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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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老道士将桃木剑一放,跳下台来,对周岚气呼呼地说道:“这位道友,不知老道道场做的有何不妥,还请指教一二。若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老道我就要治你个不敬道场的罪名了。”周岚闻言,知道这老牛鼻子生气了,却也不以为然,当下也打了一个稽首,双袖飘飘,口中念道:交光日月炼玄英,二粒灵珠透室明。倒转乾坤有力在,逃脱生死是功成。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在海外立姓名。直上五云天路稳,紫鸾朱鹤自来迎。
念完这歌,周岚复又转身向厅内走去,那老道却疾步上前,又把他拦下,周岚却是不耐烦了,脸上青色一闪,刚想施个定身法,让这老道不再在耳边聒骚,没想到那老道竟是如演川剧般,换了副笑脸,凑上前来道:“小道不知仙长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周岚却是奇道:“你怎知我是仙长,为何刚才还那种口气对我。”那老道又腆着脸说道:“老道虽是无甚法力,却是有缘得了一本上古奇书,内中有一篇神算子,很是灵验,老道早些时候曾给自己起过一卦,算出今年会有贵人前来,若是老道能把握住,还会有些仙缘。故此老道冒昧一问,还请仙长勿怪。”周岚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当下不理他,继续向那厅内走去。门口诸人看见白峰观官主、临安城内大名鼎鼎的活神仙、人称活了有八十八岁的平守道长在这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小道士面前毕恭毕敬,还陪着一副笑脸,心中甚是奇怪,又见这周岚向厅内走来,也不阻拦,看他进来要做什么。
周岚上得厅来,运开天眼,向棺上看去,有淡淡金光从眼内冒出,长有数寸,只把厅上众人看的心疑不定,心道是这种道场方式却是从未见过,竟可眼内冒光,莫不是搞杂耍的吧。旁边的老道看见了,却是喜得抓耳挠腮,心思不定,知道自己是遇见真神仙了。当下紧紧跟在周岚身边,悄声慢手,看他一举一动不提。
周岚仔细看那魂魄,却是不全,只是一魂一魄,做孕妇状,有肚子微微向上隆起,双目紧闭。当下大惊,人有三魂七魄,就是死人也是魂魄俱全,到了九幽地府,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才能转世投胎。这里只有一魂一魄,分明是被人下了咒,生生的将魂魄打散抽了去,不是一尸两命么,还连累了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迷惑不解,这要是魔门中人要用魂魄祭炼那歹毒法器,也是将魂魄都拿了去,怎会留一魂一魄在此。周岚顾不得这么些疑问,却赶紧从万象乾坤囊中取出一个紫玉葫芦,绰起那一魂一魄,向葫芦里一塞,塞上葫芦口。仔细放好,掉转头去,向那最上首老者问道:“敢问一声,这棺内可是一孕妇?”那老者垂泪道:“回道长的话,正是我家孙媳,怀胎有七个月了,却不知何故,昨日黄昏之后,好端端地便倒在床上不起,没了气息。想我梁毅一生没有做过一件缺德之事,却让我老来无后,上天待我何其不公啊。”还没说法,已是老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闻者莫不泣下。
周岚闻得此言,出言宽慰道:“贫道乃是海外修士,今到中土西游。这棺内母子命不该绝,还有一线生机,你等速速把这棺材打开,我为尔等施法,可救这母子二人性命。”那厅上众人听了,俱都停住眼泪,只是还将信将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厅下的一干佣人也是交头接耳,道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倒是周岚身后的平守老道看众人迟疑,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声叱道:“仙师要为你家孙媳招魂,是你家天大的福气,你还不速速按照仙师所说办好,不然仙师反悔了,你等追悔莫及。”厅内众人听得临安城第一号神仙如此说,赶紧上前,众人一起合力,将这棺材盖打开了。周岚定睛向棺内望去,只见棺中躺着一女子,着一袭白衣,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双手拢于腹上,小腹微微隆起,和那魂魄何其相似。当下不疑,将紫玉葫芦打开,口中念词,用手一指,那葫芦中冒出一缕轻烟,却是直奔那棺内女子泥丸宫而去。待到轻烟都进入了那泥丸宫,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那女子面上便红润了起来,慢慢地还有了呼吸之声,厅上众人中疾步走出一双目赤红,面色憔悴的男子,将手按在这女子胸前片刻,突然激动起来,连声喊道:“爷爷,有热气了,有热气了。”不消说,这必是棺内女子的丈夫了。大家顿时激动起来,连那老者都从厅上椅子处,拄了拐杖起来,来到馆前细细观看。最激动的要数平守道长了,这位临安一仙不知道是为自己高兴,还是为这家人高兴,那个眉飞色舞啊,仿佛是他救的人一般。