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死亡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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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大多北方地区一样,四季里总像少了春秋两季,快得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品出味来,就已经没了。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的摇摆着,仿佛在欢迎冬天的到来,冷风也像刀子般割在人脸上生疼,迫使街上的行人又少了许多。才值初冬时节,就有如此恶劣的天气,想必今年又会是个凄冷的严冬。
岑清已经被劫走一个月,尉迟枫和五大门派也加大了对天魔教的打击力度。而宝琳虽说对岑清早已没了倾心的爱恋,但毕竟相识一场,他始终是不能让她独自在天魔教受苦的,无奈下他只有去找消息灵通的罗漪,请她来帮忙。
“你真的要去救她?”罗漪低沉的问道。
“是的,我不知天魔教为何要劫走她,但肯定会让她受皮肉之苦,我必须救她出来。”宝琳坚定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罗漪眼中的异样光芒。
“哈哈……整个武林都在找天魔教的地根据地,至今仍无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罗漪傲然的笑着,语气中有几丝悲凉的冰冷,但心中却是难言的苦涩。
“你不是消息灵通的半仙吗?难道是浪得虚名?”
“聪明,你的确找对了人,我还真知道他们的地址,只是一直不想介入江湖纷争,才保密至今……要我帮你可以,但要回答一个问题。”
宝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随即挑高了眉峰,直直的盯着罗漪的绿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曾经那么恨她,为何如今还要救她?”
“我曾经的确是仇恨的奴役,但现在不是了。经历这么多,我真的明白,人唯有忘记过去、宽容世人,才能完全释放自己的心灵。我不想错过,我要学会珍惜,所以只有迈出了这一步,我才有资格重新去爱。”
这些不知用多少伤痛换来的人生感悟,正代表了一个全新的宝琳。他终于完成了欣雨的希望,心中不再充满仇欲,而是更多的去体会美好的人生,抛开一切负累心灵的东西,向新的生活迈进。而此次去救岑清,正是他对自己复仇生涯画上的圆满句号,救出了曾经痛恨的人,他才有资格把一颗纯洁的心献给爱人,才能呵护、爱惜欣雨一辈子。
但似乎所有关键的事,在最后总会来次阴错阳差的纰漏。罗漪闪动着绿色的眸光,心里仿若有根锥刺,那般揪心难忍。她显然是误会了宝琳的话意,其实她一直认为他心中仍有对岑清残留的爱,而如今的救人举动,更表明了他的心思,他终究是放下了仇恨,去救心爱的人,一起共度美好生活……
于是他被罗漪骗到很遥远的南边,一个来回都要大半年。或许她对爱情的失望,促使她要拆散他们,让他永远找不到岑清;或许她始终是爱他的,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才使出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因为战鼓已经敲响,报仇雪恨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陆虎也已经起程送小莲回烟山,并在那里等候罗漪的好消息,因为罗漪答应他会尽力治好岑清的“失心疯”。自从陆虎走后,罗漪就不知何故的点了岑清的睡**,十多天来,她坐在岑清的床旁,摸着这个十分熟悉的脸蛋,似乎总也看不腻,但心里却又会复杂难言,有种说不出的喜和厌。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罗漪起身开门,只见国师满脸焦急的颤道:“公主,大事不好,东西宫于前日被抓。”
“什么?说得详细点。”罗漪激动的瞪大了双眼,妖媚的俏脸上,显出一个超大的怒字。
“东西宫于前日抵达长安郊县,不料被万尊教伏击,他们二人与五大门派展开了一天一夜的对战,但最终寡不敌众而被捕。昨夜,东西宫在监牢里,用最后的灵力开启了传生之门,我才得知此事。所以我用千里移魂**赶到此地,公主……咳、咳、咳……”国师捶胸轻咳,想必因施法耗用了大量的能力。
在远古时期,四宫是撑起整个修罗国的四根支柱,当战争来临时,只有四宫联合,象征神力之源的水晶球,才能发挥能量最大化。如果少了一宫,那么族人的命运都将倒塌,成为可怕的未知。
“国师能感应到他们现在的具体位置吗?”
