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故事:精卫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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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梦境
夏日里山花烂漫,她着一件杏色小衫,把一头长发用枝翠竹挽起,光着脚丫在山野间嬉戏笑闹。惹得路旁田间耕作的人们驻足观望,都说这女娃小姐精神劲儿可真好!
十五岁,花一样的年龄。
她只顾在林中玩耍,何等自在快活。
山里闹腾够了,便开始寻新去处,遍寻不着,好生烦闷。却被一老翁手中的一扇贝壳吸引,一问,原来是东海打鱼归来。
东海,能产出如此雪白贝壳的地方该是何等美丽的去处!
一股看海的期盼萌发心间,冲得心扑通直跳,难以抑制,
瞒着父亲偷溜出来,趁夜色渐暗才来到这东海之滨,即便是在夜里,她也被这海震惊了。
月华铺洒碧波之上,一片粼粼的蓝光在夜风里晃的眼也花了,却又忍不住想看,想把这没有边际的美景统统收在眸中,映在脑里,一毫也不留下。。。。。。
她是不善水性的,虽游历群山之中,也仅在山泉中嬉戏而已,面对如此浩瀚的大海她并不敢唐突,只是小心翼翼游走在沙滩边缘,用一双**的小脚感受海浪的冲击。
夜的海凉得透心,伴着海滩上白色的沙砾给予脚底白日照晒的余温,她就这样戏走在冷与热之间,有些醉了。
却在此时,醉梦忽醒!排山倒海的浪潮霎那间一并涌来,卷入深海。没有一丝预兆,朗月当空,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无形之中,连风也没有感到。
冰凉苦涩的水,她被包裹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嗓子里模糊着求救的低吟,却被什么堵着放不出声。
她要死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死的逼近,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张不开嘴,眼却睁着,就算是死,也要看清楚这死的模样。
可就在此时,她却陷入了幻觉--
巨浪中闪着光的白色的影子投在她的身上,不断变幻着形状又忽然定格,那是个高大男子的身形。看不清脸,只看到一双海一般深邃的眼睛默默望着她,散发着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也能让心安定的眼神。
不等脸红,便被一种温热的触感全身抱起,继而被轻轻托起,高过海面。水的束缚瞬间解脱,夜的海是如此安逸平静的映照在月华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除了这托起自己的温暖。
很快便被托到岸边,感觉到被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像生怕打碎一般。
借着月光,她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刚才海中还能看见的身影,到了岸上却空空如也,她仿佛是被空气托举着,又放下了。
看来,她真的做梦了。。。。。。可,若是梦,那为什么戴在项间的孔雀石项链却又不见了呢?
正茫然若失的在项上寻着项链,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一惊,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软床上,一张美丽的脸正对着自己微笑。
"柳小姐今天的感觉怎么样?"那女子脸上挂着始终如一的微笑,说话的声音又如山泉般清澈动听。
她晃了晃头,总算回过神来:"还好。"
女子贴心的端来一杯清茶:"柳小姐,先喝口茶提提神。"
她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浅啄一口,好清爽的味道,总算把她的魂从梦境中抓回来了。这才想起今天自己是来例行每周的心理咨询的,可是一直给她治疗的袁医生居然出国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护士小姐一再强调这位新来的古医生非常优秀,柳如诗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也就同意暂时换成古医生来做她的心理咨询师。
说起来柳如诗也算这家私人心理咨询中心的常客,虽然不过二十四岁,却长期失眠多梦,全靠着安眠药过日子。朋友介绍之后,每周来心理咨询中心也成了她的必修功课,不过像刚才催眠之后做的那种离谱的梦,这还是第一次。
柳如诗把梦中的情形简要的给古医生叙述了一遍,古医生听得非常专注,想了想说道:"柳小姐,虽然中国人很相信解梦一说,认为梦是具有某种预测未来的魔力。不过在我看来,恐怕梦常常是人潜意识的涂鸦。在这儿问一句唐突的话,我想柳小姐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
柳如诗愣了一下,但还是答道:"没有。"
古医生缓缓地说:"也许柳小姐该谈场恋爱,保不准失眠的问题能缓解也不一定。"
柳如诗嗡的一下蒙了,什么时候医生改红娘了?
