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指鹿为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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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青虹现,一场大雨过后尘埃落定,万物都经历过一场洗涤,变得愈加清新,使人心旷神怡。而无忧城就迫切需要一场大雨来冲刷掉每一个人心头的烦闷,四个月未落滴雨,天气闷热,每个人心头都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不停地爬动,搔痒难止、难忍!
但幸好天上的阴云已经凝聚,离下雨已经不远了,乌云层层叠嶂,厚重的似乎随时都要将天空砸个窟窿掉落下来,这即将要来的雨肯定会很大,因为现在的空气更加闷了,连一丝风都没有,整个无忧城都甚是寂静,少有人出门走动,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希望能将这延续了四个月的沉闷冲刷干净。
圣朝的沉闷何止持续了四个月,自从兵儒两党掌权,这无忧圣朝便成了外人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闷头葫芦般,任何事都由这两党说了算,互相制横,朝政倒也稳定,只是太过牢固,让人感觉死气沉沉的,太过强硬,让神龙帝担心他们不甘心成为自己儿子的臣属,所以神龙帝也迫切需要一场大雨,最好雨滴都如刀子般锋利,削肉刮骨。
监察司接到圣皇的旨意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这让观望的兵儒两党心中都忐忑不安,因为监察司那隐藏的深不见底的实力,让这站在圣朝两座权利山顶的执权者也不敢小视他们,特别是儒党,虽然神龙帝在朱文儒卧床期间曾多次亲自前去探视,以视龙恩依旧,但去年冬惨死在监察司手中的十二名儒臣却令儒党无法忘却对监察司的仇恨。
当然姬臣并不怕,墨清亦不会害怕,因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大雨是由他两人控制的,墨清在监察司大厅那象征着至高权利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一个身穿重盔的年轻人,少年郎,将军魄,到是青年才俊,令人喜爱。而姬臣抽着手中三尺长的紫金烟杆,青烟缭绕,看不清这位老者的表情。
这年轻人叫樊勇,是如今九城兵马司的首领,官拜少武勋,当然对方如此年轻就能得如此重任,没有人支持是不行的,向圣皇保荐他的是清静侯墨清,当然若是对方乃无用之人墨清是肯定不会保荐的,因为对方姓樊,而圣朝中唯一一个姓樊的而且没人敢小视的人就是忠勇公樊不破,就是墨清参加皇宴的时候与墨清畅饮的那位老者,樊不破一生战功显赫,与公孙无敌并称兵家二宗师,但却不愿与公孙氏结党,虽清明远著,却不甚得意,而这樊不破,墨清从三皇子的密信中得知与自己乃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要好好交往,互相提携,忠勇公是出名的不爱与人结党,墨清若与其走得太近会影响别人的清誉,但提携下忠勇公的儿子该没什么人说闲话吧,而这樊勇就是忠勇公樊不破的独子。
“樊将军,若是有人牵了一头鹿在你面前走过,本都督说它是一只马你愿不愿意相信?”墨清注视了樊勇良久,眼神方散向别处,悠然道。
樊勇一听,不由一楞,今日是自己上任第一天,特别来拜见两位都督,毕竟现在九城兵马司归监察司管辖,但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副都督竟然问如此奇怪的问题,一时间樊勇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樊将军家世清白,祖训严明,万不会受本都督官威所迫,承认那弥天的谎言。但是如果姬都督也说那瘦小的梅花鹿是一匹高头大马呢?或者龙庭上的圣皇也希望这只瘦小的梅花鹿是一匹高头大马呢?不知道现在樊将军愿不愿意相信这梅花鹿是一只可以昼夜兼行数千里的伊犁宝马?”墨清见对方不语,便继续悠悠道,只是语气中似乎极其自然的带着一丝无法驳倒的逼人气势。
少武勋樊勇额头已经冒出一丝冷汗,他已经能大致猜测出即将交在他手上的命令是什么样的,而作为一个身怀大报复、大志向的年轻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樊勇突然想起早晨离家时一向从不关心自己仕途的父亲告诉自己,清静侯是他的朋友,要自己好好听对方教诲。樊勇最尊敬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刚正不阿,几乎无半分缺点,但如今面前的清静侯不仅年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而且还在给自己说着世界上最荒谬的话,还谈什么教诲,但父亲的话樊勇是不敢违背的。

“都督说什么就是什么,樊勇军门出身,服从命令是父亲一直的教诲!”呆了片刻,樊勇恭敬的道。
墨清笑了,似乎觉得樊勇当真是孺子可教,将案桌上的一封书折拿起,而在一旁侍奉的鬼玉已经赶紧殷勤的接过来,然后递给站立在厅中的樊勇。
“这是樊将军明日开始要办的事,今日暂且回府稍做休息,替本都督问候樊公,他日得闲定去府上找其再痛饮一番!”墨清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似乎在看着一位挚友的孩子,似乎忘记了这位少武勋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
“遵命!”樊勇单膝跪下,接下那书折,然后道:“多谢都督挂念家父,属下先行告退了!”