手向空中乱舞,嘴里还大叫道:“你看看,你看看,仙长法力无边,这点小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周岚却是沉思不语,这孕妇有了一魂一魄,只是吊住命而已,若是不能将这魂魄找全,拖到七日之后,也是无用,还是难逃一死。当下从囊中有拿出一颗“延命丹”出来,递给身边的一个下人,道:“把这丹药用一碗无根水化开,给这女子灌下。”那下人一应,转身就要去办,却被平守一把拽住,小心翼翼道:“仙长,这点小事,我怕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做不好,还是我来吧。”说完,看着周岚,满脸期望之色。周岚还在沉思如何将其余的二魂六魄拿回,只是将手挥了挥,意思是知道了。那平守便屁颠屁颠地拿着丹药,乐呵呵地到后院去化开丹药,其余众人将女子从棺中抬出,放回后院一张雕花大床上不提。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平守就将那丹药化开,端了来。何谓无根水?其实就是那天下降下的雨水,没有落在地上的。一般大家大户之人,春天都要备些大缸,用来盛接雨水,做为酿酒之用,再配上些去年寒冬时节的梅花,可使酒味甘醇,喝下去齿有余香。这平守叫人找了一小罐无根水,将周岚所给的“延寿丹”化在水里,用竹筷细细搅拌,末了还怕浪费了药力,连那竹筷上的一点余渣的舔得干干净净,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直透十二重楼,片刻之后,浑身神清气爽,似乎年轻了二十岁一般。平守心中更加肯定了周岚必然是神仙中人,否则哪里来这等仙药。
平守将水端到內宅内,指挥众人将那女子嘴巴橇开,将那水慢慢灌了下去。然后又将女子慢慢平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退了出来。平守见周岚还在厅上沉思,也不敢打扰,就在一旁垂手侍立。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周岚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平守连忙上前,周岚转头一看,见是那老道,笑道:“你这两手鬼画符,充其量也只能骗骗普通百姓,真正招魂术你可会?”平守一听,恭恭敬敬地答道:“只是在树上看过一点皮毛,苦于无高人指点,只能自己揣摩一二。还请仙师广施法力,拔救黎民。”周岚听罢,笑了两声,道:“休要给我戴高帽子,灌汤。不过明晚就是八月十五,正是月圆时分,我却是要借你台子一用,为这女子招魂。到时候你助我一下,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可愿意?”平守一听,忙不甚的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周岚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也有点可怜这老道,为了成道,这点心思都费尽了。看他表现吧。周岚闭了眼睛,盘膝打坐,不再言语,却是回忆和尚子给他说过的招魂术还有相关的法器使用方式,为明日招魂准备。平守却是没有周岚这等辟谷的功夫,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去吃了点饭,然后又回来坐在周岚身边,也打起坐来。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时分,正是夕阳西下、晚霞遍天之时,周岚忽地睁开了眼睛,向厅下望去,只见有很多人都在厅下相侯,尤其是为首老者,正是临安首善梁毅,也拄了拐杖,旁边有两个人扶着,不时向厅上看看,面色甚是焦急。周岚缓缓起身,掸了下衣服,朗声道:“还有三个时辰贫道就要做法招魂,但恐有什么妖邪在此作祟,所以还请各位回避一二,到时候无论听见什么声音,不要慌张,紧闭门窗,明日便可无恙。”众人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心中都道这小道长太过年轻,虽是昨日取丹救人,但论起法力来,还是老神仙要厉害点吧,毕竟年岁长些,修炼时间要长些。平守看到地下众人脸色狐疑,他为临安大户人家做道场多年,对察言观色甚是熟悉,哪里还不明白众人心中想法,当下从周岚身后走出,板起脸来,厉声道:“这位仙长比起贫道来,修为之高,犹如泰山之比土丘,汪洋之比小溪。你等还有什么不放心。若是有什么事情,老道白峰观在那里,听凭各位去摘了牌子,绝无怨言。”下面为首的老者略一沉吟,转身对身后之人挥了挥手,道:“听仙长的话,都散了吧。”众人依言都散开去,随后,这梁翁又对周岚和平守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有赖二位仙长施法,拔救沉迷,梁家感激不尽,若是能救得我孙媳之命,梁毅愿来世为仙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图报答。”周岚和平守都是还了半礼,周岚道:“久闻梁翁乐善好施,乃是临安城内首善,须知天道自有盈亏,否极之至,便是泰来之时。梁翁无需担心,贫道当竭尽全力。”言罢,梁翁又欠身谢了谢,在下人搀扶下,踟蹰向后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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