站起来,跟医生说了声再见便赶快离去,柳如诗最怕听到的大概就是"恋爱"这两个字,所以跑得比兔子还快。
送走柳如诗,古医生慢慢踱回桌前,灵动的眼左右波动,带着笑意的嘴角向上翘起,朱唇轻启飘出一句低语:"终于还是让我找着了。。。。。。"
说完这话竟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透着放肆和得意,全不像刚才那个文雅端庄的古医生。她笑得忘形,竟没发觉自己的容貌身形正在慢慢变化,一头黑发瞬间变成了耀眼夺目的红色,眉眼越发精细妩媚,黛眉如月,明眸善睐,朱唇轻点,皓齿内鲜。如果刚才的模样算作美丽,现在这般恐怕就是用美艳绝伦,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慢慢收住笑,一抬手,消失了。
妖精城紫铜大街183号临江院A座一单元七楼21号的两个人正在说话--
"阿九,离那个使剑的人远些。"一个酷酷表情的男子甩出一句话。
"知道了,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嘴里含着个面包边吃边跑出门。
已经十多天了,每次上学前易牙都会对阿九说这同样一句话,这句话现在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阿九耳边,纠缠着他不得安宁。
其实不用牙提醒阿九也知道林树这个人决不寻常,而且经过那次顶楼事件之后阿九见了他便是浑身不自在,看到他的脸脑子里就会时不时飘过两个当天的镜头,搞得他最近常常脑袋发昏舌头打结。
可问题是一面对林树那张无辜的脸,阿九就硬不下心肠不理他,而最气人的还是无论阿九怎么问林树的身份来历,那小子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再多问两句,他就马上变成病病殃殃随时被风吹倒的样子,明知道可能是装的,但阿九就没办法对比他弱的人发威。
这不,为了不让牙再担心,阿九今天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林树请病假上。虽然咒人生病不太好,不过反正林树不也病习惯了吗?不病他也不舒服吧。
天上的神灵啊,管你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太上老君、观音姐姐、如来大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圣母玛丽亚、上帝老大,反正随便你们那个谁谁谁帮个忙吧,让林树病他个三百六十五天不起床,好像有点过了哈,那就病个三五七天也好,让我阿九躲一天是一天吧。拜托啦!无量寿佛南无阿弥陀佛阿门。。。。。。
阿九这么一路自说自话,等到了学校门口才发现居然已经迟到了,抬眼就看见在门口值勤的石太。石太正对着他露出一口标志性的白牙,阿九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今天,林树来了没有?"
石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来没来,林树同学恐怕又要请病假了。"
阿九长嘘了一口气,额滴神啊,总算听到我祷告了。
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念九同学在找我吗?"
阿九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额滴神啊!
然后,头也不回撒腿就往教室跑,刚坐下喘气一拍脑袋:傻啊,跑教室有毛用,林树不也要在这儿上课吗!算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不了小爷我打死也不说话。
当下理理跑乱的头发,随手把书包仍在桌子上。
咦,气氛不对啊!怎么这么安静?左右看看,为什么一个个都盯着自己。再抬头一看,额滴超级无敌大大神哪,刚才只顾跑了完全忘记已经迟到这回事,现在讲台上那张发青发黑的真的确定是历史老师的脸吗?难道妖怪也混进人民教师队伍了?
"木--念--九--"
"到。"
"请你下课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是。"
阿九心想还好,听说人类搞得教育改革现在不兴体罚了,总算得救了。中国教育万岁!
