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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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梁本已走到近前,正待伸手相助,被孔仲林这一番没头没脑的抢白,直气得须发不住颤动,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向来性烈如火,忍了几忍,再难耐得,挥手一记耳光,重重朝孔仲林去!
孔仲林眼见一家弟兄二话不说,上来便下如此重手,心头更是忿然.他武功虽与刘金梁不相伯仲,大家各擅所长,难说孰优孰劣.无奈刘金梁出手全无征兆,疾若闪电,而孔仲林一条腿偏又伤重未愈,此消彼长,孔仲林一时又哪里闪躲的过.
他眼见躲无可躲,将心一横,暗道:”今日既已身败名裂,横竖是个翻脸,便再吃你这记耳光,那又如何?!”念及此处,反有一种莫名的报复快感.
众人眼见电光石火间,本帮两位舵主竟是反目成仇,武力相向,不由瞠目结舌.惊呼连连.孙仁山弄巧成拙,本是一番好意,那知会有此报,亦是大出意料之外,现下便再出手相拦,一时又哪里能够!
说时迟,那时快,未待耳光落下,刘金梁忽地一声啊哟,半边身子随即僵硬酸麻,再无半分力气.这一掌终是未能够及对方.
众人诧异之间,均是一头雾水,实不知个中玄机所在.但听铛啷一声,碎屑溅处,有物落下,凝目细瞧,却是帮中招待宾客的茶杯盖子自老爷子怀中落地,当下恍然,方知此物正是击打刘金梁动弹不得的原凶.
随即人影一晃,也未见如何动作,肖不争已是欺身而至,到了孔刘二人近前.手臂挥处,刘金梁顿觉酸麻之感尽褪,周身松泛开来,已是活动自如.自是受制道被肖不争以内力打通解开.
肖不争负手而立,缓声说道:”二位还需再斗一斗么?肖某人随时奉陪.只这里的杯碟有限,若在下抄得顺手,不定拿了什么甩出,万一真有闪失,还望二位不必介怀!”
刘金梁自知绝非此人敌手,这肖不争即已插手此事,便是合他二人之力只怕也难讨得好去.他所谓杯碟有限云云,自是奉劝二人莫要敬酒不吃,逼他出手,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但他天生一副倔强脾性,嘴头上岂能服软,当下怒声道:”我二人是斗是和,又与旁人有什么相干?肖少主,你想瞧这场热闹,老夫管不着,可你一再插手本帮内务,老夫活了这大把年纪,又岂容得后生小子如此放肆!”
众人听他这般痛斥对手,以肖不争一贯争强好胜的脾性,如何便肯善罢甘休.他适才以杯盖一击得手,众人竟是毫无查觉,仅这一手暗器功夫,便已技压群雄,现下倘当真惹恼了他,任其施为,那还了得!念及此处,均替刘老爷子暗捏一把冷汗.
肖不争不动声色,一时倒未着恼,只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亏你刘老爷子活了这一把年岁,却怎的越老越不通人情事故了?大大不该哉!还有你,”说罢一指孔仲林,又道:”你已是技不如人,早该见好就收,下去勤学苦练,也算明智之举,可偏屡屡在这丢人现眼,唉,便是刘老爷子不动手,待此间事情一了,我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众人闻听此言,倒有半数哑然失笑,均想:这厮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别人不通情理,他自己又通在哪里了?此君信口开河,颠三倒四,着实难缠得紧!
那孔仲林还未怎的,刘金梁又是抢先发话,道:”老夫又怎的不通人情事故了,啊?!你倒是说来听听!”他虽感念对方适才出手相救之德,但今日屡屡失手,大跌身份,却也皆拜眼前之人所赐,是以无论如何难舒心头郁闷,自是不吐不快.
肖不争轻叹口气,故作无奈状,说道:”尔等只知好勇斗狠,打打杀杀,竟是全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这般差强人意,还不是老糊涂了么!”
刘金梁听得一愣:”怜香惜玉?这却从何说起!那老孔横看竖看.也非香玉可比,我却怜他做甚!当真狗屁不通!又想:”便论怜香惜玉,老夫当年风花雪月之时,你爹怕是还未从娘胎出来,你又有何资格说三道四!再者一说,这,这也无论如何不成其为不通人情的理由呀!”
