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七》
要开学了，这天清晨，从莲子家通往先生学校，乘第一轮渡的路上。莲子送先生去学校。
尽管昨晚先生对莲子是千叮嘱万嘱咐，但好像还有好多话要对莲子说。是啊！他是多么的不忍心和莲子分开，出于莲子那特种处境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他这一走还不知莲子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先生是一边不停地抽着烟，忧心地不时的转过头看一看莲子，不停地和莲子说着话。
莲子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能说什么呢？……听先生说着那说过好多遍的话，眼望着眼前的地，她好像不需要看前面的路似的……是啊！反正得走别人为她铺的路走啊……！“我要看什么路啊！。有我选择的路吗？瞎走吧……”
莲子把先生送上轮渡，先生深情的对莲子说“千万不要忘记我对你说的话啊……”
“我回去了……”莲子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那声音早被那急着上船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喧哗声给淹没了。但先生从她的口形能看出莲子在说什么。紧紧地握住莲子的手不放……。
眼看莲子的眼泪要流出来了，莲子她赶忙把手从先生的手中抽出，急转过身离开轮渡。她不想让先生看出她在哭。她被那些急着上船涌挤的人群撞过去撞过来。先生无奈的叹息着“唉！……”
莲子咬着嘴唇，止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渡船。一步一步踏上那上岸的阶梯，……她选择了一个能看到渡船最近处站在那儿，双手不停地擦拭着摸糊了双眼的泪水，她想在那船上众多的人群中找到先生的身影。
看到了！看到了！……先生跑到了轮船边在向莲子挥手。“快！快！船要开了！没上船的快点上船……”船上的工作人员在大声的催乘客。
突然，莲子觉得先生不是在和她挥手，而是在不停地向她招手，……是的！好像还在叫她“快来！快来！……”莲子转悲为喜拼命的向渡船跑去。“我好蠢啊！真笨！……这轮渡只要壹角钱的船钱呀！我完全可以把他送到乘那艘轮船上呀！……”
吹哨子了。船上的工作人员已经解散开了绞在岸上的缆绳。渡船已经发动了，慢慢地离开岸几尺了。工作人员正在准备关门。
莲子忘命的奔跑，她边跑边喊“慢点！慢点呀！……等一等呀……！”渡船上的二位工作人员停住了关门，“快！快！快点！……”渡船离岸越来越远。
先生在渡船上看到莲子向渡船狂奔而来，他知道莲子的倔劲，她会不要命的，他心急如焚拨开人群拼命的往渡船门边挤……。
莲子跑得气喘吁吁，看到眼前渡船离岸的距离，脑海里突然想到那年牛跑了，和妈妈俩人找牛，自己飞跃那条深沟的情景，于是退后几步，……不顾生死向前一冲！……脚一蹬起跳！，
哎呀！天啦！……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就在莲子飞跃的那一瞬间，那二位渡船上的工作人员一人一边，同时伸出有力的手，把莲子接住拉上了渡船……
“哎哟！好危险啊……”
“吓死我了……”
“这女的胆子真大……”
“刚才要是到河里怎么得了啊……”
“哎呀！是呀！刚才要是没有这二个人拉她！这女人准掉到河里了……”人群中发出各种不同的惊叹！
是啊！那抓牛时的那深沟和两岸是静止的啊！而这轮渡是在向前行驶啊！……莲子的这行为大概就是书上所说的‘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吧……
“你怎么搞的，早一点来呀！这样很危险的……你不要命呀！你想叫我们丢工作呀！……”那二位拉她的工作人员大声的对莲子吼道。
莲子对他们的吼叫一点都不在意，他俩是好人啊！连声道谢“对不起！谢谢！谢谢！”一边分开那众多的人群，拼命地往先生的那方向挤……。
先生心惊肉跳是热血沸腾，他焦急的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莲子！继续往轮渡门边挤，把手举得高高的高呼，“莲子！莲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当莲子出现在他的眼前，看到那莲子眼含泪花的笑脸，激动的一手把她拉到身边。二人靠在那船沿是高兴得无话形容了。俩人眼望着那波涛的江水，都没有说话，真可谓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此时的时针总么过得如此之快啊！靠岸了！四十五分钟在先生和莲子心中好像只有一瞬间。
在去赶泥港口的轮船的路上，莲子抢着帮先生背他的包裹，“来！我来帮你背……”
“不要你背，这点东西我背得起的！……”先生把包又抢过来。
固执的莲子死活还是把先生的包裹抢过来，“不行！不行！还是让我来背吧！你没有我的劳力好，我已经锻炼出来了，你还是白面书生呢！……”莲子笑着把抢过来的包又自己背在肩上。
