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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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那边事情了了,叶未然这边事情才刚刚开始。
叶未然醒来时,已经是身处未知世界的一个未知的林子里面了。他晃悠悠地站起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到了地上,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写着字的金箔。上面大体说明了一下在佑民寺里面发生的事情,又说明了有关于叶未然到此地的使命,顺带表示了一下灵山方面组织上对叶未然的殷切期望与良好祝福……
“就完了……?”叶未然把金箔翻过来,反面是莲花纹,什么字都没有。
他在心里把诸天神佛鄙视了个遍,心想你也不传一套什么修真法门,叫我神通广大一下,什么点石成金飞天遁地的都行啊;要么,你也该给个攻略,你告诉我该干些什么啊;最不济,你起码要给我张地图告诉我我在哪里吧?现在到好,要嘛没嘛!叶未然心里一急,把金箔摔倒了地上,不想,金箔居然遇土则入了……
“呃……”叶未然满脑门子黑线。得,最后一点黄金也报销了。这回可真是山穷水尽了。
好在叶未然是个心智清明之人,他先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处小树林,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渴得厉害,便先去河边,掬了几口河水。
“嗯……水味道好奇怪,环保工作要做好啊!”叶未然嘟嚷了一句,但是还是顶不住渴,喝了几口。拣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下子,可是真的出远门了啊!叶未然心想,也不知道家里面人急成什么样子了,估计爸爸妈妈伤心的不行吧……想到此处,叶未然颇有点伤感。但是想到有灵山那个“组织”上帮忙照看着,家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叶未然一辈子不信神佛,居然碰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叶未然这个人对于分别这种事情,似乎看得比较淡。但是,一想到分别,他就会想到那个女孩子。简单地说,是个挺让叶未然伤心的女孩子。
想到此处,他竟然有些恍惚,正失着神,忽然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阵的喊杀声。叶未然一惊,忽然想起那金箔上面说起的一些事,大概说了,这个世界——很,不,太,平!
他心道,我可不能把自己小命给报销在这种地方……组织上还盼着我廓清宇内呢!
他这么想着,急忙起身四面探索,发现声音就是从河的上游传来的。而且声音有越来越近的趋势。他本想避开,但心想到了此间还未曾见过人,自己这样避,能避到哪里去呢?不如去看看情况,到时再做决断也不迟。
于是他便借着树林作掩护,悄悄地向河的上游跑去。这一路跑下来,足有几里地,可他却一点也不累,连气儿都没喘。这倒是沾了观世音那颗阴阳明镜丹的光。这阴阳明镜丹是太上老君炼给诸天神佛当零嘴儿吃的东西,对神佛而言实在没什么大用,但是对凡人来说,那可就是改造体质、延命续命的无上神丹了。叶未然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来此之前用的盖中盖终于起效了。
待到他跑到地方,可是着实吓了一跳,敢情儿真是打仗,打得还不小。打仗的地方,是一块开阔地,东边是小河,南边是树林,西北是平原。双方都是一副古人装束,一边穿绿衣,一边穿赤衣。乌压压一片人,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在他看来,总之就是很多。这些士兵使的兵器,以长枪和长刀为主,也有一些使盾牌短刀的,从色泽上看,应该都是铁质兵器。双方都有骑兵,但是数量并不多。
叶未然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绿衣一边越打越被压缩在靠河的一侧,已经有不少人死在河中了,回想起刚才喝水的经历,他才知道那水为什么那么重的怪味。他恶心了一小会儿,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这场仗上。
这场仗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多了。叶未然从来没有看过真正的战争,不知道打仗死人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感受,远比光荣出品的游戏里面冰冷的数字带来的冲击大无数倍。他亲眼看见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战士瞬间被人削掉脑袋,鲜血喷了几米高,溅在他的敌人和袍泽的脸上,身上。但是这些人都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是刺刺刺,砍砍砍。一个被砍断了手的绿衣士兵居然冲上去,像一头猛兽一样,用牙齿撕咬一名赤衣军士的颈,他被其他人杀死了,赤衣军士也死了……
不断上演的流血镜头把叶未然严重地骇住了。他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有时间去思考关于生命的哲学命题。一时间,他被牢牢地定在了树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就是我要生活下去的世界?
确实很不太平!
