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西施2
二．聚会
1．
“爸，奶奶说她的桃酥和核桃仁吃完了，让您出去再买点回来。”林芝接完电话从里屋走出来。
“知道了。”林瑞臣将面条捞起放进别致的面碗里，然后脱下围裙和帽子，“七号台的两碗排骨鸡蛋面，你给端去吧，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林芝用托盘端着两碗面来到潘域和张穆的桌子前。“两位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面，请慢用。”
“哦！”张穆的神情显得很谄媚，“真不好意思啊，要你亲自端来。”
“不客气。”林芝放下面条就走开了。
“原来在呀，本来还有点失望呐……怎么样？不错吧。”
潘域呷了一口茶：“戴着口罩我哪看得出来，倒是这茶叶挺不错，别家店都是用茶末末子泡的免费茶，如此说来，这家面店也算厚道。”
“煮面的时候她都戴着口罩的，虽然我就见过一次她的脸，但绝对是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美女，看着很干净很舒服。”
“可惜是个煮面条的。”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话，就你那挑剔劲，我看到四十岁都找不到老婆。前年春节前介绍给你认识的那女孩还记得吗？就是我老婆的同事，人家上个月刚生了孩子，多本份一姑娘呀，工作也不错，就因为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个哥哥，你就不跟人家谈，要求也太苛刻了吧，皇帝选嫔妃也没这么难。男欢女爱这种事，看对眼，谈得来就行了，过分看中本人之外的东西，以后就肯定会幸福吗？”
“行了，吃你的面吧。”
“你还别嫌我贫，我跟你讲……”这时，张穆的手机响了起来，“喂？什么事老婆……我在外面吃午饭，和潘域一起……这样啊，我知道了，一会就到。”
“怎么？有事？”
“我老婆一个乡下亲戚突然跑来我们医院查CT，想让我去打声招呼，帮他查认真点。”张穆猛吸了一大口面条，“我先走了，他们在医院等着呐，你慢点吃，吃完再走吧。”他边说边取出皮夹。
“算了，你有事就快去吧，面钱我最后付吧。”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先走了。”
“要不我开车送你？”
“嗯，不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我走了，明天医院见！”
潘域朝对方挥挥手，之后，一个人冷冷清清吃着面。
林芝将炉火熄掉，用水清洗好灶台，把柜子里写着“今日面已售完”字样的牌子放在玻璃橱窗边。林瑞臣家的面条都是前一天晚上手工赶制出来的，为了保证面条的新鲜度，只限做一定的量，从来不用隔了一天以上的面条。林芝解开围裙，摘下头巾和口罩，露出一头乌黑过耳的中短发，配上她清秀白皙的脸蛋，活脱脱一个惹人怜爱的邻家姑娘。她来到收银柜边，从后面一把搂住萧艳，左脸贴着母亲的右脸，用撒娇的语气低声说着：“妈……您累了吧，去后面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你不累吗？”萧艳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一点也不累，您去休息吧。”
萧艳盯着女儿的脸蛋看着。
“怎么啦？我脸上有脏吗？”
“你真的是我女儿吗？我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呀……”
“我当然是您女儿啦，我漂亮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妈妈不就是个美人么，我只是把您的优点发扬光大而已了。”
“哎油……这张嘴甜得都会淌出蜜来。”萧艳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那我进去休息下，一会再出来。”
“去吧。”林芝坐到收银台后的座位上，然后在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从中间折叠的地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吃完面条，潘域点起一根烟，抽完之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起身走到收银台前。“结帐，一共多少钱？”
林芝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眼潘域，两人的目光交错了有半秒钟，不知道为什么，潘域看到对方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七号台……两碗排骨面加两只荷包蛋，一共是二十二元。”
潘域打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的钱包，突然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张十块的纸币。“奇怪，昨天明明记得放了两张一百的现金进去的，什么时候花掉了？”潘域自言自语着，然后问林芝，“你们这好刷卡吧？”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刷卡机。”
“这个……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零钱好象不够，你们这附近有取款机吗？”
“马路对面有家中国银行。”
“那我去取下钱，要不你看我把手机还是什么的先押在你这……”
“不用押什么，去取吧。”林芝很干脆的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哎？不用……押什么东西吗？”
“不用啊，你出去取钱好了。”
“那……你不怕我趁机溜掉？”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没办法呀。”林芝的脸上露出很豁然的笑容。
2．
潘域来到对面的自动取款机钱，拿出一张中行的卡放进去，输入密码，取了有四五百块钱，把钱放进皮夹的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
“在哪？”沈岚一只手拿着资料夹，另一只手打着电话。
“是你呀。”
“什么叫是你呀，怎么，打扰了你的约会？”
“丫头片子……你那边挺嘈杂的，在工作？”
“嗯，在整理一些老掉牙纪录片的资料。对了，上次的相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再联络？”
“丫头，你还有心思关心我？你自己呐？”
“我还年轻，才二十多岁。”
“嗯，二十九岁也算二十多岁。”
“讨厌，不要随便报人家年龄。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呐，有没有看中对方？”
“估计……应该成不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对了，台里最近要筹备一期相亲类的节目，台长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嘉宾人选。”
“你自己不就是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不要来参加？女嘉宾个个都是行业里的精英，或许有符合你标准的也说不定。”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出这样的丑。”
“这怎么是出丑呐……”
