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篇 黑色序曲——寻 之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引:夜女皇
黄昏时分,日与夜交替的时光碎屑充盈着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 长久以来都处于睡眠不足状态的夜之女皇睁开她附带黑眼圈的深邃双眼从沉沉的深渊中醒来,再次籍由时针与分针所形成的特殊角度割裂时空间隙降临到人间。
而从这一刻起,我们的都市便处在夜女皇的统辖下。
覆盖在都市上空那暗红如血色调的晚霞是夜女皇的披肩,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宛如她早已不甚清纯的眼神。神话世代的落幕演出“诸神之黄昏”过后,仍然流连于人世间的神灵也沾染上了世人不洁的气息。
过多的人流与车流不间歇地发出喧闹的噪音把原本就不干净的夜空填得密不透风,拥挤的街上到处飘着被称作香气或俗气的味道。越来越多的人们迫不及待地沉浸其中,享受着夜晚降临的微醺气氛。
都市里喜欢黑夜的人们似乎永远比喜欢白天的人要来得多,这种比例几乎与其都市大小成正比。光与暗,两者间近乎永恒的平衡势力正濒临崩坏的边缘。
白昼代表着工作和繁忙,公平与正义,法制以及道德。黑夜则让人放松得多,只要钻进的纯色夜幕里,白昼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浮光掠影、过眼云烟,就像穿在身体表面的衣服随时都可脱去。无论是显赫的大人物还是卑微的小角色,每个人都在黑色的夜幕下渲染上一层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这个都市的每个夜晚,无时无刻都在产生无数大大小小的故事。它们有些光明正大,有些桃色旖旎,有些潜伏在法理道德的水面之下……还有些则发生在光线照耀不及的地方……
黑之序曲——寻

几乎每个都市的边缘地带通常都会聚集大批人群,他们有的是从外地来找工作的打工族,有的是从贫瘠的家乡远道而来准备投靠据说混得不错的亲戚朋友,另外还有一些不被主流社会接纳的激进团体或宗教组织,以及无力购买市区高价房屋的基层族群。尽管这些人来历不尽相同,但他们之间最大的共通点就是——贫穷和由此派生出得同病相怜感。这些被上流社会看不顺眼的小群体间往往也维系着互相看不顺眼却彼此相安无事的微妙的平衡。
贫穷,这只无形的大手将无数人驱赶至中心城市,以让他们更接近理想或说幻想中的权力与财富中枢。但转眼间它又换了一幅嘴脸,冷酷地将无法在城市中立足的人再次驱赶至市郊。城市周边人口急剧膨胀的后果,除了令公共资源日渐枯萎的同时也形成一条律法的灰色地带。久而久之,这里的居民便相对的稳定下来,贫民区也就形成了。
假如将贫民区居民之间的贫穷分成等级的话,大概从1到10都会有,不在这个范围以内的人则是少数例外,或者叫做异数,也因此构成了这个地区的流动人口。而异数部分,不管是在主流社会还是非主流社会都是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存在。因为他人与自己不同而感到不安,这也许是人类进化到社会形式生活之后就形成的思维模式。
传说中,古代的城市差不多都是由上帝或经由上帝授意所建造的,走在路上一不留神就会碰上试炼虔诚度的天使和先知圣人。通过了他们坏心眼的试炼,往往就会得到神的祝福,从此一生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在贫民区破败肮脏的后街陋巷中独自游走,希望如当年的牧羊人亚伯兰般遇上命中注定的人,和“她”一起寻找迦南地。但在这被上帝遗忘的城市却只会碰上打着不良主意的女人,或是只对钱包感兴趣的男人与我擦肩而过。
大部分欧洲国家的仿古建筑排水口都习惯制成怪兽头部的式样,污水从怪兽的口中倾泻而下,晚上看到这情景在不经意间多少会让人们心生几分敬畏:即使走在现代的街道上,头上依然有无数从古代起便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睨视着城市中的一切呢!
在犹如显微镜中霉菌形状的破落建筑群中徘徊的人们大部分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其中也有少数人除外。像我就只不过想要找个相貌和身材都不错的助手而已,对于一个私家侦探来说这可是头等大事,更何况是对一个急于更换助手的侦探?
