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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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女子翩翩而来,可不就是那位白衣书生韩若愚嘛!
叶未然本想说“你不就是今天那位韩兄嘛!”,但又觉得不妥,便立刻不语。
白衣女子仿佛没看见叶未然似的,径直走进来,在刘氏身边乖乖坐下了。
韩钟鸣听见叶未然那句“原来是你”,猜想两人定是见过,只是叶未然立即不语,他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介绍道:“叶贤侄,这位是小女韩若鱼——若鱼,这位是叶未然叶将军。”
叶未然和韩若鱼相互见了礼,韩若鱼仿佛从来没见过叶未然一般。只是坐在刘氏身边不发一语。叶未然见了,猜想是韩若鱼不想那“男扮女装”的事情被家人知道,所以也只是一笑而过。
一桌人到齐,韩钟鸣便宣布开宴。众人觥筹交错,一夜欢娱不在话下。倒是韩若鱼,一言不发,只是吃着菜,时不时瞟叶未然两眼。
叶未然喝地微微有些醉了,怕明日点卯差了时间,便向韩钟鸣说明了,打算告辞。
韩钟鸣与叶未然挽留一番,便起身亲自将叶未然送到门口。
“贤侄的病,可好些了?”韩钟鸣刚才在席上一直没问。
“呃……嗯……还是不见起色,以前的事情,都不甚记得了。”叶未然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韩钟鸣紧了紧眉头,道:“这可不好办。噢,我听说大都督的女儿江思蘅似乎也得了这种病症,在请国中名医廖刚诊治,似乎有了些起色。贤侄若是有意,可以找他试试。”
叶未然谢道:“多谢韩伯伯关怀,我会去的。”
韩钟鸣颔首,压了压声音,道:“中军都督府怕是有些人要与你为难,可要好好应付才是。”
“唔……嗯,小侄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谁,还请韩伯伯点拨点拨。”叶未然喝了一夜的酒,此时却清醒起来。
韩钟鸣眯着眼,道:“横江将军窦德威,横野将军马全胜。此二人见贤侄在西陵城几场大胜扬名立万,多出妒忌之言。贤侄身为军师将军,虽与他们都是三品将军,可是此二人在军中日久,颇得人望,只怕到时弄出些事与贤侄难堪,就不好了。”
叶未然默默记下这二人的名字,感激地对韩钟鸣一礼,道:“多谢韩伯伯提点,小侄定然会小心从事的。”
韩钟鸣满意地点点头,叶未然便就此告辞了。
回到家中已近人定之时,叶未然进的家中,却发现家中没有蜡烛。只得趁着一点月光,在院子里取井水盥洗了一番,走进起居室扯开被子便躺下了。他窝在被子里,不禁有点郁闷:官儿还没上任呢,就招惹了这么些个人,得,见招拆招吧……
第二天寅时刚过,叶未然早早起身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紧赶慢赶奔着中军都督府而去。他到得府中,却发现除了守门的门卫在,府中却没有其他将军。他问了问那门卫,才知道这中军都督府不同于文职衙门,多半将军在辰时之前来点个卯,便去各自的营阵练兵去了。
叶未然心道:我又没有兵可练,还是等等江天诚,看看有什么命令再说。
过了一会儿,管点卯的焦主簿才到了中军都督府,叶未然点了卯,便和他攀谈起来。那主簿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和叶未然道也谈得来,便悄悄说道:“昨天横江将军窦德威和横野将军马全胜似乎在大都督面前说了不少话,只怕叶将军要带的兵,就是那两千多安江国的降卒呢……”
叶未然“噢”了一声,心里道:这两千降卒的袍泽兄弟不知有多少死在我的计策之下,若是对我心有愤怼之意,只怕这兵却不是那么好带的。
叶未然又和焦主簿聊了一会儿,见到一些将军陆续来了,焦主簿便去点卯了。那些将军有的昨天在府中见过叶未然,有的却是第一次见。于是三三两两上来与叶未然结识,叶未然也笑着和大家一一见过了。不少人都来问他那立石大捷和西陵大捷的事情,叶未然顺水推舟都把功劳算在了程刚和邵佳楠的头上,自己的那一部分却是一笔带过。
众将见他神色平静,言语恭谨,那些本以为他是少年得志、飞扬跋扈之辈的将军,对他的观感大有好转。惟有窦德威、马全胜两人,冷着脸在一旁,还是叶未然上前先行了礼,两人才黑着脸报了名字,拱拱手,冷哼一声,便一边去了。叶未然本想凭着坦诚谦恭的态度,博取二人的好感,若是能化敌为友,自然是最好。可不曾想,这二人对他的妒忌已是根深蒂固,哪里能凭他一两句话就摆得平的?叶未然只好苦笑一番,心中自嘲了一番。
叶未然见其他言语都和善许多,心中稍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参见大都督”,知道是江天诚来了,只见众将立刻列成两班,恭迎大都督。
江天诚仍旧是一脸温和的样子,大步迈进来,坐在堂上,对着众将一拱手,道:“诸位早,今天各位还要多多努力!”
