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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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庄周虚化蝶吕望兆飞雄。
丁固生松贵江海得笔聪黄粱巫峡事非此莫能穷
第一卷江南情结
第一章雾凇子
篱外竹影谁倚栏,暮雪飞舞,素裙飞翻,
墙外叶子怯初寒。人在江北,心在江南,
含泪玉人唱阳关。
残酒半斛,残月半弯,离人望断千叠山。
去也阑珊,归也阑珊。
夜幕像猫的脚步般降临了,一轮满月正从树梢艰难地攀到当空。
风送清寒,凉如秋水,沐浴在一片凄清光华之下,是撕心裂肺的痛还是难以割舍的爱,,想到这一去便是生死相隔,她的心便揪成了一团,胡思乱想起来:“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他是否还活着,若是他还活着,怕也早将我忘了罢!知道我死了他会流泪么?”
“侬执干戚化千秋,吾揽彩练当空舞,千年又千年,终难逃梦醒之时,遥想当年,须弥山下定终身,姹紫嫣红皆失色。
漫道擎天通霄汉,莫若善见杯在手,情真复情真,却不忍刃血当日,意恐成恨,三苗山中改乾坤,心灰意冷仿坚石。”
“哎~~罢了罢了”,她在万仞绝壁之上一路挥毫一路长叹,不经意间,眼前的夜色仿佛更浓了。
耳畔还回响着他临离开时那句唯一的叮嘱,恐怕连那她都没有时间能够做到了,只得选在这月中阴重之时万顷莽原之中,万望能遇得上些许灵物延喘苟活些时日罢!心中凄冷,眼前还依稀飘过他临走是那一转身的满眼的恨意,尽管那不是对她的,却还是心惊肉跳,不知他又要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
“哗啦哗啦”长尾扫过层层落华,尾尖轻轻触碰树身,黄叶便簌簌地打着转地飘下。“哎~~”又是幽幽一声长叹,谁又能了解,曾经随意纵横天地,补天合地,擒万千凶兽,平四荒之乱,斩水妖黑龙平息水患,断巨鳌四足重建天柱,直到须弥山和伏羲的那次相见,和自己一般的兽身——鸿蒙华胥氏正神的荣耀,哎,想不到这兽身今日却不容于这天地之间。她无奈地牵动嘴角,继续往前行去……
难道,难道伦常竟金贵至此?那将至真爱于何地,一失足真的成千古恨吗?“我不懂~我不懂”她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地掉了一地,应着月光看去,竟是两行血泪,和着秋虫的鸣声和远处瀑布的落空撞击声,交汇成一曲悲歌,长传于天地间~~!
不觉间已经到了飞瀑附近,水汽氤氲,夜色渐稀,“轰隆~~轰隆~~”的巨响声震耳欲破,她浑然不觉,心如坠入万丈冰窟一般,飞瀑从高处划着一道美丽的弧线,撞到光华的石壁突起,溅起朵朵的水莲花,站在附近,像沐浴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般,清凉彻骨,她微微扬起头,迎着那美妙的感觉,那绸缎般的弧线继续下行,撞上潭底漆黑如巨兽的大石,刷地一身散开,水银状喷洒像周遭,而后又复入那潭底一片流动的幽静。
稍稍顺着水流往下走,是深不见底的一滩不泛涟漪的水镜,水里的倒影还是那一如从前的俏丽容颜,只是少了些生气。
“哎~~”
又是一声长叹,凄怆地让人心碎,黎明已经不远了,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道:“或许真的是天意难违啊!算了罢~~”
她又抬头忘了忘那渐渐融入晨曦的明月,天地交界处已浸入一片粉黛之中,“大概是天意作弄吧,不必等了”,她正想纵身跃入那片水镜,远处突然“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她回头一望,“嘎~~嘎~~”又是一阵怪叫从天际传来,循声望去,是居喙三翼隼,她赶紧俯下身子,隐入一块巨石身后。只见那三翼隼往下平滑,扑入高及人腰的枯黄芦苇中,兔起雀落间,居喙叼起一跳花白色巨蟒,那巨蟒长足有十丈,七寸含于居喙之中,飞到半空,那巨蟒突然翘起巨尾,卷住三翼隼断颈和巨翼,就势往下落,着地之时已不见那巨隼反抗,她大吃一惊,这巨蟒成精了,须臾间,巨隼被合身吞入蛇腹,竟蜷身跃入那飞瀑之中,那飞瀑中央被蛇头冲开瞬间隐隐现出一个腑洞。机不可失,看来上天待我华胥氏不薄,且用着蠢物之身暂延十六载光阴罢。她当下再不犹豫,化成一道金光,尾随而至,隐入蛇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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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国寺的晨钟响彻整个日华城近郊的时候,宿命又一次地重复那些周而复始的动作,睁眼,然后是一身的疲惫。曾几何时,在清华般的月影透过窗帘泻满整整一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走向床沿,平躺,然后进入那个如梦魇一般的国度。
