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
我低下头不再出声，双手抚在祁盈川胸前，只是默默流泪。
一直以来我都是坚强的，心静如水，心淡如萍，自以为经历两世轮回，看破一切情爱，可谁知，寂寞却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给了我一记重拳，让我变得如此脆弱，如此狼狈。
祁盈川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耐心地等我情绪安定下来。
“菲儿，问问你的心，难道你心里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感觉吗？”
“我……”我承认，刚开始我确是把他当作是子悦的替身，希望从他的身上找到子悦的影子，从他的眉角寻觅子悦的神情。
但慢慢的，虽然他也似子悦般专注的看我，也似子悦般无时无刻不宠腻着我，怜我如婴，宠我如花，但我也领教了他的霸道、他的固执和他的唯我独尊。
他的后宫不是摆设，他的野心也不会停止。
如果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子，不带任何回忆，也许面对君王的如斯深情，我会感动得无以复加，我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我是喜欢他，但这喜欢却不足以让我放弃尊严和自由，放弃我那颗向往逍遥天下的心。
“祁盈川，若说我对你没有丝毫感情，那是骗人的，”我抬起头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看着他，“在这世上，你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拿你取代任何人，反过来，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你。我承认，对你，我很有好感，但时间地点都不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我们相遇了，我心里清楚，我们不会有结果的，这是天意。”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他声音低沉，闷闷的问道，眼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没错，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这又是何苦，你不是说过要忘记吗？”
“已经忘了……”我喃喃说道。我们总是希望有选择的遗忘，却常常没选择的记起。
“既然都忘了，便随我回安国吧，你若不喜欢住在宫里，我可以在宫外给你修建别苑，一切都随你……”他动情地抓住我的双手，放在胸前，充满渴望，目光灼灼。
“我……不能，现在不能，”我想抽回双手，奈何他握的实在太紧，“玥王的身体……我得留在他身边。”
“那人是昊王的心头肉，掌中宝，他的身体自有御医照料，便离了你，也不会有事儿。”他声音渐说渐冷。
“可是……玥王真的……”
不知为何，我就是放心不下玥王，这段时间天天围着玥王打转儿，有时候我甚至连子悦都能够忘了。
子悦，我想要忘了你，可为什么，当这遗忘成真的时候，我却心如刀绞？！
“菲儿，难道……难道你爱上了燕紫玥？！”祁盈川打断我，捉着我的手把我拉近，逼视着我。
什么？！
我猛地抬头，睁大了眼，发现祁盈川几乎和我脸贴着脸对视，彼此的呼吸吐气都能感受到。
可他刚才说什么？我……爱燕子悦？！我爱……燕子悦？！
不对，等等，他指的是“燕紫玥”，是玥王，难道我对玥王的如此看重，如此亲密，是因为……我爱他？！
子悦还是紫玥，我脑袋有点乱，几乎混沌起来，我无意识的摇着头，不知所措的挣扎着。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祁盈川重把我搂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手，细细理着我的鬓角说道：“你是大夫，治病救人也没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眉毛一挑不解的看他，他继续说道：“你当真以为欧阳悯会容得下玥王存活于世吗？天下谁人不知玥王现在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欧阳悯才这般惺惺作态罢了，否则，以他的个性和手段……哼！”
悯……竟然会……会为了王权……
“不会的，悯不是……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
“不会？！那当初玥王为何会坠马？醒来之后又为何会中毒？玥王现在身体这般模样，恐怕都得拜他所赐！”
不会的，坠马，中毒？我没听说过玥王竟还在重病期间中过毒！
“菲儿，欧阳悯让你看到的，也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罢了。”祁盈川怜惜的看着我，接着又略带自嘲的口吻说道：“便是我，不也是只呈现给你我想让你了解的那个我吗？”
是啊，不得不承认，祁盈川对我实在太好，百依百顺，毫无怨言。
但他若只是对着我时候的他，又怎能在王位争夺中力压其他人，成功上位，又怎能在暗藏玄机的后宫里左右逢源，谈笑自若呢？
悯，也是一样，我早知他的处心积虑，他的谋划行事，却一味的固执的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
他希望让我看到他柔情眷眷的面庞，我又何尝不是只愿见到他白衣飘飘的身影呢。
“跟我回去吧，菲儿，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祁盈川捧着我的脸柔声问道。
“我……我考虑一下吧。”突然间，我感到很累，心很累，疲倦的只想倒头大睡。
“好，三日后我会随谢扬返回安国，我在城东的待君楼等你！”似乎看到些许希望，祁盈川兴奋的说道，接着他便要送我回玥王府，但考虑到他身份特殊，我婉拒了，仍是一个人头重脚轻的回了院子。
不想打扰门房，我打算翻墙人不知鬼不觉的从旁边直接进去，才跃上墙，就见一个人影儿在我院子里团团转，还没跳下地，他已发觉并扑了上来，见到是我，又惊又喜又焦虑万分！
