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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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恩公,小人名叫鼍洁,要说起来,那熬烈还是我的表兄呢。”
任天游一听倒是颇为意外,寻思:“原来此人也非凡人,怪不得有本事把我从那熬烈手中救出。”
开口问道:“鼍公子为救我们,定会让你兄弟间生了间隙,我真是过意不去。”
鼍洁忙道:“恩公说的是哪里话,要没有恩公当日相救,哪有鼍洁今日命在。当日我虽昏迷不醒,耳中却听得见外面事物,听见恩公宁愿自己力竭而亡也不愿将我扔弃,心下甚至感激,只苦于口不能言,后来伤愈本想回金山寺答谢恩公,却不想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一直未能前去,不想今日在此偶遇恩公,能为恩公尽些薄力,小人实乃三生有幸。”
一番话说的任天游心里暖洋洋的,暗想此人知恩图报,真是难得。
鼍洁道:“要说那熬烈,虽然我们是中表之亲,却有着血海深仇。”
任天游奇道:“不知鼍兄与他有何仇怨?”
鼍洁剑眉微蹙,沉吟良久,说道:“恩公与我有再生之恩,这些家事我虽不愿与人提起,但今日说与恩公却也不妨。”
任天游道:“鼍兄不要老是恩公恩公的叫我,你我均救过对方一次,就算扯平了。你要看得起我,以后咱们便兄弟相称。至于他事,鼍兄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就是。”
鼍洁面露喜色,道:“也好,那以后我就叫你任兄了。”
任天游道:“这位是袁道长,占卜之术可比当年周公哦!”
鼍洁转头看了看袁守诚,脸上神情复杂。叫了声“道长好。”
袁守诚苦笑道:“不想今日被公子所救,老道真是惭愧!”
任天游不知道长为何这样说,刚要相询,听那
鼍洁道:“其实我与那熬烈之争,要说起来全是为了一颗名叫‘覆云珠’之物而起。”
任飞心中惊讶,却不表露,嗯了一声,听那鼍洁又说道:“要说起这覆云珠,那便要追溯到百年之前。我的二舅舅便是南海龙王熬钦,他虽身兼南海司职,却热衷于佛典,常与一些仙家谈佛论经,王母蟠桃盛会之时,如来佛祖也曾对二舅舅加以点拨。这一来二舅舅更是洋洋自得,心中自认除了西天诸佛,普天之下无人可与他再作粲花之论。
忽一日听闻中土来了一个天竺僧人,名为菩提达摩,在嵩山之上广集僧徒,讲经说法,世人皆为为其所动。而且那菩提达摩所传佛法名为禅宗,与自己所修的密宗佛理别有不同。便动了那好胜之心。一天夜里,二舅舅驾云去了嵩山。在一石洞中寻到了那菩提达摩,要同达摩论经,二舅舅说若是达摩输了,便请他即刻返回天竺,莫再到处传那什么禅宗。若是自己输了愿辞去龙王司职,拜菩提达摩为师。
二舅舅心想自己是神仙,又经过佛祖点拨,定是没有可能败给一个凡人,是以把话说的很重。
那菩提达摩听了舅舅所言,笑而不语。二舅舅料他必是胆怯,于是先入为主,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密宗典籍佛理佛意。一人一仙唇枪舌剑,口吐莲花,直听得地生金莲,顽石点头。最终二舅舅终是败了,面如土色的道:“今日有幸聆听大师教益,老龙方知天高地厚。我这就去向天帝辞去龙王司职,来拜大师为师。”
菩提达摩道:“诸佛心法,非是闻得,而是悟得。”二舅舅一听才知自己与他差距太大。羞的颜面扫地。那菩提达摩又道:“上仙不必为方才所言挂怀,上仙所职乃是造福苍生,广积浮屠之职,万不可因一句戏言便欲辞去,老僧也万不能收你为徒。”二舅舅原本也不想去做和尚,听他一说,这才心安。从口中吐出一物,道:“此珠乃是老龙千年所修,食了可增数甲子寿命,更能翻云覆雨,遨游天际。今日转赠大师,请大师万勿收下。”菩提达摩也不客套,伸手接了珠子,自怀中取出一锦缎,二舅舅见那上面写满字迹。菩提达摩拿着二舅舅所赠的珠子往那锦缎上一按,锦缎上的字仿佛活了起来,四下里乱窜。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二舅舅发现他手书的珠子与锦缎上的字竟然全都消逝不见。一副图画跃然锦上,画中一只三爪金龙,背负一人,腾在云中,那龙口衔着一颗宝珠,闪闪生光。而那颗珠子竟然便是舅舅刚刚赠与他的那颗覆云珠。
舅舅大惑不解,问道:“大师此举何意?”
