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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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走官道,所以让星阔这个“地主”敬谊走走密径。于是乎,现在一行三人正走在玄国的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上。
这片地形地貌是起伏的丘陵树林连着平原的模样,平原的尽头就是玄国的边陲重镇,静王的封城——止溪。很奇怪的一个名字,不知道谁命名的。
静王玄北葵,是玄国的三皇子,有着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据说其人年十六便统领军马,驻守边关,西向昊国纷争抗衡,南与安国隔江对峙。
说起来这个静王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当初大家都以为他想倚重兵夺皇权,与大皇子打对台,没想到却是声东击西,被老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搞了半天,静王原来是二爷党。
现在人家功成身退,仍旧做个天高皇帝远的重要无比的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静王。
关于静王的点滴,部分是道听途说的,部分是星朗从星阔那里死乞白列挖出来的,部分是我配合上下文估摸的。
总而言之,静王是个聪明人,而且是好战分子,不耐烦做文绉绉的皇帝。
当我这么评价时,星阔小声咕哝了句,不过我还是听清楚了,他说:“静王真的是静王。”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静王真的是静王”?静悄悄的王,静若处子的王?心静如水的王?
我与星朗的一大区别就是,我只会在心里活动而面无变化,而他,永远喜形于色且哇啦哇啦。
“师傅,你说静王为什么要叫做静王呀?他喜欢安静吗?”
“兴许他从小就喜欢闹腾,所以反其道而为之,希望他能安静点儿,就封做静王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星朗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又冲着星阔问道:“那个静王到底怎么闹腾了?啊?”
星阔估计很想暴走,只可惜现在正骑在一匹黑马上,没法暴,只得瞪着眼面无表情的怒视前方,喉头还哽了一下。自从我对他说,看见他布满疤痕的小白脸抽搐起来很有美感之后,他就再也不在我跟前随意抽搐了,可惜呀。
“奇怪,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今天到目前为止只说了六句话共计七个字。”星朗扳起指头历数道:“分别是嗯,是,主人,好,嗯,好。”
星阔继续怒视前方。
“对了,师傅,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下好吗?我小弟也有点累了呢。”
小弟,就是星朗给他那匹枣红小马起的名字,恶寒呀,千不该万不该跟他讲什么江湖上,凡是跟着老大混的都叫小弟。
结果,他说那匹马跟他混的,所以就是他的“小弟”,当然,幸好不叫“小弟弟”。
至于星阔的那匹黑马被他叫做“夜色”,这源于那个登岸后的夜晚,我有感于星舞嫁入深宫,说了句“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然后星阔就堂而皇之的把他白天买来的黑马叫做“夜色”了。
不要问我他的钱从何而来,反正他不缺钱的。而我的银票则分成了三份,一份贴身带了,一份给了星朗防身,还有些碎银子铜钱串什么的外带。
我们找了个土坡,喝水的喝水,吃草的吃草,休息的休息……
突然,从土坡的另一面传来号角的声音,擂鼓的声音。
星朗率先冲了上去,但他的速度明显赶不上星阔,因为他还没到坡顶,星阔就已经返回到我身边了,然后神色古怪的说了句:“两军对垒。”
星朗一边记录着他说话的字数,一边压抑着兴奋之情想招呼我一同上去,手忙脚乱的差点没滚下来。
然后星朗就像壁虎一样趴在坡顶,探出脑袋看了看,扭头激动地说:“两边,好多人,好热闹,在打群架!”
一个说什么“两军对垒”,一个说“打群架”,要我看就是在“军事演习”。
“星朗,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起身跃上坡顶,盘膝坐下,有大场面的戏,还是现场直播,不看白不看呀。
只见前方两百米开外一片大阔地,有蓝绿两支队伍,约摸各有五百人,对立着摆了阵势在开战,阵前的步兵已经短兵相接,两翼还有少量骑兵掩护。
粗略地看,蓝军摆的应该是最常见的方阵,指挥等金鼓旗帜部署在后方。
方阵是冷兵器时代军队最常用的队形,大的方阵都由小的方阵组成,这就叫“阵中容阵”,孙膑认为方阵应该“薄中厚方”,就是说方阵中央的兵力少,四周的兵力多。中间兵力少,可以虚张声势。四周兵力多,可以更好的防御敌人进攻,方阵是一种攻防比较平衡的阵型。
绿军貌似摆的是雁形阵,所谓雁形阵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向前的是“V”字形,就像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但是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
而向后的排列的就是倒“V”字形,则是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如果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则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增加突然性。
绿军两翼的骑兵就明显多于蓝军,且列队整齐,训练有素,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那些高大的战马也毫无惊疑慌乱之态。
这古代阵法也是当初看子悦玩游戏时他讲的,他对此是了如指掌的,说起“八阵图”、“九军阵”简直如数家珍,我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大略知道《孙膑兵法》里总结的“十阵”,以及阵法中必须“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
正看着,绿军后方旗帜挥舞,两翼的骑兵立即响应冲入阵前,而蓝军的后方则由方阵变为钩形阵,也就是阵的两翼向后弯曲成钩形,保护侧翼的安全,同时也防止敌人迂回攻击后方指挥金鼓所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我和星朗这两个大外行也就瞅瞅热闹罢了,而星阔,我只能用两眼放光来形容他了。
真是可惜了他皇子的身份了,本来再不济也能像昊国的那个前太子一样混个闲王当当,如今却好像“过街老鼠”,呃,不对,我的意思是只能隐姓埋名,默默终老了。

“师傅,好像结束了呢。”星朗有些意犹未尽,颇为遗憾的说道:“他们好像并不是真打,都没有流血,那些被剑刺中的人,你看你看,全都拍拍**起来了。”
“戏看完了,我们也拍拍**走人吧。”说完,起身拍拍,走人。
我们在看戏,殊不知自己兴许也是别人眼中的角儿,从骑兵出列开始,我就隐约觉得似乎有人也在注视我们,难怪这么快就结束了。
冷兵器时代打战就是磨唧呀,你一刀我一剑,推个死沉死沉的冲车往前挪,稍微快一点的就算骑兵了,骑的也是哺乳动物四条腿的血肉之躯。
而且看上去骑兵在目前并不十分受重视,主要是优良的种马难以寻得。
从玄国的这场军演来看,似乎幕后人想考察骑兵的训练效果和他们在战场上的影响力。
三人下了土坡,刚上马正要离开,却从坡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须臾土坡上出现一个人,好像是刚才绿军的骑兵先锋,他已将头盔摘下,满脸的落腮胡子,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张飞转世。
“张飞”一马当先,一边大大咧咧冲下来,一边大嚷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禁地!”