“只不过是想找个助手罢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呢?”摆脱数个皮条客的纠缠,打晕五个假装皮条客找麻烦的小混混当然也顺手掏走他们干瘪的钱包。我失望地发现似乎连自己也被路人当成了别有用心的皮条客……难道我的样子有这样欲求不满吗?

用不了一个小时,我开始发现在贫民区找寻助手而且是漂亮的女助手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再说我自己似乎也和那些被当地人当成活动钱包的外来者一样,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看着前后左右四条几乎毫无二致的道路目瞪口呆……
我放弃了不可能有结果的寻找,垂头丧气地折返回新租来的办公室。假如楼顶天台也适合办公的话……
两天后:
某个露天楼顶的角落里孤零零地搭着一间并不比石器时代建筑看来更舒适的容身之所,看样子好像还是新的。简单来说那只是个同时违反了正常人审美观点以及城市住房条例的“笼子”,对这种由破旧石棉瓦和廉价帆布搭成的不规则长方体实在是想不到比这两个字更适合它的称谓了。不需要多看几眼观察一番,就可以用四个字很贴切的形容——不堪入目。
这种笼子实在是不宜让人类甚至是灵长类动物居住的地方,但这里又分明是某种类人生物的巢**,遍地瓶瓶罐罐和乱七八糟的杂物更是证明了这点。窄小的玄关(这一点让人很诧异,居然会有玄关)仿佛是通往异次元怪兽洞**的恐怖通道一般。
洞,不不,房间里燃着鬼火般的过期蜡烛,超过正常使用期限的蜡烛抗议似的忽闪着放射出微绿光芒。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出现了牛头人身或是人头牛身的怪物恐怕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奇怪的倒是在这个垃圾堆一样的空间里居然有一张堪称豪华的名牌单人牛皮沙发,这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牛皮沙发看来也是整个空间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此刻在这张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的年轻人。
这还未能肯定是否人类的人形生物看来正因饿肚子而陷入到冥想与发呆的双重境界之中,笼子里,不不,房间里散发出因为饥饿感而产生的强大怨念。如果这个景象还不能称之为可怕的话,那我只能说出事实真相了:那个人就是区区在下,上个星期刚把最后一点家当输个一干二净的乐天派,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啊……好可怕的环境那!”在发呆了半小时之后,我环顾自己四周,看着这种凄惨的景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对面墙上的烂镜子在忠实地把我的苦笑分成不对称的几何形状时,顺便也签下了自己的死亡证书。我对着“自己”用力吐出了口水,倘若镜中的我有意识的话想当然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吧。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我成功的把自己PK了大于等于一百次(≥100)并且粉身碎骨不能复活,形式上为自己那含冤负屈的可爱钞票抱了血海深仇。为了让昨天迫不得已之下“找来”的懒惰助手有事可作,我点了点连老鼠也要摇头咋舌的地面,示意大脑机能恐怕还没进化到公元时期的助手应该干点她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情。
看着除了会穿低胸装之外什么也不会干而且也干不好的女人满脸写着“不乐意”,我无可奈何地想: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助手,这样的职业者……唉,怎么可能会有生意找上门来啊?回想起父亲的老熟人,那个人称老宋的小老头那天信誓旦旦的嘴脸,当时我差点相信连英女王碰上麻烦事都会找我解决……
一股被害妄想症的情绪慢慢溢出胸口。
“活该、活该……”暂时被命名为小红的助手发出不合时宜的评述,但是我不能反驳。连这种没大脑的家伙也搞清楚了事务所现在的状况,这可不是说一句“真是没面子啊!”就能够了事的。不过我会让她因为这句话得到教训。所以今天晚上,她,没有饭吃,和我一样。
我打开牙签盒子,取出一根永远不会剔出食物残渣的牙签,一边用门牙均匀地把这可怜的东西咬开若干段,一边开始幻想它是某种四蹄兽的排骨……虽然我的头脑已经接受或者说希望接受这一催眠,可是喉咙显然没有如此高的觉悟。所以我被含恨而死的牙签尸体噎住了。
好不容易把不适合肉食类动物吞下的木制品咳出来,因饥饿而愈发灵敏的听觉通知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后楼梯哪儿传来了缓慢的不规则的脚步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