墨清目送那充满英武之气的年轻人离开监察司,对着一直在抽烟的姬臣道:“这可是个可造之才啊!”然后又意味深长地道:“要下雨了,属下今日得早点回去才行,否则路途难行啊!”
姬臣此时方将手中的紫金烟杆放下,看着墨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道:“清静侯也是炼气世家出身吧!”
墨清一楞少顷便又恢复了自然,道:“些须家传之术,强身健体而已,让都督见笑了!”
姬臣对墨清的话倒也不怀疑,墨清身上的力量暗含五行中冰火的力量,但根源却与楼观道的混元劲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怕其祖上乃楼观道的弟子,后来自成一家,楼观道成名万年,不知道有多少炼气世家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姬臣有此猜测也是正常的很。
“不知道清静侯觉得那逍遥宗宗主谢欢的功法如何?”姬臣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琢磨的笑意。
墨清心神一凛,不知道对方此问是何意,但也知道自己与谢欢交手那么大的动静瞒不过姬臣这老狐狸,而且由龙天的猜测姬臣这老狐狸就是六十年前消失的魔门鬼宗宗主鬼无生,与那谢欢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否认也无用,便面色惨然的道:“天地之别,小子羞愧!”
这也是实话,墨清与谢欢交手,若不是谢欢留手,只怕墨清如今已不在人世了,而姬臣一闻,面上露出喜意,道:“老朽少年时也曾入魔门为魔子,曾得赐宝书一卷,老朽身体残破,修炼不得,就送给清静侯吧!”
而此时鬼玉从内舍走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样式老旧,恭敬的放在墨清面前,墨清一见,连忙推托道:“如此厚礼,属下万万不敢当,万万不敢当!”
“姬公一番厚意,侯爷怎忍心拒绝,再说都是一家人!”鬼玉恭敬的道。
墨清看了姬臣一眼,见其依旧是一脸淡定的笑意,似乎对鬼玉说的一家人没有什么异议,便不再推辞,接过那破旧的木盒,道:“谢姬公厚意!”
而姬臣意味深长的对着墨清道:“清静侯切莫辜负了老朽一番厚意啊!”
接过木盒的墨清神色一震,明白了姬臣送自己这功法的原因,自己既然要与对方成为一家人,当然最好是从里到外都是一家人,而三皇子恐怕修习的也是魔门的功法,现在对方如此就代表着终于愿意真正的接受自己了,墨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真诚。
而姬臣的脸上的笑意也是愈加浓厚,三皇子若要登上皇位,潜伏许久的魔门势力必将大增,已经能与道门抗衡,但道门力量岂是易于,现在当然要积攒魔门的力量,而向墨清这般才智的年轻人若不能为魔门所用,那太是可惜了,墨清若修习了魔门的功法就打上了魔门的烙印,若要再想脱离那就难了,至于给墨清的功法,乃是鬼宗中无人习得的秘术,靠冥想从异空间中汲取力量,许多鬼宗子弟学习都不得法门,浪费功夫,给了墨清也没什么可惜的,即使他日墨清反叛,也不会对魔门造成太大的损失。
这世间本就是真真假假,何止多有指鹿为马的谬事,假戏真做,挚友为敌之事也几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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