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十一》
一年一度五月份的春插早稻秧苗马上就要开始了，莲子刚好满月能赶上。在先生那儿过了五一节，莲子带上她的女儿重新要回到奶奶那儿。
春插早稻秧苗也是一个争工分的好时机。一般农民这时都不愿意矿工的，因为一天的工分是平时的几倍多。
先生抱着他心爱的女儿，送莲子上了那通往去泥港口的小木船上。临别时依依不舍的把小女亲了又亲，遥望着那小木船很快的消失在那弯弯曲曲的小河溪水中……。
奶奶从那高台屋前，远远的看见莲子身背着包裹，怀抱着小孩，一下子是兴奋得老泪纵横，欢天喜地的踩着那三寸金莲的向莲子奔去……抱过小外孙孙，笑眯眯地口里不停地我的小乖宝宝！小乖宝……
小屋一切如故。在莲子看来和结婚前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只是多了一个小娃娃。
莲子照旧白天出集体工，奶奶就帮助莲子带小孩。早中晚莲子就在自己的自留地种菜，仍然要靠卖小菜来贴补家的另用钱。因为先生也没有给她寄过钱。不知是还在贴补哥哥家呢，还是像原来先生说的给地主家寄钱影响不好……
看来大概还真有点‘天不灭无路之人’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莲子的奶水很足，尽管增添了一个小孩，但开支还是不会有很大的增大。像莲子这样自尊心极强的女子，她是不可能向先生讨一分钱的。
天气渐渐的热起来，江南的蚊子特多，这下可苦了小女儿。那蚊子也怪专爱叮小宝宝，吸小宝宝的血。……
“奶奶！今年的蚊子怎么这么多呀！好像比往年多呢！……”莲子一边用煤油在床上烧蚊子一边说。
“蚊子是闻到这小孩的气味来的呀！唉！……”奶奶叹了一口气“这小孩的肉嫩呀！用有奶香呀！你看那蚊子几多喜欢哟！它们都赶来吸小孩的血啊！……唉！……”
这煤油灯的上面有一个玻璃罩，只要用手拿着有罩的煤油灯。看见蚊帐上哪儿停得有蚊子，就把那煤油灯慢慢靠近，用那煤油灯的玻璃罩的上方对准那蚊子，向上快速一推提，那蚊子就立刻落入煤油灯的玻璃罩内。有的嗡一声，有的蚊子还来不及嗡一声就被消灭了。这种传统的晚间床上的灭蚊方法还很管用的。
那床被烟薰成酱油色的蚊帐，早已经补了好多补钉。但那蚊子特厉害，这蚊子也不知是凭什么？是凭眼呢？还是凭鼻闻？只要它能钻得进的小孔，它是一点都不会放过的。
看似蚊子被烧得一个都没有了，刚睡一会儿就听到耳边嗡！嗡！嗡！……小孩又在那儿不停的动。莲了赶紧起来把灯点亮一看。天啦！……
“奶奶！不得了！小孩脸上都被蚊子叮成小麻子脸了。……奶奶您快来看呀！……”莲子心疼的抱起小女儿不停的给她摸脸。用口水一点一点的当药水给她点在那被蚊子叮的红它它。
奶奶一边不停地烧蚊子，一边说“莲子，你明天上街到药铺买一盒清凉油来。蚊子怕清凉油的气味的。”
第二天大清早莲子就上街，药店一开门莲子第一个进门，买了一盒清凉油，急匆匆的赶回家，为的是少耽误出工。心想这下可好了，小女儿再也不怕蚊子叮了。
哪知道晚上，把那清凉油，给小孩擦在那蚊子叮的红它上。可能是那清凉油的刺激味太浓，也可能是小孩乱动把那清凉油弄到了眼内！哇！蛙！蛙！……拼命的哭个不停……
这下可吓坏了莲子“奶奶！奶奶！这怎么得了呀！……不得了！她的眼睛会瞎……”莲子差不多要哭了。抱起小女儿在房内不停打转儿跑动，她想这样蚊子就叮不到女儿了。
“莲子！快用凉水把她眼内的清凉油冲掉呀！”到底还是老年人有经验。……
莲子赶紧用盆子打来一盆凉水，用带水的毛巾不停地给女儿洗眼睛……口里则不停地啊！啊！啊！……的。
先生在学校无时不在惦念着莲子母女俩。这天收到莲子的来信，拆开信一看，前面让他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最后是让他哭笑不得。
莲子在信中告诉先生，她每天都在打歼灭敌人的围剿战。并向先生报告战绩。第一次歼灭敌人多少个……第二歼灭敌人多少个……第三次……第四次……还有一天总共歼灭敌人多少个……；这些天她一共累计歼敌多少个……。最可笑的是莲子信的落款没有写莲子。而是写的蚊子……。除此以外，再没有写其他的内容了。
先生心想莲子那儿的庄稼，怎么那么多的害虫呀！莲子天天忙着除虫，看来是忙碌得晕了头，把莲子都错写成蚊子了。但又总觉得不对劲。嗯！得写封信问一个明白。
几天后就收到莲子来信，只有几个字“莲子和女儿被蚊子吃了！”
先生端详着信静思片刻。哦！恍然大悟！想起了莲子家的那床被烟薰成了酱油色的被蚊帐。唉！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说呀！
先生赶快写信给莲子出谋划策“莲子！赶快用纸把那蚊帐上的洞糊上！”
终于盼来了放暑假，先生心急如焚的赶紧回家。看见那蚊帐早已经被莲子用破布，把那大洞小洞全都补好了。
