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妒英才
“呃～”痛苦的呻吟回荡在阴冷而幽暗的卧室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随着那象征着光明与圣洁的能量，在雷霆体内游走。
就好像在身体里，流淌着一股灼热的岩浆一般。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内脏中传出的一种烤肉的香味。绕过了鼻子这个不负责任的器官，直接到达大脑。
“曾经让我无比疼爱的弟弟，曾经让我无比辉煌的力量，此时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甘心……”承受着仿佛永无止尽般的痛苦，雷霆的心中充斥着无边怨愤与不甘。
可是，他想动，动不了。
想喊，喊不出。
唯一力所能及的，就是从那已经完全干涸的喉咙中，艰难的挤出一丝微弱的呻吟。
“让我进去……哥哥，我要见我哥哥……”一个焦急中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爱丽丝……”雷霆痛苦绝望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欣慰的欢喜，“终究还有人来看我，看我这个……”
拼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雷霆终于艰难的将脑袋转过了一丝微小的角度，看到了不顾侍女的阻拦，出现在门口的那道天使般的身影。
那是一个天使般纯洁的女孩，一头犹如大海般深蓝的长发，粉嫩如苹果般的脸蛋，一双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灵动的大眼睛。
但是此刻，这双闪亮的眼睛里却饱含着泪水。爱丽丝看着躺在床上的雷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一张因为痛苦得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的俊脸，一对布满血丝而突出的眼球，一身青筋暴起，不断抽搐的少年。
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开朗，阳光的哥哥。
那个年仅十四岁就成为五星光系魔法师，被称为光之子的天才吗？
“不敢相信吗？”雷霆与爱丽丝眼神交汇，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与痛心。
控制着身上唯一还肯听从自己命令的两块眼皮慢慢合上，将那令人窒息的悲伤与绝望掩藏在两扇薄薄的眼帘之后。
纵然已经落到如此地步，雷霆骨子里的骄傲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包括这个最疼爱的亲妹妹在内。
“殿下，您千万不能过去，雷霆殿下身上的黑暗气息，会伤到您的。”两个身着锦缎白袍的侍女紧紧跟在爱丽丝背后，焦急的劝阻。
“伤害？我怎么舍得伤害她……纵然杀了我，我也不会伤害她……但是现在……”侍女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刺入雷霆的心，绞得他的心脏一阵剧痛。
爱丽丝眼中流下两道清澈的泪水，不忍心再看雷霆那痛苦的模样。转过头，却看到雷霆的床头那光秃秃的墙壁。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光明水晶石。雷霆的成就，与他的勤奋是分不开的。他每晚都要看书到很晚，爱丽丝心疼他的眼睛。软磨硬泡了好久才从教皇那里拿到这颗珍贵的光明水晶石，专门放在他床前照明用的。
还有，这个房间，哥哥的房间，怎么除了那一个古老的座钟，连一件贵重的摆设和装饰都没有了。
爱丽丝蓝宝石一般的大眼睛里透着愤怒，狠狠的盯着两个侍女，小小的年纪，身上居然散发着一种摄人的威严，“哥哥平日里那么疼爱你们，现在他受了伤，你们居然就……”
两个侍女与她目光对视，一下子跪倒在地，那蓝发碧眼的侍女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不是的殿下，是教皇陛下说的，雷霆殿下不能接触到光系元素，否则会加重他的伤势。所以我们才将房间里有光系元素波动的东西都收起来的。”
“没有了光之灵石的摆设与点缀，这个房间原来是如此的空旷。那么，失去了光系魔力的我是不是也……”雷霆听了侍女的话，睁开眼睛看了房间一眼，再次深深的闭上。
“父亲……”爱丽丝眼睛一颤，神情缓和下来，慢慢的走到雷霆的床边。两个侍女刚想劝阻，但是被爱丽丝严厉的眼神一瞪，顿时不敢再说话。
“哥哥，你放心，爱丽丝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爱丽丝，你想干嘛？不要乱来。”纵然是看不见爱丽丝的神情，雷霆也能听出她语气中透着坚决。急忙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道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别做傻事，你斗不过他们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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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神教，教皇宫的书房，已年近六旬的教皇端坐在书桌前。深厚的魔法修为，令他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模样，挺拔的身材，儒雅的气质，摄人的威仪，使他不管从那个角度看上去，都像图画里的天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但此时，这个号称最接近神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悲伤与无奈。深深的看了书桌前的爱丽丝一眼，“回去吧爱丽丝，别再任性了。”
“任性？”爱丽丝霍然抬起头，完全无视教皇的威严，激动的高声道，“我求您用“光灵之泉”救救哥哥，也是任性？难道，在你心中，哥哥的性命，还不如那口‘光灵之泉’。”
教皇一怔，眼角向书房门口的阴暗处一瞟，随即一脸铁青的怒道：“当然比不上，雷霆虽然是我最看重的儿子。但是‘光灵之泉’，乃是神对世人的恩赐，是我光明神教能够屹立与圣灵大陆千年不倒的最大依仗。谁也不能玷污它，包括你们，我最疼爱的儿女在内。”
“父亲～”爱丽丝从来没有见过教皇如此疾言厉色对她咆哮，微微一怔，但她依旧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咬着牙道：“就算不能救哥哥，那也应该让那个暗算哥哥的人付出代价。”
