄一下,自己先行离开了。
打磨十分细致的光秃秃的石碑,宛如有仙女般气质的田玉琴依然活生生地在那里等着他去问候。压抑、隐藏了许久的哀思再也无法拿捏得住了,苍际沙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墓碑的旁边,双手轻轻抚摩着还没有刻上碑文的石碑,仿佛是对田玉琴迟到的疼爱怜惜,一切都伴随着一代美女的香消玉殒而随风而逝,无法再度挽回什么。本来不觉得自己喜欢她的苍际沙这个时候才知道这里下葬的不仅仅是一具再没有感觉的尸体,还有他自己的半颗心和半条命也被埋葬在这里了,再也无法带走。眼眶里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口中喃喃道:“我苍际沙即使以后贵为大将军,今生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情却只有替你刻上这碑文再无其他,苍际沙今生欠你的,来生再好好的补偿你,现在却只能给你一个名分,希望你泉下有知不会怨我自作主张,那就是我此生莫大的欣慰了。”言罢缓缓起身,仰天长啸,声动四方,连宿鸟都被惊起群飞而去。右手缓缓拔出月星魂,舞起了蜀山仙剑派较为高深的剑法——万剑诀,只见剑影飞舞却难见舞剑者一现真身,剑锋弄出的影子使得剑势犹如万剑齐发但又似丝丝入扣首尾互为护持,使人无法得知真正伤人的那一剑隐于何处,又感觉处处都是杀机不敢轻易逼近。
一套万剑诀舞毕,四周的物事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更增添了气氛的淡雅神秘之感。借着舞毕万剑诀那还未停下的势头,剑锋已经在石碑上刻下了几行字,其中赫赫在目的几个字“爱妻田玉琴之墓”确实表明了苍际沙心中的想法。碑文刚刚刻毕,苍际沙已然伏靠在墓碑旁,长啸不再,悲声又起,语调凄凉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许久痛哭声转而变成苍凉的放声大笑,确已到了悲恸的极限了。良久之后他竟睡着在墓碑旁……
回到了秦家村,在村口远远看到一个人很眼熟,遥遥地大招呼道:“嫂子!大哥已经回到家里了吧?”
“嫂子”一脸怒意道:“谁是你嫂子啊?我嫁人了吗?你这小子刚活着逃出雒城就不认得本姑娘啦!”
苍际沙闻言一脸茫然,道:“你是琴儿?你不是死了吗?”
“好哇!本姑娘拼死救你出来,你不谢一声也就罢了,还敢咒我死了!本姑娘岂是好惹的?”田玉琴怒意不减道。
苍际沙此刻又惊又喜,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忙向田玉琴狂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足足转了几圈,才知道要将她放下,表情也尴尬起来,反弄得比她更加手足无措。田玉琴稍低着头,脸早红透了耳根,羞答答道:“你真是的,大白天的这样抱我让人见到了该如何是好?我们一起回我姐家里吧,他们在等我们呢!”说完自己拉着苍际沙的手往田月夫妇家里奔去。
苍际沙糊糊地跟着田玉琴进了秦风家的庭院,田玉琴松开刚刚还握着的手,自行先跑了进去。苍际沙还在惊疑不定的情况下跟在后面进了厅堂,见到秦风和田月正在等他回来,道:“大哥!大嫂!琴儿呢?她刚刚进来的,人呢?”
秦风奇道:“玉琴不是已经安葬了吗?怎么可能回来呢?际沙兄弟太过思念她了,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苍际沙急道:“我说的是真的啊!琴儿刚刚是回来了啊!怎么会这样呢?”
田月只是独自摇头,秦风道:“怎么可能呢?我和你嫂子一直都是坐在这里,就算玉琴起死回生从前门进来,我们也一定会瞧见她的啊,兄弟累了吧,先回房休息下,等下再出来一起共进晚餐。”
苍际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也许是小弟真的太累了,小弟这就回房歇息。”言罢自行进里屋去了。刚进去却见到田玉琴坐在床头边等他,苍际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上前一把拉着田玉琴回到客厅,准备向秦风说明自己没有说谎,可是一到客厅,哪里还有大哥大嫂的影子,苍际沙只觉得天地有些旋转的感觉,回头再看跟在后面的田玉琴时,不禁大惊失色!那哪是活生生的琴儿,全身血污,腹胸间有七八个被长枪刺出的窟窿,模样非常吓人,琴儿凄然道:“我的样子很吓人是吧?不敢拿我当你的妻子吧?”
苍际沙正色道:“你是为了我才落得如此的下场,我又怎么能够因为你变得如此模样就负心薄幸抛弃你呢?再说,你生前是一个尊贵无比的大美女,我苍际沙以能遇到你这样的红颜知己而感到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在我心中,无论你现在是死是活,是美是丑,都是纯洁美丽的女神,如果你真的不反对,我依然愿意娶你为妻。”
田玉琴上前两步伏依在苍际沙的肩膀上,许久才破涕而笑,苍际沙怕一放开她,她就会永远离自己而去,只是紧紧地抱着,一刻也不肯松开。田玉琴娇声道:“好啦,还有时间,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因为我而对叶狼国的百姓妄加杀戮,更不要心存报仇的想法,这两点如果你都做到了,我们自然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不认我这个妻子了。”
苍际沙心里正十分高兴,对琴儿的要求百分之两百的答应,但还是不肯松手。田玉琴微嗔道:“你再不放手,我可再也不理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思,留着以后再对我好吧,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的两个要求都做到了,我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说完,在苍际沙的唇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唇印。苍际沙知是留不住她了,只好放开,道:“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做我苍家的媳妇,你到时候可不许赖哦!”