星朗没见过这架势,愣了。
星阔不屑和他说话,默了。
只好我出面了。
我故意前后左右环顾了一下,淡淡说道:“没看到‘禁地’二字。”
又扭头对星朗说:“星朗,我周围三丈之内也是禁地,麻烦你写个牌子举着告诉某甲。”
“好嘞,师傅!”星朗回过神,跳下马,麻利地从包袱里掏出纸笔,刷刷几笔写好了,沾了口水“啪”的拍在我们前段时间定做的一口锅底上,举着绕场一周,还故意凑到“张飞”跟前晃了晃。
“张飞”怒了,脸涨得通红,正要发飚,后面的乙丙丁等赶到。
“常飞,不得无理。”一儒衫军师类人物出面阻止了他,此人大约三十上下,长得瘦长脸,面貌普通但清秀的很,说话也不紧不慢,面带微笑,予人亲切之感,一双细长的眼睛却透出精明干练之色。
只见他勒马立在常飞右侧,拱了拱手说道:“公子可是外乡人,途经此地?所谓不知者不为过,但此处确是静王封地,而刚才公子也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知可否随在下前往军中稍做解释,也好让我等向王爷有个交代。”
此人说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真是颇难打发。
“师傅,真的咧,静王果然爱闹腾!”星朗举着一口锅,满脸“师傅说的完全正确”的崇拜表情望着我。
从此以后,无论静王如何“静”,星朗就再也不相信了,因为他认定了我说的并且亲眼目睹了的还证实了的“静王果然爱闹腾”,为此,静王气的要吐血,这是后话。
话说那天大家被星朗突然冒出的这句话集体石化了,然后又被我说的接下来的话彻底风化了。
我说:“星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见也未必实,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日久才能见人心。”
又转向某军师拱手道:“请带路。”
扭头对星朗说:“去实践,去日久。”
静王的兵马果然是训练有素,也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列队整装,齐刷刷的返回了。
而我们,则在别人的“护送”下,前往止溪。
途中只有施穆然(也就是那个军师)和我并驾同行,彼此简单的通报了下姓名等等,我怀疑他是知道我的名字的,因为当我说我是“左遇”的时候,他小愣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了。
星朗跟在后面,巧不巧的和常飞一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气嘟嘟,一个气鼓鼓。
星阔自然是主动忽略自己的,虽然从来没有人会真的忽略他,不过他既然希望如此,我也是相当配合的,所以我从不主动介绍他。
说说走走,很快来到了止溪城,不愧是玄国的防御大城,整座城依山而立,三面有护城河相围,城墙既高且宽,还有两座耳城相护。
一行人从东门进入,城内道路笔直宽阔,街两旁店面林立,大街上人来人往,商旅居多,还算热闹。
我们直接被带到了静王府,很是气派的一座大院,但似乎并不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岗般的森严,而且和南方的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不同的是,王府内的布置都照着“高大全”的标准而为,虽略显粗糙,但胜在雄浑大气。
施穆然把我们安置在一个大厅里喝茶,便离开了,说是去汇报通传,常飞等一干武将侍卫也都离开各自归队了。
喝了半天茶,也没人来,很无聊的干坐着。
“师傅,我想……嗯……”星朗扭扭捏捏的凑过来,小声说道:“我想去茅房,茶喝多了。”
“去吧。”这小子一路上和常飞为了不知道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唇枪舌战,确实口渴得厉害。
“可茅房在哪儿呀?”
“鼻子下面一张嘴。”
“哦。”星朗出去了,在大厅前的院子里东张西望后回来,说道:“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呢,师傅!”
“鼻子下面一张嘴。”
“啊?”
“你不会叫吗?”我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提示他道。
“噢,是的呢。”
于是,星朗大剌剌地站在大厅门口,扯开嗓子、气吞山河般叫道:“茅……房……在……哪……里啊啊啊……?”
瞬间,从不同方向“冲出来”几个仆役打扮的人,一脸黑线的低头过来,小声恭请星朗去方便。
那小子临走时回过头来得意的比划了个“V”字,我默然颔首,以示鼓励。
“公子果然不同常人,教导出来的徒弟也伶俐的紧。”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穿堂而来,一抹温文儒雅的修长身影越门而入。
但见来人二十岁许,剑眉入鬓,鼻若悬胆,望之俨然,虽做文人打扮,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一双细长眼微眯着,咧咧寒光。
像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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