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里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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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路口四处张望,久久不见一个人影,这让叶未然很是抑郁。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着日将西沉,可叶未然愣是没看见一个活人。北边不敢去,那边全是绿衣军的尸体,叶未然长这么大还没跟尸体一起过过夜,现在也没有那个勇气。他倒是往南边走了一段,发现的是被火烧尽了的村庄和田地。估计这就是牛家村了,按照那个抓住叶未然的小兵的话,这个村子,应该是被那帮绿衣军屠戮殆尽了。
叶未然现在忽然想起以往看的穿越小说,每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会有人来救主人公的。可是现在这个状况来看,估计是很难了。到现在为止,叶未然除了看见那拨赤衣军是活人之外,就没能看见一个活人了——绿衣军,曾经是活的,现在死了。
这一天的经历让叶未然感悟到了许多。突然发觉,原来所谓万物之灵的人类,生命有时其实比草芥更廉价。绿衣军,牛家村的村民,都是如此。
“我不能死,我的命精贵着呢……”他强行抚平了心中那莫名升起的悲怆之情,自言自语道:“我还要廓清宇内,还四海太平呢!”
“嘿,口气倒是不小!”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
叶未然一愣——没人啊,谁接他话茬来着……?
他正愣着神,旁边突然多了个人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兄弟,志向很远大啊!”
叶未然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转头一看,原来是个中年男子,正在在他身后笑呵呵地看着他。
“呃……这位大哥,你能不能走路带点动静……你那样子真的会吓死人的……”叶未然对着那中年男子一脸苦笑。
“哈哈哈……在下走路从不带声,小兄弟莫要见怪,方才在下在一旁行路,听见小兄弟的豪言壮语,心中真是甚为钦佩啊!哈哈哈……”那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光景,长的不甚高,穿一身酱色长衣,披一件红色披风,瘦瘦的脸长的倒蛮有型的,笑起来更增几分亲切之感。
“算了算了……”叶未然心想,你以为你是猫,走路从不带声。不过,叶未然正愁没活人问路呢,就自己上来个人,算不算“灵山牌金手指”开动了……?想到此节,叶未然连忙问:“这位大哥,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弟在此迷了路了呢……”
那男子收起笑容,看了叶未然一眼,问道:“小兄弟,看你不像本地人氏,怎么跑到这战场上来了?这里乃是江左道平江国牛家村地界,正是平江守江天满和安江守崔律引兵相争之地。”
叶未然一听,茫然了一下,原来自己跑到别人战场上来了,难怪没活人呢。
“噢……原来是这样,多谢这位大哥了。却不知这附近可有客栈供人投宿么?”他寻思着,总得先找个地方吃个饭洗个澡睡个觉,再合计着以后的出路。
“有的有的,客栈嘛当然是有的。”那中年男子说话时总是带着笑的,让叶未然觉得此人还蛮和善,果然灵山牌金手指就是好用!听到附近有客栈,叶未然心中颇喜,却不想那男子又追加了一句:“最近的客栈,估计离此地有个一百里地吧!双脚走去,也不过一夜而已。”
“呃……一夜……”叶未然一梗,“那……附近可有人家?”
“人家,有啊!”那男子指着南边的牛家村。“除了这个村子,小兄弟想要见到人家,估计也得走一百里。”
晕倒,叶未然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那男子看看他一副忧心忡忡之态,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何处,我也好帮你指个方向。”
“我……”叶未然要去哪里?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要怪就怪组织上策划问题吧……于是他只好把失忆的理由向那男子说了。
“失魂症?”那男子看着他的双眼,叶未然也是一脸落寞看着他。最终,男子似乎是相信了这个理由。那男子盘桓良久,道:“小兄弟若是信得过我,日后便和我一道吧!我正要去平江国月见城一趟,小兄弟去那里找个活计,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叶未然满心欢喜谢过了那男子。
“在下叶未然,还未请教兄台大名……”叶未然这才发现,聊了这么久,还没问别人名字呢。
那男子道:“韩钟鸣便是我了。”
“噢,韩大哥,那一路上就有劳了。”
二人于是结伴,由韩钟鸣领路,向西边行去。
这韩钟鸣行路速度非常快,双腿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飞速地向前迈出,一路上不做停顿,连着走了三四个小时。
这可苦了叶未然了。开始的两三个小时,叶未然还能跟得上,到了最后那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实在是体力不济。按说平常人走个六七个小时也不见得会有这么辛苦,可是,这难就难在速度上了。若是叫人走路要走得比自行车快,并且坚持一小时,估计能做到的就很少了,何况是三四个小时。
“韩……韩大哥……小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歇歇吧……”
而这位韩钟鸣好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一路上行来,丝毫不见脸红气喘。听见叶未然这样说,嘿嘿一笑,道:“怪我怪我,却忘了小兄弟不是习武之人。咱们在前面的大树下歇歇,明日再赶路吧!”
