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
我策马走在狭长的山道上,阳光直直地射下来,晒得人有些恍惚,也越发疲倦了.
连日来,我一路北上.路途漫漫,没个尽头.未来对于我,愈来愈遥远,缥缈……
“我道是什么好鱼儿上钩了,原来是个娘们!”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
我拢了拢心神,望向前方挡着的一伙人.为首的一人满脸胡子拉碴,古铜色的肤色在阳光下油得发亮,讲话时唾沫星子乱飞,模样极为粗野.
我不禁皱了皱眉,他们一个个手持一把锃亮的大刀,折射了正午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
“这小妞长得倒俊得很,不如虏回去当老婆,也省得白跑这一趟,亏本的买卖老子可不干啊!”粗汉子张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脸上堆着谄笑.
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我继续前行,不去理睬.
粗汉子肥硕的身子一下挡住我的去路,“小娘子,好好的拿什么剑走什么江湖,还是乖乖跟了哥哥回去,哥哥我会好好待你的.”他放肆地笑着,身后那群小喽罗也一并起哄嚷嚷起来.
我侧身躲过了粗汉子意欲伸过来的手,就势一抬脚踢了出去,他笨重的身子顿时向前倒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他***,”他龇牙咧嘴地被手下从地上扶了起来,鼻头还留着一抹灰,样子颇为狼狈.“臭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招呼着手下就要冲上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拔剑出鞘.很快,离剑归鞘.
“滚!”我冲着地上躺的四仰八叉的人喝道.
粗汉子颤颤地从地上爬起来,眼中似有不甘,但到底自知不敌,悻悻地唤了手下灰灰地溜了.
我警惕地向四下望了望,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就在我身后,这种感觉从我出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随左右.可此刻四下除了光秃秃的岩壁,偶尔还伴着微风拂过带起的尘土飞扬,此外并无他样,是错觉么?
我摇了摇头,也许是连日的赶路让自己太疲惫了,远眺山下,连亘起伏的丘陵在脚下蔓延开去,宛如盘卧于天地间的巨龙,静静地沉睡着.
这日,行至一处小镇.
已临近京城,小镇也显现出了市井的繁荣.
街道的两边摆的满满的摊子,不时传出小贩们的吆喝声.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使得并不宽敞的街道略显拥挤.
我走进路边一家客栈,小二立刻殷勤地招呼上来,简单地要了一碗面,便选了位子坐了下来.
一抹颀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小二立刻迎了上去.
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袍,身材极是伟岸,眉宇间透着淡淡的英气.他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了,目光淡淡地投向窗外喧闹的街道.
我感到自己唇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想赖!”门口一声粗鲁的喊骂声骤然入耳.我循声望去,一个矮胖男子,满脸横肉,正插着腰破口大骂,在他面前,一对年轻夫妇茫然不知所措.
那对夫妇似是新婚不久,男的一身长襟,脸色苍白无血,浑身透着落魄书生的儒酸,女的秀眉俏脸,此刻眼中充满了惶恐,胆怯地躲在丈夫身后.
“既然你交不出东西来,就拿你的娘子来抵吧.”说着,矮胖男子走上前,脸上尽是淫亵贪婪.那女子闪躲着矮胖男子伸来的手,吓得花容失色,泪水盈盈,泫泫欲滴.
掌柜怯怯缩缩地靠了过去,“三…三爷,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哎呦!”
矮胖男子一脚将掌柜踹开,掌柜重重地摔在地上,带倒了一排桌凳.小二连忙跑过去从地上艰难地扶起掌柜.
“他娘的,老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矮胖男子大骂一声,一把将女子拽入怀中.那女子已是满脸泪痕,浑身瑟瑟发抖.她的丈夫伸手欲抢回妻子,却被矮胖男子一掌挥开了去.
周围没有一人上前阻止,更有人恍若未见,只顾埋首吃饭.
一股力道无声无息地悄至,登时,矮胖男子惨呼一声,已单膝着地,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众人一惊,只见矮胖男子的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血口,正汩汩地向外流着血.
矮胖男子扭曲着面容,双手抱着大腿,大怒,吼道:“谁?是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知不知道你爷爷是谁!你…啊呀!”
又是一声惨嚎,却见矮胖男子的腿上又多了道血口,他见状顾不得其他,狼狈地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街道.
众人均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店中沉闷的压力顿时缓解不少.
我回头望了望那名坐在窗前的男子,他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置若恍闻,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只是手中多了一柄把玩的筷子.
我笑了笑,趁着小二上面的档儿,向他打听那矮胖男子的来历.
小儿的脸霎时沉了沉,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三爷是咱们这儿县令大人的小舅子,仗着官府撑腰,平日里尽干些为非作歹的事.”说着,脸上现出愤愤之色,“刚才定是看中王家娘子清秀娇巧,起了色心,这才端出些莫须有的事来.那王秀才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老实人,怎么可能会干出这偷鸡摸狗的事来.不过,不知方才是那位英雄出手相助,倒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六子,不干活,在那儿嚼什么舌根!”掌柜的骂声在身后响起,小二伸了伸脑袋,乖乖地闭上嘴到别处张罗去了.
默默地吃完碗中的面,我来到账台前,说道:“掌柜的,住店.”
是夜,月上枝梢.
窗外,月色皎洁如狼牙.我吹灭了灯盏,翻窗而出.
时已进秋,白天尚是艳阳高照,晚上却是冷风入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打更声在远处响起.淡淡月光下,街道显得有些冷清.
我展开身形,在房屋间飞上飞下,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股萧条,也随之散了去.寂静的夜,只有风掠起衣袂发出的声响.我轻点足尖,飘身跃上一处楼阁.
屋内,华灯未灭.
白日里那个矮胖男子此时正躺在藤椅中,龇牙咧嘴地呻吟.在他面前,砸了满地的茶盏,食碟.几个颤颤栗栗的丫鬟正蹲在地上匆匆地收拾着.矮胖男子张口臭骂着,时不时地又扔下几个茶杯.
这时,从屋外走进一个富贵体态的中年妇人,她满脸瘆人的白,像是涂了极厚的粉,两瓣鲜艳的红唇显得格外妖异,步履间满头金花乱颤.她遣退了下人,走到矮胖男子身前,道:“三儿,怎么搞成这番模样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竟生生挤出一滴泪来.
“哼!别提了,真***气人!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暗算我,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破口大骂着,露出黄灿灿的大板牙,丑恶的嘴脸因愤怒而变形.
“是谁敢把我的宝贝弟弟伤成这样,赶明儿让你姐夫把他抓起来,让他不得好死!”
“抓,抓,抓,抓个屁啊!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中年妇人眼珠一转,“咱就把那家店的掌柜给抓起来,严刑拷问,还怕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涎笑着,两眼被脸上的肉堆积成了一条线.
“嘿…行!就这么办!姐,你敢快去和姐夫说说,快啊!”矮胖男子推嚷着,满心的迫不及待.
这时,突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房中央的地毯上已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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