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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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过一边倾听着家臣们的高论,一边暗暗用心记下他们的姓名。
平冈圆四郎、原士之进、梅汁孙太郎、涩泽荣一……好像都不是太有名,在史书上没见到过……慢!涩泽荣一?他是涩泽荣一?
徐过心头一怔,双眼放光。
涩泽荣一这个名字倒不是徐过读明治维新史看来的,而是此公实在是太有名了,经常被挂在那些日本商人的嘴上。
徐过曾经听到过一个日本商人的感叹:我等商人能有今天,可以说是托了涩泽荣一公的福啊!
据史书记载,涩泽荣一在30多岁就成为明治新政府中的大藏少辅。但是,涩泽荣一却做出了一件在当时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递交了辞呈,要弃官从商。辞官后的涩泽荣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创办了日本第一家股份制公司银行,并由此开始了自己极具传奇色彩的企业家生涯。业务遍及金融、铁道、海运、矿山、纺织、钢铁、造船、机电、保险、建筑等众多领域,一生创办了500多家企业,被誊为“日本企业之父”、“日本近代经济的最高指导者”、“日本现代文明的创始者”,对日本现代化进程作出了卓越贡献。
但此人在徐过看来最厉害的一点是会立牌坊。
日本的传统观念受中国影响,都认为工商是民之末而加以鄙视。涩泽荣一作为贵族出生而弃官下海经商,在当时是遭人诟病的。但既然你想发财,或者说好听点是认准了工商兴邦的道路,那又何怕旁人说三道四?但他却不,非要找理由,找依据来证明自己“求利”其实并不违背“至圣先师”的古训,尽可以放手追求“阳光下的利益”,而不必以为与道德有亏。。于是扯虎皮当大旗,写了一本《〈论语〉与算盘》,大肆曲解论语,说什么孔子并不反对富贵,孔子所反对的只是不仁不义的富贵;如果是仁而义的富觉,孔子自己都会去追求。还引用了孔子的许多话,如:“富与贵,人之所欲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自行束请以上,吾未尝无诲矣”来加以印证。
还提出了“士魂商才”的儒商人格理想。说什么既要为儒,追求“内圣外王”的理想人格,又要为商,追求企业经营的最佳效果而具有工商贸之才。又提出了“义利合一”的经营理念。一是以公益为利,义利不分。只要是对国家公众有益的事业,就应该出于“义”去做,即使有所亏损也在所不惜;而有损于国家公众的投机事业,必须舍弃。二是不应否认工商谋利活动有其正当价值,但必须用伦理道德对其进行规范指导。还用《论谋》中“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而得之,不处也”作为他这一观念的证据。

应该说他的这些理论不错,破除了日本人耻言富贵的传统观念,为工商人士树立了追求利润的合理动机。但把这些都硬生生地与二千多年前的孔圣人联系到一块,就有点搞笑了。
如果圣人真的如他所论,对经商如此精通和推崇,那受他影响至今的中国还会是这般的模样?还会受你小日本的欺负?
其实,儒家思想首先是强调人的修养,像“诚”、“信”、“礼”、“孝”等都是放置于四海而准的做人原则,不但是对经商而是对整个社会,做工的、行医的等等,都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正如北宋赵朴说的那样:“半部《论语》知天下”。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传奇人物。
“如此人物竟然成了我的家臣?”徐过有点半信半疑,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涩泽荣一也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家臣,脸上稚气未脱,相貌平常。真难想像他在数十年后会有那么大的作为,可谓“人不可貌相”。
家臣们所发表的论调没什么差别,几乎都主张要攘夷锁国。唯有那个叫平冈圆四郎的提出在攘夷的基础上开国,但说得迟迟疑疑的,并不坚决,而且一经出口,便遭到众人的齐声谴责。
是否开国这个问题对徐过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那就成不了问题的。他随口就能说出一大堆开国的理由和锁国的弊端。但他能说吗?说了,他们能理解吗?再说了,就徐过目前的处境来讲,开国与否,日本的进步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哪种形式更有利于他实现心中的目标。
见众家臣说得差不多了,徐过清清嗓子,开口了:“诸君说的大多相同,都主张要攘夷。这当然是第一位的,否则岂不有损于我神国的国体。至于开国与否,非我等所能决断,将军府自有主张。”说着,面向中根:“就请中根君以攘夷为先决条件,在辅以诸君所议的加强海防、购建轮船、炮台等细务,拟个回文。”
根应道。
“那今天就到这吧。”徐过站起身来。
家臣们纷纷起身告退,唯有中根呆立在那里,望着徐过,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中根君,还有事吗?”徐过有些奇怪。
“主公,您真是……真是长大了。”中根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施礼后转身离开。
“看来自己今天的表现让中根刮目相看了。不过此人真是一桥家的忠臣!是一个能为我而不惜生命的人物。”望着中根离去的背影,徐过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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