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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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媚娘低头跟在沈鹰的身后,一声不响地走着。
沈鹰转过头去,微笑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秦媚娘神情有些羞愧:“我是不是很蠢?”
沈鹰伸出手去,挽起她一缕飞扬的发丝,叹道:“媚儿,你呀!你是小女人的眼光,小女人的心计,小女人的愚蠢……”秦媚娘扁了扁嘴,险些要哭出来了,却听得沈鹰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唯其如此,才显得你小女人的可爱!”
秦媚娘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地破啼为笑,这一笑,却带着泪水出来。
沈鹰取过秦媚娘的手帕为她拭泪,笑道:“你这是哭,还是笑呢?”
秦媚娘一把抢回手帕,幽幽地道:“我、我不知道。”她凝视着沈鹰,轻声叹道:“这些年来,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沈鹰淡淡地一笑:“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若儿出嫁,有得你忙了。”
秦媚娘凝视着沈鹰:“那你呢!”
沈鹰看得懂她的眼色,摇了摇头:“我想静一静,有许多事要想。”
秦媚娘温顺地去了,沈鹰推开自己的房门,一怔,她的床上已经躺着一人。
当狄天澜看到沈鹰抱起若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向屋顶锐利地看了一眼,他就溜了。沈鹰已经来到,下面就没什么好戏可看了。他一溜烟地跑到沈鹰的房中,却意外地发现,桌子上用暖炉热着一盏参汤,几块精美的点心。他是吃喝玩乐的行家,再加上此刻腹中正在大唱空城计,便老实不客气地把一盏参汤,一壶茶统统喝干,再把那几块玫瑰松子糕、荷花酥、枣泥饼也全部吃完了。说实话,那些小点心极具精致,简直一口一个还不够,他不是不想剩下几个给鹰,可是——当他想到的时候,最后一块松子糕上也已经留下他的齿印了,他只好吃了。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鹰肯定会生气,干脆等在这儿自动投案好了。
然后他就躺在沈鹰的床上,睡着了。
然后他听到推门的声音,连忙坐起来,就看到了沈鹰。
回到自己的房中,沈鹰的神情象是刚刚卸下了盔甲似的,没有平日刺骨的锐利,倒带着一丝女子的娇慵,眼神妩媚,嘴角微微含笑。这样难得的神情,只是一刹那,当她看到狄天澜时,立刻恢复了平日的高不可攀。
然而那一刹那,却已经落在狄天澜的眼中,印在他的心中。
沈鹰的神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恼怒,却微笑道:“我房里进了一只好大的老鼠,看来明天得弄得捕鼠夹来。”
狄天澜的神智慢慢地恢复到四肢五脏,做了个鬼脸笑道:“我这只老鼠太大,普通的老鼠夹没有用的。”
沈鹰冷笑:“请问狄护卫,你三更半夜到跑到本王房里,有何贵干。”
狄天澜连忙挤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饭堂里的伙食太差,还有,我睡觉的地方有虱子。”
沈鹰不去理他:“白无可那儿准备了醇酒佳人等着你,你为什么不去?”
狄天澜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白无可有异心,早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沈鹰淡淡地道:“白堂主来我这里的时间不到一年,未免还有点天真,还请见谅。”
狄天澜摸了摸鼻子,苦笑。
阴阳书生白无可,被武林一半以上的门派通缉。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在武林中做下无数大案,凡是他所到过的门派,莫不被他害得派毁人亡。然而此时到了沈鹰的口中,却只落得淡淡的一句“未免还有点天真”。
沈鹰淡淡地道:“看来做一个小小护卫,未免太委屈你了。只是鹰王府的每一个位置,都要有一定的功劳和声名,每次虽然有一次自由挑战的选拨,却还得等半年,我也犯不着为你破例。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明天鹰鲨两王联姻,要有一批护卫送嫁,你送嫁回来,若能顺利完成任务,应该也有理由换个饭堂和住处了。”
狄天澜奇道:“你连这一点也为我考虑到了,我还以为你会刁难我,让我受苦呢。莫非你……”他看着对方的脸色:“你对我也……”
沈鹰冷笑:“刁难你,我有这么无聊吗?我留你,自然不会放着你不利用,我若不肯留你,你也赖不下去。”她看着桌上,碟子里吃得连点心渣也不剩,摇头叹道:“好色无厌、嘻皮笑脸、半点苦也吃不得,我真是奇怪,你怎么做的狼王,武林四王中,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狄天澜乘机道:“看到了你以后,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混上的狼王。”
沈鹰不去理他,转身就走,狄天澜叫道:“你去哪里?”