这场仗大概继续了半个小时,绿衣军基本全灭。那些侥幸没有死的,在赤衣军打扫战场时也被补了一刀。其他的多半是想渡河逃跑,也被赤衣军的弓弩手一个一个像靶子一样射掉了。
“太血腥了,十二岁以下儿童还是不要看的好……”叶未然悻悻然用手把双眼蒙住,突然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于是又将手拿开。战场上飘过来的血腥味让他很不适应,几乎要呕吐出来。
赤衣军射杀掉最后一个绿衣军的时候,赤衣军发出了阵阵喧天的欢呼声,仔细听听,大概是“万岁”的音。
叶未然心下大定,看来说的是中文!那就好办了,别是什么英文法文的,那个叶未然实在不精通。更别是什么棒子语,那玩意儿据说是世界最优秀的语言,叶未然可学不来。“只要能沟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忘了中文里有句老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干什么!”
一声喝问差点儿把树上的叶未然给吓掉下来。叶未然转头一看,一个持长枪的赤衣士兵正拿枪指着他那稍显瘦削的臀。
叶未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是佛祖派来的太平使,是来拯救你们的。这样说,估计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大头兵直接就一枪把他当神经戳死了。
他头上刷的一下子沁出了汗珠,怎么办怎么办……
“哼!定是秦逆的探子!快快下来,别想耍花招,要不然军爷我一枪送你上西天!”
嘿,上西天,我正想上西天问问佛祖干嘛给安排个这狗皮倒灶的事儿呢!叶未然虽是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得下得树来,惊慌道:“军爷饶命,小的乃是附近的村民,出门之时正好逢着两军交战,小的便在树上看见了……”
“呔!休得信口雌黄,骗得了军爷我么!附近牛家村全村尽皆被秦逆的贼兵害死,你是村民?你可知道牛家村在哪个方向么!?”
“呃……”叶未然真是无比郁闷于这个问题。没法子,既然谎话被戳穿,只得听凭别人发落了。
“说不上来吧!走,跟我见大帅去!”这小兵呵斥着,用枪盯着叶未然的脊背,向赤衣军方向走去。
凉嗖嗖的……铁枪的冰冷触感顺着叶未然的脊背,很自然地传到了叶未然的心里。纵是叶未然平时如何淡定,这要命的事儿还是让他有点惊慌。他了解到了刚才那些赤衣军“一个不留”的态度,深知若是自己被认为是绿衣军士,估计是凶多吉少。

这小兵在后头押着叶未然,心里头美滋滋的:今天一场大战一个人也没干掉,临了临了送上门来一个功劳,可得带到大帅面前,好好记上一功才好……
穿过一群群兴高采烈的赤衣军士,叶未然被带到了一个帐幕之外。他定睛一看,帐幕之侧立着一杆大旗,上面用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孙”字。
那小兵将叶未然交由旁边一位军士,自己进帐面禀主将去了。不一会儿,就传出“把人带进来!”的命令。
叶未然心下惴惴不安,心想若是碰上个嗜杀成性的主帅,自己又说不清楚来历,十之**是要被当做敌方探子给喀嚓掉的。想到此节,不禁悲从中来。但人总是对生抱有极大的**的,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糊里糊涂地杀掉。于是深吸一口气,昂着头便进了帐幕。
“跪下!”叶未然走进幕帐没几步,就听见旁边一位小校冷冷地喝了一声。押着他的两个士兵顺势就将他身子一压,一脚揣在他关节后部。
叶未然一个现代人,哪里有下跪的习惯,他虽心中怕死,但是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便横下心不肯在死前还要跪一个陌生人。于是硬挺挺地立在那里不肯屈身分毫。
若是其他人,被两个士兵这么一压一踹,自然是倒了的,何况叶未然身形小巧,并不如何有力的样子。特别是那一脚揣在膝盖之后关节处,更是无处施力回避的。可这两个军士连踹了几脚,叶未然都是稳如磐石,就是不跪。
倒不是叶未然此前练过什么巩固下盘的功夫,实在是那枚阴阳明镜丹药效太过于神奇,以至于他一使劲儿,两条腿都绷得像钢柱一般,这两员军士不过是一般人,哪里能动得了他。
“见了大帅还不下跪,你找死!”那两个军士见踹也踹不动,压也压不下,不禁恼羞成怒,抽出手中兵刃就要照叶未然砍过去。叶未然虽是神色一慌,却愣是没动。
其实这两个军士哪里敢在大帅营中杀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叶未然,让他跪下罢了。哪知道叶未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愣是不吃这一套,这两个军士制不住他,在大帅面前无能了一把,心中也是恼怒的很。就在这时,刚才叶未然一直未注意,也一直未发话的主帅终于开口了:“把人待到近前来就行,你等二人退下吧!”