“末将悉听遵命!”众人一齐答道。叶未然猜想,这个估计是种固定的对话。
江天诚挥挥手,众人便告辞,各自去各自的营阵练兵去了。叶未然因为无兵可练,只得站在堂中等着江天诚发话。
见众人走得差不多了,江天诚才把叶未然叫到近前,道:“叶将军,你初来都督府,若有什么不懂得,尽可以来问我。”
江天诚为人忠厚老实,颇有宽仁长者之风,因此颇得人心。他将中军都督府的一系列详细情况,逐个向叶未然道来。
总的来说,中军都督府是平江国全国的军事中枢。除了“平安征镇”四类超品将军,其余所有的大小军官,都是中军都督府的下属。
平江国实行三品将军制,不同品秩的将军能带的兵数量也不同。像叶未然这样子的三品军师将军,最多能带三千部队;二品将军,像昭文将军孙舜武,最多能带五千部队;而一品的将军,像新晋的威南将军刘幸荪,则可以带八千兵马。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兵员数量有限,其实每个将军都很难带满员的部队。
在战时,每个将军带上自己的部队出征。有必要时,可以由主帅分配一部分兵力给特定的将军——比如上次孙舜武之所以能带着八千兵马出击,一举击败童一正部,就是获得了程刚的首肯,从自己的部队里分出一部,才凑够了八千人。
中军都督府有领兵权,却没有征兵权。包括征兵,粮草,军械甚至许多情报,都是由兵备府管辖的。
江天诚说到这里,拿起案上一壶隔夜冷茶,喝了一些,润了润嗓子,这才道:“说到带兵,只怕叶将军初来乍到,就要面对一个麻烦。”

叶未然心中有数,于是不语,只是听他说。
江天诚道:“这……本都督猜想,窦德威、马全胜两位将军,怕是对叶将军有些成见。”
叶未然不禁讶然,虽说这事大家都知道,可是江天诚身为大都督,把这事说出来,算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但凡进这都督府的将军,都是凭着战功,一点一点从什长、佰长、校尉这样做上来地。而你虽在西陵之战表现出色,但是直接晋升将军衔,实在是有点太快了……”
叶未然心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窦将军和马将军心中不忿,也是情理中事。你莫要与他们置气,起了嫌隙。须知这样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种损失。”
叶未然点点头,对这种内耗带来的破坏性表示理解。
江天诚站起身来,走到叶未然面前拍了拍叶未然的肩,道:“这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叶将军只需把自己的兵带好,本都督自然有办法让你让窦、马二位将军服气的。”
叶未然连忙一礼,问道:“不知末将的兵……”
“就是……安江国的两千七百降卒。”江天诚满怀信心地看了一眼叶未然——苦瓜脸状态的叶未然。
这两千七百降卒经过了兵备府衙门的一番筛选之后剩下来的。原先好几千的降卒,老弱病残以及想回安江国的人,都给放了回去——平江国可没有那么多粮食供给这些不能作战的人。所以剩下这兵卒,都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兵备府衙门选调了新的校尉,作为暂时的长官,带领着这些人,在城南郊的一块地方建了营寨,作为他们的驻屯和训练之地。
江天诚介绍了了一些情况之后,唤来一员小校,正是那日接待叶未然的领班侍卫刘彦文。
“叶将军,刘校尉日后就作为你的侍卫官,你看如何?”