今天看来少不了挨骂,不过这脸皮厚应该也算优点吧。
阿九正暗自庆幸,忽然听到门口传来高高低低的两声"报告",连忙把头埋得死死的。
他的位置算中间偏后,石太在他左边前两排,林树则因为个子高而坐在跟阿九同组的最后一排,和阿九中间隔了一排。林树要回位置必定要经过他的旁边,阿九几乎把头埋进膝盖里,他听到老师询问了一下原因便请他们进教室,然后就听见一个很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越来越近,接着就感觉到一阵风划过身边,那脚步没有停顿的向后走去。
阿九吁了口气,抬起头听课。
第二章苟芒
这一天对于阿九来说相当郁闷,除了下课到办公室接受老师的教育批评并被罚打扫教室,还受到石太牛皮糖似的进攻,非要他写什么入团申请书,连格式都帮他找好了,只等他抄一遍签上名好把他给卖了。毛毛虫哦,那个什么共什么青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谁要加入啊,阿九这一天便陷入了敌追我跑的消极作战状态之中。
唯一庆幸的是,林树居然从早上跟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再没有找过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位置上看书。但当阿九有几次偷偷瞄他的时候,他就像装了雷达探测器一样噌的抬起头,给阿九一个深情地回望。电得阿九脖子自动上扬观看天花板,一天下来搞得脖子酸痛,还老觉得天花板要掉下来了。
但只限于这样,好几次阿九以为林树会起身走过来,结果他只是伸了伸懒腰又窝在椅子上继续看书了。
看来早上那样跑掉他很介意啊,阿九叹了口气,看看周围同学都走光了。
阿九想起刚才本该扫地的那组人兴高采烈庆祝有了"替扫鬼"开心离开时候的嘴脸,真后悔没有抽他们一人两嘴巴。
算了,谁让牙不准他随便动用法力呢,阿九可不想看牙板着一张脸不说话,这是阿九的死**,比打他骂他还难受。
忍着气拿扫把在地上东一下西一下的糊弄,嘴里嘀咕着骂了他妈的祖宗十八代,问题是骂谁的祖宗也不知道,反正嘴上痛快了再说。骂骂咧咧得一通乱扫,扬起的灰搞得阿九自己一阵乱咳,结果听到有声音比他咳得还要厉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了。那声音不用想也知道,阿九躲了一天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阿九,你--你扫什么呢?"林树强忍着咳才算说出话来。
回答他的是又扬起的一片飞灰。
林树呛得连忙退开,就在这当一个人影从他身边飞快窜过,直奔门口。
本以为不会这么轻易逃脱的阿九没想到完全没有碰到任何阻挡,瞬间就让他窜出教室跑上了走廊。
这个时候学校几乎没人了,各班早就放学,留下打扫的同学也走光了。整个学校大概只剩下门口的保安,还有就是扫地磨蹭的阿九和突然冒出来的林树了。
走廊的一边是教室,另一边是长长的阳台栏杆,走廊的两头都有楼梯,往左是正楼梯,往右是较窄的副楼梯。照阿九的冲动性格是连楼梯都不会走直接跳阳台的,可为了不看到牙的臭脸他选择了左边的主楼梯,因为够宽就算被追上也有迂回的余地。
虽然被追上也没什么关系,实在不行就扯明了说,但现在就他跟林树两个人,阿九只怕是越扯越扯不清了。还是逃吧,其他事等到明天再说不迟。
几个箭步跨到楼梯口,一俯身斜斜往下冲,碰--
不会这么倒霉吧,每次都会撞上人!妈的,我跟楼梯有仇吗?阿九摸着被撞红的鼻子,好酸,酸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天真不是一般的背。
就在阿九拼命忍住泪水时,对面的人说话了:"阁下可是林树大人?"
阿九抬头一看来人,高大魁梧,眉目中透出一股英武之气,他一身青色布衣,看上去风尘仆仆,可看他的神情却平静如水,一双深邃的眼眸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阿九正要回答"不是",张开嘴还没说话,就听见背后有人说道:"正是。"一回头,林树就站在他身边。
张着嘴,呆住。
那青衣人掩不住的激动,后退一步竟单膝跪下:"东海之神苟芒拜见大人,求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阿九的嘴巴张得更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林树纹丝不动,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青衣人似早知道林树的态度,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连姿势都没换一下,道:"大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必不会袖手旁观。"
林树一声冷笑,幽幽道:"我又不是观音,没有那么多慈悲来普渡。"
阿九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上前一步对青衣人道:"他不帮你,我帮你,我阿九虽然不是观音,怎么也比这种没有同情心的人强!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阿九包了。"
说完就听见背后哧的一声笑,阿九恨恨得转过头来瞪了林树一眼:"笑个屁,别以为别人喊你一声什么大人就了不起,整天跟我装神弄鬼,显什么摆!"
林树也不生气,正色道:"阿九原来见不得别人叫我大人。。。。。。那叫我小人,叫你大人如何?"
阿九恨不得一掌拍了他,忽然想起要和他保持距离,便忍口气不接他话茬。
林树又道:"你一不知道对方来历,二不知道他需要帮什么忙,就一口应承下来,我看叫你阿九大人都委屈你了,还真是观音转世呢。"
阿九又忍不住道:"他不是说了是东海之神苟芒吗?怎么算不知道来历!"
