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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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氏兄弟相遇之处实在楼烦郡,与涿郡相去已远,罗成一行只得日夜兼程,却仍是行到一半,就见到了前往河右的锐锋军黑色纛旗。
随北平王前往河右的锐锋军约莫五千人众,罗成瞧见那面绣着金色“羅”字的大纛旗时只在午后,并不到安营辰光,那五千锐锋军卫士却已经扎下了寨子,大纛旗便立在当中大帐前方,迎着北地的风呼啦啦招展。
“咦?怎么了?”罗成有些惊讶地低呼一声,快马加鞭朝那边营寨驰去,寨中巡视的卫士已看清是他,有人出来,将寨门前的拒马移开。等罗成马到寨前,斛律政也已走到,罗成勒停马,还未跳下就问他道:“斛律伯父,怎么这个时候安营扎寨?”
斛律政叹了口气,罗成看他那双深陷绿眼,隐约有些害怕。
“大王的旧伤又发作了。”等罗成下得马来,斛律政一面领着他向中军帐走,一面道。
“什么!上一回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那些医人都是废物吗!”罗成不禁大怒,这时正好有名军中医人张皇地从大帐里逃窜出来,身后追着罗艺的一声怒吼:“滚!”罗成心里一惊,抛下斛律政,快步向大帐内奔去。
罗艺坐在后帐行军榻上,只穿着里衣,一只衣袖脱了下来,露出半片布满刀剑疮疤的铜色胸膛和一条筋肉贲起的手臂,那条手臂上还扎着几根长长银针,榻前案上医人所持的木盒敞着盖子。
“父王!”罗成转入后帐时正看见罗艺从手臂上拔下那些银针中的一根,扔向案上。他惊呼了一声。
“别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你老子我还没死!”罗艺怒骂一声,又去拔起一根银针:“那群废物!”
“父王哪里不舒服?”罗成朝医人木盒里望了一眼,走过去问。
罗艺怒气稍息,看了一眼儿子,有些不甘地开口:“旧伤复发!”他在榻上慢慢伸直右腿,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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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锐锋军卫士分为两队,一队二千人护送北平王回涿郡,一队三千人便随罗成前往河右伴驾。这做法出自罗成,罗艺虽然不愿听从儿子调遣,总归是身子不由人,只能再回去静养。罗成目送着那二千锐锋军卫士护着骂骂咧咧的父亲向北方归去,待他们身影没入天地交界那一线后,调转马头向身周三千卫士一招手:“走!去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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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御驾暂住天水,因那一处无有供给圣人驻跸的行宫,宇文恺所制的千人大帐便又派上了用场。罗成与李渊父子在千人大帐外相遇,双方都是奉诏入去见驾的,相遇时相互见礼之后,李渊便问:“闻说北平王旧伤复发不能前来随驾。如今情形如何?”
“前两日有书子来,说好了一些。”罗成回答,见到侍者揭开帐门,就和李渊父子一起入内。几人嵩呼舞拜之后圣人赐座,说了两句话后圣人也问:“罗小爱卿,你父王如今身体如何了?朕记得,年前,北平王也有过这样一次?究竟是甚原因?”
“医人说是季节更替的缘故。”罗成起身回答。
“哦,”圣人点一点头,竟似有些神伤,他向罗成招一招手,罗成一愣,圣人却又招了招手,罗成只得上前到圣人座前。圣人伸手抚摸他脊背,叹息道:“北平王是因我大隋江山才落下一身伤病。朕闻听此讯,心里实在难受,不禁又想起故楚国公(注1)……”随即又和颜悦色道:“小爱卿不必担忧难受,朕已派太医署医正前往涿郡,为北平王诊治,小爱卿但放宽心。”
“臣谢圣人大恩!”见圣人如此爱眷,罗成急忙跪下叩首。
“小爱卿快平身。”圣人笑着伸手将罗成扶起,又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小爱卿十分孝敬,有此份心,料天公也会佑护北平王的。”
待罗成退回原位,圣人又转向李渊问道:“大德的病势如何?”