叶未然看看刘彦文,发现刘彦文到也是一脸兴奋,便应声同意了。随即向江天诚告辞,由刘彦文领着,向南郊而去。两人原本就认识,现在成了主从关系,关系便更近了一步。叶未然看得出,这刘彦文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行伍之间待的时间却不短,思维也敏捷,不禁对他愈见看重了。
二人策马出了南门,跑了一段才发现,原来南郊的营垒还不少,一路上看见两个,都在操练阵型。叶未然看了看,觉得这两营人操练起来十分熟练,结阵变阵动作迅速,动作整齐划一,便忍不住赞了一声。刘彦文在一边听见了,却道:“将军可知这是谁人的队伍么?”
叶未然转过头,问道:“这是何人的队伍?”
刘彦文道:“这两座营垒,分别是横江将军窦德威和横野将军马全胜的部队。”
叶未然点点头,心想:这两人虽说与自己不和,倒也不见得是无能庸将,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倒也是件好事。
叶未然正想着,却听刘彦文道:“将军,咱们到了。”说罢一指前方,正有一个营垒。
“嗯……也在训练嘛……”叶未然远远看过去,嗯,是在训练,就是……动作慢了一点,行阵乱了一点,吵闹了一点,没杀气一点……其实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啦……
叶未然满头虚汗自我安慰着,和刘彦文一路下马进了中军帐,见帐中有两员校尉打扮的官员正在里面聊着天。
那二人见叶未然和刘彦文走进来,连忙站起身,问道:“标下奋威校尉郭百龄,射声校尉洛书和,请问哪位是叶将军?”
“我就是叶未然。”叶未然也不客气,向两位拱拱手,便往中间的位子上一坐,刘彦文便往他身后一站,倒显得十分默契。
叶未然请两位校尉坐下,道:“本将奉了大都督的命令,日后就是这一标军的统帅了。方才在外,看见士卒操练,嗯……还是不错的嘛!”
郭百龄和洛书和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好意思。
郭百龄只好硬着头皮道:“将军……实不相瞒,这两千七降卒,实在是不好管理,将军来之前,我等二人已经奉命在此训练他们多时了,只是……”
叶未然摆摆手,道:“身为降卒,又是他乡之客,心中难免有些想法。士气低落,纪律败坏实在是情理中事,不是二位的责任。”
二人听叶未然这么说,心下稍安。洛书和一礼,道:“将军,话虽如此,可是,将军也须为自己好好打算啊……”
叶未然略一颔首,道:“说下去。”
“将军,这两千七兵卒,可就是将军日后在平江国安身立命的本钱,日后建功立业,封王封侯,全凭着这些兵卒。若是这些兵被打散了,将军在都督府将何以立足?……况且,实不相瞒,我等二人被分配到将军部下,能否升迁晋禄,也是与此息息相关……所以,我等二人对此实在是颇为担忧啊……”
叶未然轻轻翘了翘嘴角,心里道,这两人倒是实在人。便道:“二位放心,本将明白,也自有办法。你等二人先去准备,让大家集合,我要在阵前训话。”
二人领了将令,连忙出营准备去了。刘彦文道:“将军,两位校尉说的在理。我听说下个月就有一次全军的练兵,各部之间要相互挑战,得胜多者主公有赏。将军若是能在一月之内将这些兵脱胎换骨,到时候胜上两场,想必也就没有人敢对将军不敬了吧。”
叶未然看了一眼刘彦文,道:“大都督教你说给我听的吧?”
“嘿嘿……呵呵……”刘彦文不好意思地笑笑。
叶未然摇摇头,心里道:一个月,江天诚还真给我面子。
两千七百人并不算多,没一会儿就全部集合到了校场上。叶未然换了一身装饰用的白布铠,便走上了点兵台。底下的兵卒,听说今天大将到营,来者就是曾经打败自己的叶未然,不禁心中都十分好奇,各个伸长了脑袋往台上看。
叶未然个子不高,特意穿了身颜色比较醒目的白布铠,他在台上往四下一望,发现全阵士兵静悄悄的,倒是十分有纪律。只不过这麽一来,无形之中压力倒是大了不小。
叶未然轻轻一咳,压了压紧张的心,大声道:“各位,我就是你们的新指挥官,叶未然。”
校场上沉静了两秒。
“他就是叶未然~?”
“开玩笑吧?这么年轻?”
“看上去不像会妖术的样子啊……”
安江国的降卒们相互交头接耳,整个阵营上乱糟糟的——叶未然这个形象,跟传说中的那个形象差太远了吧……?
叶未然待他们说了一会儿,双手压了压,众人才慢慢静了下来。他定了定神,开始了在这支部队的第一次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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