林树瞥了青衣人一眼,道:"他说是就是吗?"
那青衣人听他这么说也不见怪,仍跪着不起,连头发都纹丝不动。
阿九看着不忍,便对上前对青衣人说道:"你先站起来再说吧。。。。。。"
青衣人看了阿九一眼,又望着林树,目光深邃:"等大人答应帮我之后再起不迟。"
林树不语。
阿九两边碰壁,窝在胸腔里的火终于爆发了:"妈的,林树那个大病猫笑我,你一颗水珠大的妖怪也敢看不起我!什么破事值得你跪着求人,还被人损?我阿九爷爷今天还非管不可了,你要今天不说出来,我把你拍回原形煮汤喝。。。。。。"
那青衣人被阿九突然的一番豪言壮语吼得终于有了表情,他诧异的小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要把我拍了干什么?"
阿九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愣住了,是啊,我把他拍了干嘛呢?于是决定死硬到底了:"你管我拍了你做什么,只老实交待你有什么事需要助一臂之力!我助你八臂。。。。。。"
青衣人似也被阿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直把头埋了下去,双肩微颤,无能自己。
背后是强忍得趴在扶梯上的林树吃吃的笑声。
阿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林树知趣的没有来招惹他,而是单手支着下巴,斜靠在酒店房间那张沙发的拐角里,眯缝着眼听青衣人说话。
阿九坐在另一边继续生气。
太欺负人了!
刚才,那穿青衣人的家伙居然在阿九豪言壮语之后,完全无视阿九的存在,径自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双手托举着交给林树。
阿九想看,结果那东西眨眼间就被林树揣进衣服包里,阿九只觉得眼前一闪就听见林树说道:"好。我帮你。"
之后,他们跟着青衣人来到他暂住的酒店。阿九这时才想起,这是人家两个人成交的"买卖",自己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于是更加郁闷。留下看着生气,走了又不甘心,便耷拉着一张臭脸更气得要死。
幸亏青衣人还有点眼色,知道叫酒店餐厅先送些吃的过来,阿九这才算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林树也没有说话,他在听。
青衣人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优雅而清澈,只听他缓缓说道:"在下东海之神苟芒,大人可叫我水若寒。"
林树眼眯缝着。阿九啃着鸡爪子,耳朵竖着,心里犯嘀咕:都什么年代了还称自己在下,那林树睡得东倒西歪的,这么算来还"在上"了?
水若寒顿了顿,道:"我想请大人帮我找一个人,只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名字和样貌,我只能告诉您她过去的名字叫女娃,也就是人类口中的神鸟--精卫。"
阿九"啊"的叫了一声,鸡爪子没拿稳,掉了。
林树半睁开眼看了阿九一眼,又眯了回去。
阿九心痛地捡起地上的鸡爪,拍了拍灰,继续啃。嘴里含糊着咕噜了一句:"东海之神?呵,敢情他就是精卫填海的始作俑者,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放过人家啊。。。。。。这是要找人家道歉,还是再杀一次呢?"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房间里的人都能听见。
水若寒连眼珠都没动一下,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贝壳,那贝壳小巧得很,大约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水若寒朝贝壳吐了口气,那贝壳见风便长,一下子变得有一把折扇那么大。他随手在贝壳背面一拂,那壳上显出许多密密麻麻的字来。
阿九忍不住探过头去。
水若寒把贝壳捧给林树,林树放在膝盖上,不经意似的扫了一遍,见阿九仍探着头便递给他。阿九也不客气,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便一把抓过来,一**坐在林树旁边,捧在手上仔细看了起来。
这居然是一篇日记,上面没有日期,开头第一句便是:"我想我终于是爱了,爱上这如花的女子。"
阿九心想原来是爱情独白啊,这玩意儿得看看,于是继续往下看去--
女娃,这是她的名字,宛如一道闪电深深刺入胸膛,刻在心上,一刻也不能忘了。。。。。。
第三章女娃
阿九晃晃头继续看下去--
当我看到她出现在这海天之间的霎那,我便不可自拔的疯狂的爱上她了。
珊瑚说,爱是人类才有的虚假,因为软弱所以彼此需要彼此,于是就有了所谓的爱,那不过是换种方式的契约罢了。
我虽不懂,但珊瑚的话大抵都是对的,毕竟他的年岁很大了,见得市面也多了,而我不过是这东海中千万个水精灵中的一个。
但我不甘心只作这么一颗随时会被骄阳吸纳的水滴,既然有了思想,我便不是无知无觉的死物,我要为生而奋斗。
这样的奋斗是长久的,残酷的,但终于也是有效的。如今我成了这东海中最大的灵,虽不敢与太阳神相抗衡,但普通的阳光也伤不了我,若是到了夜里这东海便是我的天下了。

夜,是我的最爱,月光皎洁的晚上仰卧在海面上,享受着摇篮般轻柔的飘荡,看着满天繁星,这平静的安逸便是我一直追求的幸福吧。。。。。。
但平静却是不能持久的,即便是在这茫茫的夜色中,不断壮大的人类也不时搅扰着大海的宁静,考验着大自然的耐心,比如此时--
在这湛蓝的夜空的映照下,居然有人敢在半夜下海,这是否真的意味着人类的挑衅呢?
