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起云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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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沉沉睡去,寂静的黑色一点一滴地蔓延、流转。晚风,吹走了最后几缕星光,月,也慵懒入眠。静,压抑的静。
抚着明黄的椅背,初染缓缓地坐了下来,从这里俯瞰,大有君临天下之势。泠月,江湖的御宇者,多少人觊觎这里的主位,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赔了性命。
刀剑的声音清晰入耳,朱常晏,反了。
其实初染早算准了他会在今日动手,而苍玄也暗中打探到了他的布置,但是朱常晏似乎早有防备,以致于今晚一战与原先所想又大不相同,变得如此繁复,双方居然呈现胶着状态,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佼好的计谋,众多的叛卒,看来,她到底是小瞧了他。
空荡荡的大殿灯火通明,初染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突然,门,重重地被推开,瞬间,银光闪动,锋利的剑尖抵住了她的咽喉。
“朱门主的动作,真是快呢。”初染展颜一笑,坦然地望向面前的三人。
“有种,居然还敢坐在这里。”他低沉地笑了,得意无比,“你以为杀了我几百个弟兄就算完了吗?他们不过是拿来唬人的牺牲罢了。现在东门和西门全是我的人,南门也快差不多了,怎么,没想到吧。三年前我失去的,今天我全都要拿回来。”
“你以为你动的了我么?”初染丝毫没有惧意,“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那是着了你的道!”朱常晏高高地扬起手,正要落下,突然想到三年前那有幕,又恨恨地把手放了下去,“除了会耍阴的,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成什么气候。若不是你出来碍事,我早就是里的主人了!”
“这就是你要我命的理由?”初染“哧”了一声,想他突然罢手是因为怕碰了她中毒吧,“论阴的,还不知道是谁狠得过谁呢——再说,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副德行,一个残废,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那全是拜你所赐!”朱常晏愤恨地看着她,一把接过剑柄,毫不留情地深了几分,初染白皙的颈顿时一阵刺痛,一条血痕赫然而现,“你不说也便罢了,既然你说了,咱们也是时候好好算算这笔帐了。”
“算帐?”初染喃喃着这两个字眼,笑了起来,“若不是你的咄咄相逼,若不是你的贪得无厌,我又何以枉做小人。”而今的他手不能提,连握笔都颤颤微微,更不必说是拿剑了。堂堂一门之主,竟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可悲至极。不过,她至少还是留了这双手给他,已经仁至义尽。
“哼,你废了我的手,就拿你的命来偿!——不过,每一次看你,都觉得妖媚无比呢,真可惜,你是个男人。。。。。。就这么让你死了,我还真是舍不得。。。。。。”说着,那瘦地苍白的手就那么作势要抚上来。
初染嫌恶地别开眼,脸上尽是嘲讽:“你真以为我会傻傻地坐在这里等着你来吗?你回过头给我睁大眼睛看看,究竟今天死的是你还是我!”
“哼,只要你在我手上,就不信他们能掀起什么浪来,岚镜不在了,而苍玄。。。。。。”他轻笑着凑近初染的耳畔,手中的剑在她颈上又是一道,“别指望他会救你,他呀。。。。。。”
话刚出口,却听得两声惨叫,初染面前的两人竟直直地倒了下去,眼睛,惊谔地圆睁着,一脸的不甘。“你。。。。。。”朱常晏不由地推了半步,缓过神来,剑早已被踢落一旁,而他的面前,横亘着苍玄的龙泉剑,犀利非常。
“你竟敢伤她?!”一字一字,那么清晰而愤怒,一双剑眉重重地拧起,身子,也在微微颤动。剑尖,狠狠地扎进他的双腿,血流汩汩。苍玄把初染护在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似乎包含了很多莫名的情感,还有,浓重的歉疚和无奈。
“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初染只是很平静地笑。苍,一直是个可靠的人,他从来就没有让她失望过,只要是他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无论今天状况如何,是胜是败,他都会回来找她。所以,她信他,就像相信她自己。
“宫主,他怎么办?”苍玄请示道。
“叛逆之人,杀!”这一次,初染说得冰冷决绝,毫不留情。
“慢着,我有话说。”伏在地上的朱常晏突然出声制止,看着初染的脸上竟有着浓浓的笑意。
“小心他玩把戏。”苍玄低声提醒。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常晏依旧在笑。
初染的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她知道苍玄是为她好,毕竟朱常晏这只狐狸过于狡猾,说不定这又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但是,她突然很好奇,他究竟会说些什么。

“好,我给你机会。”初染浅笑着蹲下来,现在的他,双腿被废,双手已残,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而且想必他也知道,他不能近她的身,否则只是自寻死路。
“你再靠过来一点。”他面带诡异,“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现在可以了?”
