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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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这么做,他日一定会后悔!”身后那个年轻的男子忽然大叫。
白恕的手顿了一顿,回过头去打量了他一下。那男人以剑拄地,华服上血迹点点,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白恕转回头,伸出手去拉那道十人高的铜门。铜门上腕粗的铁链在他的法力催动之下纷纷断裂,厚重的巨门缓缓开启,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慢着!”男人又叫,“如果……如果你答应罢手,我……我可以将昆仑掌门之位让给你坐!”
“昆仑掌门之位?”白恕一怔,手一停,满耳的铁器声顿时消散,四周一时间鸦雀无声,只余下他困惑的声音,“让一个妖坐?”
男人咬了咬牙:“比起昆仑覆灭,我情愿让个妖来当掌门!”
“我不想当。”手上加力,动劲一推,铜门洞开,狂风骤起,一声龙啸如破空之箭,划过所有人的耳膜。
男人脸色苍白,手一松,长剑落地,颓然而坐。
青色光芒如暴雷自门中射出,呼啸过天际,瞬时不见。
白恕淡淡看了天空一眼,放下豹皮化成云豹坐上,准备离去。男人忽然说道:“你是婵君师叔收的那只鼠妖,是不是?”
白恕脸色猛然一变。
“你记住我的名号,我叫雷量,七百年……不,至多五百年,我会将你和那妖龙一道,关回这昆仑刑妖塔中,永生永世,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白恕不语,催动云豹,乘风而去。
“你找白恕大人?”茔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亦宇忽然兴奋起来:“你叫他‘大人’?你认识他对不对?你能带我去见他么?咱们悄悄的躲起来,别让他发现,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
“悄悄的躲起来?”茔儿看看亦宇,再看看白恕,“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白恕却不想笑,他说:“我就是白恕。”
亦宇惊呆了,怔怔地瞪着白恕的脸,下巴拖到了胸口。茔儿推了推他,他却不动。
“喂!”放大了声音在他耳边大吼,他依然置若罔闻。茔儿没了办法,对着白恕嘟了嘟嘴,“大人,你把他吓傻啦。”
白恕望了望亦宇,牵起了茔儿的小手:“咱们走吧。”
“可是他……”话没说完,便被不由分说的牵走了。
走不多时,白恕忽然眉头一皱,向身后一挥袖,喝道:“出来。”
从树林中传出“哎哟”一声,跌出一个人影来。茔儿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去,对着他的脑门用力一弹,又听“哎哟”一声,女孩嘻嘻的笑道:“你跟着咱们干什么?噢……是‘悄悄的躲起来’吧?嘿嘿,你这人真是奇怪,瞧个人为什么还要悄悄的看呢?”
亦宇抱着头,望了望白恕,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害怕,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嗯……我……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两百……两百年前的那件事。”
白恕转过身子,静静的凝视着他,那眼神让亦宇悄悄平静了些,他说道:“两百年前你独自一人杀上昆仑放走妖龙,整个昆仑挟千人之众,竟不能敌……”看一眼白恕,续道,“那是不是真的?”
白恕想了想,道:“是的。”
亦宇吸了口冷气,猛地跳了起来,道:“真的?你真的有这么厉害?比……比我师父、师祖都厉害?”
“也不尽然。”
“那,你能收我做徒弟么?我想学真正厉害的道法!”
男孩的话让白恕吃了一惊,“你想做我的徒弟?”
“嗯!”亦宇用力的点头。
“昆仑是天下道法的正宗,你又是雷量的曾孙,何必要来拜我为师。”
“可是我曾爷爷打不过你啊!我学上个一百年,也还是打不过你。”
“你跟我学一百年,也一样打不过我。”
“那就学一千年,一万年!”
“即使是修真之人,阳寿也不可能有万年之久。”
“反正……反正我想和你学道,你就收了我吧。”亦宇说着跪了下来,就要磕头行礼。白恕伸出两指凌空一弹,只见男孩的身子蓦地向后飞起,刹时便不见了踪影。
“大人,你……”
“回家了。”
大茧始终昏迷不醒,老树精帮他剥尽茧丝,现出的竟是个漂亮之极的少年模样,长着一对朱红的蝶翅,紧紧的拢在身后,身子蜷成一团,肌肤白皙胜雪,晶莹如玉。
茔儿惊奇的望着大茧,极轻极小心的碰了碰蝶妖的身子,惶恐的立在一旁不知要如何是好。
白恕让茔儿去拿被子给蝶妖盖上,茔儿答应,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很快就从廊上传来女孩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被子!”
盖上被子后,茔儿问白恕:“大人,茧儿什么时候会醒?”
“他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那他什么时候才想醒过来呢?”