教皇再次向书房外瞥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显出一丝寞落的苦笑，道：“爱丽丝，父皇就只有两个儿子。雷霆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如果雷克再……，那么我们亚历山家族的传承，就要断绝了。到时候，谁来继承教皇之位？”
“可是，雷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谋害自己的亲哥哥，这样的人也能当教皇？”爱丽丝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教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那单纯的思想里，像雷克这样的人，根本就应该被送到光明晶石矿的矿厂去当苦力赎罪。（她还没有想到要将雷克处死这样念头）但听教皇的意思，似乎还要将这个恶魔立为教皇的继承人。
面对爱丽丝单纯的目光，教皇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但随即便被冷漠所代替：“无论如何，雷克也是我亚历山家族的子孙。教皇之位，绝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否则，我如何有脸去见亚历山家族的祖先。”
爱丽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漠然的教皇，忽然觉得他好陌生，好陌生。这真的是那个疼爱了她十年的父亲吗？
“嘤～”爱丽丝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哭泣着冲出了书房。
“唉～”看着爱丽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教皇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到在椅子上。眼中满是泪水，似乎是喃喃自语般道：“我做错了吗？”
“没有～”一个略带干涩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响起，飘渺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回答了教皇，“自从陛下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注定无法回头。再大的代价，都要舍弃，否则……”
“我知道，可雷霆毕竟是我儿子，血脉连心，我……”此时的教皇，就像一个疼爱孩子的普通父亲。语气中没有丝毫面对爱丽丝时的严峻与淡漠。有的只是浓浓的悲痛，和难以割舍的亲情。可惜爱丽丝听不到。
那个声音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这个伤心的教皇，沉默了良久，忽然沉声道：“其实，陛下要救雷霆殿下的性命，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教皇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他坚信这个声音不会骗他，就像相信他自己一般。
“唉～”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道：“这个办法，就是用来处罚渎神者的‘光灵剥夺术’。”
“什么？”纵然教皇再怎么沉稳，但听到“光灵剥夺术”五个字，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有些踌躇的道：“可是那样一来，雷霆他……”
“是的，”那个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惋惜，“雷霆被雷克用暗夜洗礼改造成了黑暗体质。内脏与他本身苦修的光系魔力相冲，才会变成那样。所以要救他，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光灵剥夺术’废去他身上的光系魔力。但是这样一来，雷霆终此一生，都不能再修炼光系魔力了。这对于雷霆这样的魔法天才来说，的确是太残忍了。”
教皇在书房里来回渡着步子，思忖良久，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好，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雷克这个逆子，以为除掉了雷霆就能当教皇，我迟早有一天要……”
“教皇陛下，”那个声音十分无礼的打断了教皇，声音中有些不满的道：“现在大陆上正是风雨飘摇，五大灵族对我们人族虎视眈眈。人族之内，神圣联盟，混乱之领和圣龙帝国又三足鼎立，内战不休。稍有差池，人族就有亡族灭种之危。在这个时候，光明神教内部绝不能再生乱。”
“我知道～”教皇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脸上微微抽搐，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次教皇继承人的皇位之争那么简单。雷克绝不可能有暗夜洗礼这样的东西。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大陆上的人和空气中的魔法元素都是有属性，分别是光、暗、雷、木、水、火、土七种。不论是魔法师还是战士都只能选择与自身属性相合的魔法元素来修炼。其中光与暗，水与火是先天对立，不能并存的。
“暗夜洗礼”乃是光明神教的死对头暗黑议会的一种特殊魔法，能够将人的体质完全转化为暗属性。这对一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害处。
但是一旦修炼了光系魔力或斗气的高手中了这种魔法，那么自身的光系能量与转化后的体质相冲。就会被这种冲突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在无边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是的陛下，”见教皇恢复了冷静，那个声音中也多了一丝尊敬，“据我们暗组得到的情报，就在出事之前，圣女的贴身侍女曾经来找过雷克殿下。而且似乎就是在雷克殿下的寝宫里过的夜。”
“果然如此，”教皇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光明神教虽然表面上以教皇为尊，但实际上也分为三大势力，互相制衡。
教皇掌握着教廷的圣光骑士团，圣光法师团和圣光守卫军团，主要的职责是负责压制神圣同盟的各大王国，维护神教的地位和管理神教的日常事务。
圣女乃是神教的形象代言人，手下有神教的狂信者军团和牧师团。主要职责是传播光明神的信仰，维持神教在各国民众心目中的光辉、圣洁的形象。
除此之外，神教还有一个宗教裁决所。乃是神圣同盟最高法律裁决机构，他们甚至有权逮捕和处决神圣同盟内部任何一个王国的国王。
这三个组织的首领，教皇、圣女和宗教裁决所所长就是光明神教乃至神圣同盟的三大巨头。
