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梅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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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清风看不到远方的危机,现在还在充当着一个无忧无虑孩子的角色,刚刚脱去了十五公斤级的负重衣,顿时感到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三斤。
他一边漫步在跑道边缘,一边努力地调整着紊乱的呼吸,现在看似轻松,可腿上根本没有知觉了,这完全是劳累过度引起的,这时一定要即使调整过来,不然这种无氧呼吸的无知觉状态持续久了,必然会伤害到腿部的肌肉。
越是累的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而缚清风走了大约有三十多米,腿部的感觉才猛然涌上了大脑,酸麻疼痛,五味俱全,缚清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缚清风又歪歪扭扭地坚持走了一会儿,腿部的感觉才轻了下来。
缚清风长长呼了口气,小妮妮正路过他身边,马上扯着喉咙叫了起来:
“妮妮,加油啊,今天要是能跑完八圈,昨天抓的那只小鸟,也归你了。”
小妮妮从缚清风身后冲了过来,听到缚清风的话,马上确认性地瞥了他一眼,虽然缚清风几乎没骗过她,可在小妮妮幼小的心灵里,一只漂亮小鸟的归属问题可是一个天大的问题,来不得丝毫的马虎。
小妮妮此时刚跑完第七圈,已经累得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缚清风看着小丫头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赶紧认真地点了点头,唯恐自己心软。
而缚清风刚点完头,小妮妮就欢呼了一声,而马上要停下来的速度也骤然加了上去。
“喂,妮妮,你跑慢点,后边又没有老虎追你,七圈半,跑七圈半就行了,小鸟照样归你……”缚清风马上改变了主意,可妮妮低头跑着,并没有回应,好像根本没听见。
“喂,二狗子,你不加油跑,看着我干么?”小妮妮刚跑过去,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男孩就跑了上来,而一双灵动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缚清风。
小男孩也已经累得不行了,听了缚清风的话后,也并没有回话,而是马上向前边的小妮妮努了努嘴。
“妮妮……嗷,明白了,你看到我给妮妮小鸟,你也想要一只,不对,不对,你个家伙最讨厌小鸟了,嗯,你是想让我给你做把弹弓,这次对了吧?”缚清风的悟性比较好,因为二狗子马上点了点头。
可缚清风马上变了脸色:“想得美!你个家伙这么窝囊,还想让我给你做弹弓,门都没有,你看人家小妮妮,一个女孩子,现在都能负重十公斤跑八圈,可你呢?空着身子至今还跑不了十圈……嗯,如果你十天……嗯,十五天之内能赶上小妮妮现在的程度,我给你做两把。现在你赶快加油跑,磨着也没用。”
缚清风的话很多,基本上每个从他身边过去的孩子,他都能聊上两句,而几乎每个跟他聊过的孩子干劲都特别的足,也怪不得能一直充当孩子头的角色。
……
时间这东西说快就快,说慢也挺漫长。
对于整天盼望长大的孩子来说,时间非常漫长,可一眨眼间,时间却又如白驹过隙,八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而时间,也进入了奥古斯都4721年。
今年的开头并不太好,一场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央大陆的大雪整整下了十天,战神府到处银装素裹,积雪深处竟达到了一米多,而一千多个仆人和奴隶日夜工作,却也只能保证战神府中的重要走道畅通无阻,一些重要的地方不被堵塞。
而天寒地冻的鬼天气,竟让在堂堂战神府工作的奴隶都冻死了三个。
已经过完了新年,缚清风今年七岁了,而他们这些孩子这时候原应该已经恢复特训,可这一场大雪把他们特训的小广场埋了起来,让原本的开学计划搁了浅。
这几天也是缚清风参加特训以来最悠闲的日子,除了在屋子里修炼内功,好像一点的事情都没有。
小妮妮好几天没有来了,而疯玩了一个新年假期的孩子们也好像都突然失了踪,平时孩子们络绎不绝的院子一片的洁白。却也难怪,自从五天前,雪积到了半米深,家里的大人就把孩子们都关了起来。
缚清风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床上,今天也奇怪,菲拉洛和洛莉斯竟一天都没回家,缚清风从昨天晚上起,就几乎没离开过他的小床,难得父母都不在家,连早饭和中午饭都让仆人送进来的,他也直接就在床上吃。
睡得累了,他就透过窗户看着外边厚厚的积雪,后院里的三棵大树被压倒了两棵,而仅剩的一棵也凄惨兮兮的样子,身上稍微大一些的树枝全都脱落了,仅剩的粗壮树干也被压得半弯着。
不过,雪停了,这棵大树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到春天,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或许能给它一丝希望。
