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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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闹事的人却没有一点罢休的样子。向晚微微不耐,“前面闹事的是什么人?”
司机本就在不停地张望,大有恨不得跳下车看现场的样子。听到问话,立刻回答说,“好像是百乐门和九重天的人起了冲突。”
向晚听后,冷冷的注视前方,那种无力的厌烦感再次涌上心头。这大半个月里,绥州城最热闹的事怕就是百乐门和九重天争一个舞女。为了争夺苏向晚,东少算是和黄兴完全撕破了脸。东少自是不与人面子的性子,怎奈黄兴这平时八面玲珑的人也被撩拨起了火气,愣是撑着扛着不肯罢休。倒也不是黄兴一夜之间长了男子气势,只是难得得到一棵摇钱树,还没有赚的满盆钵,怎么舍得放手?
也怪东少太目中无人,直接冲百乐门吼道,“黄老板,我那都快关门了,就让苏小姐去给我撑两天台面吧!”这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黄兴这种仗着虎威的狐狸?黄兴自然是不高兴的,打着哈哈想把这尊瘟神送走,没想到东少接着说,“怎么着?黄兴你还不乐意了?别给脸不要脸!”
然后就是眼前这局面,百乐门和九重天的人见一次闹一次。向晚算是落实了“红颜祸水”的罪名。接着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很多人站出来“捍卫”百乐门。于是,向晚的舞衣总会莫名其妙的不见,向晚的妆没有人来帮她画,回去晚了就被锁在外面任她怎么呼叫拍打也没有人来开门……这些都没有什么,可是,就在一个星期前,向晚登台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舞鞋里有碎玻璃,她就这么跳了一夜,直到双脚鲜血淋漓。
娜娜知道后,只一个劲地骂她笨!向晚只是笑。
“不过,倒也因为这样多了两个星期的假期来。”向晚对自己这么说道,“也算因祸得福。”
两方打了起来,人群围得很严实,在向晚这个位子,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惨烈。只不过耳边不时传来痛呼声。围观的人看见,却更加兴奋,国民的劣根性,在这个时候表露无遗。
司机终于发现向晚的不适,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似乎在渗出了冷汗。有些担心,试探得问,“苏小姐,我们要不绕过去?”
向晚脸上扯出一抹迷离的笑容,黯然道,“没事,我要看下去。”
“向晚,你不舒服?”娜娜这时才发现向晚居然在轻微地颤抖,连忙对司机喝道,“还楞着干嘛?绕道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几两警车赶到,警车后面还跟着三辆黑色的车,很是眼熟的阵仗,果然,霍清宁和东少从第二辆车里钻出来。
面如冠玉,温润如同春风,含威不外露,说不出的气宇轩昂,神采夺人,无论是围观的人群,还是吵架的两伙人,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霍二公子!”娜娜几乎跳了起来,然后是连忙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你干嘛?危险!”向晚拽住她。
娜娜笑着挣脱,“警察都来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在绥州城这么多年,这次总算可以好好看看被传得天人般的霍二公子了。”走了两步,又回过来,暧昧地对向晚说,“向晚,别告诉我你不想看,快下来吧。还扭捏啥?”
“我不……”向晚还没说完,就被她连拖带拉地拽出车里。
向晚看着,霍二公子果然手段高明,一半施恩,一半威吓,把两伙同时吓退,无戏可看,围观的人很快散开,人流如潮,瞬时就消失大半。东少半是尴尬半是得意得把自己的人带在身后,谁都看得出来,九重天的人马明显占了上风。
“苏向晚!”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向晚只觉得头上一痛,接着眼前一片血红。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娜娜的尖叫,似乎那个人同时也向这个方向看过来……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向晚苦笑,“居然折腾到医院来了。”
病房里没有其他的人,娜娜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向晚想倒杯水喝,却发现头疼欲裂,用手一触,果不其然,被缠了厚厚一层纱布。
这下倒好,干脆可以放假到正月里了。这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吧。向晚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个清浅的微笑来。
一道开门声响起,向晚倏地回过头去,眼底说不出是惊喜还是失望,她呆呆的问道:“是,是你?”