“这要问他了。”
“可是茧儿现在睡着,怎么问呢?”
“那就不要问了。”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白恕深吸一口气:“等着吧,你总会知道的。”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出房,哪知茔儿也跟了上来。
“大人大人……”
“我也不知他何时会醒。别再问我。”
“不是想问这个。”
“别的我也不想答。”
“可是大人,那个昆仑的雷电……”
听到“昆仑”两个字,白恕便停下了脚子,“什么雷电?”
茔儿见他语气松动,大喜的跑上前:“就是刚才那个人啊,昆仑雷电的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
“是雷量。”
“噢,那雷量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
“他叫雷亦宇。”
“大人为什么不收他当徒弟啊?”
白恕知道这其中的原由真要与她解释起来,只怕得解释到后天天黑,于是只好说:“我有你一个徒弟就够了。”
茔儿喜出望外,一把上前抱住了白恕:“大人真好!茔儿以后一定好好修习。”
“但愿如此吧。”白恕的神情中不抱一任何的希望。
茔儿抱了一会儿,放开了手,又道:“大人真的好厉害!一千个人都打不过大人啊?”
“也不能这样说。”白恕道,“昆仑是我师父的师承,怎么可能真的如此不济。”
“那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故意放水,逗大人玩?”
“不是。是因为他们之前刚经过一场恶战,上上下下,无一不是身有重伤。能保全四肢的人,算是伤轻的。”
“他们和谁打啊?”
“我的师父,再加上一条龙。”
“龙?龙是什么东西?”
过去的事情白恕不想多说,拍一拍女孩的小脑袋,道:“你不去守着茧儿么?说不定他此时已经醒了。”
“真的吗?”茔儿一蹦三尺高,连跑带跳的走了。
可不小心勾起的回忆,却让白恕心头郁结,久久不散。
过了三天,大茧仍然不醒,茔儿守得有些无聊了,便不愿再守。这日,她如往常般出门游玩。
才出门不远,忽然感觉后脑勺微微一痛,一颗小石子掉落在地上。
“谁啊!”茔儿揉着脑袋转身大叫。
“凶手”嘻嘻的笑着,从树后现出身形。
“是你啊!”茔儿见了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干吗?”
亦宇从身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捧鲜花,笑道:“送给你。”
哪知茔儿一见了花,顿时暴跳如雷:“你哪儿摘来的!你知不知道再过个几十年他们就会变成花妖啊!你现在摘了,他们就全死啦!”
亦宇从没见过女孩不喜欢花的,不由得愣了愣,道:“花妖?这些花……这些花都是妖么?不会吧……”
茔儿冲上去猛推他一把:“现在不是,可再过些年就会是了!这谷里的一草一木,总有一天都会修炼成妖的,你知不知道!”
亦宇吓了一跳:“天啊!都变成妖?太可怕了。”
“怎么会可怕呢?等他们都修炼成了妖,那这山谷该有多热闹?”
“若是都成了妖,那四周的村庄岂不要遭殃了?”
“为什么?”
“这么多妖怪出谷,到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你想过没有?”
“怎么可能!”
“师父说过,妖孽凶残,我昆仑弟子的任务,就是除魔卫道……”
“那你干吗还要跟白恕大人学道?”
“我……”亦宇面有难色,犹疑半晌,道,“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我才不希罕呢。”茔儿转身就走。亦宇却绐终跟随在她身后。茔儿被他跟得烦了,抬起头来想找矶砚,但晴空万里,哪里有翅膀的影子?叹口气,回过头来冲着男孩怒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亦宇被她一吼,露出委曲的神色,但还是赔笑说道:“你喜欢什么?我帮你去弄。”
“我喜欢天上的月亮,你能弄来么?”
亦宇笑嘻嘻的说:“能啊,到了晚上倒盆水,放在月亮底下就行了。”
“那是倒影,以不是月亮?”
“你又没摸过真的月亮,怎么知道月亮不是这样的?”
“你……我不和你说了。”
“等一下,我想问你……那个,你是不是白恕的徒弟?”
茔儿得意之极,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说:“是呀。”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做他的弟子?”
茔儿眼珠子一转,道:“你不告诉我你干吗要拜白恕大人为师,我也不告诉怎么才能做他的徒弟。”
亦宇面色为难,踌躇不语。茔儿道:“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可走啦。白恕大人只有我一个徒儿,你再想问别人,可问不着啦。”
亦宇望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还是不说话。
茔儿不耐烦了,道:“不想说就别说了吧,我可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亦宇在身后大叫,“你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我都能帮你办的!”
茔儿见他死活不愿说,心中有火,道:“没有了!”说完拔腿就跑。
亦宇怕她追问不休,望着她的背影离去,终还是不敢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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