此时天色已晚,幸好月色皎洁,还不至于看不见路。二人到了树下,韩钟鸣取火石艾绒和一堆枯枝升起了火,又取了干粮水袋,递给叶未然。叶未然饿了一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经是饥渴难耐,稍一致谢,大口大口吃喝起来。
二人在树下边吃边聊,叶未然才逐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
这个王朝,很凑巧地,也叫做“周”。更凑巧的是,这个周和那个周,到了晚期,都是分裂得不成样子了。周朝全境分为两都、一府、九道三十六国。这里的两都,指的是北都平安和南都平宁;一府指的是总制九边,负责对抗北边游牧民族的镇远府;“道”相当于叶未然所生的国度的“地区”,但是“道”确实是行政区划;而“国”则不同于叶未然那里的“国家”,而更趋近于“省”。
按韩钟鸣的话,这个国家,已经乱得不可救药了。自从一百年前发生了周哀帝与周赧帝父子相残,走向南北朝的大动乱,整个国家已经分裂成为无数大小领主占有土地和政权的割据状态。
有了周哀帝和周赧帝这对“模范父子”,这一百年间,各个地方领国臣弑君,子弑父,父杀子的情况从未断绝。各领主之间相互侵攻,不少名门望族都被灭于战火中。而普通百姓则更是困苦不堪,从生下来便忙于应付战乱、贫穷、饥饿和死亡,可谓是凄惨至极。
当然,也有人凭着个人的智慧,凭借智与勇,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并且生活的很不错。有的成为一方霸主,有的成为一面巨贾,至于凭着才干成为一代名将能吏的更是数不胜数。
聊了半夜,韩钟鸣乏了,便靠着大树睡了去。叶未然也靠着大树,闭上了眼。

自己要走向何方?佛主让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份期望,那份目标,韩钟鸣是知道的。可是,他真的好迷茫,在这样子的世界里,他一介白身,有什么能力达到那个目标呢?成为一方霸主,显然不现实;成为一方巨贾,也许凭着他那一点小巧心思,能够达到,可是那样偏离目标实在太远了——且不说实业救国是否得法,便是得法,一个巨贾对于这么大的国家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至于名将,他还没把孙子兵法完整地看一遍呢……
那么,做个名臣能吏呢?像伊尹、子牙一样的话……
也许,这是最有可能的不可能。
叶未然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真的可以吗……”
第二天一早,叶未然晕晕乎乎地醒来。他是做梦时闻到了香味,饿醒过来的。当他揉了揉双眼,看见面前的韩钟鸣正拿着两只烤鸡,美滋滋地用树叶往上面刷呀刷呀不知道刷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终于了解到他不是在做梦。
“嘿嘿,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打的山鸡,来尝尝吧!”韩钟鸣一脸亲切的笑,看着叶未然。
叶未然高兴地不得了,自己到这个地方之后吃的第一餐早餐是烤鸡!
“嗯嗯……钟大哥,这烤鸡味道真不错!”叶未然一边说着一边满嘴大嚼,蹭的一脸油渍,他这是真的饿了。
“那当然!”韩钟鸣一脸自豪地看着叶未然,“我这可是有专门调料地,独门配方啊!能不好吃吗~”
说着他把旁边一个随身携带的袋子拿来,从那个里面取出一个小白瓷瓶,上面赫然写着“独门秘方”四个楷体大字。
“瞧瞧,这就是啦!这瓶‘独门秘方’乃是由我亲自调制地,烧烤专门调料!无论是鸡鸭鱼虾蟹、猪狗牛羊驴,皆可使用。使用之后,肉质鲜香可口,色泽怡人。真是居家旅行,踏青野炊必备良品!”说到此节,韩钟鸣做了个叶未然那里广告上标志性的动作:两手持着瓷瓶向前推出,脸上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呃……呵呵……哈哈…哈哈哈……”叶未然实在是禁不住这样子的状况,笑得抽了过去。
韩钟鸣也哈哈大笑起来,两人边笑边吃,十分愉快。
这个时侯,一种久违了的轻松荡漾在篝火之上。
两人吃完,便要上路了。
叶未然几脚踩灭了篝火,又看了一遍没有火星了,才跟了上去。韩钟鸣似乎完全忽略了昨天那种步行速度对叶未然来说的压力了,速度不变,身形如风一般朝前走去。叶未然心中郁闷不已,却又不便说,毕竟自己才20几岁,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四十几岁的人面前认输,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上韩钟鸣却一点不像昨晚那般健谈,除了“注意旁边的荆棘”这样的话,基本不说别的,显得非常安静。叶未然纳闷得很,怎么这边世界的人走路是不说话的吗?不是说走路说话比较容易缓解疲劳嘛?