我并不在乎他们肆无忌惮的猎捕海中的生命,也未阻止过他们掠夺这东海的珍宝,但我实在无法容忍他们侵犯我唯一的幸福和宁静,夜的海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
后面还写了很多,原来这个女娃就是半夜下海的人,这个"我"肯定就是水若寒,他开始本来要施法教训她,说不定还打算杀了她,没想到最后却救了她,典型的一见钟情。阿九暗笑,原来这家伙也是见色起意的,看人家漂亮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笑笑,接着往下看,果然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珊瑚失望的表情让我更加忐忑不安。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娇人儿,以前睡在珊瑚丛中无意间瞧上几眼,那些人都是些捞鱼打虾的壮汉老翁,即便是女子也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娇弱的如同海菊花的花瓣,她的美丽能令大海失色,珍珠黯然。
就在我掀起波涛把她卷入大海的一刻,我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事物,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住,我的眼被牢牢地抓紧,一股莫名的感觉弥漫了我的全身,俘虏了我仅有的一点点思想。我想,我终于是爱了。
如果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爱,那么我是爱了,没有预兆的爱上了这个如花的女子。
我把她留在沙滩上,静静地守护着她直到离开。她睁着小鹿般的眼睛,拼命向四周找寻,但我知道,她什么也看不到。我是透明的。
也许在海里我还能发挥神力,放出一点灵光让她看到一点影子,到了岸上,我便无能为力,连站立也需要法力来支持,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是海的精灵,但就算是最大的灵,也离不开海。
所以,我只能默默拽紧她留下的项链,看着她在遍寻不着之后失望的离开,在心底期盼能再次相见。
日记到这里就嘎然而止,阿九似乎意犹未尽,翻弄着贝壳道:"没了吗?后来呢?"
水若寒仍不说话,轻轻走过来从阿九手里接过贝壳,放在手里一下就变小了,小心翼翼收好后,才又对着林树道:"大人已知道我找她的理由了,那么就请大人按照约定帮我找到她吧。"
"你真的打算帮他?"第二天,阿九在顶楼找到林树劈头就是这句话。
林树当时正靠在花台边上梦周公,被阿九硬是拽醒,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阿九一阵火大:"那家伙在神话故事里可是杀死女娃的罪魁祸首,精卫填海的故事你听过吧?谁知道他找精卫安没安好心!"
林树右手托腮,手肘支在微曲的膝盖上,歪着头眯缝着眼继续养神:"不知道是谁,昨天什么都不问就要助人‘八臂‘之力?"
阿九道:"总比什么都问了还要助纣为虐的人好,我看你就是利欲熏心。"
林树被他吵得头大,终于睁开眼,无奈道:"今天你是来展示成语功底的吧?"
"是又怎么样?"阿九白他一眼。
"不怎么样。"林树又闭上眼了。
"你真的决定帮水若寒找精卫?"阿九不死心的问。
"他说他爱她。"
"他说你就信啊!"
"是。"
"那好,你带上我一起找。"
"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干嘛不带?"
