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张恰日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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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七十一年五月二十日晴
没想到想写篇日记也是这么费劲的事儿,上篇日记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醒来后这二十几天实在是很烦闷,身上绑的像木乃伊一样,又痒得要死。躺在那里动也不能动,这感觉无聊透了。不过想到战死沙场的兄弟们,我还能有无聊的感觉也是件幸福的事啊。
每天听着战地医院里不停地呻吟,嘶哑痛苦的嚎叫让我感觉又回到了四月十七号的傍晚,回到了那个战场上。
由于城中的部队太多,城墙上无法展开,所以很多部队并没有参与防守那帮兽人帝国的疯子从早晨抵达后还没扎营就开始的猛攻,狼骑一师也在其中。但傍晚的时候听说城墙被装满火药的棺材炸开了一道口子,于是我们营被派去堵豁口。
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派我们去执行这个任务。虽然这里并没有最适合干这个活的那精锐却数量极少的大汉帝国牛头人重装步兵(由少数内附帝国的牛头人组成),但是作为西北前线的半要塞城市,手持巨盾、长矛,身着全身板甲的重装步兵还是有配备的。
我觉得这种如今在帝国基本只有西北前线才有的兵种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才保留的。而且在我们到达前,一直是手持加装了刺刀的滑膛枪的步兵们防守着这个缺口,我看在这种战斗中他们表现不比我们狼骑兵差多少,帝国宝贵的狼骑兵为什么会去干这种活呢?
战场上除了我们,城墙上的步兵们也在用火枪和手雷支援我们,但是尽管如此,那个不算大的豁口处,加了狂化术的兽人士兵们却像不知伤亡是什么一样不断的冲击着。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硝烟、血腥味、烧焦的尸体发出糊味儿和臭味。
为了杀死兽人士兵们,只能不断的重复着训练中不知练习过多少次的砍头刀法。狂化后兽人士兵们战力惊人,往往最少也要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身边的战友死了一批换上一批,又死一批又换上一批,让我觉得这种情况好像会永远持续下去。
砍者砍着突然发现周围没有了敌军,原来那个不算大的豁口堵上了,用的却不是我原以为的土石,而是双方的尸体。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认识的,那些熟悉的面庞倒是在尸堆中找到不少。
本来也许是杀的太多,已经麻木了。我拖着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往回走,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倒在地上突然呛(三声)了一下,奇怪了今天没下雨啊。爬起来仔细看了看脚下,这块有些低洼的地方积满了血,土和血和成的泥滑腻异常,刚才我就是踩在这血泥上滑了一跤。
回头看又看看那堵上缺口的尸堆,突然觉得我们的生命实在脆弱又廉价的很,这么多人不过为了让工程兵堵上这个豁口,结果不用他们我们自己堵上了。如果我没活下来,也会在他们当中吧。那些已经砍碎了的,不知道还会不会算阵亡,或者算是失踪?算是阵亡的那些人会有纪念他们的墓碑吗,当他们的名字刻在忠烈祠的墙上后,有谁会停下来看看这些名字并记下它呢?
狼骑一师二团二营二连经此一战,剩下的只有连我在内十二个人,只有我奇迹般的没有受伤,其他的人大多身负重伤。由于战斗需要,我被编入了一团三营三连。我在简单洗了洗身上的血迹后已经没力气也没心情写什么日记了,拖着像要散架了一样的身体我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到了十八号,听老兵们说在补充了二团三团剩下的一百多人后一团勉强算是恢复了战斗力,而这时二团和去堵另一个豁口的三团现在就剩下战地医院里的几百号伤兵了。到了十八号晚上当我随着一团来到墙头上的时候,看着潮水般踩着尸体搭成的斜坡涌上城墙的兽人士兵,我知道狼骑一师彻底完了。
从我醒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狼骑一师会这么完了,城里的兵力并不是捉襟见肘,虽然比起三十万兽人大军要少,但有着大量大炮、手雷、火枪等热兵器依靠高大城墙防守的十余万汉军其实应该算处于优势,为什么要让擅长迂回敌后长途奔袭的狼骑一师去与狂化的兽人打寸步不让的阻击战。
不过也许比起这些我更应该感谢那个在战场上控制我的身体的人吧,那么多百战老兵都没能活下来,而我这个新兵蛋子居然这么尸山血海的杀了出来,虽然因为受伤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不过能活下来已经是件奇迹般的事了。
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不过让我这个本来不用服兵役的独生子送来参军,伟大的父亲大人应该已经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吧。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么多年骄横跋扈,西北前线哪支部队不对狼骑一师怨声载道?但凡跟西北前线有点关系的将军,哪个狼骑一师没得罪到?哪个一提狼骑一师不是头疼不已?连续三个师长都上了军事法庭,狼骑一师作风依旧,这次显然是各方面对狼骑一师忍无可忍了,这次借兽人的手大清洗一次,再彻底重建狼骑一师。
要不为什么破格刚升你到二等士官受一等忠勇勋章,就让你因伤退伍,你的伤最多影响生育能力,又不影响军事能力,在这个不久就要重建,各狼骑师急需人手的时候让你退伍,再加上这些天你听说哪个原来狼骑一师的幸存者留在狼骑一师了,很明显上面不想新的狼骑一师和原来的狼骑一师有任何关系。(先前在张恰日记本里出现的规矩字体第一次出现了。)
用不着感谢我,你能活下去就是我能活下去,为了生存而已。而且我也杀了个过瘾,机会难得啊。(先前在张恰日记本里出现的狂乱字体紧接着也第一次出现了。)”
列车又一次停下加水加煤,这是方慕滔最讨厌蒸汽机车的地方。频繁的加水加煤让方慕滔看不出这列“快车”快在什么地方。方慕滔看着手里这本新打开的日记,有点出神。本来有点抱着看小说心态的方慕滔没想到两篇日记之间居然隔了一个多月,而且期望中应该作为**出现大厮杀就这么几句。不过那两种人格在这个时候开始表现得明显并且主动与张恰的主人格,最起码是当时的主人格交流,看来那次会战对张恰影响很大。
这两种字迹的出现也同时提醒了方慕滔,他看张恰的日记的目的,最起码是排第一位的目的是为了解那个叫作额真·福斯特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次的事件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而不是了解张恰的心路历程,或者直白点说看八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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