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高二人半空甫一交手,均知对手绝非善与之辈,那老高较孙仁山出手为晚,却丝毫未让对手占得先机,只这轻身功夫,似尤较孙仁山为高,孙仁山虽轻功略逊,但事先未料对方会骤然突袭,只好中途蓄势变招,应变之速,又是反胜对手几分,是以二人均深知对方的厉害手段,一招过后,眼见对手不再发难,也乐得这般心有灵犀静观其变.
孙仁山惦念刘老爷子安危,自觉刘金梁好歹借了自己适才拦阻之力,身形略缓,当不若先前那般凶险,转身细瞧,方知那肖不争迎击之力何其霸道,饶是合他刘孙二人全力收势,那刘金梁身形仍难自行稳住,若非几个帮中好手相助,势非跌得伤重难起不可!
孙仁山暗出一口长气,心道:"这姓肖的果然来者不善,一上手便是杀招.这般看来,也不枉我丐帮各路高手千里跋涉之苦了."
原来丐帮济南分舵自与这肖不争结了梁子,眼见对手不经意间显露出惊人绝学,端的了得,担心这姓肖的另有厉害同伙未曾现身,心底实无必胜的把握,是以广邀本帮好手前来助拳,以备不时之需.未料期限未至,冤家路窄,今日竟是双鬼拍门,强敌纷至沓来.又见当下这一掌力道深不可测,尤较当日对决时为高,只觉若要退敌成功,非各路好手群起攻之不可!
念及此处,狠狠瞪了肖不争一眼,沉声说道:”阁下出手如此之重,是想立时便血洗了丐帮不成?!哼哼,我等兄弟就算再是不济,也不能由得阁下如此为所欲为!”
肖不争一脸不屑,道:”即是切磋武艺,难免互有所伤.此事再是正常不过.刘舵主年事已高,功力不及,原本当是如此下场.”
刘金梁闻听此言,羞愧难当,心道:"这厮如此轻狂傲慢,于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羞辱我刘某人也便罢了,只怕要拖累丐帮多年清誉难保,嗨!怪只怪老夫学艺不精,奈何此人不得!那还有什么好说?!"心头怒极,嘴里连声说道:”你时语塞,不知如何接口.猛地一跺脚,身子横飞,头前脚后,直奔厅中一根粗大的立柱撞去!
众人一声惊呼,待要伸手相拦,无奈刘金梁去势如电,凝聚一身功力,帮中一般好手猝不及防间,又怎拦得他住!
孙仁山于此举亦是大出所料,他功力本在众人之上,倘事先有所警觉,及时出手,要救刘金梁原也不难,可目下双方距离即远,刘金梁又去得绝决,竟毫无半点征兆,待得众人查觉,他人已在半空,自是鞭长莫及,绝难施救了.
肖不争连连摇头,道:”可惜,可惜.”
众人听他语调轻浮,似含幸灾乐祸之意,均圆睁双目,紧握双拳,恨不能立时上前拼个你死我活..但同时心头雪亮:"早听闻这姓肖的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连刘舵主这般高手都是一招落败,我等上去亦不过自取其辱.没得污了本帮声誉."
当此紧要关头,众人只觉双眼一花,随即听得砰然一声,刘金梁已是撞柱而落,摔下地来!帮中有心肠软的,早自紧闭了两眼,此刻听得这一声闷响,心里格登一下,暗道:"刘舵主大义赴死,终未辱没我帮声誉,实乃一条铮铮铁汉子!"
待得几人缓睁双眼,偷瞧过去,不由惊咦连声,却见偌大一根立柱之前,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二人.一人站于柱前,长身而立,正是那大仇家武傲林,另一人手中兀自提着刘金梁一条大腿,刘金梁俯伏在地,一腿悬于半空,着实不伦不类,尴尬非常.这人嘴角一掀,似笑非笑,自是那不速之客肖不争.
肖不争将手一松,刘金梁收腿起身,动作麻利,显然未死.他站立当场,怒道:”老夫惨败如斯,让我帮蒙羞,哪还有脸苟活于世,但求一死谢罪,却怎也如此之难!”
肖不争微微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刘舵主又何必看得太重!至于丐帮声誉好坏与否,想来更不是你老爷子一死便保全了的.你若一心寻死,最好另择佳期.总之今日你死一回,在下救一回,看你死得快还是老子救得快!’刘金梁欲待发作,转念一想此言倒也非虚,这厮喜怒无常,身手又强过自己太多,若处处与己作对,确也难缠得紧.当下哼了一声,再不吱声,缓步退出场外.
肖不争笑容不改,又道:”阁下不是丐帮的死对头吗?怎的如此好心,大施援手?”那刘金梁即负气而去,此刻场上只余武傲一人,此话自是说给他的.