“臣谢圣人记挂。得圣人遣医赐药,小儿已有起色。再过些许时候,便可于圣人驾前趋奉。”李渊起身回答。
“那便好。”圣人点两下头,这时有名年少刀人轻轻走入,到御前俯跪禀奏:“圣人,右武卫大将军前来献食。”
圣人微微一讶,随即向李渊父子和罗成笑道:“若非宫人通报,朕都忘了时辰。这可到了用膳的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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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拜见毕,令人将所献食膳抬上,除了山珍野味外,他还献了一只煮就的浑羊。那只置在大盘上的浑羊由力士托举着一路送到圣人座前的同时,侍人们亦将精心调制的调汁呈在帐内诸案上。圣人向小碟内的调汁看了一眼,又嗅一嗅安放到座前的煮羊的浓郁香气,抬手捻着须髯,面上露出了满意神色,向李景笑道:“这浑羊,朕一闻便知道十分美味。”随即他就向身边承衣、刀人下令:“将帐内熏香撤去。莫要让它们混淆了浑羊的美味。”承衣、刀人们答应一声,就去移走放在帐内的那几座香炉,每次由浑羊边经过时,这些年少的女子们总不免朝那只色香俱全的浑羊贪馋地瞧去一眼。
“臣谢圣人夸奖。”李景看了一眼圣人脸上满意笑容,放下一半心来:他只怕府内庖人手艺不佳,制出来的食膳不合口味,以至自己无法侍奉好圣人,如今圣人看去十分满意,却还得看这浑羊的味道究竟如何。他见到承衣、刀人们已将熏炉移去,侍人们也将调汁碟和食膳安放已毕,就想向下手席上入座。
“李公少待!”他才走得一步,就被圣人唤住,一愣回头时见圣人抬手朝左手第一席上指去:“此时此处,席上主人当是李公。李公该坐这一席。”
“圣人!”李景不禁大惊,于宴的有许多杨氏王公贵戚,纵然是外官,也有较他本人官高爵显的,何况还有圣人爱子、人人皆以为要被立为储君的齐王在,左手第一席的位子应当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的。他有一丝感动又有一丝畏惧地跪下叩首,却不敢谢恩入座。
“李公安坐吧。”圣人却仍说,又笑道:“诸人都已然饿了,李公是主人,若不入席,他人怎么好入席?”李景只得谢恩起身,走去在席上坐下,他坐下不久,齐王便依圣人命到左手第二席上入座,李景又是一惊,仍旧怀着一丝感动和一丝畏惧向那圣人爱子看去,齐王面上倒是他一贯的肃容,不见恼火和其余的神情,但如此也令李景担忧了。待得诸人都落座,他便站起身来,走到放着煮浑羊的大案前,从案上拿起金柄鸾刀,将一只煮全羊细切成块,分放在承衣、刀人手捧的小盘上,由这些宫婢们送到帐内诸人的席上,就着食案上先已呈上的调汁食用,他一边分割全羊,一边趁这时朝其余圣人宠信的王公臣属扫上几眼。以安德王为首的杨氏诸王已在用牙箸夹起面前羊肉蘸取调汁入口咀嚼,人人都神色满意,邻席的还凑到一处低声交谈赞叹,诸文武重臣也都在点头微笑称赏,圣人尝到浑羊滋味,亦笑道:“果然是美味。李公府内的庖人好一双巧手!”唯有齐王一人在席上正襟危坐,面容整肃,虽也将羊肉夹入口中,看去却不是品尝美味,竟是在吃什么苦药。他又有一丝惶恐,将目光从齐王面上收回时,觉到有人直直朝自己看来,便向那人望去。
那人与楚国公杨玄感邻席,穿着国公服色,年纪只在十岁上下,身边居然不见尊长,李景开始只道这孩童看的是盘中浑羊,而后发觉盯的居然是自己的须髯,他耳力甚佳,又听得那孩童向杨玄感低声道:“杨大哥,李大将军的胡须比你的还威风。”那楚国公便苦笑一声:“燕山公说的是。我这部胡子确实不如李大将军威风。”