"不干嘛。"
"。。。。。。"
阿九真的要愤怒了,每次都是这样,一说到正事就打太极,休想在他嘴里抠出一句有用的话。
昨天也是这样。
傍晚,阿九和林树从酒店出来之后,阿九问林树为什么水若寒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非要求他帮忙找人。
林树的回答是:"我又不是水若寒。"
阿九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树回答是两个字:"林树。"
阿九火了,再问他:"还有呢?"
林树这次很大方,回答的字数也是最多的一句:"林树,男,14岁,未婚。"
说完还美美的眨了眨眼,麻得阿九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
赶快走人。
回家的路上阿九又想起早上牙的嘱咐,心知是瞒不过牙那只洁癖的鼻子,于是打定主意到家之后先自己主动坦白,寻求宽大处理。希望牙看在情况特殊的份上,生气的时间能短点,自己也少受罪的天数也少点。
在外面打了一肚子腹稿才敢推门进去,一看,没开灯,四处找,没人。再找,发现饭桌上压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只写着几个字:
七日后归,勿念。
阿九已经怪不怪了,这种没有预见的出门不定期总有那么几次,以前没来妖精城之前就这样。一般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就会回来。回来之后也不说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阿九也就忍着不问。实在有一次忍不住问了,牙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阿九当时就知道自己错了。那次牙足足两个礼拜没跟阿九说过一个字,那滋味难受的让阿九再没有打听的勇气了。
没想到,林树也是个撬不出话的人。
阿九真是服了。
同一时间,柳如诗站在位于市中心繁华路段的心理咨询中心楼下,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自从那天回去之后,那个奇怪的梦就一直纠缠着她,每次都是同样的梦境,同样的惊醒,惊醒之后便是整夜的睡不着。
而且她发现梦得次数越多梦境似乎也越真实,就像自己真的变成梦里那个人一样,每次摸着空荡荡的项间醒来,心隐隐约约的失落,有时还会落泪。
她想是该来做一次心理咨询了。
所以她还是决定上楼。
"柳小姐,您好。"古医生还是那么美丽温柔,一头乌黑的如云长发高高盘起,随意在发鬓间斜插着一支仿古红玉钗,比上次见时频添了几分高贵。
柳如诗虽是女生也有些惊艳了,不觉心中暗暗赞叹:好美!面对这样的美女,柳如诗说话也客气得很:"高医生,上次临时想起有事,所以提前离开,真是不好意思了。"
"柳小姐,不用客气。还有,我的名字叫古珊月,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你也不用把这里看成医院,更不用把我当成医生,咱们就是一般的谈话聊天,放轻松一点,好吗?"古珊月微笑道。
"好。"柳如诗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微笑着说道,"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好,柳如诗,我们开始吧。"
"嗯。。。。。。"
说完这句话,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好的柳如诗顿时觉得眼皮沉重,整个人迷糊起来,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又开始了吗?
又开始做同一个梦了吗?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那片海,但没有海浪,周围平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是了,她又成了梦里的那个被唤作女娃的女子。
她不知道她在海边等什么,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等待,可她还是来到东海边,面对这无际的苍海期盼着一个甚至不存在的梦境。
她在等他,等那个在夜的海救了她的"人"。。。。。。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夜行终于被父亲发现。
"女娃,我的孩子,那海不是你去得的地方,你是没有见过海的狂怒,那绝不是你我能够承受的灾难。"
面对父亲的慈爱,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做的只是听从爱她的父亲的话,再次回到熟悉的山林,告别那神秘而充满诱惑的海。
这时,父亲给她送来一个陪伴的小童。这是个七八岁的小男童,眉目清秀,长得讨喜,说是个孤儿,父亲便领回来给她作个伴。
大家都说,女娃小姐真的是太寂寞了。你看,这孩子一来,给她们带回了女娃小姐最甜美的微笑。他真是个福星!
