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三》
莲子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她的梦想，再次跟着她的丈夫一同前往先生工作的学校。
蔚蓝的天空飘浮着一朵一朵的白云，明媚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和江河。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和清风的吹沸中。闪烁着片片点点的银光。江河二岸苍郁的树木和竹林，都在江中投下了绿油油的倒影。
小轮船载着莲子和先生，向泥港口行驶。莲子靠着轮船边的铁栏任凭风吹。她想让那凉风吹醒她的头脑。望着轮船开过后，从那船后水面上留下的一条翻腾的白浪。在她的脑海里，那天她孤零零地回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想到此不免有些伤感。
莲子用手托着脸，仰望着那天上的白云，那朵朵白云在不断的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图形。一会儿像凶猛的老虎，一会儿像可爱的白绵羊，一会儿像一匹奔驰的战马，一会儿又像人，像一个老头。一会又像是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妈妈，……变呀变的！真可以说是千变万化……云朵啊云朵！不管你是怎么样的变，你是不可能改变你的本质的，你永远是水蒸气，在强烈的太阳下，你就不存在了啊！”
莲子望着云彩苦苦的思索“这人也会千变万化呀！……好人会不会变成坏人呀……坏人又会不会变成好人呢……唉！……”
“莲子！这外面的风大，你会吹感冒的！快进船舱去吧！……”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莲子的身后。莲子竟然没有发现。
中午到达泥港口，下午先生找到几个同路的伴，大家合伙租了一只民间的木船，这是一只有蓬的木船。七八个人挤在那蓬内。由船工用双桨，就这样划呀划的，慢慢地静静的在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上行驶。
那些人叽叽喳喳是不停地天南地北的扯白话。莲子发现先生却很少讲话，一直在那闭目养神。
莲子当然是更不会讲话的。她是习惯于看外面景色。这弯弯曲曲的小河道很窄，二边的树枝有时竟划得船的蓬响。但这小河的水是清澈透底。水中的水草和小鱼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要是遇到有的地方太浅或者太窄，这时船工的双桨都用不上了。只见船工把双桨搁上，用一根大竹杆撑来推动着小船前进。………小船行驶得很慢……。到达先生的学校天已经快黑了。
“学校的饭已经开过了，我们今天就上镇上吃点东西吧……”先生高兴的带着莲子到了镇上，“你想吃点什么……”
“客随主便……”这个莲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先生听得去莲子话中有话心想，“这个妻子看来的确有点个性……”只是笑了笑。
这乡下的小镇也没有什么好多的花色小吃，他们随便吃了一碗面条。
莲子随先生进得家门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觉得既熟悉又佰生，家一切如故。
“早点休息吧！……”先生温和对莲子说。
莲子正准备就寝，坐在床铺边抬头只见对面墙上，二张她和先生的放大相片……
“喂！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这张相片偷来了呀！”莲子吃惊的转过头来问先生。
“哈哈！……用这么恶劣的词语！我偷你的那张相片……你家里有这张相片吗？”先生微笑着对着莲子做了神秘的鬼脸。
“是呀！我家里是没有这么大的相片呀！”莲子望着这张放大得差不多有一尺五的相片想，再一想“挂在运欣家的这张穿格子衣的相片也没有这么大呀。奇特！”
“……哈哈！……”先生看那思索中的莲子，只是在一旁不停的笑，“我会变魔术呀！哈哈……”
莲子突然想到家里的一本32开的影集，这还是下放时班上的同学送给她的，那影集的相片全是插在相角上的。里面还有好多底片！
“哦！对了！您把我的底片偷了放大的是不是！”莲子终于反映过来了用手指着先生说。
“哈哈……”先生是笑而不答。
第二天先生上课去了，莲子一个人在家，端详着这墙上的二张相片在思索……“先生这张相片，比现在要年青得多，看得出来还是挂的湖南师范学院的校徽呢！这是读大学照的。嗯！很帅的！……”莲子不由得笑了一下，“我们虽然结婚前没有照结婚相，但结婚以后哥哥还是要我们补照了一张合影。他为什么不挂那一张呢！那应该算是结婚照呀！……”
莲子认真看着她和先生的这二张放大相片，似乎明白了先生的用心。“是啊！这二张并在一起才真是天生的一对。原来如此啊！……嘿嘿！先生把比莲子大不了几岁的这张相片找出来，并且还放大和莲子的相片挂在一起，不就是无言的告诉莲子，老婆我还是配得你上的，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是很帅的！你不要总觉得我是一个小老头啊！……”莲子是越看越觉得好笑。
先生下课回来，看见莲子正望着相片出神，得意洋洋地笑着对莲子说“你觉得这二张相片放得怎么样！哈哈！……”
“好啊！好得很呀！……”莲子也忍不住笑了，“可惜我的文化不高，否则我就给配上诗了……”
“我们去到食堂吃饭去吧！……”先生拿来碗筷。
一些老师见先生带着莲了一同进食堂，那些认得莲子的老师好亲热的和莲子打招呼。
有几个参加过先生和莲子的婚礼的老师，看见如此俏瘦的莲子。大家七嘴八舌的打趣的笑开了。