“感应不到,他们的灵力太弱了。可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寻找,七天内他们得不到水晶球里的法之源,恐怕……”
闻言,罗漪气得一手拍下,瞬间四角桌成了无数小木块。国师见状,也垂首长叹,实在不知如何劝慰才好,毕竟他自己得知这一消息时,也急得打毁了三层砖房。
就在此时,国师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急忙说道:“对了,武林盟主,他一定知道……”
话音未落,罗漪便接过话茬:“照顾好岑清,我去去就回。”
接着她闪电般的离开厢房,换了件黑衣,向空中跃去。又是一个凄静的黑夜,她顶着寒风,扒在将军府的屋顶上。良久,终于等出了尉迟枫,只见他迈着急速的步伐,朝城郊处的一座宅第走去。
罗漪不快不慢的紧跟其后,看见尉迟枫进入一个灯火通明的厅堂后,她才从黑暗处现身,躲在窗外,捅破窗纸,窥视里面的一切。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厅堂,庄严又不乏华丽,很是气派阔绰。主位上正坐着英伟的尉迟枫,下面男男女女的站了十来个,听他们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是盟主在和各门派商讨处理东西宫的事。但是厅堂太大,墙砖太厚,无论贴得多紧,也听不清具体内容。
无奈下,罗漪又潜回黑暗处,独自搜寻有可能成为监牢的地方,但若大的宅第,她好不容易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酷似监牢的地方,暗忖这里面一定有地下机关,如此来看还是得继续跟踪了。
夜更深了,待各门派散去后,尉迟枫和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一前一后的朝花园走去。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座普通的假山,两人才停下来,不知尉迟枫在山石上动了什么,只见假山突然向右移,露出一个深幽的地下通道,尉迟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女人便在前面走了进去,尉迟枫也紧随其后。眼看假山就要移回来,罗漪一个飞跃,平稳的跳了进去。

走在这身手不见五指的狭窄隧道,好在罗漪已习惯了夜间活动,虽然看不见,但仍可以凭感觉摸索着前行。不一会儿,隧道里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芒,此时她更轻盈的贴紧墙壁,尽量让自己的影子成最小化。左躲右闪的逼开了几个巡逻,然后接着两个左拐,一扇半敞开的厚重的石门映入眼帘,里面透出了刺眼的强光。
罗漪小心的贴着石门,向里探去。只见里面像个恐怖的阎罗殿,长满青苔的墙上挂着各式的刑具,以及赴面而来的血腥和腐烂味,让人联想到无尽的死亡。看准时机,罗漪一个侧身,溜了进去。
她贴紧柱子,灵巧的前行,看清了里面的布局后,她深感这不是像阎罗殿,而是比阎罗殿更可怕的人间地狱。几声清晰的鞭打声从前方传来,令她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快步走去。
骤然,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几乎令她失控。只见酷似十字架的东西,上面用数十条铁链困着东宫的四肢,而东宫也血肉模糊得面目全非,无力的垂下脑袋,任凭铁鞭在身上抽打,哪怕是皮绽见骨,他也咬着牙不发出一声嘶叫。这才是一个勇者应有的表现啊,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力士东宫,罗漪钦佩的同时,也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就在她准备上前搏斗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枫哥,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两个囚犯?”
“小雅?怎么是你?难道……教主是小雅?”看不见尉迟枫的表情,但罗漪可以想象他惊讶的神情。
“是啊,很意外吧。”小雅又露出那纯真的笑容,一手拿着栽下的面具,一手抬起,摇晃手腕上的万尊教信物,其模样十分清丽可爱。若不是尉迟枫看见她手腕上的手链,恐怕到死也不会相信。
“这……你……哎,我真被你弄糊涂了,你怎么会成了教主的?你不是……”尉迟枫显然还没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句不成句的说道。
“这些回去后再向你汇报,现在还是谈正事吧。如何处置他们?”小雅收起了玩性,肃穆的又问了一遍。
“哎……我想用他们交换岑清。”尉迟枫无奈的叹息着,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
“什么?交换?你知不知道抓住他们两个有多么不容易,如果杀死他们,我们就可以彻底剿灭天魔教了。”小雅情绪高昴的说道,显然这副模样才更符合一个教主的身份,十分威严。
“可我不怕岑清会遭遇不测。”
“你怕她受苦?你在心疼她?不,她只是个替身,你从始至终都爱着聂欣雨?”
“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样会被整个武林耻笑。今天的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你为什么要亲手毁掉?”
“她是无辜的啊!”尉迟枫痛苦的蹲了下来,手掌不停的拍打着脑门,仿佛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无辜?哈哈……枫哥,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好失望,好心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感觉不到吗?……好吧,你是盟主,一切你决定……我好累……真的好累。”小雅突然像被抽空了灵魂般,虚弱的重复着我好累三个字,表情木然,泪如雨下,六神无主的离开了地下室。
尉迟枫看着小雅逐渐消失的背影,此情此景下他或许没能静心的去细想,小雅为何会离开以及那些奇怪的话语,但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答应过欣雨,要做个对百姓负责的好盟主。他不能故纵私欲,应该为大局着想,只有杀死天魔教的这两个核心人物,天下苍生才能安宁。
于是他抛开了私念,举起钢刀,一步步的朝东宫走去,眼神里又闪烁出不凡的气魄。而一直躲在柱子后面沉思的罗漪,见状没有半分停滞,急忙冲了出来,挡在尉迟枫的面前。
双眸对视,尉迟枫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绿眸的蒙面人,诧异的问道:“罗漪?你怎么进来的?难道你跟踪我?为什么?”
“这些稍后再说,现在你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两个囚犯是否真的要杀?”罗漪站在东宫的前方,感到他奄奄一息的气息,心里十分焦急,已经无暇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时间紧迫,若再不给他止血,别说等七天,就算此刻给东宫灌输水晶球的法之源,也无事于补。
“必杀。”尉迟枫的语气十分坚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但眼眸里仍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令人感觉那般心酸,随着罗漪嘶叫的同时,一把由强大灵力铸成的气剑,迅电流光般地刺穿了尉迟枫的心脏……
瞬时他睁大了双眼,口喷鲜血的向后仰去,倒地的刹那,还不忘问句“为什么”。这时罗漪终于停止了嘶喊,双眼朦胧的冷声说道:“因为我是天魔教教主,因为我是被你抛弃的聂欣雨。”
字如针毡般刺进了他的心里,随着瞳孔的成倍扩大,一代武林盟主,就这般毫无防备的、戏剧性的结束了生命。
或许尉迟枫到死的那一刻,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或许罗漪刺剑时,自己的心也会随之一起疼,不然为何要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呢?或许尉迟枫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他从始至终只是懦弱的爱着,墨守成规的爱着,但爱的本身有错吗?或许当他明白一切时,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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