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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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夜深沉,大地无光。
天中云站在崖边,四下望去,群山巍峨,雄影重重,天地间一片萧杀。
崖坡斜下,积雪深厚,天地幽光下有无数阴影林立,显然是山体突出的嶙峋顽石阻在了前方。
坡倾斜,但比起周边之处却是要缓上一些,虽然如此一来也多了些突兀之处,但只要心细,御空飞行之时也无大碍。更为难得之处是,几十丈之遥便是另一略显矮小的山巅,其势宏伟,但山体缓斜,比起神殿这四下的悬崖当真可谓是坦途大道。而在此处,两山相连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山凹,只要掠过山凹登上彼峰……
嘿嘿,天大地大,也就任我翱翔了,天中云暗自大大的得意了一番,
法诀之下,赤血化体而出,红光微微,横悬在身前脚处的一尺之空。天中云抬脚而上,赤血受力微微一沉,但随即便稳了下来。
天中云初次御剑,多少有些生疏之处,便只是踏剑而上,身形也是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番,双手一阵乱摆,身子扭了几扭,这才在赤血上站定了下来。
暗暗呼吸了几下,将心头的紧张稍稍的缓解了几分,,低头望去,赤血微光依旧,纹丝不动,双脚踏处如履平地,丝毫也无凌空的感觉。玩心大起,竟是跳了几跳,赤血轻轻微颤,光芒不动,轻易的便稳了下来。
天中云心中呵呵一笑,意念一动,御剑而前,缓缓而动,悬在了斜坡之上。探头一望,大吸了一口凉气。
山凹虽小,但也有百余丈深。而此刻,天色幽暗,天中云目光如炬,却是将那些林立在积雪下的狰狞黑影瞧了个分明。
山体嶙峋,突兀而出,形状万千,或大或小参差不齐,横插在这夜色之中,轮廓之中,千奇百怪,更有无数的尖物突出,想来若是掉落此中,纵然碎不了身骨但那穿肠乱肚的惨景还是避不了的。
天中云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却终是看不透那深深的黑暗,心中一阵忐忑,呼了一口气息,心诀引处,赤血缓缓朝下而斜。
天中云的心‘砰砰’乱跳,在神州浩土之时,自己功力浅薄,不要说御剑飞行,就是与灵物心灵相通都不可,虽然每日里也被师傅带着高来高去的,但终究不是自己驱使。此刻眼见崖下深深,怪石林立,心头思处终是不敢御空直飞彼岸,便只好沿着斜坡上下一翻,多费些气力了。
赤血缓缓而斜,朝下大约到了七分处这才将将的与坡同平。
天中云小心翼翼,身躯极力后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待到身躯平稳,这才催动赤血悠悠而下。
寒风呼呼,在耳边呼啸,从鼻灌入阵阵冰凉。
天中云却浑身发烫满面红通,眼中精芒大动,竟是一副极度兴奋的神情。
这自己御剑飞行的感觉果然是极好。
夜雾幽幽,滑身而过,乱石间处,轻身而过。待到他日御剑于万丈之空,负手而立,驰骋天下,这苍生万物便具在自己脚下。
是何等的壮志,是何等的威风!
天中云的笑容又重了几分,心念动下,脚下的赤血也快了一些,宛转回沿下,轻轻松松的便走过了山坡一半的旅程。
山凹谷处气雾浓浓,越自往下,林立的乱石倒也逐渐稀疏了起来,白雪皑皑的斜坡也平坦了许多。
天中云的脚下又加快了几分,高兴处,转头四望,只觉夜色一片苍茫但却又尽数掌握在胸。
侧头、伸手,从掠过身旁的乱石处抓了一把积雪,挤压成团,看着一侧远远的石影,大力一甩。
“砰”
山凹处,声响闷起。
黑色之中,一条身影凌空而飞,带着诡异的怪叫,直落谷底,‘砰砰’的几声闷响中。
“啊…呀…哟…”
一连的怪叫在幽幽的谷中响起,似忍着痛楚而发。而不远处,散着微微光芒的赤血,直直的插在了一快凸出坡面不过尺余的岩石顶侧,轻轻颤动。
夜色深沉,苍穹如墨,大地宁静,只有风孤独的在无边的黑暗中飘荡。
天地沉睡,万籁俱静,万物俱息,只有这一处的光华,明亮如许,仿佛经久不熄,永远照亮着这深黑的一处。
木窗虚开,露出了寸许的缝隙,有光华洒射而出,湮灭在了静静的黑暗之中。飞雪轻舞,在风的轻送下,飘舞而进,在明亮的烛火下现出了洁白的颜色。
屋内,洁净明亮,摆设很是简单,桌椅床缦简陋朴素,便和寻常百姓家一般。
显眼处,窗几一侧、书桌之旁、墙壁转角处,几乎与白灰顶板紧邻的大书柜中,书籍累累,分门别类,从人文百态到天文地理,整整齐齐的码满了整个空间。群书黄旧却不残破,更无丁点的灰尘,显然是极得主人的爱护。
书桌之上,一个有些年月的瓷瓶中,一株雪梅正在傲然绽放,清香幽幽。
灯火下,陋屋的主人手握书籍,坐在书桌旁,凝神翻阅。
柳眉淡淡,齐在刘海之下,随神而动,蕴着无尽的灵秀。明眸清清,暗藏灵光,恰是一潭幽水,清澈而无底,沉静却似汹涌。琼鼻挺直,纤巧光洁,似有流光,剔透如玉。红唇轻薄,轻轻的抿着,淡淡的光泽下,刚强与执着组成的唇线勾画出如朱如樱的小嘴。娇容嫣红,肌肤若雪,如用凝脂雕琢而出,烛火濯濯,照在这粉脸之上更是散出了熠熠辉芒。黑发如丝,只是用精致的蝴蝶结在脑后聚拢了这万千的青丝,荡在这一袭粉红的衣裳背后,随风轻飘。
竟是一绝色少女!
