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不得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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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公书塾出来,一轮明月已挂在树梢上,城中已是万家灯火。淡淡的月光下,长街两旁的景物在夜色中显得朦朦胧胧。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已纷纷归家,喧嚣的长街也安静了下来,街上还有寥落的几个行人。清凉的晚风缓缓吹来,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的丝竹之音,缥缥缈缈,如从天际传来,远处的青楼已开始营业。
吹着微冷的夜风,池海生神情兴奋的走在街上,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甜美的杨二寡妇,心头一片火热,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这时一个道士悠然的出现在长街的尽头,步履悠闲的向池海生走来,似缓实快,转眼间已来到池海生面前。
池海生此刻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礼貌也好了很多。道士挡在他面前,他居然没有生气,还很有礼貌的冲对方笑了笑,然后让开了道路。须知池海生向来对和尚和道士没有丝毫好感,他以往就亲手捉了不少打着驱邪捉妖趋吉避凶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和尚和道士,并亲自将他们送进了监牢,可能有些到现在还没出来呢。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每次碰到和尚和道士,海海生定然是逢赌必输,而且输得干干净净,一个子儿都不剩。这次他虽然没有找道士的麻烦,但心中已决定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赌。
但麻烦就是这样,当你不想找的时候,它偏偏自己就找上门来。这个道士似乎就是成心想找池海生的麻烦,池海生往左,他跟着往左,池海生往右,他跟着往右,始终挡在池海生面前。
如是几番之下,池海生也不免心中生气,好好的心情也没有了,他抬头打量这找麻烦的道士。淡淡的月色下,道士的面貌显得有些朦胧,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楚道士的样貌。如果他有心,就算是在黑夜中,他也能找到掉在地上的一根针。
这道士身穿淡青色道袍,须发乌黑,面色红润如婴儿,白晰的肌肤隐隐有宝华闪动,面上的表情闲适恬淡,飘飘然仿似神仙中人。一双灵动的眸子充满慧光,仿佛还带着孩童的好奇天真,又似经历了无尽的沧桑。
池海生的心直往下沉,,心底涌起强烈的危机感。他感觉眼前的道士很不简单,可能是他出道以来最难对付的敌人。
中年道士淡淡的看着池海生,表情闲适,飘然如欲仙去;但他却感觉仿似被一只欲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紧紧逼视着,危险的感觉更加强烈,犹如芒刺在背。
池海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凭着这份野兽般的直觉,他破了几个悬疑多年的大案,也避过了几次差点丧命的危险。
此刻,面前的道士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只想立刻转身逃走,逃得远远的。但直觉又告诉他,如果他逃走,道士必然能后发先至的追上他,而后从容的杀死自己。这感觉很玄妙,但又无比清晰。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池海生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敛气凝神,暗暗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窥准时机全速逃走。中年道士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有如高山仰止,而自己则是挡车的螳螂。
生死关头,池海生体内玄功高速运转,雄浑的内力过处,很多平时没有发现的细小经脉也随之开通,他的状态瞬间达到巅峰。这刻的感觉很玄妙,他的感官空前的敏锐,周围发生的一切一丝不漏清晰的传入他脑海中,仿佛一切事物尽在他掌握中,那道士予他的压力仿佛也减弱了不少。
庞大的压力下,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功力居然作出了突破,由后天转为先天,达到所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此时他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池海生瞬间发生的变化,在旁紧紧监视着他的中年道士尽收眼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无量寿佛,施主可是池海生?”中年道士喧了声道号,问道。
“如假包换。”
“你是衡阳府的捕快?”
“是的。”
“飞天猫乌英是你捉的么?”
“不错。”这是衡阳府人尽皆知的事,池海生无从否认,也不能否认。他怀中还揣着因捉拿乌英领到的二百两银的赏钱呢。
中年道士深深望了他一眼,叹息着道:“你的天赋很好,年纪轻轻武功就达到了先天境界。如果在平时遇见,我或可指点你一下。只可惜,你捉了乌英。”
“未知道长怎么称呼,与乌英又是什么关系?”