东少眉开眼笑道,“怎么?你以为是谁?”
向晚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居然是东少亲自过来,我当然惊讶!”跟着又自言自语道,“你能来我都要受宠若惊了。”
“对于九重天将来的台柱我这个做老板的当然要好好关照了。”看着向晚这副呆呆的模样,东少不由忍俊不禁,随即又打趣道,“我记得刚才你好像很欣喜地看着门口,莫非你偷偷喜欢我?”
什么?!向晚的眼睛蓦然睁大,就往门口看一眼都会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看着东少脸上促狭的笑容,连忙急急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以为是……是娜娜回来了。”东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真好玩,都做了这么久的舞女,脸皮还那么薄。
“二公子?你怎么不进去?”门口传来娜娜的惊呼,只见她手里捧了一把热水壶,原来刚才去打水去了。
这次向晚转过头去,终于看到了她心里期盼的那个人。向晚知道,自己此时脸上木讷的样子一定很傻,她在心里狠狠地责备了自己几句,然后抬头看着霍清宁,叫道,“二公子。”
霍清宁简单地点了个头,放下手中的水果,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向晚,头发垂下来,脸色因为失血有点苍白,眼睛亮亮的,脸上有着一丝丝跳跃的隐秘欢喜。“她在高兴什么?”霍清宁不得而知,不过她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他当初在锦海棠门口看到的样子:单薄,纯洁,美好得令人动心。
“好好养病。医生说没有大碍。”霍清宁雅彦一笑,不自觉地加了一句,“医生说不会留疤。”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当初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Jet‘aime。”
“什么?”娜娜看着向晚,果然,她又在绞着双手,嘴里喃喃自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魂!小姐!”把手里的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在念叨什么?”

向晚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急切得否认,“没什么。你听错了。”
“哦~~是我听错了。”娜娜轻笑,“真的是因祸得福啊!居然引起了霍二公子的注意!”
其实这个“祸”也不算“大祸”,只是一个百乐门的打手因为被打了几下,看见向晚的出现,就一时气不过把手里的棍子往向晚这个方向丢过来,却没想准头这么好,把向晚砸了个头破血流。
“玫瑰姐,玫瑰姐。”安安小跑过来,对着在镜子前化妆的白玫瑰笑道,“二公子来了,老板让您过去呢!”
白玫瑰立刻放下眉笔,喜笑颜开,“是吗?二公子可有段时间没来了。”站起来,对着镜子旋了个身,又捋顺头发。从容但又迅速地朝二楼走去,余下一众人带着艳羡的眼神看着白玫瑰的背影。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向晚。向晚在那件事后就离开了百乐门,当然选择权不在她,是东少赢了这场战争,而向晚的意外,正好为这件事做了一个表面的合理解释。开了年,娜娜结了婚,向晚也来九重天上班。
九重天也和百乐门一样,也有一个台柱“白玫瑰”。但又和百乐门不一样的是白玫瑰胜在娇,她最懂得揣摩男人的心思,不像薇薇安一样端着架子拿腔拿调。且薇薇安是靠歌舞吃饭的,出了一个比她舞艺更精的人饭碗就不保,但白玫瑰不一样,她有自己的人脉,有自己的魅力。所以,苏向晚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白玫瑰真正的利益。比如说,霍二公子。
向晚到了九重天才知道,原来霍清宁真的经常来九重天,只可惜,他从来不下舞池跳舞,他来,要么去三楼赌两圈,要么就在二楼的包厢里休息喝酒。就算要叫女人,永远也只有白玫瑰有这个荣幸。
原来只是听说霍二公子很喜欢白玫瑰,现在亲眼见到了,向晚的心里犹如一支细细的绣花针在刺,以下一下地难受得紧。她在九重天也有一个多月了,可霍清宁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她,不管是她的舞蹈博得满堂彩还是她被客人轻薄灌酒,他的脚步从来不为她停留。