相反,去年才栽的一行小树却都没有倒,可后院是个背风的地方,积雪本就有一米深,再加上被风卷来的,竟把小树埋了一半,也不知有几颗能挨到雪化时。
后院的积雪堵住了缚清风小窗户的下半截,不是站在床上,缚清风估计都看不到后院。
“啊~”缚清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偶尔能闲下来几天,日子竟过得难得的悠闲,看来自己是被以前的寂寞日子折磨怕了,以后那些小孩子太吵,就把他们赶走。
缚清风原来的好心情,却因为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而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外边的大雪,缚清风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地球的生产力是那么的先进,可98年的那一场大雪,跟着缚清风一块乞讨的乞丐就被冻死了好几个,政府再扶持,也有扶持不到的地方。而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明显比地球差得多,又是一场地球绝对不会出现的大雪,死的人恐怕不知几何了。
而此时,若是有人看到凭窗而立的缚清风一定会非常惊讶,才七岁的孩子,可背影却如此宁静,带着那么多的沧桑。
呵呵,自己也真是无事自寻烦恼,这些大事也自然是那些大人物的烦恼,自己竟也跟着瞎操心。有时间还是多修习内功为好,一旦特训开始,时间又要紧张了。
缚清风摇了摇头,把无谓的烦恼全摇出了脑袋,而且想到就做,他直接盘腿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又开始一遍遍地搬运真气。
又经过了长达八个月的艰苦训练,此时,不管是内力上,还是体能上,缚清风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缚清风这一运功,精神马上就契合无思无想的境界。脑中一片清明。
一缕真气冲出丹田,入照海、过交信,直达晴明,贯通了整个阴跷脉,而此时,真气却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从晴明大**一串而过,再经风池、巨骨、参仆等大**,一直冲到了申脉**,这才开始回流,竟是又完全贯通了奇经八脉中的阳跷脉,行功的路线整整加长了一倍。
修炼之时无思无想,时间过得非常快,等一百零八周天完成时,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只是外边到处的雪白色映照得天空看起来有些刺眼的明亮。
缚清风站起来伸个懒腰,全身的筋骨又是一阵清脆的连响。
刚才行功时,申脉**好像有了些松动,看样子,向阴维脉进军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唉,可命苦啊,运功路线越来越长,时间都不够用了,要是再挤玩耍的时间,估计那些小家伙们该把我从孩子王的位置上赶下台了。缚清风思维跳跃性地想着:看样子要结束自己悠闲的生活了,唉。

而除了内力上的进步,八个月来,缚清风在身体素质上也有了飞速地提高。
现在,他的负重量已经从八个月前的十五公斤不断突破到了现在的四十公斤,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一级战士了。
其实,一个人在负重二十五公斤的情况下,若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五千米长跑,就基本上算是一级战士了。
所以,缚清风虽然没有真正到工会测试过,可对于一个正在挑战四十公斤级的战士来说,一级战士的考核完全是小意思。
就是二级战士,离缚清风也不再遥远,因为二级战士的评定也只需要五十公斤负重的程度,而缚清风只剩下四十五和五十两道坎而已。
异世中,七十五公斤则为三级战士。一百公斤级是个关卡,这时到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一般人在这时若能长时间的坚持,激发出斗气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天赋和努力程度的高低只决定被卡时间的长短,只要稍微用些心,不会有人在这一关就一直被卡到死的。
而一旦激发了斗气,就成为了四级战士,一个真正的战士。这是一个化茧成蝶的过程,前三级算是量的积累,这斗气的激发就是一次质的飞跃。
缚清风正在享受着练功后的短暂安逸,可院子外却时不时地传来一片嘈杂声,缚清风不时地皱一皱眉头。
新年已经过去了,时间都逼近了二月,可金龙家族却一天热闹过一天。
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完全成形,施密特红衣大主教又亲自来了战神府一趟,这次完全确认了二夫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而且,小家伙发育正常的话,就会在这几天出生,战神府不热闹才怪。
而这一段时间,除了少部分人,金龙家族从最上边的家主,到最下边的奴隶,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二十八年前,麦克尼尔出生时,整个金龙家族,不管是高级仆人、护院,还是中、低级仆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奖赏,而奴隶们更是被直接取消了奴籍,成为了战神府的低级仆人。