原来是北平王的世子。听见杨玄感声音,李景便明白过来。他将最后一块羊肉割好,放下鸾刀,在侍人送上来的金盆清水中沐过手后向圣人行了礼,退回到自己席上。齐王的姿态居然至今未曾变过,李景坐下后再朝他看一看,却瞧见那北平王世子口中叼着牙箸一头,也往齐王看来,粉嫩面庞上居然带着极其无礼的幸灾乐祸表情。这孩童居然如此放肆!李景悚然而惊,北平王世子又转面对着案上的羊肉,得意地再夹起一块,又向杨玄感道:“右武卫大将军要是穿上铠甲,一定威风凛凛。这朝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很小家气呢。”李景正因他看齐王时神色微微皱眉,听见他说这话,眉头又是一皱:北平王罗艺是何许人,何等心性他自然知晓,却不想北平王世子小小年纪便也不是个省事的。正要再想,御座上圣人已经举起金杯笑道:“枯坐无趣。主人可有好声音人请上来演一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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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今日的表情真是十分精彩。可惜宇文大哥看不到。”从千人大帐中回到自己帐内,见到宇文拓,罗成很得意地说。苏烈仰在帐内毡毯上,这时双臂支起身子,好奇问:“怎么?”
“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献食,圣人令他坐在齐王上首。齐王殿下的面色么,便像锐锋军的铠甲一般黑沉了。”罗成将手中马鞭扔到一边,盘腿坐在地上,想一想又道:“不过右武卫大将军模样确实威风,就是今日席上看去有些怯懦,不大像父王书房那记载里的人。”
宇文拓正摊开一张白帛看着上面字迹,听罗成说到这里他抬头看来,十分得无可奈何。“杨暕是十之**要被立为储君的。他的上首有那么好坐?再说那是在圣人面前,李景就算再威风,还能威风过圣人?”罗成呼了口气,又道:“今日席上我看圣人也不大满意杨暕那小器样子呢。”他又从地上跃起来,凑到宇文拓身边朝那张白帛上看去:“斛律伯父的书信么?”

“还有大王的。”宇文拓将白帛推到罗成面前,那原来有两张叠在一起,罗成瞧见底下一张是父亲字迹,先抽出来看,罗艺的书信是给儿子的,言辞一如当面说话时的疾言厉色,仍是要罗成小心伴驾,休要惹是生非,更不能仗势欺人,若不知如何应付,宁可藏拙,需知道“伴君如伴虎”,凡事以自谦自抑为上。这些话早在那日父子分手之时便说过无数遍,罗成看着就撇一撇嘴,满面不屑地抱怨:“这些把人耳朵都磨出好大茧子了,怎么还要说。”他接着向下看,下一列罗艺却又让他不得谦抑太甚,和上一句话的个中分别也没说明,只道让他自行揣度。罗成又对着那张白帛做个怪脸,翻了翻眼道:“这话我倒是没听父王说过。”
“我看就是宇文拓说的‘过犹不及’吧。”苏烈爬起身来挪到罗成背后同看,这时候开口道。罗成瞥他一眼,收好罗艺书信去看斛律政的,斛律政信上写的是罗艺身体状况,说罗艺正在静养,虽然好得缓慢,却也没有再坏。“那我望父亲有些耐心。否则待得我回去,涿郡城的医人只怕都被砍了脑壳。”他叹一口气,将斛律政的信也收起来,突然向宇文拓道:“圣人到陇西后,应当又要行猎吧?”