玉指芊芊下,古籍轻翻,眉间忽而凝重忽而释然,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房门在微微的声响中开启都不曾发觉。
低低的似有一声轻叹,走入的男子看着烛光下的背影,眉头又紧了几分,双眼的关爱更浓了几分,道:“飞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啊!”
唤做飞儿的女子,转过了头,看着那只是中年却以白头的父亲,轻轻一笑,多了几分轻柔,道:“父亲,您先休息吧,女儿再看一会书便就睡了。”
男子缓缓的摇了摇头,知道女儿的习性,也不多说,走到了窗前,将虚开的木窗关了起来,道:“你呀,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看看,连雪都飘进了不少,风寒深重的,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少女香舌微吐,露出了世间万千少女这般年纪的顽皮,道:“一时不曾注意,让父亲担心了。”
男子看着女儿的可爱神色,笑了笑,道:“飞儿,你身居高职,责任重大,还是多注意些为好。这天底下可是有无数的眼睛都盯着你呢。”
少女点了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了一分,道:“我知道的。”
男子看落眼中,伸出手在女儿的秀发上轻轻抚摩,道:“不要太过忧心,这些时日,他的变化……”
少女眉头一皱,打断了话语,道:“父亲,不要说他了,只要一提他,女儿这心里就凭添烦恼。”
男子话语被阻,楞了一楞,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多了几分的落寞。
少女看着父亲的神情,望着那苍白面容的憔悴,心头一疼,轻声道:“父亲,对不住了,女儿不该这样的。”
男子淡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道:“没事的,你的心思,做父亲的总是明白的。不过,这一回,虽然与你的心愿大有出入,但多少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少女一讶,道:“怎么,父亲,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男子点了点头,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风雪,道:“他逃婚了。”
少女大喜,笑容大盛,化尽了眉间的隐忧,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可是他们无理在先,与我们可是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若是此时提出……”
男子转头,怒目相视,喝道:“住嘴,这般说法,你休要在提。莫说那满朝的文武大臣,即便是陛下首肯,为父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少女闻言,满面委屈,双眸微红,泫然欲泣,千般哀愁万般冤屈,让人不禁生怜。
男子看者女儿的委屈神情,神色一黯,心头一软,话语也软了几分,道:“飞儿,为父也是一时情急,语气重了些,你切莫往心里去。”
父亲的神色变化,少女也是看在眼中,面容缓了一缓,强自笑道:“父亲,您说到那里去,女儿怎么可能会如此。只是女儿却是想不明白,为何若是陛下同意了您还不肯呢?”
男子叹息了一声道:“飞儿,你常在军中,这朝中的事物你多少也该了解一些了。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
少女凝了凝神,思索了一番,却想不出原由,疑道:“父亲,您可是朝中重臣,在民间威望又隆,虽说现在是修养在家,但这天朝上下,即便是陛下,很多时候还不是照样要找你商量事务吗?更何况,虽然我们两家地位有些尊崇,但说来说去,这事也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和旁人扯得上什么关系?”
男子苦笑一声,道:“飞儿,这些就是你该多多学习的地方了。”转头看着窗外渐渐止歇的风雪,忆起了往事,悠悠道:“我们杨家自天朝开国以来,历代都在朝中为官,虽然只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担些杂务,但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世家了。自你祖爷开始,这百余年来,皇恩日隆,多有眷顾,我们杨家文无才武无功,惟有用满腔热血化做丹心来报效这浩荡的皇恩了。”
杨飞眉头一皱,道:“父亲,这些往事女儿早就烂熟于心了,你现在还提这些做什么?”
男子置若罔闻,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叙述道:“二十年前,强敌入侵,一路势如破竹,只是月余便将帝都紧紧围困,情势万分危急。当此国难当头之时,先皇力排重议,破格量才,委我为三军统帅,抵御强敌。天幸神佑我朝,天朝男儿又个个视死如归,终在几番转战撕杀后,等来了大陆局势突变,天朝,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当时,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顿了顿,苍白的面容泛起了红潮,虎目之中更有点点星光,声音也嘶哑了起来,“只是,我经验浅薄、才疏学浅,所定计谋更是漏洞百出,以至于先皇及皇族众人一一罹难。若不是先皇思虑周密,将如今圣上捆绑至我军中,只怕……”长叹声中摇了摇头,无限悔恨,哽咽续道:“皇恩浩荡,我却有失重托,纵然此刻我是粉身碎骨,只怕在幽冥之界也无颜面对先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烛光之下,这白发中年身躯轻颤,显然是到了悲痛至极的地步。
杨飞急忙起身,掏出丝帕,替父亲擦拭了一番,动容道:“父亲,您…您多多保重身子。我……”
男子挥了挥手,望着窗外风中的乱雪,长长的喘息了几声,极力将激动的情绪稳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杨飞,道:“你知道为何父亲只肯让你担任‘飞扬’军团团长,而不肯让你接受陛下安排的三军统帅之职吗?”
话题突兀,饶是杨飞天资聪慧,也不由得怔了一怔,缓了一缓才道:“父亲,女儿见识肤浅、能力微薄,能得陛下如此重任,已经是才堪大用了。”
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比起为父,你是强得太多了。也正如此,你才只能做军团团长。”
杨飞一楞,弄不明父亲是不是在真话反说,搞不清这话究竟是何含义,道:“为何?”。
男子看着杨飞,面色凝重,道:“因为你不是男儿身,否则,哪怕就是马前卒,为父也不会让你去做的。”
杨飞大愕,仿佛不可置信,怔怔的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
男子也不解释,只是缓缓的,一字一顿的,清晰无比的,道:“因为你生在杨家。”
杨飞明眸大睁,看着父亲,面容的光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默默的,点了点头,低垂了螓首。
男子看着女儿的神情,心头不忍,但依旧道:“你明白就好,所以,哪怕就是他死了,你的婚事也依旧是无法更改的。除非……。”
杨飞抬头,似有神伤,有气无力道:“除非怎么?”