“哎呀！我说好一个黄世仁，……几个月怎么把个喜儿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呀！……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莲子！再来一个‘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仇恨满胸堂’呀……哈哈……”
“哈哈……莲子你干脆唱白毛女的那段‘恨似高山仇似海，……你可知道我有千重恨，你可记得我有万重仇……老天爷睁眼我要报仇……哈哈……”
“哈哈……莲子你就向我们来控告，我们来为你报仇……我们大家帮你来治你丈夫！哈哈！……”
莲子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在取笑她结婚不该唱那首‘没有眼泪没有悲伤。’让留下如此大的笑话。忍不住自己也咬着嘴唇笑。
“哈哈！……我跟你们说！你们如果哪个把饭菜笑得呛到气管里，我可不负责的啊！”先生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先生从镇上买了一条鳊鱼和一条鲤鱼，兴致勃勃的对莲子说：“我们今后自己在家做饭，……”
莲子从先生手上接过鱼一看，心想好大的‘旁皮鱼’（是一种特像鳊鱼的一种小鱼，当地的方言。）和鲫鱼啊。一边洗鱼，不觉脱口而出“你们这儿的旁皮鱼和鲫鱼怎么这么大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旁皮鱼和鲫鱼呢！……”
先生惊奇的看着莲子，“你说什么呀！……”
“我说你们这儿的旁皮鱼和鲫鱼怎么这么大呀！”莲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还重复一句。
“哈哈！……”先生一边抽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本来嘛！”莲子心想这有什么好笑的，奇怪！
“这不是旁皮鱼和鲫鱼，这是鳊鱼和鲤鱼……哈哈……哈哈……”先生看那莲子认真的样子越发笑得起劲了。
莲子听先生如此一说真有点不好意思，立刻面红耳赤。心想；“唉！多丢人！这鳊鱼和鲤鱼我是听说过，却从来也没有看过……”一向不服输的莲子，仍然强词夺理笑道：“我说这就是旁皮鱼和鲫鱼，你说它哪点不像旁皮鱼和鲫鱼。”
先生见莲子那倔劲，透过烟雾看那莲子认真的样子，心想“看来她真的是不认得鱼，一个农村的姑娘怎么会不认得鱼呢！”
于是笑道“下午我带你到镇上水产公司去玩，那儿的鱼可多呢！”
下午先生带莲子来到镇上水产公司。哦！满屋子地上全的各种各样的鱼。难怪称洞庭是鱼米之乡。
先生指着大大小小的各种鱼，在教莲子辨认：“你看这鲤鱼是红尾巴，……你仔细的看这旁皮鱼和鳊鱼同吗？……这是草鱼，我们方言叫饭鱼。这是鲭鱼，方言叫鲭饭，很多人都会把这二种鱼认成一种。……这是鲢鱼。……这鱼叫黑鱼，方言叫财鱼。……这是白鲢，你们通常叫家鱼。这种鱼的雄鱼通常又叫麻鲢……”先生手着另一种鱼鳞很小身子不宽的鱼问莲子“你说这鱼叫什么鱼？”
莲子不假思索笑道“这叼子鱼哪个不认得！”
先生微笑着凑在莲子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说是叼子鱼！你仔细看。你说的叼子鱼就像那旁皮鱼一样永远长不大。也像你一样永远长不大！”
“哼！你才长不大呢！……”莲子心里这样想，仍然毫不示弱的伸手抓起最大的差不多有几斤的一条。轻声的对先生说“你请看谁说它长不大！”在这公共场所他们二人都不会失体礼节的。
先生叼着一支烟，从另一处拿来一条小叼子鱼递给莲子，微笑道“你比比看……”
莲子接过鱼一看心想，“唉！糟了！我真该死！这大的尾吧边是红色的。我怎么这么粗心呢！我哪像个女人呢！又输给先生了！”但她又在强词夺理，“这是变了种的大叼子鱼！”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
“这叫跷鱼，方言有人叫它白子，跷白，杆鱼……多种叫法……”先生在给她纠正。
“既然有多种叫法，那再加一种叫法叫变了种的大叼子鱼！咯咯！……”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莲子这真可以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看了，我们回家吧！”
莲子可心底里她却服了先生。看来这先生不但书读得多，还见多认广呢！先生的形象在莲子的心目中渐渐地高大起来。
一个人的威望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而不是靠压制别人能得到的。
在回家的路上莲子坦诚的对先生说“说起来别人一定会觉得奇怪，我怎么会不认得鱼。其实这并不奇怪。小时家里做了鱼我只知道是鱼吃便是。哈哈！下放后我们家很少吃鱼的，每年也只有端午节，中秋节，春节，生产队会分一条或二条鱼，那都是你刚才说的那种家鱼。今天我才知道家鱼还有公母之分呢！”
先生听莲子如此说，笑道，“有生命的延续就有公母之分，小笨蛋，哈哈……。”
莲子被先生说得不好意思，停了一会笑着接着说；“说起来也是笑话，你不知道我只会吃小鱼，炸过和鱼刺一起嚼了吃，要不就是没有小刺的财鱼。否则我会被鱼刺卡喉管的，哈哈……”
“哈哈！……一听就知道你是一个急性子，你干嘛那样急呀！哈哈……”先生听莲子说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慢慢地把鱼刺理出来吗！哈哈！……”
“我哪有那慢嚼细咽的命呀！哈哈！……我有好多事要做呢！……”听那莲子又在强词夺理。
“哈哈……哈哈……”先生望着这位倔犟得可爱的妻子是越听越觉得好笑！不会吃鱼还蛮有理由的。吃鱼居然没的时间理鱼刺，“不过她虽然倔犟但还是很虚心很诚实的，……看来对她必需行之有礼，动之以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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