那两个军士听了,只得悻悻住手,推推搡搡地将叶未然带到了大帅面前,行了礼退下了。
叶未然这才抬起头,仔细地将这大帅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光景,身材颀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棱角分明,配上一身银灿灿的明光铠,端的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年轻将领。
叶未然打量着他,那年轻将领也打量着叶未然,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叶未然看这将领目光清澈,心中稍安。
“帐下何人?”那将领声音倒不甚刺耳。
“小的……叶未然。”
“嗯……我军与秦逆交战时,你在一旁觇视,观察我军动向,乃是秦逆的探子,是也不是?”
这番话,定然是刚才那员小兵的报告了,叶未然心头一紧,道:“小人方才确实在一旁看见两军交战,但绝不是什么探子呀……”
那年轻将领心中其实早有计较,两军交战,有个把山野小民不知死活在一旁觇看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者既然已经交战,又何来探子一说?多半是手下兵卒求功心切,胡乱抓的人。只不过下面人既然将人带到,也不能不见,万一撞上了真探子,还能套出不少情报,故而这将领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问。而现在,恐怕这个将领的兴趣,更多地放在了叶未然“特立独行”的外貌衣着上了。
静了一会儿,那年轻将领突然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衣着如此古怪?”
叶未然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在那个世界里面穿的休闲衫休闲裤,脚下蹬了双休闲皮鞋。身上确实很“休闲”,心里面却紧张的要死。他实在没勇气把那种惊世骇俗的身世向这位能随时要了他的命的将军说,于是哽了一哽,道:“回禀将军,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自己家乡在何处……小的的头,似乎受了磕碰,好多事……都记不得了……”
这玩失忆的把戏,说起来真是一文不值,毫无根据,但是偏偏这种说法最是难以揭穿。人脑的精密,在叶未然所处的那个时代,也还是谜一样的存在。你说大脑受了创伤,失忆了,还真没办法辨别真伪。那此前的种种,都可以一推二五六,啥也不知道了。
那年轻将领盯着叶未然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失魂症?倒是跟小思一个症状了……”
他定了定神,向叶未然说:“如此说来,你是如何来到此地,所来为何,与何人来的都不记得了?”
“唔……正是,除了名字,小人都不记得了……”
那年轻将领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倒是抓错了人了。来人啊,将此人**营区!”
听到这句话,叶未然真是如闻仙乐,一天的阴云都散了。他若是知道这将领根本无意要杀他,估计定然会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
帐外立刻有小校进来,要将他领出去。
“且慢。”那年轻将领忽然说道。
叶未然心下大急,还以为被这将领看出了什么破绽,却听得那将领对旁边一员侍卫道:“更明,去取几两纹银给这位小兄弟,算是压压惊吧!”
那叫更明的侍卫当即取出一枚银币,上前往叶未然手中一塞,道:“大帅赏你的,还不谢恩!”
叶未然心下大乐,临了临了还有银子送,这顿吓没白受。当即回头鞠了一躬,微笑着随小校出了营。
这时,旁边那位叫更明的侍卫却问那年轻将领:“大帅,我看此人颇有功夫,加之言辞闪烁,又说是什么失魂症,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卑下以为此人大大可疑……”
那年轻将领呵呵一笑,道:“此人必不是秦逆的探子。其他且不说,只凭他说自己是失魂症就可知了。这么蹩脚的理由,亏他想的出来,呵呵呵……若是秦逆的探子,势必要编出个更圆的理由来,怎会像他这样呢?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撒谎,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与我们基本上是毫无瓜葛,随他去就是了。”
那侍卫恍然大悟,拱手叹服。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叶未然已经出了营区。一路上叶未然庆幸不已,还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云云,可不是嘛,银子到手啦,真是慷慨的将军哦……
到了地方,那小校自己回去了,留下叶未然一个人,却突然让他犯了难——他不认识路,下一步该往哪儿去,完全不清楚~
无数黑线,又笼罩上了叶未然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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