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不要这样了,你是杨家的好女儿,有什么是我们不能面对的。其实,只要他有和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的能力,你的愿望,迟早总是可以实现的。”
杨飞叹了一口气息,不抱希望的问道:“父亲,是什么话?”
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句话有千斤之重。
“兵者,诡道也。”
杨飞听入耳中,低低喃喃,细细咀嚼。只在片刻,明眸之中神采流转,似雪的娇容立刻辉采大放,更胜从前,竟有一丝的钦佩之色,道:“这真的是他说的?”
看着更胜往昔的女儿,男子淡然一笑,道:“自然。只是可惜啊,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竟然不肯将他找寻回来。否则,你们二人大可以好好的切磋一番了。”
杨飞嗔了父亲一眼,转过了身,面容隐隐发烫,大有羞涩之意,心中更是莫明的有了期望之意,以至于脑海之中有一句话语在不停的回荡。
他,究竟去哪里了?
夜色无垠,深邃无边。
雪,不知在何时停止了舞动,悄悄的睡去了。苍茫大地上,只有风不知疲倦,奔袭在这世间被黑暗笼罩的每一处角落中。
红光淡淡,摇摇欲坠。风,趁势带着黑暗,不住的吹动着这屹立在深浓夜色的孤独光芒。隐隐中,光芒如雾,轻轻漂流,但终究紧紧的凝在了一起,不曾散去,微微照亮了方寸之地。
赤血就这么无助的斜插在了地面上,用自己这薄弱的红色外衣,抵御着深夜中的风寒。
“啊~”
天中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跃而起,拾起雪地上的外衣,抖了几抖,震落掉了积雪,穿到了身上。
红色微芒下,天中云面容污浊,须发蓬乱,看来已多日不曾净面拾掇了,一身衣物更是脏乱不堪,隐隐中,在风的吹动下,依稀可见红芒从多处穿过,却是比寻常百姓人家用的遮风布还多破上了几分。要不是此刻,双眼清澈,炯炯有神,只怕那些食万家饭的专业人士与之相比也是要落了下风去的。
天中云深深的吸了几口夜寒,只觉是清凉舒畅,泌入心脾,仿佛身躯四下被凉水猛泼一番似的,陡然之间又多了几分的精神。咂了咂嘴,口中寡淡如水,惬意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遗憾。
自打从另一侧山峰御剑而下之后,天中云趁着夜色,一路狂飞,在夜空云雾中划过一道虚影,越过‘神赐’平原,直达与神殿遥遥相对的另一侧山脉之脚,才止住了惶惶之势。
这十数日来,抛却了宫廷礼仪的束缚,少了暴露真相的担忧,天中云身心大放,也不再御剑疾飞,一路上沿着山脉缓缓而行,兴致所至更是流连驻足,观山阅雪,好不逍遥自在。
只是天中云走时急匆,不及准备干粮衣物,这一路走来,餐风露宿,饿时便寻些草木果实,困了便随意的找处有些遮挡的地方休憩,好在天地灵气虽不可果腹但也有些滋养之效,一来二去的,也就是面容脏兮了一些,衣物损破了几处,倒还不曾出现面黄肌瘦的困苦之状。
这一夜,天中云看着茫茫夜色,口中清淡,屈指一算,竟是十余日不曾尝得腥味,加之此刻腹中隐隐有些空荡之感,对肉食的思念又烈了几分。无奈,囊中羞涩,又不敢轻易在人前露出行踪,而此刻这荒山野地的,一来渺无人烟二来天寒地冻下百兽俱藏,便只好仰天长嘘暗自在脑海空想一番了。
夜雾弥漫,寒风习习,残枝摇晃,不时有积雪洒落。
天中云化剑于身,望了一眼这一片萧索稀疏的林木,随意的整了整衣物,踏上了行程。
忽然,林风呼啸,呼呼作响,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来,让人闻之欲吐,寂静的林木在这一刻似被惊醒了一般,瑟瑟而抖。而在不远处,山脚那一片密林中,枝木断裂,树影摇晃,一股凶残暴虐之气迅速的弥漫而来,带着浓浓的血腥。
一声嘶吼,从那林间的边缘处,轰然而响。
“吼…呜”
这一声嘶吼,低沉有力,响在耳中,似近在咫尺。
一条巨大身影,迅捷无比,跃林而出,现在了天中云面前的数丈之地,腥臭、凶杀之味又浓了几分。
夜色幽光下,此物身形若虎,周身雪白,光泽鲜艳,矫健的四肢下尖爪突兀,一条粗壮几与身躯同长的丈余之尾凌在空中,轻轻摆动。一双大眼粗若铜铃,红色凶光锐利而出,罩在了天中云周身四处,嘴边各有一尖锐长牙狰狞而出,闪出凄寒之色,增添了几分的恐怖之意。
天中云望之,心头大苦,这比神州浩土中的猛虎还要大上几分、凶残几分的凶兽,正是《大陆通鉴》粗粗记载的不若于人类圣级高手的——雪云豹。
心中大骂,暗道苍天无眼,自己只不过是想了想肉食,竟不曾想却是送来了这么一个家伙,这到底是谁吃谁啊?