“行猎是好事,这一回说不定会从长草中窜出来一只金钱豹子,让燕山公一展当日神箭,再得个大彩头。”苏烈一面笑,一面身子向后倒去,躲过罗成劈面来的一拳,罗成这一拳落空,回手从毡毯上拾起马鞭,抡起来向苏烈头脸一鞭抽去,苏烈翻身滚到一边,鲤鱼打挺跃起站好,罗成那一鞭只在毡毯上抽出条深痕。
“好了!”宇文拓把罗成拉坐下来,“大王书信里说的话你领会了多少?”他说得很认真,罗成也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如今没遇上什么要紧的大事,父王让我揣度,也无从揣度,事到临头再说也不迟。”
“事到临头再说便晚了。”话虽然如此说,宇文拓却也不急,只将罗成那条马鞭收到自己手中,一边笑:“等事到临头,你必定早忘记了今日说过的话。”罗成嘿嘿一笑,抓过案上水壶咕嘟嘟灌了一气,放下壶后比了个拉弓搭箭的姿势,眯着右眼瞄一阵后右手五指一松,口中作发箭声,放下双臂后道:“这一回圣人行猎陇西,我必定不会如上回一般,再有猛虎,便能得张好虎皮。”
宇文拓“哦哦”两声,突地笑起来:“虎皮其实没什么。最要紧的是得一白一红两张狐皮。”罗成一时不明白他说什么,过一会才想起来,面上微微一红道:“那也得看陇西有无这两样猎物,若是没有红狐白狐,我去哪里射了给她。”说着又想:“不知圣人在这里还要呆上多久才往陇川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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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车驾至陇西后果然意欲行猎,诸王公文武都无甚异议,罗成和李世民这日站得近,两人各自兴奋不已地摩拳擦掌不算,还转头相互瞪视,互瞪了一会就捺不住性子,瞧着圣人没看着这边,李世民便先开口:“敢不敢比?看谁射的猎物多!”罗成自然不会示弱:“谁怕你?你赌什么!”李渊听见次子说话,调转头呵斥一声,李世民朝父亲皱了皱眉,满脸不乐:“圣人还亲自比较猎物多少断胜负呢!”他声音大了些,御座上圣人听见,正很感兴趣地张口要问,陡然一个宏亮声音冲出来,罗成和李世民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大步出班,拱手道:“行猎一事,还请陛下三思。”
圣人皱了皱眉,显然扫兴,但并不恼怒,只朝着李景挥了挥手:“李卿且退,朕行事,自有打算。”
李景沉默片刻,却不依圣人命退回班中,又拱起手来,声音较方才更加宏亮高亢:“陛下,自古天子畋猎……”这回,他一开口,御座上的圣人就皱起了眉头。
“煞风景。”文武中有人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罗成却正好听见。这时原先气氛欢愉的殿内沉寂下来,诸臣一改方才的轻松态度,都恭敬肃立,整座大殿内只响着李景一人的声音,他想看看说话的是谁,也不好调头乱寻,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出自礼部尚书、楚国公杨玄感之口。他眨一眨眼睛,觉得不论是谁,这三个字说的都很有道理,听着李景话犹未完,便朝御座正前方那右武卫大将军看去。
李景这日穿的仍不是将军甲胄,高大壮健的身躯和那套繁复华丽的朝服在罗成看来总有些不协调,那张被河右风沙吹打成古铜色的面上有几道伤痕,因本人心情激动涨成了血红色。御座上圣人面色已是十分不悦,罗成不觉奇怪李景怎会没发觉这一点。过一刻他听见李世民也不耐烦地低声道:“只是打个猎,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李渊立即目光凌厉地扫次子一眼,这一眼连罗成也带到了,他不曾想一向面目和蔼的唐国公也会有这般凶狠眼神,喉头一窒,转即又听见有人叹息:“取祸之道啊。”这声音较苍老,似乎从杨氏王公那边飘来,罗成却想不起是谁,却见到齐王杨暕一脸得色,他对李景除那部胡须外没太大的好感,对齐王却殊无半点好感,看见那副得意态度,不由厌恶地撇一下嘴角。