菩提达摩道:“百年之后,珠图分离之时,此珠将归于上仙。届时会有有缘人持图寻珠,上仙到时请挑选一位得力龙子,将那覆云珠交予他,并让他去辅佐那寻珠之人,此事倘若办成,那便是无量的功德。”
二舅舅虽不明其中缘故,还是说道:“大师放心,老龙定不负大师所托。”
后来二舅舅便又回了南海,继续做他的南海龙王。
一次在外公的寿宴上,二舅舅谈起嵩山所见所闻,二舅舅道:“那菩提达摩绝非一般的神仙可比。”对他甚是崇敬。后又说道他安珠入图,并托付与他之事。那锦缎的字早已写好,显然达摩料定了会有与他一见。众人都是啧啧称奇。当时几个舅舅还有那熬烈全都在场。但众人当时都是听过便罢,也没往心里去。
不想六年前的一个早晨,二舅舅醒来发现在寝室的蚌盒内,一颗宝珠正在闪闪放光,正是那覆云珠。随即想起达摩所托。可二舅舅膝下无子,便召集了其它三兄弟来商议,想选一位侄子去办此事。

四位舅舅商议一阵,却发现一个合适人选都没有,众多龙子全都各有司职,根本抽不出那么多的时间去辅佐那人。只有大舅舅熬广的儿子熬烈没有任职,但大伙都知那熬烈整日东游西逛,不思正务,无所事事,倘若让他去办此事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这时大舅舅道:“既然我们四个的子嗣没有合适人选,何不让妹妹家的鼍洁前去,那鼍洁能文能武,又很识大体。妹夫是泾河龙王,鼍洁不也是龙子。”
几个舅舅都拍手称好。”
任天游听到这里心中惊骇可想而知,寻思:“原来他竟然是泾河龙王的儿子,怪不得他看袁守诚的眼神怪异,又说自己和熬烈有血海深仇。”耳中听那鼍洁继续说道:“大舅舅之所以提到我,并不是因为我才华多么出众,而是我的八个哥哥也都各司其职,只有我年纪略小,所以尚无神职。
于是大舅舅便派了巡海夜叉到泾河来叫我过去,可那夜叉将此事早与熬烈说了,熬烈因为父王与几个叔叔都不重用他,勃然大怒,便要去找大舅舅吵闹。可那夜叉暗中出主意,让他待我接了此事,再将那宝珠夺去,然后自己去寻那宝图,什么辅佐他人,自己去做那大事岂不更好。一来可以羞辱与我,二来又可以证明自己。何乐而不为。
熬烈听了他言,便将此事压下。那夜叉自来泾河水府通知我。我听四个舅舅叫我,急忙赶去,舅舅们将事情与我讲了,问我是否愿意。我当然十分乐意。二舅舅将那覆云珠交予我手,说道:“当年我应允他人,今日却让你去办,难为你了。”
我哪里觉得难为,只想着舅舅能把这等大事交给我办,是看重与我。于是告辞了众位舅舅,出得南海龙宫,想去人间探查那人。刚出水府,忽见东海的巡海夜叉迎面走来,说是熬烈听说我要去办一件大事,特地备了酒宴,要为我送行。我便与那夜叉来到了一处,见了那大表兄熬烈,寒暄几句后开始饮酒,三杯过去,便觉得头晕目眩,竟然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等我醒来身边早不见了熬烈,一看身上的覆云珠也不知去向。回想自己平时酒量并非如此不济,定是熬烈在酒中做了手脚,把我迷晕又偷走我身上的宝珠,只怪自己阅历尚浅,竟然中了他的诡计。
我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奔到东海,心想你若不还我覆云珠我便告诉大舅舅知道,可刚到东海龙宫门口,便被那守门的虾兵蟹将拦住,说龙王与太子都不在宫中,我自然不信,刚要硬闯,却见那熬烈从宫中出来,我质问他是否拿我覆云珠,他却说我血口喷人,我两个一言不和便动起手来。他怕被大舅舅发现,便引我到东海边争斗。我二人一直打到深夜,终究我还是技不如人,被他抓烂了胸口,直伤肺腑。
我只好潜入海中,拼命奔逃,后来经扬子江口逆流而上,也不知游了多久,伤处疼痛加剧,便晕死过去。后来便是被任兄所救了。”
任天游这才省悟,原来当日在东海之上小船被打翻时候看到的两条龙竟然就是鼍洁与熬烈在争斗。暗暗感叹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于是问道:“那鼍兄当日被家人从金山寺接走,为何不去别的舅舅家告发那熬烈的恶行?”
鼍洁道:“当晚在金山寺,我伤得很重,虽然身边的事情可以听到,周身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到了深夜听见外面疾风骤雨,知道这是龙族献身的征兆,暗想必是那熬烈寻来了。忽然听见窗子巨响,有人破窗而入,将我卷走。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我才醒来,才知道原来是扬子江中的龙子,那日晚上布云施雨的时候发现金山寺中有异状,下来一看见我病入膏肓,于是将我带到扬子江水府,用了好些仙露,这才把我一条命捡了回来。又过了些天,我才恢复如初,一问这才知道我竟然昏迷了两年之多。想起二舅舅交给我覆云珠时候的神情,我却刚出门就失了宝物,真是惭愧之极。
于是匆忙拜别了救命恩人,出得扬子江我心想过了两年多,那熬烈的本领定是高出我更多,此时我再去东海找他,没准又落得跟上次一样的下场。又羞于去二舅舅那里,只好先回泾河水府,让父王陪我一起去东海见大舅舅。
我回到泾河水府,却见母亲哭哭啼啼,还以为是久未见我所致。后来母亲才说,我父王在长安城与一凡人打赌,为了取胜竟然私自改了玉帝的旨意,克扣了雨量,更改了降雨时辰。玉帝大怒,命人曹官魏征将我父王斩了。我听了这噩耗几欲昏厥,呆纳良久,便去找那与我父王打赌之人。”
鼍洁说到这里,像袁守诚看了看,袁守诚自然早知这一切,只是低头不语。
鼍洁道:“我找到那人,见他心中也很是愧疚,何况是我父王好胜心切,才遭此大祸,却也怨不得他,于是又出了长安城,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也没个目地好去。
几日后我回到泾河水府,却见熬烈住在那里,他见我父王没了,竟然将我家人逐出水府,自己搬了进来。我气得发了疯,与他又打了起来,可他的法力已经强我太多,无奈下我只能败走。
前后去了几次,都被他逼了出来,四处寻找母亲不见,又没脸去见二舅舅,可谓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焚,一气之下,我索性投了那衡阳峪黑水河做了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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