田玉琴飘然退出前门消失在空气中,那门口的阳光突然变得非常刺眼夺目,白芒过后,苍际沙睁开双眼,发现清晨的阳光透过厚密的树叶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才知道自己在墓地睡了一个晚上,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罢了,不再想了,苍际沙将那两个要求暗暗记在心里,仔细抚摩过墓碑后,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似乎放开怀抱一般飘然而去。
秦风家客厅,秦风和苍际沙正在商议如何取道赶往莨城与圣上会合,再图复国之举。秦风道:“为兄着族人一直留意我们康国的局势,如今据所知道的情况来看,情势并不看好。除了兄弟的大计得以顺利得售外,其他便没什么好消息可言了,汀水源以东、汀水以北都已经基本上被叶狼国攻陷了,现下只有洛水以北的莨城附近几座小城没有陷落,为兄想大概也是因为叶狼国短时间内无法再调度大军才保住的吧。汀水以北沿线都是傅大将军的主力在阻止张灼的主力部队继续南侵,并且牵制住了敌军的主力。现在的大都城已经落入叶狼之手,任何康国百姓入城都不得携带任何兵器,也不能带大量的干粮上路。不知兄弟有什么看法和对策?”
苍际沙沉吟良久,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入任何一座敌城,专挑山间田间的野径,虽然会将路程拉长几倍,但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如此难以全身抵达莨城。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些杀伤力大但小巧的暗器护身,将佩带的兵刃裹好贴肉携带,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轻易使用,便可避过巡逻队的检查。”
田月欣然道:“农夫的衣服和暗器就交给我吧,三天内就可以交货。”
苍际沙道:“那就麻烦大嫂啦,小弟这里先谢过了。”
三天后,干粮和换洗的衣服以及四具小型臂弩已经整理到位。秦风和苍际沙都已经整装待发,田月和秦风相互交代安慰了几句,这才放心让夫君同苍际沙一起下山,赶往莨城为国出力。
历尽艰险之后终于到了莨城西南屏障之城“末幂城”城郊的树林里,见到城外两军正在激烈交战,城墙之上指挥康队行动的赫然是大将军傅恒!敌军势力过大,但傅恒指挥若定,故而双方几成胶着状态。苍际沙对秦风道:“是我们立下奇功的时候了!”
秦风奇道:“难不成我们两个冲进千军万马之中?”
苍际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古语曰:‘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今天我们占了这个天时地利,如若再不能一举功成,便不用再混下去了,别人的或许我不相信,但大嫂做的臂弩,我却是信心十足,嘿嘿,瞧我就用它立下大功吧!”言罢升直右臂,左手捏住机括,仔细的瞄住敌军主帅,秦风怕一击不中,也一样瞄准敌军主将。两道三寸长的铁矢应声而出,穿透挡在前面的绿叶,夹杂着嫩叶的清新直抵主将指挥的双马车处,继而先后贯体而入,带着湿粘的血液和金属的味道,从头盔的另一边透体而出,再钻入两个士兵的胸腔才停止的飞行的轨迹。
敌军主帅不明死亡,在城墙上的傅恒却注意到了还有两个士兵莫名死亡,从而断定是被暗器所杀,眼神飘向了相反的方向,注视着密林,嘴上当即下令全线反攻。城门大开,在城内养精蓄锐良久骑步混合队像饿疯的猛虎冲向羊群一般,对已经失去主帅的叶狼军展开了一次毁灭性的冲击。叶狼军失去主帅,只得各自为战,不一会儿便全线崩溃,大部溃散没有了战斗力。只有少部分的后军骑兵,亡命地逃跑,才绝尘而去保得性命。傅恒亲自带着部属副将来到树林迎接暗杀敌主帅的高手现身相见。苍际沙和秦风从草丛中跃起,来到傅恒面前,行后辈礼道:“末将雒城城守将苍际沙以及结义兄弟火骷刀的传人秦风觐见大将军!”
傅恒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苍将军及这位秦兄弟立此大功确实不易,老夫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回到末幂城的帅府,安顿好后,傅恒当即大摆宴席为苍际沙和秦风接风洗尘,席间陪宴的还有很多的部属。傅恒道:“久闻小将军的大名,今日得见实慰老怀。老夫对小将军制定的总策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之所以至今还在这里实是放不下圣上的安危,以至于对小将军的计划有些许违反,老夫在这里赔罪了。”
苍际沙忙止住道:“大将军有此言,只教末将诚惶诚恐,没有顾及到圣上的安危是末将之失,非大将军之罪。”
傅恒道:“老夫的主力部队黑狮军已经交给副将虚斌义带领,阻止张灼继续南侵的便是他了,老夫则率余部护卫莨城,若末幂城不幸在老夫手上丢掉,老夫必以死谢皇恩。”
秦风道:“老将军如此大义气节,实叫晚辈佩服之至。”
苍际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敌军势力占绝对优势的时候,城破也就成了没有办法的事情,那种胜负是不必记挂在心的。末将虽愚鲁,但依然要劝大将军一言: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若以血肉之躯与敌俱焚将是最大的失策,如何卷土重来,反败为胜才是上策。”
傅恒道:“小将军的话,老夫会考虑的,来,今晚不醉无归!”
……
翌日晨,一队骑兵护送苍际沙和秦风赶回莨城,为下一步反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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