她一改近日来的忧愁,带着他穿梭于发鸠山间,把笑声传遍了整座山的每一寸土地。
他很安静,只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像个影子。他不喜欢白天,所以她们就在清晨和黄昏出去玩耍,父亲虽然有些担心,但他更愿意看到她的笑容。
也许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心情为什么忽然变好了,当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一下回到了胸膛里,就像似曾相识的人回来身边,没来由的欢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总是从他的身上看到别的什么,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就像曾经的梦境里的那个没有面容的影子。
她知道这很荒谬,但她真的无法拂去心头的那个不知名的"他"。
她又梦见了"他"。
别走--
从梦中惊醒,心跳的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一样。莫名的恐惧,空荡荡的,像丢失了什么。。。。。。
他,不见了。
什么也没想的冲出门去,泪从耳边飞过,咸咸的,就像他的味道。那是大海的味道。
女人的直觉早该察觉他的异样,那海一般深邃的双眸除了他谁也没有。。。。。。
跌跌撞撞飞奔而去
心好痛,仿佛千万根刺扎在里面。
别,别走--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眼前是高珊月微笑的脸。
弟四章王册
阿九讨厌做梦,因为从来没做过好梦。不过今天的梦还不错,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鸡大腿,谗得他直流口水。拿起来狠狠咬上一口,绝对不给牙留。咦,怎么这么硬啊,呸!什么味儿啊。。。。。。
"喂,木念九快醒醒,把我的脚还给我。"
这是谁呀,吵什么吵。不理他,睡觉。
林树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办法挣脱魔爪,看着自己的腿被阿九死死抱在怀里,时不时啃上两口,他彻底无语了。
这家伙睡着了都这么难缠,还真是怪胎。
这时,阿九翻了个身,把头在自己抱着的腿上蹭了蹭,枕在上面打起了呼噜。
林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家伙还真像是一只小猫。。。。。。于是不再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伏下身一低头在额上落下轻柔的唇:"晚安,小狐狸精。"
阿九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大早难道就产生幻觉了吗?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么精美这么柔软的床上,旁边还躺着林树,最要命的是他,他居然是**!
阿九看看自己,还好,衣服一件没少。咦,怎么搞得自己像个女的,阿九暗笑自己神经。没办法,自从上次在顶楼上被林树吻了之后,见了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唉。。。。。。
不敢看林树,说实话阿九真怕再看会喷鼻血。刚才惊鸿一瞥已经够惊艳了,这家伙的脸平时看着就够勾魂了,没想到睡着了之后更具杀伤力,更何况还一丝不挂。
想到这儿,阿九不觉耳根发烫,他自认脸皮厚,脸红看不出来,但耳朵现在肯定是红的很了。
昨天硬缠着林树答应找人的时候带上他,可林树大人就是死不松口,阿九就从学校一直缠到了林树家里,也不知怎么居然就睡着了,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杵在那儿发什么呆呢?"林树一醒来就看见阿九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你醒啦,我马上就走。"阿九手忙脚乱想要爬下床,却发现裤腿上的一颗装饰扣钉挂住了床单,一时慌了手脚得乱扯,越扯越扯不开,急得汗都下来。
"你不是会法术吗?"林树慵懒的翻个身,用手支着后脑勺,饶有兴致的看着着阿九表演。
"法术不能随便用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用?"
"必要的时候。"
"什么意思?"
阿九伸手擦擦头上的汗,解释道:"危险、紧急或者别无二法的时候才能使用法术,我现在既没危险,也不紧急,而且能用其他方法,所以不能用。"
"还这么多规矩啊。"林树一使劲坐了起来,凑过身子道:"我帮你。"
他跪坐在床上,俯着身子仔细看,原来是勾住了床单花边上的丝线,又被阿九一阵乱扯已经同扣丁搅作一团。
"勾住线而已,我去拿剪子。"
"喂,好好的床单剪坏了我拿什么赔啊!"
"不用你赔。"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损坏东西拍拍**走人啊。"
"那你要怎么办?"
"算了,我自己慢慢理,不用你帮。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阿九这句是实话,林树凑这么近,他宁愿自己理到明天,也受不了这么近距离接触。那家伙还没穿衣服呢!
离这么近,又不敢朝林树的方向看,林树就伏在他面前,低头就看见他的背,顺着背看过去就是他高高翘起的臀。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缕晨光正好照在他光滑的背上,看上去那皮肤竟像是白玉一般,难怪古人说"肤如凝脂",这林树真算得上是那种冰肌玉骨,吹弹可破的美人,可惜是个男的。
阿九拍拍脑袋,想什么呢!还不快动手,难道真要理到明天。
低头一看,林树还在趴在自己腿上仔细用小指勾扣钉上缠住的线,长长的睫毛翘出一个弧线,浓密得几乎遮住了眼。
阿九深吸一口气,心跳加速。
"好了。"林树吐了口气,向后仰起头,伸了个懒腰。趴久了好酸。
林树转转脖子,说道:"等下一起去学校吧。"
没人回应。
一看,大惊:"阿九,你怎么流鼻血了?"