雪云豹四肢轻移,踏在积雪中‘吱吱’轻响,血嘴张合之间,利齿森森,更有唾线从牙间滴落而下。眼中红光更是大现、凶芒毕露、贪婪饥渴,隐隐的还有几分不屑的神情,仿佛只要大嘴一张、尖牙一咬,眼前的这块热腾的血肉就可轻易的吞噬入肚。
说来也是天中云霉运当头。
雪云豹习性喜寒,向来居于深山雪顶之间,只在猎食之时方在山腰密林现出影踪。而此时寒冬深至,万物凋零,林中诸般的飞禽走兽迁的迁、藏的藏,虽然偶尔也有零星的几只四处乱窜,但无奈密林深广,又没有天中云的这般运道,自然是轻易撞不上雪云豹的血口上了。
“吼…呜”
嘶吼声中,腥风阵阵。
雪云豹大张血盆之嘴,满嘴尖牙寒光闪闪,可怖之极,狰狞的面目上神情兴奋大有急迫之色,此刻,腹中饥肠辘辘,恨不得一口就将眼前的美食吞落肚中。
纵身一跃,快如疾芒,只见空中白影一闪,瞬间,便扑到了天中云身前。利爪挥舞,惨芒淡淡,呼啸着朝天中云滑落而下。
天中云大惊,万想不到这庞大之物竟是如此迅捷,只是一个飞扑便将这数丈的距离化为无形。眼前,血嘴大张,锋芒锐利,腥臭呼呼,空中更是‘咝咝’作响,锐利无比,大有一蔟而就之势。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向后腾身而起,间不容发之际险险的避了过去,心头暗呼,冷汗一身,方才脚底呼啸,寒风激荡,光芒闪过,只怕差之也就在丝毫之间,当真是惊险万分。
天中云浮身空中,看着脚下丈余远的雪云豹,冷汗淋淋,赶忙化出赤血挡在了身前,伸手一握,颤抖的心这才稳了下来。
黑暗的苍穹下,寂静的林木间,赫然有炽热的光团亮起,撕破了黑暗,驱散了寒夜。
法诀之下,灵气涌入,赤血光芒大盛,红光璀璨,剑身处红色沸腾,如燃烧的火焰,跳跃奔腾,和主人的心思一般,大有跃跃欲试之势。
天中云凌空傲立,一剑在手豪气顿生,眸中精芒大现,一改方才急惶落魄之势,神采也大为飞扬。光芒照射下周身红通,衣物随风飘摆,面容在红光下多了几分的苍霸凶煞之气,恍然之间,如神明驾临,神态威威气势赫赫。
只是此刻周边无人,这等威武之势不能让世人瞻仰,实在是有些遗憾。否则,天中云定然要剑指雪云豹,厉声喝道:“好一个大胆畜生,竟敢犯我仙驾,还不速速上前受死。”
脚下,积雪激扬,扑空的雪云豹大为恼怒,望着浮在高空的天中云,前伏于地做扑跃之状,嘶吼连连,却又无法飞身而上。更为可恶之处是,这夺目的红光中似有滚滚热浪奔袭而来,与自己属性相冲、相克,逼迫着自己缓缓而退,一时无法便只好用这满地的积雪泄泄气了。
天中云见自己已然是立于无患之处,心头暗喜,嘿嘿一笑,赤血一挥,化出了一团如碗般大小的燃烧火球,法力催下,朝着雪云豹疾射而去。
火色腾腾,炽热如芒,迅捷无匹,快如惊鸿,如电芒耀过,呼吸之间便以砸在了雪云豹若大的身躯之上。
“吼…呜”
一声咆哮,震天而起,如蛰雷之势,回荡在幽暗的林木之间,轰轰隆隆,直冲云霄,无数的积雪在颤抖的枝木下,飒飒而落。
火球去势极快,雪云豹虽然惊觉,但怎奈身躯过大,仓促之间躲避不及,只好生生的受了下来。
火花四溅,如绽放的烟火,化出了无数星火,落在了洁白的毛发上,灭了,只有袅袅的青烟升起,在风中立刻便消散了。
空气中隐隐的有了焦灼的气味。
天中云看着雪云豹身躯上那焦黑的一团,心头大震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疾火灼’自己使来虽不能如师傅一般销铁熔金,但也轻易的可以将碗口粗的树木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哪知这一下,竟然只是将眼前的雪云豹洁白的皮毛上烧焦出一个碗般大小的乌黑。
雪云豹属性冰寒,体内阴寒比这空中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倍,寻常的焰火即便是稍稍靠近一些,火势小一些的也要无风自灭了。要不是天中云的法术有独到之处,这皮毛上的小小伤创只怕也是烧出不来的。
雪云豹生性凶残,此刻更是凶性大发,怒吼声声中,血红的双眼凶芒大盛,闪了几闪,张开了血色大嘴,呼出了一口气息。
气息飘渺,似水如雾,凝在雪云豹硕大的脑袋面前,化做了拳般大小的透明球形,光芒之下晶辉熠熠,似五彩流光,不住闪烁。
风,猛然的强了几分,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带着丝丝夜雾,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彩光四射的圆球内,瞬间,寒气大盛,霜华凝结,变做了剔透通明的冰凌。
天中云看着这般情形,瞠目结舌,脑中涌现出硕大的两个金字:妖怪。
风,顿住了;木林,寂静了。锐利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而起。
