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为君王取旧山河 (三)一生孤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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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勣动一动身子,四肢百骸更是一阵散架般的疼痛。他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一片黄沙的地面。他手脚都被用粗绳紧紧缚住,整个人被横担在马背上,马每走一步,他身上伤处就一阵剧痛。深深呼吸两下后,他勉力抬起头向旁边马上的人看去,那人正是张亮,见他醒来,那骠骑将军满面堆起笑容:“老徐,你别怨我,我是不忍心见兄弟们白白送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盯一回张亮假惺惺笑容,徐世勣想破口大骂,他口中却早被塞入了麻核,根本不能发声,他怒视张亮一阵,只有又合上眼睛。
“我也是没奈何。”张亮却犹自叹道:“援军一直不到,你我困守孤城,就算最后死了,都还背着贼名,更休提父母妻子没下场。老徐你别担心,你父亲我好好照应着,没受伤。其实老人家早想有个安静晚年。他不是也劝过你,归降嘛!”
听张亮提起父亲,徐世勣不禁担忧地挣扎着尽力向四下望去,寻找父亲踪影,徐盖声音却在他背后响起。老人声音中满含悲戚:“懋功,我确实没事。事已至此,到了北平王帐中,你就降了吧。别让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盖几分劝说又几分求恳的声音中,徐世勣更闭紧了双眼,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滑出,就他姿势流入他沾着血迹的蓬乱头发中,就算口中无物能够言语,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向父亲说些什么。垂泪间,他又听见张亮大叫:“请禀报北平王,张亮已擒得徐世勣,前来归顺!”驮着他的马也停下来,过一刻,他足上绳索便被解开,人也被张亮从马背上扯下,等他双脚立在地上,张亮就从他口中将麻核掏出,又在他背上拍了拍:“老徐,记得兄弟刚才说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踉跄了几步站定后,徐世勣并不理会张亮,只朝一旁徐盖看去,满头华发的老人早老泪纵横,干裂的口唇翕张着,已是哽咽难语,他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满口发苦、喉中发堵,一句话不能吐出,只能狠一狠心,将目光径直投向正前方那杆于瓦岗城上便看了无数次的白虎黑纛。距离越近,纛旗上那只下山猛虎看去便越是威风凛凛、一声厉啸百兽伏首的丛林王者。看一阵,他心下不禁叹息,叹息未了,耳中突听见女子清脆声音:“怎么?我去一趟齐郡,回头瓦岗就拿下来了?”
那说话的女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竟也身着铁甲,头戴兜鍪,徐世勣略带诧异地看来时,她也正大大方方地用一双又大又亮的褐色眸子上上下下端详着那瓦岗的将军,对望一刻,反倒是徐世勣先将目光转开。见对方不敢再看自己,那戎装女郎发出一阵愉快的清亮笑声:“我是女娘行还不怕看,你怕什么?”笑着,她已走到徐世勣身边,伸手扯一扯那些绑绳,又问:“你就是徐世勣?”
