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绿烛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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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村口眺望延伸的屋舍,郁焰心里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
“纤纤,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怪?”
寒纤张望了一下,迟疑地道:“两个渔村好像差不多。”
对,就是这个感觉。两个渔村不是差不多,而像是镜像,左右相反。无论是村口的树木,还是村里的屋舍,都跟昨夜所在的渔村一一对应。
郁焰笑道:“不知道这里会不会也有个‘鱼余客栈’?”
凭着昨日渔村的印象,俩人很快找到了“鱼余客栈”的对应体——“珊瑚小铺”。小铺大门洞开,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种鱼类纪念品,珊瑚首饰,贝壳工艺品,角落里甚至还摆着条迷你船,长一米半,宽七八十公分。
“有人在吗?”郁焰站在门口,叫了半天,小铺里也没出来个人,暗忖道:这里的民风真淳朴,出门竟然不关门,也不怕被人偷了东西。
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去,沿途的屋舍房门都洞开着,都不见人。
这人都上哪里去了呢?
就在此时,静悄悄的渔村里骤然响起了哀乐,抬眼看去,那边的屋舍还冒起了缕缕黑烟。
难道有人过世?郁焰揣着疑惑,跟寒纤朝着渔村深处走去。好在村路非常平整,铺满了彩色的细沙,踩上去并不伤脚。两个相反的渔村都呈狭长纵深型。大概走到村落的三分之二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就像是个广场。郁焰曾在那个渔村见过,这广场是许多户村民晾晒海产品的晒场,铺着干净的白色石块。
此时的晒场上摆放了许多张桌子,围坐着许多村民。桌子中间点燃着巨大的蜡烛,闪着幽绿色的光芒。蜡烛旁摆着酒壶酒杯,再旁边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菜”,有鱼有肉,有蔬菜有水果。只是这些栩栩如生的“菜”全部都是用纸折叠而成。有些桌子已经摆满,有些则还在折叠中。
村民们穿得很普通,但不普通的是每个人都在左臂上缠了段黑纱。
如果只看到这些,郁焰毫不怀疑村里有人死了。可是她偏偏眼睛还蛮尖,瞥到晒场周围和中间的柱子上贴满了红色的大喜字。柱子连着简陋的遮雨帘,万一突然下雨,晒场的东西来不及收,可以暂时阻挡风雨。
又红又黑,难道同时办喜事和丧事?
郁焰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看看有张桌子前就坐了俩中年人,就上前坐下准备打听。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圆圆的中年大叔就递给她们一人一张紫色的纸,自己也拿起一张开始折叠起来。
“大叔。”郁焰刚微笑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那大叔就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有些恼怒地指指她手中的纸,再指指自己手中的纸,放慢了折叠的速度,示意她们跟着学。
入乡随俗。郁焰忖着,也没有拒绝,颇有兴致地跟着折叠起来,不知不觉,竟跟着折叠了一串紫葡萄。

折完紫葡萄该可以说话了吧?谁知中年大叔立刻又塞了张红纸给她。折完葡萄折苹果,折完苹果折龙虾,直到桌子上的空盘子都被纸菜纸水果堆满。
折完了总可以说话了吧?还没等她说,晒场上站起了对古怪的新人。
新郎身穿红袍胸戴黑花,新娘身穿黑衫头上半遮红帕,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嘴唇却涂成了墨黑,不像新娘像妖女。两人面对面坐在晒场正中的桌前,旁边是两对中年夫妇,看样子是新人的父母。
新郎拿着琥珀酒杯,新娘则端着漆黑酒壶,开始轮流敬酒。敬到哪桌,该桌的人就将自己桌子上的酒倒在杯里,洒在地上,然后将桌子上的纸菜用蜡烛上的绿火点燃。晒场上冒出了一缕又一缕的黑烟,集聚起来,冉冉上升。整个过程鸦雀无声。
就这样,古怪的酒敬到了郁焰、寒纤那桌。
郁焰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这该是喜宴吧?可是,这喜宴似乎不是给人享用,而是给鬼魂享用。办喜事还得宴请鬼魂,这风俗够独特。
入乡随俗。郁焰再次接受了古怪的风俗礼节。当酒敬到她这里时,她有样学样,将酒洒在了地上,将刚才亲手折叠的菜肴水果点燃烧成了灰烬。没有出一点错,除了,除了她职业习惯,想给俩新人点祝福,随手弹了根白头偕老线在两人腕上。而弹红线时,因为角度不好,她微微偏了偏身子,结果一不小心撞了下桌子,因为吃疼又一不小心双手按在了桌子上,而后桌子倾斜了下,闪着绿火的蜡烛歪倒,滚落桌下,熄灭,并断成了两截。
这一串连锁反应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郁焰反应过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新郎新娘的脸色立刻变了。郁焰站直了身子,冲着俩新人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说着,俯下身子去捡蜡烛。
蜡烛还没捡到,突然狂风大作,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就像是日全食一般。
坐在俩人身旁无声无息教两人折叠纸菜的中年大叔脸色顿时变的阴沉铁青,甚至有些狰狞。他们大手一伸,分别抓向郁焰和寒纤。
寒纤岂是他们容易捉的,三下两下反而将捉她的大叔打翻在地。至于郁焰虽然觉得好心办坏事很有些懊丧,但看到圆下巴大叔的爪子,下意识地一躲,再次撞击桌子。“乒乒乓乓”声起,盛着纸菜的碗碟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更多的村民加入了追捕俩人的行列。郁焰边闪边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赔钱行不行?误会误会啊!”
没有人理会她,整个晒场乱成了一锅粥。
而天昏地暗,乱奔乱闪中,郁焰再次打翻了好几支绿火蜡烛,加上无数纸菜纸肴。
霎时间,怎一个乱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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