寒气腾腾的冰凌在空中划过明亮的轨迹,如风驰电掣一般,急冲冲、恶狠狠的呼啸而止。
天中云大惊,想不到眼前凶兽竟有如此的奇异之能,看着转瞬之间奔袭而来的炫耀之物,心念微动下赤血轻颤,化出了一片红如烈焰的光墙,挡在了身前。
“砰…”
冰凌砸在了光墙之上,发出了如闷雷一般的声响。

这冰凌力道极大,冲撞之下,天中云生生的被向后逼退了丈余才将身形稳住。低头望去,大骇,这冰凌前端尖锐之处早已迸裂、粉碎,激射在了光墙之上,但此刻却依然有如杯般大小的冰块挤出了一块突起,正急速旋转着,欲钻透而出。
‘咝咝’的转磨声中,冰华如沫四下乱飞,冰块迅速消减,还不待天中云有所反应,隐隐的,似衣帛破裂,光墙轰然而碎,化作了万千,泯灭在了空中。
豆大的冰粒脱牢而出,不减来势,凶狠的击在天中云的额头之上,如棋般大小的红色肿块立刻浮现,油光镗亮。
天中云双眼一黑,脑中晕眩,好在疼痛剧烈,这才不至于昏厥过去。
只是这一刻,意念沉顿,灵力消散,赤血光芒骤减变做了微微轻光,而天中云更是不堪,在空中晃了几晃,坠落而下。
雪云豹见此情形,高声一吼,纵起身躯腾跃于空,呈猛虎之势扑将了过来。
天中云脑海昏沉,只听得风疾哮猛,勉力聚起一丝清明,睁眼望去,七魂三魄都欲脱体远去,心中悲苦:我命休矣。
血色大嘴中寒芒粼粼,无数的利牙都化做了凶残、狰狞面目,阵阵腥臭中似在欢呼、似在吞咽。尖爪似锋,挥在空中,划出数道惨寒之光,直刺天中云的胸膛。
形势万分危急,生死关头之下,天中云也不做它想,奋力举起赤血,直插雪云豹的凶光大眼。
象眼珠这般的晶莹之物,向来都是柔弱的紧,即便是凶悍如雪云豹这样的猛兽,也是无法承受尖锐硬物的力道。而此刻,强弱之态,如小葱拌豆腐一般,青青明明。雪云豹虽然凶狠但却不失灵性,面对这唾手可得的猎物的垂死挣扎,自然是不愿遂其心愿。
空中,雪云豹的头颅高抬,生生的缓了几分的凶猛扑势,右爪依旧生猛的扑抓在了天中云的心口之上,而左爪则用力向外挥去,击在了赤血剑身处,轻易的便将天中云的最后杀机给挡了回去。
赤血在空中划过一道淡芒,跌落在了远处,陷入冰冷的雪地中,但是赤血由天地之灵所化,与天中云之间的联系非人力可知,立刻悬身而起,飘向了天中云的位置,剑身发出幽幽的微光,就和此刻主人的气息一般,似有若无。
积雪飞扬,残枝乱舞。
天中云的胸前刺痛冰寒,就连轻微的呼吸下都巨痛难当,仿佛被撕裂开来了一般,身躯受力倒飞,也不知道撞毁了多少枝木,唏哩哗啦的乱响中闷声落地,滚了几滚,这才停了下来。
雪云豹扑落在地,荡起阵阵白雪,巨大的头颅低垂,血色凶眼看着自己的前肢,似不可置信,呆立住了。
多少次,在这锋利的尖爪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血肉横飞,从不空‘手’。但是,就在刚才,利爪深陷却突破不进,仿佛陷在了棉花堆里一般,又似落在了平滑的镜面之上,只留下淡淡的划痕。
这,怎么可能!
浮雪弥漫,舞在林间。
望着远处躺在雪中挣扎的食物,腹中的空虚似乎又强烈了一些。雪云豹大吼一声,跃起身躯,几个腾闪间,如电闪奔雷,再一次的疾扑天中云。
就在雪云豹怔住的片刻,天中云的胸前如火烧一般的辣痛,呼吸间如倒芒刺入,仿佛胸前肋骨悉数断裂,但脑海的清明却在这一刻缓缓的回复了过来,一身灵力随之复苏。
旦听空中呼啸如强弩疾射,天中云睁眼看去,顿时胆颤心惊。
黑影如山,势不可挡,无数的寒芒隐在了黑暗中,如无数幽冥中妖魔的凶眼,凶残嗜血,夺人心魄。
天中云伸手一抓,握住了浮在胸前的赤血,猛然向右翻了一个身形,手中的赤血却留在了原地。
赤血光辉陡然而耀,如烈火重燃,虽不及初始之态,但依旧将丈余的方圆之地照得通红。
赤血竖起,剑身朝上,锋芒闪烁处直指雪云豹的喉间。
空中,一声嘶吼,怒不可竭。
雪云豹灵觉之强,远非寻常百兽可比,此刻,这血色锋芒璀璨炫耀,心中忌惮,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如小山丘一般的身躯寒气大盛,无数的霜华陡然显现在了身躯四处,须臾,晶华凝结剔透通亮,裹住了巨大身躯,在赤血光芒照射下,泛起阵阵冷色。
重物咂地,积雪荡射。
赤血受力,锋芒却只刺入寒冰一分之处,剑身微微一曲,旋即弹起,在冰中凿出一条深痕,从侧面滑了过去。
“咔咔…”
数道裂缝自划痕而生,迅速蔓延游遍了雪云豹的身躯,无数的龟裂之冰洒落在了雪地之上,印着赤血的光辉,晶莹四射。
天中云做鲤鱼跃状,挺身而起,双足在雪云豹巨大的身躯上用力一蹬,腾空而起。这一次,心中谨慎,浮的更高距的更远。
心中惶恐,也不知道这凶物还有多少的奇能异技尚未使出。不敢有片刻迟疑,当即凝神静息,十指连翻。
法诀之下,赤血一声轻吟,浮在了空中。火色沸腾,如熔岩奔流,周身热焰,熊熊燃烧,瞬间便化成一条盘旋于空的火龙。
火龙嘶吼,呈张牙舞爪状,腾在空中,气势凶猛,仿佛要让这天地为之颤抖、呻吟。
林间的黑暗,在这一刻畏缩了、消散了,只有火色在不住的翻滚,照亮了天际。