“遇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瞧瞧咱们王爷吧！王爷他……他一直吐血，却不准我们去请御医……”
什么？！玥王吐血？！这可不是好兆头！
没等小昭说完，我已飞身向玥王寝宫掠去，那小昭也是了得，紧跟在我身后，不落半分。
我们前后脚来到玥王的思玉阁，院子里灯火通明，跪了一地，但玥王房间确幽黑寂静，房门也是紧闭不开，小时带着一群丫头侍从默默无语，只不停的磕头。
看见我来了，大家都面露喜色，却神情忧虑，不敢言语，有几个小丫头甚至泪流满面，呜咽抽泣。
我轻轻皱了皱眉，玥王平日里待他们是极好的，从不摆什么主子架子，便是下人偶有犯错，只要不是违法犯纪的大事儿，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看今天这情形，似是玥王发了严厉的禁令，让他们不敢不从，不得不从。
但我可不管这么多，我抬手一拍那门，只听闷声一响，门栓从内侧断裂，门朝两边打开，我起脚跨入，房内一片暗沉，阴冷阴冷的。
扫视一圈，赫然发现玥王竟是仰面躺倒在地，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
我几乎按捺不住要惊叫出声，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他一把抱起送到床上躺好，又从怀里取出玉蟾雪芙丸塞进他嘴里，也顾不得许多，径直端了旁边的一碗凉茶抬高他的头喂到嘴里，轻轻揉捏着下巴和咽喉，帮助药丸顺利下咽。
我扭头快速的吩咐小昭和小时点起火烛，取来厚毯子搭在玥王身上，同时让人准备些热水桶放到屋里来增加些暖气。
我握着玥王的手虽心急如焚，却不得不缓缓的循序渐进的输入真气。
烛光下，玥王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他怎么会突然吐血？
这段时间，玥王的病情虽没有任何起色，但也不至于像当初遇到时那样日益的恶化，以他的身体状况，维持现状已难能可贵。
但今天白天还好好的，而且，在太子珉的婚宴上，我还找了个机会偷偷帮他把过脉，没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几个时辰，怎会恶化的如此迅速猛烈呢？！
难道，真如祁盈川所言，欧阳悯不会轻易放过玥王吗？但大婚期间，这样做对悯没有任何好处，根本不值得呀。
玥王继续昏迷，但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呼吸顺畅多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渐渐平稳，面容安详的睡着了。
我却是大汗淋漓，内衣浸湿，耗损极大。
轻手轻脚的帮他掖好被角，朝小时和小昭使了个眼色，退出到房外。
小昭低声吩咐了几个丫头，就和小时一同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玥王怎么会突然发病？”我严肃地问道。
小昭看了小时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正待追问，只见小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圈立刻红了，神情激动却压抑着嗓子泣道：“遇姑娘，求求您，求看在我家王爷身子的份上，别……别离开我家王爷……我给您磕头了……”
他咚咚咚地不住的磕头，原本刚才就红肿的额头，现在不仅肿得像个小山，还破了皮渗出了血。
“快别这样，怎么回事儿，说清楚，我啥时候说要离开了？”我拉他起来，不许他继续磕头，他却倔着仍然跪着不肯起。
这时，小昭也紧挨着小时跪了，我没办法，只得蹲下身。
只听小昭说：“今儿个太子婚宴，原本王爷只需走走过场就回的，这也是王上亲许的，谁知王爷却说，遇姑娘一定不耐烦从头撑到尾，肯定会半路……半路开溜，就命我们注意着些。果然没过多久，您就退了出去，王爷说您一定是去看太子妃，说几句体己话什么的，就带着我们退往东门，想等您出来一道儿回府。”
小昭说话条理清晰，句句清楚，但玥王对我的性子如此熟悉，倒让我颇感纳闷。
“我确是去了东宫后院，后来出了东门，没见到你们呀。”
“那是因为……因为王爷觉得您有心事儿，不想打扰您，所以让我们远远的跟在您后面，而且……而且当时您也是朝着王府方向走的，只不过……只不过……”
小时说话就是这般不利索，总是吞吞吐吐的让人着急。
小昭似有些怨气地接口说道“只不过您在路上遇到了熟人，还……还……嗯……王爷就说要自己先回去了。”
难不成是看见了我和祁盈川在巷子里……呃……却有些举止暧昧，但我当时心情极其糟糕，再说我和祁盈川什么也没发生呀。
“王爷本来……本来已经准备进轿子了，不知为何看了那……那男子一眼，就突然身体发颤，吐了一口血，然后……然后急忙吩咐我们悄悄离开，还不许打扰你们，后来回到王府，关上门命令我们不许伸张，不许去找大夫……”小昭本来一直声音清脆、僵着脸对我说话的，可说到这段儿，她也忍不住轻声哭起来，压抑着声音，不敢吵着屋内玥王休息。
“那轿子……轿子里都是……王爷吐的……吐的血！”小时低下头，呜呜的哭着，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样？难道玥王对我……？
不是吧，如果玥王真对我有什么，那在刚开始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发作，不会等到看见祁盈川的面了才发作吧。
似有什么东西没抓住，让我烦闷不安。
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给小昭，我起身茫然地离开了。
再次回到暂住的院子，我心神不宁，明明很疲倦了，却不想进屋睡觉。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星阔从暗处掠进来。
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声音决绝的对我吐出一句话：“我要离开你回玄国！”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