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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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5年农历4月15日,时值农忙,鲁志坤天不亮就下了地,马步芬则一觉睡到中午,从大梦中醒来,头不梳,脸未洗,神情恍惚地出得堂屋,站在院子里,对着耿耿青天,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读啦网网友发布)这一张嘴不打紧,一只雨燕掠过屋顶,拉下一泡稀白的屎来,不偏不正,恰恰落在了马步芬的口舌之上。
蜀中有种说法:鸟雀粪便落头是要倒大霉的,需学做叫花子,讨要百家饭,在野外煮来吃方可化解。
马步芬受了雨燕的戏弄,一肚子诲气,二儿子日虎这时进门来,缠着要钱买冰棍吃,马步芬这几日不方便,卫生巾都是在小卖店里挂帐赊来用的,手头无钱,儿子再缠,马步芬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抬手就给日虎一耳刮子读啦网网友发布)晚上孩子入睡后,不明里就的鲁志坤爬上床来,动手动脚,马步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就将男人踹下床去。
人一旦没了精气神,看什么都不顺眼,黑不溜湫的男人,任性淘气的孩子,房屋里一地的鸡屎,永远吃不饱、一刻不停地闹心吵叫的长毛猪……马步芬从来没有如此心烦意乱,她要从这个束缚她、窒息她的家里逃出去,就象当初丝毫不留恋生她养她的家一样,她把男人、儿子通通踢到角落里去,人就得为自己活着。借这次雨燕拉屎上脸的机会,马步芬决心要出去闯荡江湖,寻一个没有根由的春梦。
主意已定,马步芬旁若无人地收拾她自己的东西,鲁志坤和父母茫然不知所措,无奈地坐在堂屋里,憋到媳妇跨出堂屋门,鲁志坤才挤蹦出一句狠话:“有种的去了就别要回来!”马步芬仰天哈哈大笑,快步走出门去,没有丝毫留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普通平凡的寻常人。

马步芬挤上班车,往安定县城去。
晕车的滋味太难受了。
大巴开进安定县车站,马步芬有气无力地扶着椅子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拉下肮兮兮的黄帆布大包,头重脚轻地走下车来,刚跨几步,忽然间,肠胃翻江倒海,一股浊流涌过喉嗓,胀满口腔,破嘴而出,马步芬赶忙蹲在地上。
“哇……”一滩污七八糟的沤吐物喷溅在车站大厅光洁明亮的地砖上,米饭粒、青菜筋、红辣椒皮、鸡蛋碎末、胃液、粘膜混杂在一起,污水四溢,臭味腾空。
有修养的乘客厌恶地捂住鼻子,远远绕开。积恶如仇的人却破口骂人:土包子,恶心!
马步芬蹲在地上,还在扯肠刮肚地往外沤吐稀米饭。俩清洁工拎着扫帚跑过来,青嘴绿脸:吃不得你就少吃点,这是公共场所,不是卫生间!
马步芬没闲功夫生气,她晕车的难受劲还没过去,小半盆半消化半不消化的污秽倒腾在地砖上,胃空了,再也吐不出东西来,她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嘴,目中无人地走出车站。
马步芬一直牢牢记着侄儿上班的那个工地名称,她穿过一排排脚手架,在钢筋、混凝土、搅拌机、水泥、火砖旁边停下来,向忙碌的工人打探侄儿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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