而圣女和宗教裁判所的权力交接，都是以师徒相传的方式传承的。唯有教皇是由亚历山家族血脉嫡系相传的。也唯有亚历山家族的子孙，才能以他们古老而高贵的血统，得到各大王国的认可，统治神圣同盟。
但是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如果亚历山家族的血脉子嗣一旦断绝，那么教皇之位就只能另觅一个家族。但是这样的家族就算上了位，也不可能有亚历山家族数千年积累而成的凝聚力。
到时候，圣女和宗教裁判所就能乘着这个空档，慢慢蚕食掉教皇名下的权利。
“人族大难临头，内部却是内斗不休，就连神教也是三足分立。唉……”教皇理清了这些复杂的问题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非如此，五大灵族的那些昔日的奴仆，怎么敢如此放肆。想当初，远古魔法师们是多么的……”那个声音中透着一种幽然的神往。
“好了，远古的老黄历就不用拿出来说了。我要去准备‘光灵剥夺术’，这两天，圣女和雷克那边，你要看紧点，别再出问题了。”说完，教皇从座位上站起，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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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跟着五位最信任的红衣主教，教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这个空旷犹如雪洞般的房间，看着床上那个这承受着无边痛苦与绝望的少年，心中一片冰凉与纠结。
“父亲，您不该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你的儿子。没有能力在承担您的期望……”雷霆看着犹如降临的天神般走进房间的教皇，眼中只有深深的自惭。
看着雷霆的眼神，教皇只觉得自己那钢铁般的心都快要碎了。他快步走到床前，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雷霆的脸，但是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
身为光明教皇，他身上的光系魔力实在是太强了。纵然只是肢体上简单的接触，也足以对已经被转换为黑暗体质雷霆造成巨大的伤害。
教皇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霆儿，我和五大主教商议之后，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决定对你施展‘光灵剥夺术’。”
“什么？”犹如一柄重锤，重重的砸在雷霆的心里。
‘光灵剥夺术’又称为‘光明神的厌弃’。一旦被施展了‘光灵剥夺术’，就等于在他身上永远打上了“神弃者”的烙印。他将永远不能再修炼光系的能量。
‘光灵剥夺术’是光明神教用来惩罚亵渎神明的神职人员的一种残酷的惩罚。
“已经是暗黑体质了，再失去了光系魔力，我还算是光明神的信徒吗？”雷霆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教皇，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
骄傲的雷霆，他宁愿死，也不要接受‘光灵剥夺术’。
“唉～”教皇幽幽的叹息一声，转过头，不再去看雷霆的表情，对身后的五位红衣主教果断的道：“立即准备‘光灵剥夺术’。”
“是，”五名红衣主教恭敬的一躬身，迅速的在房间里的五个玄奥的方位站定，然后双手合拢在胸前作祈祷状，浑身冒出了一阵炽热的白光。
教皇右手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雷霆的身体从床上托起，飞到五位红衣主教中间。然后自己也踏前几步，身上亮起一阵和红衣主教相若的白光。
随着教皇的加入，六道白光迅速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玄奥的六芒星阵，将雷霆围在了中间。
六芒星阵刚刚形成，一股沛然博大的光系魔法波动传递开，整个光明神教里的光系元素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如大江入海一般迅速向六芒星阵汇聚过来。
教皇宫旁的圣女宫的练功房里，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脸上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霍然睁开紧闭的双眼。一种高贵圣洁的气息自她身上传出。
“光灵剥夺术？”她轻轻的皱了皱眉，感受到空气中光系元素的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成冷笑：“好个教皇，行事的确果断。”
“啊～”一阵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惨叫之声回荡在雷霆的房间里。
六芒星阵虽然汇聚了大量的光系元素，但是这六芒星的中心，却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非但感受不到一丝光系魔法波动，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引力，拉扯着雷霆体内的光系魔力。
经过修炼之后的魔力，与魔法师的灵魂是紧密契合的。强行抽出魔力，等于是在撕扯魔法师的灵魂。
一种并非来自于肢体，无可言表的痛苦纠缠着雷霆。令他自灵魂最深处，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号。
教皇和五位红衣主教都不忍心再看雷霆那痛苦的模样，纷纷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霆只觉得十年来辛苦修炼而来的光系魔力已经完全被剥离了出去。体内的痛苦渐渐消失，一种无边无垠的幽暗与深邃包围了他。
“这就是圣经中所说的堕落吗？的感觉。”雷霆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已经被痛苦折磨了很久，很久，实在是太累了。
教皇与五位红衣主教收回光灵之力，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雷霆。
也许是大伤初愈，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原本天蓝色的长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只是他此时睡的，却是那么安祥。
五位红衣主教在完成‘光灵剥夺术’后，识趣的对教皇一躬身，无声的退出了房间。
教皇走到床前，弯下腰，温柔的为雷霆盖上被子，喃喃的道：“霆儿，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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