“我告诉你。。。。。。”朱常晏的脸笑得冰冷冰冷,仿佛意料中一般,他果然看见初染的身子有轻微的颤抖,趁她闪神的刹那,他的手,缓缓挪到身后,一柄短刀,银光乍现,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就像疯了一般,刀狠狠地刺向她的胸膛。瞠目结舌的初染,在震惊中一动不动,直到眼前的衣襟殷红一片,才蓦然回过神。痛,只有微微的一点,而苍玄的手,却死死地握在锋利的刀尖。
“你走开。”初染夺下苍玄手中的刀,锋势一转,直直地扎在朱常晏身上。他透出痛苦的呻吟,眼睛里满是愤恨与不甘,血,顿时染透了她的雪白的衣衫,而她,还是呆呆地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动也不动。手中的刀,握得死紧死紧。
“你怎么了?”苍玄有些慌,摇着面前如死灰般毫无生气的人儿,急道,“别吓我。他已经死了,你醒醒。”
“死了。。。。。。”初染喃喃着,猫儿一般,只蜷着身子,呆呆地看。突然,手,狠狠地搓着身上的血渍,皮破了,也毫无所知。
他死了,竟然死了,她是怎么了,也和那男人一样疯了么,竟然让自己的手沾了血腥。什么时候,她竟也变得这般残忍了。。。。。。
“你究竟怎么了?是他说了什么吗?”熟悉而关切的声音,初染抬头,是苍玄焦急的脸。
“没什么。”她缓过神,深呼了几口气,继而绽出一个苍白的笑脸,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担心。
“小姐你。。。。。。”为什么,她竟然亲手杀了那个人?!他看着她长大,他知道她是多么讨厌杀戮,可是今日。。。。。。
“真的没什么,我不过。。。。。。”话没说完,就听见浅漠的传报声,初染回头,却见他绑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女子走上殿来,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不过她显然是不服气,见了初染,那张小脸依旧仰得高高的,嘴角尽是轻蔑的嘲讽,衣衫已被刀剑划破了几道口子,白嫩的皮肉被深深勒进了绳子里,泛着血色。
初染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那双发亮的眸子却莫名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是谁?”
“不知道,不过是在朱常晏逃跑的余部里发现的。”
“哦?”这倒看不出来,看她的模样,该是恨极了初染,想不到,像朱常晏这样的人,也有人护着。
“请问宫主如何处置?”浅漠问道。
“其他人呢?”
“除了几个逃跑的,其他全部诛杀,另外,就是她了。”
“哦。”初染只是点了点头,又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
“看什么看,你们要杀便杀。”那女子很是嫌恶初染的目光。
“你为什么帮他?”初染很是奇怪,眉,微拧了拧,“这种人,值得你为他这样做么?”
“呸,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哥哥!”那女子怒目而视,眼睛里是生生的恨意,忽而又笑得悲凉,“反正哥哥死了,倒不如随他去了,也好作伴。”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竟格外柔和,初染也仿佛忆起了多年以前,那个不顾一切缠着哥哥撒娇的日子,那个在桃花林里娇笑的女子,看着自己满是血腥的手,她笑得自嘲,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隔了好远。。。。。。
“罢了,让她走吧。”初染疲惫地挥了挥手,浅漠一脸讶异,而苍玄,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无言。
“为什么?!”那女子听后也是全然不相信,眼睛里满是防备,“你有什么阴谋?!”
“阴谋?”初染倒是笑了,取过剑割断了束缚她的绳子,“我当然有阴谋了——那你有没有胆子走呢?”
“即使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天底下恨我入骨之人不少,感激我的倒真是没有。我不介意多你一个。”
看出初染的不以为意,那女子突然笑得妖娆:“你会后悔的!”
“那我等着了。”初染一记轻笑,径自转身离去。
这一回,是对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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