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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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from《叶子》阿桑(《受了点伤》)
很想去感谢PrincessJune的老板。他实在是个体贴而细心的好人。
宽大而舒适的沙发缓解了我醉酒的不适。
即使不是因为眩晕,我也很乐意蜷缩在上面美美的睡上一觉——温暖而软绵的包围一如我从来无从体会的母亲的怀抱。
胃里流窜的灼热使我彻底成为一滩烂泥。
先前在饭店里已有些醉意,如今半杯烈酒下肚——这几乎相当了我这一生喝酒的总量。不知会不会比喝下鹤顶红或是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好一些?
唐糖就坐在我的身边,听到她的声音使我莫名的心安许多。
迷迷糊糊中有人喂我喝了些酸梅汤——清凉爽口,滋心润脾。头脑也有些清明。那人扶着我的肩膀的手指细长而有力,不似唐糖的那般,娇小,柔弱无骨——不是唐糖么?
那人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何苦呢。
似是凌柯的声音——怎么可能!?
我在半梦半醒的昏迷中挤出虚弱的微笑。
且不说他与我并无深交,单是甫一见面时的针锋相对,就宣告了我们不可能和平相处。
何苦呢!
那一声叹息一直触到我的心底,荡起回响,久久不能散去。
我努力的回味着那句话,然而不过片刻工夫,眩晕便又卷土重来,再无药可医。
混沌中仿佛再次穿越了时空的阻隔,赤着脚,怀抱着心爱的,破碎的洋娃娃,回到母亲陨落的那个夜里——
我在人群中穿行,透过饭店的玻璃橱窗,远远的看着初为人父,满脸喜悦的父亲;怀抱婴孩,小鸟依人的母亲;襁褓中眨着无知的双眼,对一切充满了好奇,让我嫉妒得心都碎了的安享着父母之爱的年幼的叶蓂子。
道喜的人们挤满了小小的饭馆,杯盏的交错里流转着温馨而浓郁的笑声,气氛热烈而欢快——如同任何诞生了新生命的家庭。
突变在一瞬间发生——
尖锐的刹车声混合着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鼻焦味,夹杂着恶毒的怒骂,伴随着酒杯坠地的声响,彻底的撕裂了喜庆的大幕——那些面目狰狞,体形彪悍,手持开山刀的大汉一次又一次穿透我挡在门口身体,直奔了里间——然后,我闻到了血的腥气,下意识的拔腿狂奔,一直冲到风暴的中心——
然而无论多少次,无论我有多么努力,无论我有多么心急如焚,无论我怎么挣扎用力,等待我的永远都是相同的结局——在那里,一把重型开山刀正斜斜劈开母亲的脊背,腥甜的血溅了我满脸——母亲的血,如此温暖,如此残酷…
然后胶片倒转,倒下的那张脸慢慢发生变化,先是姑姑,再来是我——然后,刀变成了枪,从那冰冷枪口里射出来的子弹仿佛都长了眼睛,每一粒都正中心脏。
砰!砰!
心里影响生理,突然捂住嘴,勉强拽住唐糖的衣角
“我想吐……”,虚弱的说着,她居然反射性的跳起来退后三步。
“我说我想吐。”重复了一遍。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啊?!”她呆呆的看着我,隔了大约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我扶你去洗手间!”
......
伏在抽水马桶上大吐特吐狂吐到胃里面空空如也。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我仍不放弃的将手指伸进咽喉里拼命搅动。
“咳——咳——”
费尽力气也只是干呕而已。
肠胃里已不再翻搅,头还是晕的厉害,脚下连挪动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我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好点了没有?”唐糖的声音自洗手间外面响起。
“好多了。没那么晕了。”我有气没力的答着。
这个小呆瓜居然就信以为真了,长舒了一口气。道,“吐出来果然就没事了。挺好挺好!”
“是挺好,总算还有口气在。”我没好气地说道。心下有冲出去摇撼她美丽的脑袋瓜的冲动,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脑浆或是同样雪白的浆糊。
“你生气啦?”她怯怯的问。
我叹口气,说没生气,就是头晕,所以语气不好。这个傻孩子,永远这么单纯。

我说我累了,不想玩了,要回家。
她嗯了一声,突然惊叫了起来——“你神经病呀!”
“唐糖?怎么了?”我大声唤道,扶着墙壁慢慢向门口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一阵喧闹的嘈杂淹没了我微弱的声音。
唐糖大叫着流氓放开我,一面还夹杂着男人的嬉笑。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唐糖的声音陡的尖锐了起来,带着浓浓的哭意大叫道。“蓂子,救我!非礼呀!快来人呀!非礼呀!”
我冲出去,看见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正拉扯着唐糖,向里侧包房的方向拖过去。
甬道附近人来人往的,服务生更是来来回回的出来进去,只是非但没有人施以援手,连表情都是见怪不怪。
来不及多想,我冲过去拽开其中一人。
“放开她!”所用力气之大连我自己都想不到,那人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蓂子,这两个臭流氓......”一见是我,唐糖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嘿!又来了一个!”被我拽开的那个人回过神来,晃晃悠悠的站直了身体,一脸色迷迷的盯着我。“姿色还不错。来,陪大哥喝两杯!”
“拿开你的脏手!”用力甩开他伸过来抓住我胳膊的手,我拉起唐糖,神色凌厉的道。“我们走!”
原本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醉鬼不声不响的横在甬道中间,两手一伸,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不少,看上去一脸横肉,特别的面目可憎。
“两位小妹妹,都说了陪大哥喝两杯再走。怎么着?不给面子是不是?”横肉男拍了拍涨的圆溜溜的肚皮,朝后面的同伙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几步,一前一后的将我和唐糖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海哥我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了,谁见了不得卖我个面子!看你年纪小,不懂事,今天向海哥敬杯酒,道个歉,这事咱就算过去了。以后遇着什么事,在哪个场子里被人欺负了,只要提海哥的名字,包管你大小山川当平地走!”说着他上下打量我,那色迷迷的眼光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他里里外外扒光了好几回。“来,跟道哥和海哥喝一杯,就当交个朋友!”他的手像老虎钳一样钳住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头也不晕了,酒也全醒了。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顾不上头晕,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什么道哥海哥,我只是死死的拽住哭的稀里哗啦,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唐糖,叫嚷着拼命向外拉扯,多挣扎一分钟,被李大钟他们发现的机率就越增加一分。
该轮到那些胡吃海喝的小子们上场了。
我们四个人,不,三个人就在甬道上不怎么体面的撕扯了起来。
两个臭流氓借着撕扯上下其手,不知是哪一个居然趁乱在我胸部抓了一把。
我尖叫了起来,全力一推——
乒——乓——
横肉男硕大的身躯砸倒了旁边的一张台子,酒瓶碎裂的声音和重物坠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以横肉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一时间,整间酒吧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玩的不亦乐乎的李大钟等人。
全都愣愣的看着我们,不明所以。
横肉男满面通红的从一地狼藉中爬了起来,面露凶狠的朝我走来,眼看一掌就要落到我的脸上——
我随手从身旁拾起一样事物,下意识向他头上砸去——
砰——
我盯着自己手上破碎了的只剩了一半的空酒瓶,再看看横肉男——显然他也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弄懵了。
有血,自他的头上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越来越多,我的眼前被一片血红色所包围。
“血。”我盯着他的头。
“蓂子,你说什么?”唐糖摇晃着我的胳膊。
“血。”我慢慢转过脸,茫然的看着她,眼光费力的在她的脸上对准焦距。
“好多血......”
我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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