“莲子！你怎么没有用纸糊呀！”先生不解的问莲子。
“哎哟！我的教书先生呀！你们上化学实验课不是也有不相融的物质呀！……你是叫我用面粉来糊呀！还是用米汤来糊呀！……那就好了呀！又会来一个老鼠大会战！这蚊帐会被老鼠咬更大更多的洞了。到那时，恐怕我们没有被蚊子吃掉，而会被老鼠给吃掉了，咯咯……”莲子接着说，“那就只有用胶水了，可那胶水我们卖得起吗？”
“哈哈……”先生听那玲牙利齿的莲子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呀！你那机关枪可随时都排得上用场啊！你真行！哈哈……”
“咯咯……咯咯……”莲子也被逗笑了。“嘿！我跟您讲，我们这儿，有的人找关系，到医院里买来好多的口罩，把口罩拆开，听说一百多个口罩可以做一床蚊帐呢！”
“唉！我又怎么能找得到这么多的口罩呢！”先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唉！是啊！……我们又没有医院里的熟人啊！再说一般的医生也办不到啊！……”莲子偏着头看着女儿“唉！看来我们真要积累一点布票，明年一定要卖一床蚊帐。”
“是的！明年一定要增添一床蚊帐！”先生把女儿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说。
先生开学走了。夏去秋来。莲子仍然每天重复做着，出集体工，种自留地的菜，带小孩这些事。不同的是在莲子的世外桃源的菜地旁边，多了一个小孩站在南方特制的木夹椅里。
特殊的环境，小孩也非常听话。她好像知道她的妈妈没有多的时间抱她，只有饿了和需要睡了才会哭。她会坐在那木夹椅中，对着她的妈妈依依呀呀的。二只小手不停地拍打着木夹椅。有时则用自己的嘴不停地吸着她自己小手。难怪老人都说小孩的小手有四两糖。
莲子一边种菜一边不时对着小孩说着话“啊！啊！我的萍儿真乖！妈妈种菜卖了钱，给你卖糖吃啊！……”劳动之余，经常莲子抱着女儿，坐在世外桃源，两眼望着不懂人世萍儿暗自落泪……啊！萍儿！萍儿！这水上的浮萍，你命运又会如何啊……
这天莲子正在菜园种菜。运欣兴高采烈的来到莲子家。进门就说“莲子婶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莲子见到老同学的来到真是高兴极了，忙停下手中的农活，“运欣好久不见你，想死了！快请坐！……”一边说一边拿来凳子。
运欣抱起莲子的小女，“莲子！这个女儿好像我叔叔啊！……”笑道“莲子她叫我姐姐还是阿姨呀！哈哈！……”
“咯咯……你想要她叫你什么都可以的！”莲子给运欣端来一杯茶笑道，“就叫你阿姨姐姐行吗！咯咯……”
“莲子！我今天就是特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我姐夫说他知道一个学校正在找一位顶编的代课老师。
这激动人心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莲子的心在激烈的跳荡，心如潮涌……“真的呀……”
“真的呢！听说是教小学三年级和五年级的算术，和全校的唱歌课呢！”运欣兴奋的说。
“哟！太好了，要是教语文课我还真的不敢教呢！哈哈！……我的文学，学得太不行了。”莲子不好意思的说。
“就在城里，你星期日还可以回来种菜呢！”运欣接着说。
莲子不觉又担忧起来，“也不知你叔叔和生产队同不同意啊！唉……”
“我想我叔叔一定会同意的！现在你儿都给他生了，难道说他还怕你飞了不成！哈哈……”运欣风趣地说。
“我可从来就没有想飞过啊，我只要能直着身子在这地上行走就是万福了啊！唉……”莲子百感交集，陷入那难以解脱忧伤之中，情不自禁的又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呢！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运欣关切的催莲子：“快给叔叔写信，我今天回家可以帮你顺便寄信呢！”
“是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莲子心想“我不能错过，我一定要争取。对！先和先生商量……”
莲子要留运欣吃了饭再走，可运欣说她还有事，拿上莲子给她叔叔的信，急急的离去。
莲子望着渐渐远去的运欣，被她的真城所感动，一股暖烘烘的热潮涌上心头。那流淌不尽的泪水，可这已不是悲疼而是感动的泪水了。
先生接到莲子的来信，请了假急匆匆赶回家来。这次他一定不会让莲子伤心了，和莲子共同商量去到生产队请示。
莲子收工回来吃了晚饭，和先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海哥队长家走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