雪云豹望着空中熊熊的烈火,低低嘶吼,铜铃般的血眼中,凶气大减,露出了一丝畏惧,缓缓而退。突然,停住了身形,凶芒闪烁煞气大增,周身白雾蒸腾,仰天长哮,不肯就此退却。
天中云一声大喝,伸手朝雪云豹一指。
火龙飞舞,直冲而上,似要飞越九天。云霄间火云翻涌,一声长啸声若惊雷,火龙折身而下,如雷霆落地,在隆隆声中穿破长空,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冲向了雪云豹。
雪云豹厉声一吼,不肯落丝毫的威势,伏身一跃,腾在空中,迎着火龙,撞了过去。
空中,愤怒的龙头张开了燃烧大嘴,一口将雪云豹吞了进去。
炽热的火焰中,黑影咆哮,寒芒阵阵,利抓挥舞,凶狠的击在了藏在了火龙身躯内的赤血剑身上。
只是,赤血势如千钧、稳如巍峨大山,依旧如破竹一般,刺向了雪云豹狰狞的头颅。
一声轰响猛然炸起,天地为之变色。
天中云面色苍白,如受重击,身躯巨晃,再一次的从空中坠落而下,深深的陷在了积雪之中。
空中,炽火消散,黑暗重临。
赤血光芒黯淡,几欲泯灭,颤颤微微的浮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朝天中云飘浮了过去。
一条巨大黑影,倒射而飞,如星辰坠落,砸在地中。大地颤抖,轰然声中土石飞溅,但黑影不减去势,深深划出一条痕迹,在撞碎了无数树木后,停在了远处。
风无声,林木静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顿。
低低的一声呻吟,无限痛楚,打破了这乍然而至的宁静。
天中云拄着赤血,颤悠悠的从雪地中站了起来,面容惨白,喘着粗气,这浑身上下便和散了架一般,而胸口更是如烈火灼烧一般,痛彻心肺。只是,到了这一刻,终于是可以好好的检视伤口情形了。
低头一望,惊喜交加。
胸前,衣物破烂,只有几缕布条勉强的挂在身前,那原本洁白的胸膛,此刻裸露在了寒夜中,红痕浮肿,仿佛这短短时刻便胖了一圈般,惨不忍睹,而淤血累积下隐隐的有着无数黑色丝线,如筋脉暴起的丑陋妖物的狰狞面目,恐怖之极。但是,这伤口处,虽然被肿胀的可以清晰的看见皮下的丝丝血肉,但却没有丝毫的破损,
刚才,巨力之下,锐利锋芒的刺抓下,这薄薄的肌肤竟然是抵挡了下来。
那一丝在机缘巧合下产生而被天中云无意识下吸化的灵阳之气的锻身效果,在这一战中,终于完全的显现了出来。
灵阳气息本天地所孕,诸般奇异之能当真是匪夷所思。人若吸之,化经塑身下,虽不可立时腾云成仙,但多少也有了些大罗金仙的体魄。虽然这身躯依然还有如常人一般的生理变化,但个中奥妙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得透、惨得悟的。
这些,天中云自然是无从知晓的,只是此刻看着胸前异状,忆起当日神殿中的种种端倪,隐隐的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被神祝福了?
天中云一笑,无奈加苦涩。此刻,周身痛无完肤,体内气血翻涌,虽然还有些灵力,但这一番苦斗下来,身躯早已疲惫不堪。眼下最急需的便是好生的调息修养一番,至于这诡异的变故,不说现下枯竭的精力,即便是换做了平日恐怕也是参悟不出来的。
摇了摇头,四下望了一眼,看见远处还有些未损的树木可做倚靠,便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从那被积雪、泥土、树干残枝堆积起来的土堆内,传来了一声轻微但却无比清晰的嘶吼声。
天中云的心跳猛然快了几分,缓缓的转了过去,呆呆的看着那处,不可置信。
下一刻,土堆摇动,杂物翻滚,瑟瑟声响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钻了出来,爬伏在了一侧。
天中云注目凝望,大惊。
此时的雪云豹通身焦黑,目光黯淡,神情萎靡,额头中更是破开了一条寸长的深缝,皮肉外翻,殷红的鲜血淌过混杂着诸般污物的头颅,不住的往下滴落,染红身前一片。
雪云豹抬头看着天中云,凶光一现,满是污秽的面容更加的狰狞可怖。一声低吼,在摇晃中,缓缓的站了起来。左摇右晃着,一步一步,虽是缓慢,但坚定无比的朝天中云踱了过来。在距天中云大约三丈处停了下来,眼中,恨意浓浓,死死的盯着,却没有其它动作。
寒风渐起,游荡在这凌乱、破损的林间,似也在惊叹这陡然的变化。
一人一豹就这么静静的相距而立,对峙着。
天中云的心纷乱震撼。
赤血虽不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利刃,但也锋利无比,更何况这天地之灵在法术之下威势大增,便是屹立千载的顽石在那一击之下也要化做漫天飞舞的尘埃。
但,瞧此刻情形,雪云豹却只是皮肉开裂,未伤筋骨,这凶兽的强悍,让人神惊!