妖精城,人妖混杂的地方。你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遇到人,什么时候会遇到妖,或许遇上了也分不清。
柳如诗,妖精城里的一个普通上班族,每天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是她来这里之前始料未及的。她当初大学毕业时,是怀揣着梦想来这座城市的,但工作的压力很快令她濒临崩溃,面对这个纷扰喧嚣的都市,在小城镇出生长大的她还是难以适应,包括这里的爱情。
在大学里看到同寝室的一个个姐妹都成双成对,对于爱情憧憬的她也梦想着能找到一份真的爱情,但她很快便失望了。
所以,上次古医生给她的建议让她落荒而逃,而这次治疗之后古珊月再次提出让她试着谈场恋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试。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也许自己会一直被梦境纠缠,那种胸口刺痛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莫非真是因为太寂寞才会做那样的梦吗?
"小姐,请问紫荆路怎么走?"一个男子的声音把柳如诗从沉思中拖了出了。
柳如诗左右看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分外惹人注目。柳如诗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有的是偷偷瞄,有的直接是大胆看,其实不怪别人,柳如诗从一看到他也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好精致的一张脸,如果说不是活生生看见他站在面前,柳如诗真的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柳如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也不记得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恍惚间同那个红发男子一路走到紫荆路,这才回过神来。这时红发男子微笑着向她道谢,并递上名片,道:"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为小姐效劳。"
柳如诗拿着名片,看着那男子转身离去时的背影,心莫名的悸动起来。拿起名片,非常考究的蓝灰色暗纹纸上正中央印着两个淡金色的字"王册",右边有一排小字"银湖音像制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兼执行董事"。
柳如诗不看还好,看过之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算了,这样的王子早就有公主侯着了,哪还轮到自己,灰姑娘变公主的童话早就不流行了,水晶鞋也不是什么谁都能穿的。
心中暗笑,还真的以为遇上真命天子了,看来这个恋爱也不是那么容易说谈就谈的。还是回去继续做噩梦吧。。。。。。
真的有童话吗?柳如诗有些不敢相信。
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优雅用着刀叉的王册,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灰姑娘",因为那就是她自己。
她平视前方,目光直直落在王册的脸上,王册此时正专心切割盘子里的牛排,脸上带着笑,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面前黑乎乎的牛肉,银光闪闪的餐刀在盘子里来回切动得小心翼翼,像是怕下刀太重牛排会疼一样。
"你真的喜欢我?"这些天来一直困扰柳如诗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
"嗯。"王册嘴里刚塞进一块肉。
"你喜欢我什么?"这话大约每个女人都问过,答案通常只有一个。
王册终于咽了嘴里的牛肉,放下刀叉,把含情脉脉的目光从盘子里的肉转移到柳如诗脸上,郑重地说出那个千篇一律的标准答案:"什么都喜欢。"
他的语速极慢,音色属于男生里面比较轻柔的,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尾音,像唱歌。
柳如诗盯着他的眼,审犯人似的:"说得具体点。"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迷人吗?"这是又一句很俗气的话,从王册的嘴里说出来却那么让人迷醉。
柳如诗没有醉。
记得当初那个男人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做作,可惜那时的她还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生,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完美的那样惊人,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天真的可笑。
"我不知道,所以想听你说。"柳如诗没有就此放过王册。
"如诗,我喜欢你。这不需要什么理由不是吗?"王册隔着桌子握住柳如诗的手,"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爱吗?"
他细长而迷人的眼眸散发着动人的光,眉头微蹙的样子任谁也无法拒绝。柳如诗也不例外。
虽然这个答案和前面两个一样俗套。
其实柳如诗并不是不相信王册,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柳如诗的容貌应该算姣好,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就像从未沾染过世俗烟火一般纯净明亮。但只是如此而已,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里,在整容化妆风行于世的今天,她这样的女子恐怕是最没有市场的。
这年头,时间就是金钱,谁有时间来品味这种"第二眼美女",当真闲得发慌。
她承认王册的话说得很对,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和每个女人一样,她又很想找出一个或者很多个理由来好拴牢这份爱情。毕竟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让她觉得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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