周围的那些赶船的人，眼看着这么一位瘦弱的女子，竟然从一个大男人身上把包裹抡过来自己扛。大家不由得向莲子投来赞扬的目光。
“你看！你看！别人都会笑我的！哈哈……”先生一脸的尴尬。
“你才好笑呢！管别人做么得呀！……”侧过脸对先生说：“我把你送上泥港口的船，我就回去啊！……”
“嗯！……”先生无可奈何啊！他不能把她带走啊！
人群中好多的人在打回转，“今天船出了故障暂停开。……”
“真是的这船怎么说坏就坏呢！……说停就停呀！……”人群中不少的在唉声叹息。
“难道就这一条船呀！……真的是怪事！……”一位大爷气鼓鼓的说。
“公告！快去看公告！”有些不甘心地人仍然向前走。
先生和莲子挤到公告前一看。原来是因轮船出了故障，暂停一天。明天起航！
“那我们回去明天再来！”先生从莲子肩上把包拿下来。一边抽着烟。
莲子可幸灾乐祸呢！可高兴呢！心想“坏吧！坏吧！多坏几天，唉！……讨厌怎么明天就修好呢！……坏它十天八天多好呀！……这样一来先生就走不了，多好呀！……”
先生望着那走了神的莲子，笑着拉了她一下“你在想什么，走呀！我们回家呀！……”
“呵呵！是呀！我们一起回去！……”莲子和先生俩人喜出望外的，一路谈笑风声的‘打道回府’。
第二天先生终于走了！唉！……留下莲子孤零零的，她呆呆的坐在她的世外桃源的菜地边。悲戚的望着那阴沉沉的天空。心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思潮翻腾，如同千丝万缕的一团无头乱麻，她要认真的理那团无头乱麻啊！……唉！从何才理得清啊！……
莲子非常认真的，在从她记事起，从下放至今一件一件的事，从结婚到现在那一幕一幕，就像电影一样，在莲子的脑海不断的闪过重现。她在不断的反问自己。我下面的路该怎么样走！
“我莲子错在哪儿又对在哪儿呀……
“天不该生我？是的！……地不该长我？是的！……是吗？可天地之间却实有了我这样一个人啊！天不该地不该却实实在在的该了！……
“我不应该结婚？是的！……是吗？我不结婚又能怎么样呢？不应该结婚却结了！我不结婚路又在何方啊？……
“不该生小孩？像我现在的处境是不能有小孩，是的！……不该生我打掉了！……又能怎么样？现在还不又怀了孕！唉！……”
“不能再生一个小地主！是的！不能生小地主！要让地主绝子绝孙！……可先生说这小孩不是小地主，是姓聂的。先生说教师是属干部，小孩应该是属干部子女。不是小地主！是这样的吗？……
“什么叫爱呀？什么爱得死去活来呀？我一点都不懂？真的！……嫁人嫁人！嫁给了一个男人就是他的人！就是一家人了。到死就是一家人了……
“莲子！你进来吃饭呀！”奶奶在叫莲子。
“我不想吃！请你您老人家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莲子心情烦躁极了。语气也不好了，心里恨死这地主了。“不就是因为你们，我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吗……”
“没有嫁一个好男人？是吗？他坏吗？……虽然结婚前还不是十分的了解，就稀泥糊涂的嫁给了他，可结婚后可又没有见他做坏事呀！……
“哼！大丈夫一个，哼！对了！大丈夫作风特厉害，这家他就像领导一样，是的！……唉！不过也是的，每一个家也是要有个主，那当然是丈夫大呀！女人总不能压住男人的啊……！
“上次他要我回来！哼！……他太不对了！是吗？……如果真像运欣说的一样。从他挂在他房子的相片！好像也是那么回事，那是他在防我呀！……
“唉！俗话说的，害人心不可有，防人心不可无！我连他的小孩都给他打掉了，在他看来不是更加说明我对他不忠吗？唉！他哪里知道我只是不想再生一个小地主嘛……
“这么大一件事，真的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没有对莲子发火。要是有的男人可能大打出手了，轻则骂，重则打人了！……
“哼！不过要是真的先生骂了我，对我不客气！哼！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分道扬镳，从这件事的处理上还不难看出先生是一个聪明人……
“爷爷奶奶和妈妈常教导，人敬你一尺，你就要敬人一丈啊！……是啊！我如果再把肚子里的小孩打掉，从良心上讲还真有点对不起先生了啊……
“哼！在家里还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哼！我才不听呢！……唉！能这样吗？不听行吗？……上次先生要她回来的话，她是记入骨了，“现在快农忙了，快要插早稻秧了，过几天小学有二个老师上街去，我看你就和他们俩人一起回去吧！免得生产队讲，……”当时没有听他说讲完就已经气晕了……
“免得生产队讲……唉！……现在实际上已经证明先生他有先见之明啊！……那生产队开会的情景立刻浮现在莲子的眼前……”
莲子望着天空变化无穷翻滚的乌云声泪俱下……面前的一兜辣椒树已经被莲子一点一点的全折断，她发疯似的一口一口地咬那生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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