沈鹰冷冷地道:“我去媚儿房中睡,你也要跟来吗?”
狄天澜怔了一怔,一时没决定下来,沈鹰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天气晴好,风吹着旌旗猎猎,狄天澜带着三百名护卫,一千名铁甲士,护送着新娘登上大船,向南境鲨王殿出发。
一路上,新娘子并没有出舱,而只是躲在船舱里,吃用都由侍女们送进。狄天澜实在很好奇,这个倔强的小姑娘,真的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出嫁?
想到那天看到她弄毒药,想到她送入鲨王殿,无异是羊入虎口。要是换了平日,他一定会为这位美丽的姑娘,在她的婚礼之前,留下一段让她在以后婚姻生活中永生难忘的海上情缘。
可是现在,他半点这样的心思也没有。他的心,在昨天夜里看到沈鹰推门而入,偶现动人妩媚的那一刻,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搅乱了。他看着海面上高高飞起的那一只矫健的苍鹰,它在自由飞翔,飞得那么骄傲,那么自在,让人忍不住也想冲天而上,去追随它在风中的行迹。
他想起沈鹰,她多么象是一只鹰,她是那样骄傲的人,自在的高高飞起,从不为任何人的眼光而驻足,却叫人忍不住,把所有的目光都去投向她,追随她。
他只是希望这一次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他能够早日回到她的身边,看到她。他在她的身边,看似嘻皮笑脸,骄傲不羁,天知道他对着她时,有多紧张,每一句话都说得患得患失,汗湿重衣,结果她还是轻轻巧巧地虚让一招,把房间让给了他,径自离开。他虽然霸住了她的房间,却连半点胜利的感觉都没有。
如此胡思乱想,也就这么过了三天。
这日清晨,狄天澜走出船舱,忽然听到身边众人在惊呼:“鲨王、鲨王——”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敌意。
这也难怪,东南二境相斗多年,双方人马一见面就是大战不已,死休无数。如今虽然有了联姻之名,可是深入鲨王境内,到底还是掩不住紧张情绪,谁知道这联姻的内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狄天澜走到船头,但见远处一艘大船,极快速地向这边驰来。隐约可见那船外包铁皮,是一艘装备极强的战舰。狄天澜问左右道:“你们怎么知道是鲨王的船?”
那日饭堂抢着与他说话的大汉张杰最是热心,忙道:“狄兄弟,你看那船上挂着鲨王的旗帜,而且这样凶恶的大船,在南海,除了鲨王,不会有别人。”
狄天澜仔细看去,那船来得好快,不一会儿,连船身漆着的鲨鱼标记都清楚地看到了。狄天澜提气道:“前面来的,可是鲨王?”
远远地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诧异:“鹰王属下果然大有奇人异士,阁下是谁?”
狄天澜提气传声:“鹰王府丙等护卫。”
那人声音再次传来:“丙等护卫,也有如此功力吗?”
一来一去说话之时,那船靠得越发地近了,只见那船上的鲨王旗旌狰狞扑来。一个黑衣人站在船头,两船尚未靠近,他已经飞身而起,向狄天澜的船只扑来。
狄天澜见对方的身手,不由兴起,长笑一声,也向着对方迎了过去,两人在半空中对击一掌,不但没有落下,反而各借对方的掌力再向上空腾高三尺,再度交手。两人在空中换了三招,已是后力不继,双双落下。
这时候,两船已经靠近,只见那黑衣人忽然自袖中发出一枚青钉,直射狄天澜。狄天澜躲避之时,落脚方位已偏,但见他只向海面落去。
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狄天澜在半空腰间一挺,扑向船头的一面大旗。此时西北风正厉,将那大旗自西至东吹得笔直。狄天澜右手前探,已抓住了旗角,就这么稍一借力,已将那大旗撕为对半。狄天澜左手勾住旗杆,直滑下来,落在甲板之上。正自得意,忽然见周围形势不对,不由苦笑一声,怔在当地。
原来他急切之间,竟落在鲨王的船只上,而他的手中,还握着半角撕破的鲨王之旗。四周却是虎视眈眈,渐渐包围过来的鲨王部下。
狄天澜长笑一声,将手中半角旗帜抛去:“方才交手的,可是鲨王?”