梦里面的自己一直在奔跑。
置身于那一片似曾相识的月华之下,身旁飞掠过两行江南小镇所特有的鳞次栉比的低矮小屋,屋脊上飞檐翘首、高高耸立,万家灯火透过门缝和窗棂透过来,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青石板上印了一地的祥瑞和花卉,就这样一直地奔跑着,拼命想抓住些什么,想留下些什么,但周身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遥远,那一片暗淡的树影近了…近了…,却又倏然而逝,这是梦吗?
青石板上的阵阵清凉分明从脚掌上渐入心脾,空气中分明还残留着雨后的清爽和淡淡的泥土惺香,稀稀的雾幕轻纱一般地笼罩了天地间的一切,偶尔还有稀稀落落的啼哭声夺窗而出,忽的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叮铃•;•;•;叮铃•;•;•;”,不知是谁家高悬的风铃,摇曳碰撞出一串音符,陡然间像精灵般入了这夜的国度,但这夜却显得更是静谧了。
狭长的小巷没有尽头,宿命的脚步也一直停不下来,如此的浪漫梦幻却是一眼的清冷萧索,他渐渐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带着沉重的鼻息和满脑子的浑浑噩噩,渐渐失去了直觉。是了,该是梦醒时分了。
推开窗看天边渐行渐远的霞晕,随着天边那轮红日逐渐破云而出,透过云的缝隙,天地万物都披上了一件粉红色的霞帔,远山如黛,伴着晨雾,只能依稀辨认出逶迤曲折的轮廓,山,名乾鸿,层层叠叠的是密密的雾松林,雾凇是这个国家----有穷国的圣物,传说中是女娲补天时所燃的芦柴遇水所化,四季常青,焚犹不灭。
宿命就是一颗雾凇般的异类,不死不灭,注定要见证沧海桑田,锦瑟流年。宿命出生在被世人不齿的南蛮之地,那里没有文明,随遇而安,茹毛饮血,是广袤的莽莽丛林和万年的日精月华孕育了他,他对于部族来说是一个不能接受了噩梦,怀胎三十六轮月圆月缺的母亲因为宿命的出生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宿命没有父亲,不,其实没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而已。
十六岁,他从数十丈的恶来崖跃下飞龙涧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用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来争取想要的权利——做人的尊严和平等。没有人理解一个疯子会选择这样一个险境来证明自己的勇敢和成长,包括部族的长老们和那个凶神恶煞的族长都为他的愚蠢感到可笑,但是他们没有权利组阻止宿命,这个倔强的少年。当然,几乎没人屑于来阻止他,或许在几乎每个族人眼中,他的生命和平常的一只牲畜不存在任何区别吧。
宿命的出生夺取了母亲生的权利,让他成为了族人眼中的不详人,似乎所有的灾难和厄运都要因为他的存在降临世间,没有人为他辩解,他注定是这样孤独!
十二岁之前的宿命不知道说话为何物,渴了饿了只能咿咿呀呀的一串,没人理会他,他是整个部族的贱人,最低等的贱人。宿命的种种反常又让族人们多了一条谈资,他不能争辩,也没有权利争辩,按长老们的说法,贱民是不需要说话的权利的,相反那样会给主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但无稽的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麻烦始终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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