向晚听说白玫瑰的按摩手法很是一绝,她懂**道,不似一般舞女那样弹棉花似的像在**。她的按摩确是可以让人放松下来。是不是这点才使得霍清宁喜欢要白玫瑰服侍?向晚心里暗忖,没过几天,就抽了个空上街买了许多按摩,**位之类的书在看。她也对着几个客人按照书上说的操作过,也有意无意地询问他们的感受过,他们都夸很舒服。
向晚听了既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自己也学会按摩了,伤心的是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去服侍那个人。东少对她和白玫瑰都是宽容的,不要求像一般人那样日日应卯,用东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再美的人,日日对着也生厌了。”所以,一个星期里有三四天的时间,白玫瑰是不出现在九重天的。向晚也想休息,但是她却日日到来,东少夸她勤奋,她笑眯眯得说,“我可是要尽早赚的满盆钵洗手收山的。”
殊不知她只是想:如果有一天,如果霍清宁来的时候正好白玫瑰不在,那她是否有这个资格为他按摩。而白玫瑰的休息日又没个一定,向晚只好日日都来。可是,不知道白玫瑰的运气太好还是怎么着,每次霍清宁来的日子她都在九重天。每次,向晚都像这样呆呆地羡慕地看着她摇曳生姿地朝二楼走去。
第二天,白玫瑰果然没有来,因为鲜少霍清宁会连着几天来九重天消遣。可是当那天晚上霍清宁又出现在九重天时,众人都有点吃惊。
“哟嗬!怎么今天又过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东少,迎上去,笑嘻嘻地说。
向晚站得很远,看不清霍清宁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如平时一般直接上楼去。向晚仰头看着,是二楼还是三楼。如果是三楼,那么霍清宁是去玩牌的,断不可能找女人,如果在二楼喝酒,那么,她是不是就比较有希望?
霍清宁走到二楼,向右一拐,向晚的心都提起来了,他今天去包厢?那她会不会服侍不好,会不会不够娇俏得惹他讨厌?向晚又是期盼又是担心。也许真的是她的运气比较差,她看到他居然又走了回来,然后径自向三楼走去。向晚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不出的失望还是释然。慢慢朝后台走去。
她每次都跳两支舞,两支舞中间隔半个小时,每过一个星期就换支舞,这是她的规矩,来九重天的客人也明白,所以有些人专门等她两支舞跳完了才离去。
“向晚,向晚!”东少风风火火地进来,看见向晚在一旁休息,连忙说道,“快跟我来,先帮我劝这点,这人不知道又在抽什么疯!”
向晚一头雾水地跟着东少来到三楼赌场,踏进去了才明白原来东少说的是霍清宁,只见他面无表情,旁边一杯伏特加,面前的筹码堆得有一尺高。再看桌子上的其他人,俱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霍清宁心情不好。这谁都看得出来,尽管他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尽管赢牌只能说明他赌技超群。但是,谁都知道霍清宁向来温文有礼,凡事都与人三分面子,从来都没有像今天那样在牌桌上把众人输得精光的时候。
自然,这三万五万的也没什么,来这赌的哪个没有一点身家?只见一个人擦擦脑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老板,怎么就要走了?再玩一局吧。”霍清宁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
那个李老板继续擦脑门,陪笑着,“呵呵,二公子,改天,改天,今天家里有点事。”
“再大的事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你说对吧,李老板?”霍清宁外表温润如玉,即使内里冰冷如霜,这也没人知道。这用富贵权势堆砌出来的男子,做得如他这般,已是真正的贵族。他什么时候会这么咄咄逼人?
那李老板继续坐下,僵笑道,“我没有筹码了,再去买点。”
“不用,让他们送上来即可。”霍清宁摆摆手,示意继续。
向晚看着这个陌生的,明显盛怒着的霍清宁不知怎么办?直到东少端了筹码盘推了推她才醒悟过来,端着盘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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