忽然听得冷笑一声,众人如潮水般分开,便见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人未到,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逼人而来。
狄天澜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那黑衣人肤色如古铜,双眉浓密有若刀裁,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随时能放箭杀人,嘴唇极薄紧紧地抿着。自他方才出招的狠毒,也可见此人性情,他与对方虽是初次见面,却是一上来就直下杀手。
黑衣人沉声道:“你究竟是谁?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用不起你这般身手的护卫?”
狄天澜微微一笑,自报名字:“鹰王府护卫——狄天澜。”
“狄天澜?狄天澜?”黑衣人反复将他的名字念了两次,忽然脸色巨变:“天?狼?莫非你是西方——”
狄天澜含笑截断了他的话:“在下狄天澜。”
黑衣人骤惊之下,脸色却立刻恢复了正常:“好,好个狄天澜。哼哼,好个沈若风!在下南境严煞!”
狄天澜心中嘀咕:“沈若风是谁?”脸上却不露声色,大笑道:“我还以为得到了鲨王殿,才能见到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心急,亲自来接新娘子了。”
严煞冷冰冰地脸上,也现出一丝戏稽的笑意:“叫黄鼠狼送鸡,鹰王还真想得出来。”
狄天澜厚若城墙的脸皮,也不禁有一丝红色,狼王好色之名,只怕江湖中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严煞一句“叫黄鼠狼送鸡”当真说得贴切无比。当下呵呵干笑两声,道:“鲨王这么不放心吗?”
严煞微微一笑:“阁下向来不落无宝之地,但不知道鹰王府有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居然能你吸引肯屈身如此?”
狄天澜微笑道:“正是,在下也不明白,何等美色,能让鲨王以版图相换?”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仿佛笑得十分开心。
两边船上鹰鲨两派的手下,不由看傻了眼,一向冷酷无情的鲨王,居然和鹰王府小小护卫一见如故,把臂谈笑得如此欢畅,当真是少有之事。
严煞笑道:“阁下远道而来,实是难得,今日是我严某的大喜之日,还请上鲨王殿喝一杯喜酒。”
狄天澜大笑道拍了拍严煞的肩头,道:“老严,我奉命送嫁到鲨王殿,你就是不请我喝酒,行吗?”
严煞笑道:“小狄,我本怕那些家伙胆子太小,误了时辰,没想到有你在,那我就放心了。好,我在鲨王殿等你们。”
狄天澜笑道:“成,我们去门岛交接之后,就去鲨王殿,你可得留点喜酒给我,莫要全喝光了。”
两人老严小狄地叫得甚是亲近,断然不象是今日刚刚认识,倒象是十年八载的老朋友似的,心中却是谁也不敢小觑了谁。严煞亲带人手,可不是等不及了,今日若非狄天澜在此,只怕这一船三百护卫,一千甲士就得埋骨南海。鲨王虽然口口声声以门岛为聘,只怕鹰王府派出来的人,未必有实力接收得了门岛。
除非,此番鹰王沈鹰亲自出马,这送嫁收岛,方能顺利完成。
但是严鲨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狼王狄天澜,居然也搅在了鹰鲨两王的争斗之中。
严煞脸色阴沉,坐在鲨王殿中,此刻的他,是谁也不敢靠近的。
狼王好色,天下皆知。只为这好色两字,那当真是不择手段,不顾身份。可是目前的鹰王府中,是谁的魅力,能让狄天澜牺牲如此?
是秦媚娘?是水月?还是……她?
严煞用力摇了摇头,狼王的品味,未必到此境地。
他方才在回来的途中,便已经吩咐:“通知门岛,撤去埋伏,让鹰王府的人,顺利接收。”
今天是他娶鹰王的义妹韩若的日子,因为他看上了这个丫环,于是这个叫韩若的丫环,就成了鹰王的义妹,因此才能匹配堂堂鲨王。今天的鲨王殿,张灯结彩,上下布置得一片通红。可是鲨王严煞,却仍是一袭黑衣。
吉时将到,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传来,可是鲨王严煞,却仍是端坐堂上,独斟独饮,丝毫没有更衣行礼的意思。
两边鲨王殿的文臣武将、各堂堂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这个口。海威堂堂主司马涣可算得是鲨王殿的二号人物,只得由他开口,陪笑道:“主公,花轿已经进门,您是否去更衣行礼?”