李景这一席话引经据典又冠冕堂皇到了十二分,罗成和李世民两人固然是年纪幼小,不耐烦听,也不去想他这番话其实是何等的忠耿谏言,便连李渊等长者也都开始摇头。圣人脸色已是沉了下来,不再去看李景,将目光投向由侧门匆匆入殿的承衣,那名承衣与尚宫附耳轻语之后,尚宫便走去向圣人禀报:“乐平长公主病势又趋沉重了。”她这一句方说完,圣人就用手一拍御座扶手,站起身来,语调焦急地问:“怎会如此?太医署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又道:“快引朕去!”说着就在诸侍者的簇拥下转入殿后,李景这才住了口,却仍望着圣人背影,竟向前迈出一步,像是想追上去,罗成正想他若追上去会如何,李景却被左武卫大将军郭衍一把拉住:“道兴,乐平长公主病势沉重,圣人是去视疾的,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李景被他一拉,才像惊醒过来,却仍然十分激动,又向郭衍道:“这陇西行猎……”郭衍见他这样,也叹了一口气,朝他摆一摆手,劝道:“道兴这几日于圣人驻跸戍卫一事上耗多了精神,还是由我送右武卫大将军回去歇息吧。”说着便拉着李景向殿外走去,殿内诸臣也各自散去,李世民还想来找罗成说话,却被李渊揪住,厉声呵斥着出殿。罗成看着李家父子离去,又转头看一看议论乐平长公主病势的杨氏诸王,一只手便被走来的杨玄感携住:“燕山公,走罢,圣人今日是不会赐宴了。”
“谁说我在等圣人赐宴。”罗成听杨玄感话中带着嘲讽,不悦地要将他的手甩开,杨玄感哈哈笑着更拉紧些:“玩笑而已。燕山公火气还是这般大。”
“楚国公的玩笑也开得没见长进。”罗成撇一撇嘴道,他看看杨玄感,问道:“方才我听见楚国公说了句‘煞风景’?”
“燕山公就不觉得李道兴的谏言大煞风景?”杨玄感微笑道,拉着罗成转过身,向殿门外走。一面又叹道:“李道兴太耿直了。不懂机巧灵变。今日这一谏,又是何必。”
“忠直难道不是好事?圣人在天水帐内不还对他嘉许十分。”
杨玄感又微笑道:“听燕山公这么说,李道兴今日倒有点恃宠而骄?凡事总该以谦抑为上。”
罗成隐隐觉着不对,但这句话又和北平王书信上的对上了,一边暗暗点头,一边倒又不觉得杨玄感是那种谦抑之人,于是又道:“但谦抑过头也不好。”
杨玄感“唔”一声:“那是自然。谦抑过甚,难免有王莽嫌疑。”这时两人已出得檐下,他站住了盯着罗成看一刻,笑道:“譬如燕山公如此年纪,正是天真烂漫之时,倘若说话行事都与大人一般无二,那心思就令人心寒了。”
“当日甘罗十二岁为相,先前北朝诸国,十余岁孩童统兵治政不也是常事。慕容氏不就是如此。”罗成有些不悦,杨玄感拿他做譬,他便觉得这楚国公在隐指什么。
杨玄感嘿然一笑,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乱世纷争,如今太平盛世,燕山公比喻错了。”他声音稍稍压低,罗成只觉得那声音里隐藏着一份威胁,杨玄感又拍一拍他手背:“这些事情无需多想,啊,燕山公不如想一想,这陇西行猎的美事可否成真?”
“为甚成不了?”罗成想也不想就答,一转眼又想起了什么事:“杨大哥,乐平长公主……是谁?”
杨玄感却不答话,宽大手掌放在他发上一揉,笑着拉着他再向前走,口中道:“既要行猎,马匹刀弓,鹰隼豹犬可得早早备好,免得被人夺了大彩头。”
“那是自然。”罗成掩不住兴奋地一点头。
杨玄感便加快脚步,一面说:“燕山公先去我馆舍内看看,看我那只白隼是不是那贩子说的千金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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