天中云性情桀骜,绝不是轻易退让之人。当下仗剑于身前,怒目而视,脑海内却在急转翻腾,细细忖度着就凭体内这点灵力还可以将什么样的凌厉法术给施展出来。
便在此时,雪云豹低低一声嘶吼,眼中血色一闪,右前肢高高扬起,自上而下,迅速的滑落在地。
夜雾翻涌,风声萧萧。一阵狂风自雪云豹身前凭空而生,卷起层层雪花,呼啸怒号,如跃马奔腾,如浪涛汹涌,扑打了过来。
天中云双眼微睁,赤血一挥,化出了一层淡薄光华。光幕在风雪中摇摆不不定,摇摇欲坠,晃了几晃,终是抵御不住,随风消散而去。寒风袭身,天中云把持不住,‘噌噌’的向后退了几步,一**坐在了雪地中。
狂风凛冽,席卷林间,白雪茫茫,纷乱弥漫。只有那亮着微微红芒的赤血,迎风而对,剑指前方,正对着雪云豹的方向。
疾风匆匆,片刻之后便消逝在了幽暗的林间深处,颤乱无数枝木,发出杂乱的声响。怒涛过后,空中白雪纷飞如鹅毛大雪,地上残枝凌乱泥土遍布,一片狼籍。
天中云睁眼凝望,见雪云豹并未随身而上,慌乱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
雪云豹早已疲惫不堪,刚才掀起的这一阵狂风,也是愤然而为,此刻身躯疲乏,再也无力支撑庞大身躯,四肢一软,躺在了雪地中,粗粗的喘息着。
天中云望着雪云豹,雪云豹看着天中云,这一人一豹,俱是精疲力竭,相互戒备,暗自调息。
风过,雪落,良久。
雪云豹低声嘶吼,血色凶光恢复了几分元气,站了起来,抖落了积雪,一步一步朝天中云迫进。
天中云立刻腾身而起,仗剑于胸,缓缓退却,心中大苦。此刻,一身气力虽也恢复了几分,但奈何灵力不比其它,在此时既无外力相助又无法入定行转周天的情况下,回复极是缓慢,不说发些法术,就算是勉力御剑飞行,只怕不过百十丈之后就要油尽灯枯了。一时困顿无法,便只有背身而退了。
雪云豹目光凶厉,面目狰狞,一身焦黑,冷冷的望着天中云,一步一步,缓缓而进,既不怒吼也不扑跃。一番苦斗后,身躯重创,虽是稍有休整但一身气劲却连往日的二成都不及,更何况那前方不远处红色依旧,心中忌惮,已有退意。但是,雪云豹占山为王也不知道有多少岁月了,向来都是作威作福,我为刀俎它为鱼肉,那里吃过如此大的亏,凶兽本性本就是嗜血残暴,更何况此刻饥肠辘辘,又怎能如此轻易放弃,但却又不敢贸然而进,便只好就这么任由眼前的食物随着自己的步伐向后缓退。
林木稀疏,但自有边缘,而这片林木本就不大,不多时,在雪云豹的迫近之下,天中云一步步的退了出来,走在了寒冬时被闲置的覆盖了厚厚积雪的田地中。
雪云豹在边缘处呆了一呆,微微犹豫,似乎这林外的空荡处暗藏无尽凶险,但片刻之后,望着渐渐远去让自己大受痛楚的身影,低低的一声闷吼,跃了出来,脚步却更快了一些。
苍穹黑暗,无边无际,不知道哪里来的幽光,照在了大地上,显现出了这荒凉之地中一追一退的身影。
雪云豹虽然实力强悍,但捕食之时都是以物遮身,疾袭而出。而此时雪地空旷,广袤无垠,一眼望去,平坦如原,丝毫不见任何林立突耸之物,显然是大犯忌讳。
雪云豹渐渐的暴躁了起来,喉间不时的响起阵阵低低嘶吼,四肢抬起落下的频率也快了起来,到得最后更是一步一跃,紧追不舍。
此时的情形,天中云心中分分明明,不退便是成为凶兽的裹腹之物,虽是不甘却又无法可施,只好御剑而起,浮在雪地一尺之上,向前疾飞。只是,灵力无多,天中云也不敢悉数用在了飞行之上,极力控制着,保持着与雪云豹三丈的距离。
到了此时,能撑多久,也就只有看天看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天际边渐渐的泛起了微白之色,如纱的白雾也渐渐浓厚了起来,一丈之外,迷茫一片。
赤血之上,天中云身躯摇晃,灵力渐枯,随时都有从空中掉落的可能。
天中云回头,看了一眼紧随身后的雪云豹,心中悲叹,这最后的挣扎时刻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降临了。
天中云落地持剑,双目怒瞪,心中悲愤,再也忍耐不住,朝天发出了狂吼。
“啊啊啊啊啊啊……”
赤血通灵,似也知道了主人的绝境,微微红芒陡然大作,殷红如血,妖异万分。
雪云豹猛见前方异变,顿住了身形,在红色光辉下,微微的向后退了一步,旋即昂起巨大头颅,凶光闪现,满嘴獠牙尽数露出,暴哮了一声。
“吼…呜”
人、豹怒吼相应,长啸声声,荡在了浓雾之中,卷起了层层波涛,袭向了远处。
天中云双手握剑,高声呼叫,这一刻,五官扭曲,极是狰狞,极是恐怖。挥动着赤血,驱身而前,几步疾冲后腾身跃起,朝着那巨大头颅,斩落而下,威势煌然,不可阻挡。
迷雾中的红芒似又强了一分。
雪云豹微微一退,怒吼连连,抬起利爪在空中疾划了几下。
狂风阵阵,骤然而起,旋起无数乱雪,如飓风呼啸,猎猎而响,转瞬即至,对着天中云,狂袭而去。
怒嚎的狂风似有无形巨力,猛烈的砸在了天中云身躯之上。
天中云满面涨红,身躯摇摆,终因人在空中无力可借,抵挡不住,如惊涛骇浪中的小小帆船一般,随着风势,在空中乱转了几番,狠狠的砸落在了远处。
雪云豹一声嘶吼,似欢呼,血眼中贪婪、饥渴之色尽现,纵身跃起,猛扑而去。
疾风过,迷雾散。
前方,数十丈之遥处,人影晃动。
积雪堆建,冰华隐隐,构筑成了一道厚实坚硬的墙堤。
其后,枪立、盾竖,铠甲在身,排列有序,迎着风注视前方,目光坚定。四下,从数十顶散落的帐篷中,更多的铠甲战士,或刀或弓,蜂拥着涌了过来,不下千人。
呵斥声,指挥声,脚步声,金属碰撞声,惊马嘶扬声,响成了一片。
风疾如涛,卷起零散在四处早已熄灭的篝火残灰,呼在了‘扑扑’乱响的帐篷之上。
居中,一个明显大过周遭几分的雪白帐篷内,灯火通明,人影渐清。
一双粗大的手分开了帐门,走了出来,国脸大眼,身材健硕,银铠披身,腰挂长剑,虎姿威赫,气势凛然。
望着稍显凌乱的但已防御得当的阵势,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身影,军官模样,几步上前,双手一揖身躯微拜,道:“铁统领,异响之后大风乍起,但未见敌踪。”
铁猛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吩咐下去,凝神戒备,不可大意。”
军官应诺一声,退入了阵中。
铁猛疾步上前,跃上冰墙,目中光亮,凝望前方,面容稍显疑惑。
迷雾茫茫,随风翻腾,怒吼暴喝声隐隐的从远处那朦胧迷离但微微有红光明灭的地方传来,甚是急迫。
铁猛眉头一皱,想了想,双足轻点,跳在了前方。
“铁兄且慢。”影随声至,在空中翻了一转,铿锵声中落在了铁猛身侧,面有笑容,“铁兄果然警觉,守护着小公主却依然如此迅速,着实让愚弟汗颜、佩服。”转头回望,雪色帐篷内人影隐约,声音低微,似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那些帐内的侍女起身了没有?”