就这样走了三个小时,韩钟鸣依旧没有停下歇歇的意思。叶未然在后面跟着,腿上酸疼得不行,眼睛只能看到前面韩钟鸣的腿。
“韩大哥真是好体力……”叶未然心里想,“也不知这腿怎么长的,不知道累是怎地?”
叶未然心里想着,眼中却瞬间发现了些什么。
韩钟鸣的脚步,居然是大半在空中地!只是轻轻与地一碰,便又在空中了。虽说不能叫“飞”,但是确实是离开了地面一段距离的。
而且,韩钟鸣的步伐不太像平常人那般,反倒有点外八字的感觉,但又不完全是。在叶未然看起来,倒有点像……鸭子的脚步。
叶未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门道,但是门道在哪里,他是看不出来的。从昨天韩钟鸣的话里,叶未然大概了解到,他是个习武之人。习武之人的事情就有很多说不清了。叶未然心中疑问重重,却又不好说话,便决定待会儿中饭时再向韩钟鸣讨教。
这一路赶来,竟走了五六个小时,叶未然简直要把一双脚走抽筋了,才听得韩钟鸣道:“前面有家茶水铺子,我们便在那里吃了午饭吧!”
叶未然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家茶水铺子。说是铺子,其实就是个用竹木和粗布幔搭起来的摊子,上面挂了个“茶”字。
两人走进摊子,拣了个空桌子坐下了。叶未然甫一坐下便开始捶呀揉呀的,这一上午,可是苦了这双腿了。
摊主是个老头,大概有五六十岁的年纪,旁边有个童子,看来是充当着小二的角色。韩钟鸣叫了两碗茶水,两盘包子,一斤酱肉。二人走了一上午,也都饿了,于是如风卷残云般把食物一扫而空。这时,叶未然突然想起上午的事,便问起这里面的道理来。
韩钟鸣点点头,道:“小兄弟倒是个细心人。不瞒你说,我这步法,乃是一门轻功。”
“噢?”叶未然不曾想,原来这个世界还真有轻功这种东西。
韩钟鸣颇有些自矜,道:“我这功夫,唤作‘千里步法’,虽然比不得其他高深的轻功能够平地跃起几丈、一纵飞出几丈的,但是论起持久,却是大大的高强了。若不是和小兄弟一起赶路不敢使出全力,否则日行千里也是办得到地!”
“噢……”
韩钟鸣自夸了好一阵,看见叶未然一脸笑意,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不过,小兄弟,你这脚力却也是不一般呀!”韩钟鸣道,“若是普通人,以这个速度行路,不出一个时辰就得趴下。想不到小兄弟从未学过武功,连着两日,居然能坚持下来,真是不同凡响啊!”
“哪里哪里……”叶未然也觉得奇怪,莫非盖中盖药效竟然强悍如斯?
韩钟鸣见他不慎热心的样子,沉吟一下子,道:“我与小兄弟颇有缘分,不如将这套步法教给你,却不知小兄弟愿不愿意学?”
叶未然一听自然是极愿意的,不过,还是问了句:“韩大哥,这传授武功,可有什么忌讳么……?”
“忌讳?那有什么忌讳,这个乱世之中人人都要学一点功夫方能自保,当年天下一统时的江湖门派规矩,早就废弃了。”韩钟鸣也是觉得叶未然资质不错,才起了教授武功的心思。他不是什么宗师大家,是没有徒弟的,这武功若是不传出去,只怕早晚有一天失传了。
既然没有忌讳,那叶未然便高高兴兴的同意了。他正要行拜师礼,却被韩钟鸣劝住了,说这点微末武功,那里要拜师的,大家还是兄弟相称云云。这样叶未然也高兴得很。
于是韩钟鸣先附耳将心法口诀说与叶未然听了。内容不多,不过二百余字,叶未然心中默记几遍,便能背诵了。韩钟鸣又将步法精要之处说了,叶未然听了,果然大受启发。便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出来,正和韩钟鸣之意。一来二去,韩钟鸣心中大为高兴:这个徒弟,没收错呀!
正当二人说得兴起,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人远远一看一个骑士朝着茶摊飞速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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