“贫道云中子,乌英是贫道的七十六代玄孙,是我乌门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可惜被你捉去杀了。”
乌英是道士的七十六代玄孙,池海生不禁大吃一惊,这道士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五十岁,而乌英也已经四十多了,两人无论怎样看年纪相差都不会太大,怎么会是祖孙关系,而且相隔七十六代。
看着池海生狐疑的目光,云中子解释道:“贫道自少离家修道,算来已有四百多载。贫道外貌不老,那是功法使然,与年龄无关。”
云中子的话令池海生震惊不已。返老还童,这是池海生生出的念头。修道成仙,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这是人间广为流传的传说,池海生一直不相信,认为传说终归是传说,不可当真。所谓修道之人他也见过不少,但都是些装神扮鬼,混吃混喝骗钱的家伙。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面前,不由他不信。至少以道人目前的修为,他难以望其项背,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这一切为他打开了另一个天地的大门。

“道,道长既然年少出家,那,那乌英他,他、、、、、、?”震惊之下,池海生说话都不利索了。
“贫道一生从未成婚生子,乌英是我大哥的嫡亲子嗣。贫道已很久没涉足红尘了,但今日做早课时,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我大哥唯一留下的子嗣有血光之灾,特来相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是来迟一步。”云中子有些无奈的摇头。
“道长可知乌英是个杀人越货的大盗,杀人无数?”池海生问道。
“无量寿佛。贫道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中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我捉拿乌英,守皇法,循天机,替天行道。道长乃得道之人,理应一心向善,为何要找在下报仇?”池海生心下有些恼怒,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云中子神情淡然,池海生不客气的话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语气平淡的道:“无量寿佛,看来池施主对我道家功法不甚了解。道家功法遵行无为而为,师法自然,随心而安。贫道久已平静的心湖今日再起波澜,一切都源自于你。缘起缘灭,自当返本归源。贫道今次也是专程寻你了结尘缘而来。望你见谅。”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大战在所难免,池海生心神彻底平静下来,凝神戒备。云中子也没有立即出手,可能心中也没把握在自身没有损伤的情况下击杀池海生。两人互相催发气势,耐心的寻找对方的弱点,空气中暗流涌动,潜伏着无尽杀机。
“道长可知乌英是乌家收养的孤儿,并不是真正的乌家子嗣?”池海生突然开声道。
“什么?怎么可能?”云中子骤然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大感惊讶,圆融的心境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缝隙,强凝的气势也潮水般波动了起来。
池海生一直苦苦等待着时机,自见始云中子的气势一直锁定了他,令他动弹不得,此刻机会就在眼前,那敢迟疑,他肩头一动,右手已多了一包东西,一扬手十几件暗器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向云中子,然后转身向相反方向逃走,动作干脆利落。
那些暗器银光闪闪,竟是十几锭银两,银两在空中浑似杂乱无章,但又错落有致,发出“呜呜”的破风声,劲道十足,闪电般射到云中子面前,封锁了他上下左右前进的方向。
云中子一愣神,随即哈哈大笑,右手大袖一卷,十几锭银两已被收入袖中,赞道:“两军对垒,攻心为上。池施主果然高明,懂得用话撼动贫道的心神,然后借机逃走。只是可惜了十几锭银两,贫道在此多谢池施主的善财了。”
笑声中云中子已追到池海生身后,张口吐出一把一寸长的小剑,迎风一晃小剑瞬间变成三尺青锋,一剑刺向池海生后心。
剑气及体,背后的皮肤一阵刺痛。浪费了一包银两居然不能阻止云中子分毫。池海生心中无奈,转身滑步,避过长剑,反身扑入云中子怀中,左手一挥连点他胸前七处大**,右手则直插双眼,竟是施展小巧擒拿功夫与对方緾斗。
云中子心中大是佩服,这池海生果然是个人物,决断果敢,自知不能逃脱,乘自己剑势已尽,难以回转时,欺身而入行近身攻击。
只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云中子大笑不绝,剑势一圈,已把池海生包裹在团团剑光中,犹如陷入泥塘中的鱼,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丝丝异常的波动。
打斗中云中子偷眼向上望去,只见一轮明月当空,稀星几颗,但北面的天空却出现了七颗熠熠生辉的星星,诡异的连成一条直线,霎时光芒大盛。
“七星连珠!北星七星连成一线!”云中子大叫,声音里充满了惊惶。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史书也从没有记载,但想来决不会是好事。
难道这个池海生是个顺应天命之人?自已要诛杀他是逆天而行,连上天都来干预?云中子不免心中惴惴,手下也不禁慢了下来。
苦苦挣命的池海生藉此跳出圈外,得以逃出生天,站在一旁呼呼的喘大气,此刻他才发觉,原来能大口的呼吸空气竟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如果再迟一刻,只怕他已再不能呼吸这世界的空气了。
空中的波动越来越强烈,犹自喘气的池海生也发觉了情形的诡异,也抬头望着天空。
突然,一个黝黑的丈许方圆的大洞无中生有诡异的出现在两人的头顶。大洞里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线,洞里传出阵阵恐怖之极的波动,仿佛洞的另一端连通着地狱,发出阵阵刺耳的啸声。
云中子与池海生相视一眼,齐声大叫,各自转身向两边逃走。
两人刚刚飞身而起,黑洞中猛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的将两人身形定在空中,拉扯着向黑洞中投去。
两人仿似陷身于泥潭虽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在两人惊骇绝望的目光中,他们的身体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阵波纹般的震动后,黑洞也消失于虚空,出现得神秘,消失得也神秘。
朦胧的月光下,长街又恢复了安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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