铁猛面色愠怒,淡淡看了一眼,道:“职责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铠甲不卸剑不离身,比你快些也是正常之事。至于侍女,只怕也比你林鹰要勤勉一些。”
林鹰面容微微一僵,笑容不减,道:“那是、那是。只是此刻虽未见敌踪但异声凶烈,恐是强敌将至,如此危急时刻铁兄孤身一人,却欲前往何处?”
双眼前望,眼中红色渐微,耳中喝声更急,道:“天朝境内向来宁定,又与我国交好以久,哪里来的什么强敌。眼下分明是有人遇上了凶狠的魔兽,正自苦斗,我若不前去助上一助,岂还是人?”
林鹰笑容渐缓,侧头望向它方,道:“你是一军之帅,要想如何,我自是干涉不住。不过,若是在你离开期间小公主出了什么差错……哼哼。”
铁猛瞄了一眼,厉声道:“哼,要是小公主真出了什么差错,你林鹰人头,便要第一个掉落在地。”话尽身动,几个跃起便融在了晨雾之中。
林鹰望着身影消逝的方向,略陷的小眼精芒闪动,冷冷的轻哼了几声,转身回到了阵中。
天中云在雪地中几个翻滚,躲过了雪云豹凌厉一扑,跃起身,忘却了身躯疼痛,口中大喝,双手紧握赤血,一阵乱舞,劈向了雪云豹。
雪云豹眼见红芒片片,心有顾忌,不敢大意,好在身躯虽大但行动灵敏,腾挪跳跃间便轻松的躲闪了过去,绕着天中云,游斗了起来。
天中云心中悲愤,一身的气力悉数的使了出来,赤血或劈或刺或划,全然不顾一身上下百出的破绽,大开大合,凶猛威威。
雪云豹尽避锋芒,闪躲腾移间利爪挥舞,旋起阵阵大风,只在天中云被吹倒之时才纵身疾扑,不中则退,丝毫也不给天中云剑芒欺身的机会。
一时之间,雪扬漫天,人吼豹哮,红芒阵阵,爪影闪闪,人来豹往,好不热闹。
天中云双目瞠红,口干舌燥中声线嘶哑,手中赤血在挥舞之下幻影重重,呼呼做响,但心却在不住的向下低沉。此刻,赤血舞动起来虽然是虎虎生威,光华璀璨,但这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回光而已,就如用浮沙建物一般,只要一个浪头袭来,顷刻间便要不复存在了。
猛然,雪云豹向外一跃,跳出了战圈,似有所感似不耐烦,昂天一声长嘶,如万钧雷霆,天地色变。眼如血海妖芒尽现,嘴中尖牙凄寒惨白,面目狰狞,腥风阵阵,凶兽的戾气在这一刻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天中云大骇,止住身形,立剑于胸,眼中决然。
雪云豹张嘴,气息连喷,如水波一般荡在身前。顿时,迷雾之内气温陡降,白气森寒。大吼一声,利爪疾挥,狂风大起中水波化做了无数寒星,瞬间而凝,或大或小,前端无一例外,俱是锐利锋芒,如箭雨一般奔袭而至,一波一波。
天中云大声狂叫,赤血狂舞,在身前幻起重重剑影。
冰锋锐利,坚硬无比,狂洒而来,撞在了红色光华下。‘叮叮当当’乱响中,数不清的坚冰刺在了天中云周身四处。
天中云惨叫连绵,身躯乱颤,几步退却下,倾倒在了雪地中,而手中一松,赤血脱落,砸落在了远处,光芒黯淡,如主人一般无力再起。
雪云豹腾身一纵,跃在了空中,血嘴大张,寒芒如林,朝着天中云的喉间,撕咬而下。
“畜生,尔敢”
一声暴喝,满是焦急,金色光芒破雾而出,疾如电、快如芒,如排山倒海一般,击在了雪云豹身躯之上。
巨大的黑色身影一声悲号,重重的摔落在了数丈之远的雪地中,金芒力巨,着实恐怖。
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天中云的身前,手中长剑,金光璀璨,从后而望,如天神降临。
迷雾中,嘶吼大起,极是不甘,凶芒闪了几闪,转身一跃,消逝了踪影,不知去了何方。
身影一转,正是铁猛,望着衣不遮体、遍身红肿的天中云,面容忧色中暗藏疑惑,道:“小兄弟,魔兽已退,你可还好?”
天中云挣扎而起,身躯晃了几晃,在大手的扶持下这才稳住,看着眼前的豪气中年,恍如梦中,心中感激,却无所报,粗喘了几口气息,只好微微一笑,道:“谢谢。他日……”
铁猛摇了摇头,笑道:“他日的事他日再说,区区微薄之力,道一声谢便足已。”
天中云看着那真诚的笑容,心中一荡,鼻间一酸,急忙转过了身躯,走向了躺在雪地中似欲挣扎而起的赤血。
弯腰将赤血抓在了手中,只觉身躯无力,但心境大松,不知怎的脑海突然晕眩,随即双眼一黑,倒在了积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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