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子仗义(七)联名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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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梦龙回身看时,只见一个中年文士,四旬有余,蓄了三绺长须,一脸正气,在庭院当中负手而立,佯怒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口中虽在责怪,面上却颇多关切之意,正是夫子郑国栋
阿兰听到人声,身子一颤,忙推开庄梦龙,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转头跑开,在那人身前站定,轻声叫道:“爹,龙哥哥回来了,我去告诉娘去。”不等那中年文士答话,径自向后院跑去。
庄梦龙笑道:“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但想破脑袋也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则知明而行无过矣。”郑国栋叹道:“不修养品德,不努力学习,还自称明道理,行为没有过错。那你看看其他学生都在做些什么?你不向好的看齐,整日嗜酒如命,却不能改正错误,这些都是我所担心的事情啊!”
庄梦龙听着学堂中传来阵阵的读书声,顿时脸带惭色,但他为人向来豁达,惭愧之意也只在心中稍瞬停留,随即又笑道:“夫子,你可冤枉我了,这次出去不是喝酒,而是半道上遇到一件大事,才多有耽搁。”当下将如何遇到无法大师,其后黑衣人劫贡税等一一说知。
郑国栋愈听面色愈是凝重,听完后,不住捶着双手,不住大骂“昏官,欺民太甚。”庄梦龙心中暗笑,故意问道:“夫子,您说这事我该不该管?”郑国栋赞道:“好孩子,这件事做得对,只是咱们得想个法,救出那些无辜百姓才对。”
却说阿兰抑不住心中喜悦,欢快的向后院跑去。学堂里的众学子趁夫子不在,散乱下来,看到阿兰来,俱都爬在窗前,一个叫曹敬义的书生笑道:“阿兰姑娘,你如此慌张,是有了婆家吗?”众学子无不起笑。
阿兰满脸羞色,说道:“才不是呢。”曹敬义见到阿兰面含羞色,只觉她举止无有不美,早已魂飞天外,笑道:“我做你的女婿,好不好?”阿兰啐道:“若要我嫁你时,需先将你那根残指砍掉,那时再说嫁与不嫁。”说完跑进内院。
另一书生毕进德笑道:“年兄不要痴心妄想了,阿兰姑娘早已心有所属,难道你未看出她对庄生有意吗?”曹敬义充耳不闻,只是痴痴呆呆回想阿兰的那句话,“若要我嫁你时,需先将你那根残指砍掉。”原来曹敬义手有残疾,在右手拇指旁多长出了根小拇指,平时深以为耻,此时,听了阿兰的话竟信以为真,暗暗留意。
且说众学子一阵哄闹,忽然有一人发现庄梦龙回来了,不知和夫子在院中说些什么,俱都迎出院中,只见夫子搓着双手,愤愤不平。众人深感奇怪,庄梦龙是夫子得意门生,不知为了何事竟将夫子气成这样,本来满心喜悦的话到了口边,都硬生生咽了回去。阿兰陪了母亲来到院中,还道父亲为了自己和庄梦龙生气,躲在母亲身边,面红耳赤,默然不语。
曹敬义喝道:“无知竖子,为何将先生气成这等模样?”庄梦龙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不要误会。”当下将所见之事向众人又说了一遍。阿兰深深吁了口气,见曹敬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中厌恶,狠狠瞪了一眼,恼他无知鲁莽,错怪了庄梦龙。

曹敬义只当未见,劝道:“夫子,我们都是一介书生,管不得官府行事,莫要惹祸上身。”郑国栋愤然说道:“我们熟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还不是辩是非,明道理,要以天下事为己任。现下遭遇昏官,百姓遭殃,我们平时满口仁义道德,此时怎能坐视不理?”
院中数十名学子俱都群情激昂,一致要寻那狗官贾仕第算账,只有曹敬义暗暗摇头,心说:“疯了,都疯了。我们只是读书人,怎么能和官府斗呢?”夫子郑国栋止住众人,说道:“陈哲东,张建侯,你们两人持我拜帖,前去县衙,我修书一封给知县大人,愿保徐家集百姓平安,求知县大人开恩,放了无辜百姓。”那两人欣然领命,他二人在众学子中老成持重,平日最让夫子放心,一些重大事宜总差他们办理,没有不成功的。不一时,郑国栋修好书信,两人遂向众人告辞而去。
郑国栋心念百姓,再无心情教书授课,散了众人,庄梦龙这时忙上前拜见师母。师母苏氏单名一个珍字,端庄贤淑,曾也是名门闺秀,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了郑国栋。苏氏本已听了个大概,这时阿兰又在身边细细解说。
苏氏更是心疼庄梦龙,数说道:“万幸你没有事,以后再不可如此顽皮胡闹,我看你那酒不喝也罢。从现在起,你只专心读书,明年顺利通过会试殿试,等到金榜题名时,才不辜负了我和你先生的一番心意。”阿兰在旁笑道:“还有我,也莫辜负了我的心意。”苏氏对丈夫笑道:“你看咱们这孩子口无遮拦,也不怕羞。”郑国栋不禁莞尔。
阿兰也觉自己的话不妥,低下头去,斜眼瞧向庄梦龙,见他只是笑吟吟望着自己,神色间竟是不怀好意,大起揶揄之意。提起玉足向他臀部踢去,刚巧被郑国栋看到,怫然说道:“大姑娘家,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还如此胡闹。”阿兰顿觉无限委屈,说道:“是他,是他不好。”庄梦龙在夫子身前毕恭毕敬,不敢乱动,阿兰终于提脚踢中了他的臀部,带着胜利的喜悦,不禁格格娇笑。
庄梦龙见她犹如花枝乱颤,心想:“如此佳人,只要能哄她开心,就算天天被踢,那也划算,想到天天两字,心中不觉一阵甜蜜。”举目向阿兰瞧去,只见她秋波盈盈,也正向自己瞧来,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心灵相同,倍感无比喜悦。
天到傍晚时分,陈哲东和张建侯才回到五峰学社,两人脸色难堪之极。郑国栋将两人叫进书斋,见到众人投去询问的目光,两人只是摇摇头。众人回到住处,书生杜文峰倡议大家联名上书,将永春县令祸害百姓之事向泉州府告发,请求知府大人处置此酷吏。庄梦龙等诸人俱觉此法甚好,正签名间,陈哲东和张建侯进来,大家都是年轻人,好事者多,经旁人怂恿,俱都签了姓名,只曹敬义躲在角落里,蒙头大睡。
次日,由杜文峰告假,其实是背了夫子郑国栋去泉州府投书。午间,庄梦龙坐在龙眼树下正自读书,阿兰双手藏在身后,笑嘻嘻道:“好东西来了,你倒猜猜看,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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