而这一次已经确认是个男孩,不兴奋才怪。
而金龙家族里里外外的朋友亲戚,更是在小家伙没出生前,就已经三天两头往战神府跑,这么大的雪,竟也丝毫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
就是缚清风的父母,虽然在态度和感情上都倾向与大夫人——帝国公主,却也对未来的小公子表示出了充分的关心。
菲拉洛忍痛花了自己三个月的俸禄——战神府内院总管的俸禄,买了一块刻有七级大地守护的平安牌,并由洛莉斯亲自送到了二夫人的手里。
至于夫妻两人内心是怎么想的,缚清风现在太忙,时间根本不够用的,一到晚上他就要修习内力,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他们夫妻俩的墙角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说实话,缚清风内心深处对这个含着金钥匙、又顶着无数光环出生的小家伙没有一丝的在意,不是妮妮这小丫头好像脑子里缺了根弦,经常在他面前提,估计缚清风都不会知道这小家伙的出生时间。
缚清风的脑子里也如天马行空:安娜心里估计对那小孩子恨透了,可妮妮根本不懂……那些事情,也确实不关妮妮这样一个孩子的事,而不关妮妮的事,也就更不关我的事。
……
“风哥哥,风哥哥,快出来接妮妮啊。”嘈杂的声音刚安静了下来,一个清脆的童声就遥远地响了起来。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也太神奇了。缚清风马上一个原地挺身站到了床上,然后飞快地穿上了挡风用的披肩小皮衣,接着马上冲了出去。
“你个小家伙,怎么现在来了?”缚清风旁若无人地把小丫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小丫头通红的脸,马上把解下了身上的小皮衣,披到了小丫头的背上,然后直接半拖半抱地就把小丫头往屋里带。
小丫头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笑嘻嘻的:“在家里闷死了,我缠了妈妈一个下午,她才准许我过来。”
小丫头说着话,却一下子挣开了缚清风的怀抱,转脸道:“风哥哥,你看,我把你和我说的东西全带来了,妮妮乖不乖?你快做那个火什么的东西给我吃。”
小丫头看缚清风的脸色已经变了,疑惑道:“你可是说了,我如果找到了东西,你就做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现在把东西都带来了,风哥哥你快做吧,妮妮都等不及了,最多到时候妮妮分你一大半好了。”
缚清风看到了,可也傻了眼,刚才只顾着小丫头,没太注意。现在一看,小丫头身后除了四个经常跟着的护卫,竟还跟着大大小小十多个仆人,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拿满了东西。
锅碗瓢盆、葱姜蒜、水果、蔬菜……好像什么都有。
大冷天的,缚清风却感到额头上的汗都要出来了,他简直想扇自己两个耳光,嘴怎么这么贱,乱吹牛。
他十五岁前跟着老道士,十五岁后自己流浪天下,记忆中可从没吃过火锅,之所以和妮妮吹嘘,也恰恰是因为他对火锅的印象太深刻。
记得那是98年,自己流浪到了北方,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自己不得不和几个乞丐躲在一个同一个桥洞底下,大家紧紧地挤在一起,希望能从彼此的身体里获取一些温暖。
可天太冷了,就是挤在最里边的人,还是感到那刺骨的冷风在不断地往骨头里钻,那年的饭也并不是很好讨,饥一顿饱一顿的,再被这寒风一吹,身体都开始僵直,大家不敢睡觉,一睡着了,基本就别想醒了,大家伙又困又冷又饿,许多人实在不愿意再忍受了,就闭上了眼睛。
人越来越少,还是一个老乞丐想到了办法,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给我们描述火锅,细细的描述那种火辣辣的、冒着剧烈热气的火锅。老乞丐从配料说到下料,再到煮汤,到端上桌下菜,再到应该如何举筷才不被热气烫到,每天晚上翻过来捣过去得说上无数遍,火锅在老乞丐的口中被越说越神奇,最后简直被说得天花乱坠。
众人紧紧地把老乞丐挤在中间,一起听一边联想,联想到路边玻璃窗内那热气腾腾的火锅,身体好像真得有了些暖意。
而最后,他们一群流浪汉中有两个人靠着这种“火锅”活了下来,熬过了那个几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缚清风是其中的一个,而另一个,竟然就是那个经常默默鼓励他们的老乞丐,可惜的事,不知是不是也沾染了他身上的煞气,老乞丐最终病死在了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
缚清风给妮妮讲了这个望梅止渴的故事,讲了那年冬天的寒冷,讲了那个老乞丐的坚强,进了那唯一的一丝温暖,可妮妮偏偏就只记住了火锅,那是缚清风心中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缚清风被小丫头纠缠烦了,就做下了承诺,于是就引来了现在这成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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