他可不知方才这一场变故,于他们这些老江湖根本不值一提,那是经多见广,不以为怪,可这半场景瞧在张颖然眼中,那确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自小养尊处优,被人呵护惯了的,几时见过这等江湖险诈之事.武傲林三人于她只属初会,这般失手被擒已让她瞧得讶然,不过好歹耳闻对方武功即强,又与本帮大有牵连,心里已有准备,倒也罢了,可眼前二人实可谓自家良师益友,现如今竟是一言不和,拳脚相向,哪还有半分同门之谊,又怎不令她触目惊心,瞠目结舌!
肖不争早瞧得真切,眼见佳人花容失色,我见尤怜,惊慌失措之下,已然梨花带泪,心下早已不忍,更嫌众人你争我斗,乱做一团,大煞风景,忿忿之中,顺手抄过一只杯盖,看也不看,出手即中,闭了刘金梁的道,场上诸人只顾凝目关注孔,刘之争,均未查觉肖不争这一手暗器功夫.
那刘金梁即未想到张颖然身上,自是全然不知肖不争言下所指,孔仲林却是查颜观色,已知其意,直觉正是圆场良机,忙道:”不错!肖少主一语点醒梦中人,当真见识了得.只怪在下气量狭窄,一时糊涂.乱了方寸,让诸位高贤见笑,更让张姑娘担惊受怕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尤其刘金梁更是暗暗自责,只因其盛怒之下,一时不查,险些导致事态失控,传将出去,确也有份.
肖不争见事态缓和,自己功不可没,虽未必就得芳心青睐,但总是不遗余力,在朝此方向努力.所谓爱屋及乌,自己再与丐帮互瞧不上,于佳人面前亦须以礼相持,自是不惶多让的.听罢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二位这般通晓事理,那是最好不过了.目下张姑娘已是不堪惊吓,在下便斗胆提议,大家纵有天大过节,不妨从长计议,所谓先礼后兵,便瞧在张姑娘份上,暂且通融通融,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他从来任性而为,独断专行惯了,又几时征求过旁人意见?现下得能为佳人尽心出力,且大收成效,心头自是说不出的畅快,言语竟也变得格外谦恭了.
众人均想:从长计议便从长计议,我等随时恭侯便了.只怕你老兄耗之不起,言而无信,情痴起来,等不及那一刻就要变卦在先!.
孔仲林却是这一刻也等之不得,急忙接道:”肖少主善解人意,思虑周详,说得有理.我等只为因赌一时之气,大动干戈,没得让张姑娘和诸位朋友见笑了.在下这里率先声明,姓孔的对本帮和刘舵主绝无半分不敬之意,只为一时糊涂,险酿大错.所以如此,皆因目下大仇未报,仇家虽近在咫尺,却终是难遂人愿.此仇不报,枉自为人啊!”
众人眼见孔仲林字字肺腑,激动难抑,不由均起同仇敌忾之心,暗想:”今日之乱,毕竟祸起武傲林之身,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孔舵主今日所为虽有商榷之处,却也绝非无理取闹!”念及此处,当下便有帮中数名好手齐聚洞口左近,以防武傲等人强行脱逃!
肖不争大为不耐.寻思:”咦?怎的说来说去又绕到此事上了.罢,罢,这淌浑水太深,姓肖的不明就里.只好听而不闻,少说为佳!武老兄,这次可对你不住啦!”当下道:”这个暂且不去说他它.孔舵主即已将那几人困在洞中,想来要杀要留,也由不得他们三个了.却有何必要急于一时?肖某人此番前来,确也不巧,没得耽搁了贵帮要事,即是如此,咱们长话短说,却不知诸位如何看待在下和张姑娘的这门好事?”
众人起先听他所言已是不欲插手此事,正暗自一阵窃喜,未料其话锋一转,又扯到他自己和张姑娘这桩亲事上来,不由一阵心烦意乱,大呼头痛不已.张颖然闻言更是晕飞双颊,羞红了脸,手足无措间,哪知如何应对!
孔仲林目下所想只是如何为兄长报仇,至于张颖然的尴尬处境倒也一时未放在心上,眼见肖不争暗许不再插手此事,那自己复仇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现下若要他于肖张二人之事表态,只怕倒是支持的成分多,反对的成分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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