“不要。”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那算了。”
“我说……你不会是为了完成台长给你的任务名额才想拖我下水的吧。”
“我是那样的人么，就算是，对你也没什么害处的吧。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有好事还不忘记关照你，好心居然被当做驴肝肺，真是的。”
“什么事这么忙呀？”
“还不是政府办的招商洽谈会，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光是让我们市电视台举办的文艺晚会就请了好多明星。对了，要我帮你弄喜欢的明星签名照吗？反正是顺便。”
“我要的明星签名你搞不到的吧。”
“说说看，也许真能搞到，别小看我哦。”
“桑德拉布洛克的你搞得到？”
“那算了……不跟你说了，主任已经在瞪眼睛了，今晚伯父伯母要来我家吃饭知道的吧？”
“昨天就知道了。”
“那晚上见面再谈了，你可千万要来哦，两个人分担挨骂总好过一个人，收线了，拜拜。”
3．
一辆出租车停在邻家面馆门口，赵清从上面走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面馆，奇异的情感在胸口中涌动。
“对不起，我们今天的面条已经售完了。”林芝看见又有客人走进来，面带歉意的说。
赵清没有应声，她仔细打量着林芝。
“这位女士，我们的面已经售完了，您可以明天再来，一般到中午一点钟的时候就没有面条了，要是客人多的话，十二点四十就有可能售完，所以如果您想来吃面条，最好在十二点半之前来，省得您白跑一趟，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女儿，什么事？”萧艳从里屋走了出来。
“妈，没什么，我正在跟客人解释。”
看见萧艳，又听见林芝叫对方妈妈，赵清的眼里突然噙满泪水，她突然捂住嘴转身跑了出去。
“这人怎么了？”萧艳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吃不到我煮的超级无敌香香面，所以伤心得哭了？”林芝调皮的眨眨眼。
“切……臭美”萧艳拍了拍女儿的**。“……不过，我在哪里见过她吗？”萧艳喃喃自语着。
赵清跑到路边的大树旁，一只手撑住树干，泪水吧嗒吧嗒的落到地上。“她一定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二十四年了，我真的好想你……”赵清回忆起当年在面店给萧艳磕头的情形，又回忆起晚上偷偷把女儿放在对方家门口的情形，哭得更伤心了。“女儿，我的好女儿，我对不起你，看到你现在长大**，又这么美丽大方，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我没脸见你，更没脸认你，不，这样只会给你造成伤害，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只要，能和你生活在一个城市，能远远的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女儿……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请你原来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赵清的手机响起来，她擦了擦眼泪，“喂……”
“妈！你在哪呀？真是的，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家里打扫卫生，自己却不知道跑哪去玩了……”隋媛冲电话嘟囔着小嘴。
“对不起，我去买点洁具，马上就回来。”
4．
晚上。沈岚家里。门铃丁冬作响。
“我去开门！”沈岚穿着拖鞋咚咚咚跑到玄关处，“是潘伯伯陈阿姨吗？”
“丫头！快开门！”潘域故意恶狠狠的对着门口的摄像头嚷道。
“你谁呀？”
“大灰狼！”
“讨厌！”沈岚按下开门钮。“伯伯阿姨好！”
“哎呀小岚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潘父笑着说道。
“笑死人了，还女人味，小时候一听到我讲大灰狼的故事就吓得直往我怀里钻。”潘域脱下皮鞋，“丫头，快把拖鞋递给我！”
“谁是丫头？你也不就比我大个两岁而已。”沈岚把拖鞋丢过去，故意捂住鼻子，“臭死了！”
潘域家和沈岚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潘父和沈父是一个军区退下来的老战友，现在一个当了法官，一个是地方检察院院长，因为政府职务的缘故，又要常常往来，所以两家关系一直很亲密，也经常到对方家吃饭闲聊。
保姆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摆好，大家都入了座。
“怎么样？最近工作还好吗？”沈父问潘域。
“还好，就是有时候挺紧凑的，昨天刚做了个长手术，所以今天才有得休息。”
“真厉害呀，已经是名医生了，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呐。”
潘域低头笑了笑。
“老潘，你可真是好福气！”
“说我好福气？你自己不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在电视台工作，那可是年轻人都羡慕的地方呐。”
“有什么好羡慕的，只是做幕后而已。”
“她那是喜欢做幕后，凭小岚的长相和气质，做主持人也不过分呐。”
“姑娘家，找个好归宿才是最重要的。”
“爸！我最讨厌你这种老思想了。”
“我说得有错吗？二十九岁的老姑娘了，还嫁不出去，我跟你讲，一旦过了三十岁，你基本就没戏了，只能找些阿猫阿狗嫁了。”
“独身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你说什么？！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赶你出家门！”
“哎哎！老沈，她那是说气话呐，我就不相信，象小岚这样的女孩就没人追。”
“追她的人可多着呐，前几天，辉煌饭店的老板还给他儿子来说媒，人家家产上千万，男方还比你小一岁，不嫌弃你就算谢天谢地了，她倒好，居然还看不上人家……”
“我们家这个不也是，他姨妈不知道把他介绍多少富贵人家千金了，到现在还不是光棍一个。唉……老沈，我怀疑是不是我们两家的祖坟位置不好呀？”
“是啊，要不干脆让他们两结婚得了。”
“我也有这意思啊。”
这半开玩笑的话倒把潘域和沈岚弄急了。
“我跟小岚从小就认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对方了，完全就是兄妹之间的感觉。”潘域说道。
“是呀，你们做长辈的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记得我喜欢的一位作家说过这样的话：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男女之间，早已失去了激发恋情所需要的新鲜感。爱的冲动也在时间上存在这么间不容发的一点，一旦心无所觉的通过了那里，越是熟识就只是越亲密，爱的神经就越麻木。”
“你看看，到底是知识女性，搬出来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根本说不过他们。罢了罢了，再操心也没用，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吧。别提这些揪心的事了，我们还是喝酒吧。”潘父冲老战友高高举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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