武傲林道:”人命关天,我等岂可坐视不理!?肖少主出手如电,可也没少帮在下的忙.”这二人一问一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丐帮众人闻言均是面色一红,寻思:"惭愧!出手相救的偏是这两个丐帮死敌,我等徒唤正义之师,方才可没见哪个出头."
原来武肖二人见刘金梁恼羞成怒,飞身赴死,丐帮众人难以施救,当下双双出手,一个护其头,一个拽其腿.生生抢在刘金梁身形之前,于千钧一发之际捞了一条性命回来.这二人尽展轻身绝学,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人影晃动间,那刘金梁已是自阴间走了个来回,只自己多半仍一时未觉.
但听肖不争接道:”刘舵主宁折不弯,舍生取义,虽武功有所不济,便此一项,足当得在下出手相助,丐帮所以扬名江湖,多年不衰,看来倒非浪得虚名,倘在坐诸位此前不插手在下私事,咱们倒真是可以亲近亲近.”他前两句还在回应武傲林之言,后几句却是冲着丐帮一干人等而言了.
武傲林见肖不争果与丐帮恩怨掺杂,孰是孰非,实难妄断,确也不便接其话头,当下微微一笑,便要退下场去.
肖不争手臂一扬,道:”阁下请留步.”
武傲林停下步子,道:”怎么?”肖不争道:”还未请叫阁下尊姓大名?”武傲林道:”好说,在下武傲林.如无要事,就此别过.”
肖不争道:”噢,武大侠,久仰,久仰.在下肖不争,还请多多指教.”武傲林道:”不敢当,不敢当.肖兄太客气了.”抬手报一抱拳,又道:”后会有期.”转身便行.
他虽觉这肖少主说话行事有盛气凌人之嫌,难免使人生厌,但一来年轻人气盛一些,在所难免,况且此人身手自成一格,深不可测,倒也有些傲人本钱,二来方才总是于刘金梁大难之际伸手援救,并盛赞老爷子的节烈性格,听来倒也全非戏言.不由对其印象有所改观,这才有问必答,未缺半分礼数,可此人究是兴师问罪而来,自己局外之人,不明就里,言多必失,还是走为上策.
那肖不争手臂又是一扬,道:”这位武兄,还请留步.”
武傲林眉头一蹙,心道:"你我萍水相逢,互不相欠,场面话也交待够了,还待怎的?!"虽是心头不悦,还是转回身来,应道:”少主还有何事?”
肖不争道:”这便走么!?阁下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全没当我姓肖的存在么?”他虽诘问于人,但仍面不改色,与方才寒暄之态并无二致.
武傲林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此话从何说起,查颜观色一番,全然看不出半点端倪,便道:”肖少主此言何意,在下可是有些不大懂了.”何止武傲林纳罕,便丐帮诸人也是丈二金刚,眼见二人先前客套亲近,只道相互赏识,未料转瞬之间,肖不争竟是出言不逊,大有责难之意,此人如此喜怒无常,,确是大大难以理喻.
未待肖不争开口,那虬髯老高抢前一步,道:”这便教你个乖.我家少主适才即已出手,旁人便须袖手旁观,非诚勿扰.此乃不二之规.姓武的你即坏了规矩,我家少主自然心中不悦.”他言下所指,自是二人适才一道出手相救刘金梁一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住摇头,均想:"岂有此理!这又算得什么狗屁规矩了."
李灿先前见这位少主现身说法,直斥丐帮仗势欺人,颠倒是非,心下甚慰,颇有结纳之心,及见二人同时相助刘金梁,更对其青眼有加,未料片刻功夫不到,这肖老兄竟是大放阙词,面目全非,倒非自己始料所及.
那肖不争示意老高不必多言,看看武傲,说道:”武兄身手了得,在场众人皆知,又缘何要抢肖某人的风头?这抢便抢了,不提也罢,怎的事后也不知会一声,说走便走呢?!”一番话讲完,仍是玩世不恭模样,倒象在说旁人是非一般.
武傲林心道:"笑话.腿自长在武某人身上,走不走还要听你的不成.至于抢你风头,更是无从谈起,若非众人苦苦相逼,我武傲林又岂是恃强凌弱,好勇斗狠之辈!"念及此处,强压心头怒气,略一沉吟,道:”有道理!说得好!此事原本与在下无关,此番实属冒然出手,多管闲事,得罪莫怪.”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均想:"此君一忽出手助人,大显英雄本色,一忽又低三下四,全没半分男儿骨气,也是难为他了.我丐帮堂堂中原大帮,却与此人纠缠不清,只好自认倒霉!"
那李灿却是忍耐不得,喝道:”不可啊!大哥,咱们何错之有?!你这一个得罪莫怪,可是比扇老李我大耳刮子还要难过啊!”他一向耿直不阿,宁折不弯,怎受得如此窝囊之气!场上诸人闻听此言,尽皆动容,均暗自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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