严煞睨斜着他:“礼?什么礼?礼法规矩,岂是为王者而设?今日我严煞纳宠,你只管叫那丫头进来便是了。”
司马涣心中暗叹,只得自己亲自出去,把这话悄悄地告诉送嫁而来的狄天澜。本来,他身为海威堂堂主,这种事情犯不着亲自出去。只是今日气氛,极是诡异,先是鹰王府的丙等护卫,已经教鲨王另眼相看;再是鲨王忽然改变主意,撤去门岛的伏兵,竟把门岛拱手相让。他是老江湖,自不敢不慎重对付这奇怪的鹰王府低级护卫,他做到鲨王殿的二号位置,自然有许多事,要自己多费心,为上位者做得妥妥贴贴。
再加上,韩若在名义上,倒底是鹰王义妹的身份,已经付出门岛的代价,自然这件事,不能再出其他的损失。
狄天澜听了司马涣的话,心中也暗暗犹豫。照沈鹰的布置,他已经接收了门岛,只须将韩若扔下就可走人。可是以狼王怜香惜玉的性情,又怎么忍心将这小女子就这么扔在鲨口?
狄天澜与司马涣两人,虽是低低说话,那边站在花轿旁的一个侍女,却已经袅袅而来,含笑行礼:“小姐有请两位,到她那边去,当面说话。”
狄天澜与司马涣对望一眼,这件事,终究还是得让韩若自己知道吧!
轿内,韩若静静地听完了两人的话,沉默片刻,自己掀帘走出了轿子:“入境随俗,我嫁的是鲨王,不是规矩。他要怎么样安排他的婚礼,他说了算。请两位帮忙扶我一下,我盖着盖头,看不清路。”
司马涣微一犹豫,道:“夫人,请!”
狄天澜听得司马涣的口中,已经叫出“夫人”二字,知道韩若的气度胆量,已经在第一时间,令这个老狐狸不敢小看了,对这小女子,倒也暗暗惊佩。那一日他提早溜走,因此倒没听到后来沈鹰与韩若的对话,心中暗忖,不知道这丫头准备的巨毒珠钗,可否能用得上。以严煞的武功和为人的精明,希望沈鹰的劝告有用,小丫头不至于去做傻事。
司马涣前面带路,两名丫环扶着韩若,狄天澜陪送在后,五人走入鲨王殿中。
严煞手执一杯酒,坐在桌后,并未起身,只淡淡地瞄了一眼韩若,道:“送入新房吧!”
喜娘战战兢兢地上前,正要扶着新娘子入新房,却听得一声:“慢着——”新娘子甩开了丫环的手,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便落在严煞的身上。
韩若一身红衣,站在鲨王殿的中央,淡淡地道:“至少我先看看,我嫁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严鲨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你想象中的婚礼,又该是什么形势?来到我鲨王殿,由得了你想,你要?”
韩若娇小的身子,努力站得笔直,她深吸了一口气,居然露出一个微笑:“你以为我会失望,我会害怕?”
严煞扬声大笑:“你不怕?”
韩若咬了咬牙:“我怕,怕也得来。我想不来,由不得我想。所以我现在,既然怕没有用,就不怕了,想没有用,就不想了,这样反而好些。其实您此刻不必唬我,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时刻不是现在,而是我刚听到自己要嫁给您的时候。请相信,外界对您的传闻,还要更加可怕得多。我甚至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张开眼睛直视严煞道:“所以我现在的反而很高兴。”
严煞象着着一个怪物,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很高兴,高兴什么?”
韩若握紧了拳头,蹬蹬蹬地走到严煞的面前,看着严煞。严煞仍然端坐不动,冷笑道:“现在看清楚了?”
韩若深吸一口气,展现出一个微笑,忽然上前抱住严煞,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亲,笑道:“我很高兴,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油锅,不管我是嫁给你一天,还是嫁一辈子。至少我没倒霉到去陪一个老头子或丑八怪,上天待我还算不薄!”她鼓足勇气亲了对方一下,忽然脸儿涨得通红,勇气全失,慌忙拎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逃向后堂。
严煞猝不及防,料不到这小女孩子竟然会忽然来这一手,竟被她在脸上留下两片的胭脂唇印来。他怔怔地看着韩若逃进去,自己抚着颊上的胭脂印,目瞪口呆地道:“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居然会有这种事?”
鲨王殿中,上上下下近百名武林高手,看着这小女孩的举动,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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