“不错。”皱眉移开一点,徐世勣又向那女郎看去,这时,前去大帐通报的卫士已然归来,传令张亮等入见后,他便向女郎笑道:“玉扈卫长这一路辛苦了。一定带了好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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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要事,不能随便打探,小心我揪你到崔郎将跟前去!”拓跋玉朝那名卫士哼了一声,皱一皱鼻子,而后又瞥了徐世勣与张亮等人一眼,目光转到徐盖身上时,便微微皱了皱眉头。“搀好这位老人家。”她回头向寨门处卫士命道,卫士们微微愣怔时,她已跺了跺脚,自己走上前去,搀住了徐盖。
“这不行!”徐盖当即张皇地要挣脱。“我,我父子是罪徒!”一边惊呼着,他忍不住向前方回头看来的徐世勣望去。
老父的一声“罪徒”让徐世勣全身一震,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扭回头来,继续随着锐锋军卫士大步向纛旗下牙帐走去。在他身后,徐盖终还是由拓跋玉扶着前行。他又听见那女郎声音:“老伯不用担心,只要他肯降,元胤绝不会杀他。徐世勣那么大能耐,元胤巴不得他能为所用。”这几句话后,他更觉得父亲热切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后背,却还是咬定牙关不肯回头。直直走到牙帐跟前时,张亮也一把抓住他手臂,急急地低声叮嘱:“老徐,你也听见了,到时候说两句软话,降了吧。”看着张亮那一脸的万分担忧,徐世勣忍不住一阵鄙夷的恶心,冷冷扫对方一眼,他甩开张亮那只手,昂然直入那高大穹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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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就是瓦岗的右武卫大将军徐世勣?”大帐中央主位上的少年郎君便笑问道。徐世勣却哼一声,既不回答亦不下拜,只冷冷地盯着那张含笑面庞。
“徐将军败得不服?”看着徐世勣举止,罗成又淡淡一笑,向卫士命一声“松绑”后,随后将目光投向落后一步的张亮与拓跋玉扶着的徐盖。“这位是瓦岗的张亮将军?”对拓跋玉突然出现略微惊讶地一扬眉后,他便向张亮笑道。
“小人就是张亮。请大王治罪。”急忙上前拜倒后,张亮应一声,等起身后,他心下惴惴地向罗成望去,那少年郡王固然毫无怒色,眉宇间也不见半点杀意,但越是如此和气,他便越是担忧。
“张将军弃暗投明,令我十分欣慰。既知前非,我早有言在先,既往不咎。张将军此举止再一场干戈,更有功劳。随张将军一起归降之人,愿去者自去,愿从军者便登名造册入军。此事还需再劳动于长史,还请张将军协同于长史办理。”向于志宁点一点头,罗成才又转面向徐世勣看去,一看之下他不禁讶道:“为何还不为徐将军松绑?”而后便有些愠怒地向方才应喏前去松绑的卫士叱道:“没听见我下令吗?”
那名卫士即刻请罪,徐世勣却同时冷冷道:“我既不降,便不劳松绑!”
“徐将军为何不降?是我有失德处?失礼处?失信处?”
“我徐世勣不是背主求荣的小人,今日既败,有死而已!”再鄙夷地看一眼张亮,徐世勣昂首大声道。
“背主求荣,说得好,但不知是李密,还是翟让。”罗成却先深有同感地点一点头,随后,便微笑着反问道。
徐世勣面上微微变色,他早已料到会遇此一问,惨然一笑后,他转看口唇颤抖的父亲一眼,又向那少年郡王道:“徐某确实德行有污,此时若再背一主,更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大王确无失德失礼失信之处,徐某不降而求死,只因自觉愧对天地。”
徐盖忍不住呜咽出声,若非拓跋玉在身边相扶,早要瘫软在地上。罗成从徐世勣身上移过目光盯住这泪流满面的老者,一时沉默不语,过一刻才重又向徐世勣苦笑道:“徐将军,‘不得已’三字,有时实在无可奈何,人生一世,常有自己无力应对的不如意事。何况生易死难,古今常理。徐将军又还有老父需要孝养。我方才的话说错了,还请徐将军海涵。徐将军不肯背主,我可以放徐将军离去。只是如今局势,徐将军要归洛口城,实属不易。”
徐世勣也一阵沉默,他早知李密对自己这一班翟让旧部心存疑忌,到如今军中权柄已大致转入“魏公”亲手拔擢起来的文武亲信手中,纵然罗成开释自己,又能一路畅通地到得李密营寨,等待自己的大约也只是明枪暗箭——在这危急存亡之秋,“魏公”又怎会相信自己这个被步步进逼的敌手安然放归的败军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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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徐将军松绑。”看徐世勣默不作声,罗成便又向卫士命道,徐世勣这次却并未阻止,等身上绑绳松却后,他转头再看一眼父亲,此时拓跋玉已松开了手,徐盖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又转身扑回到他面前,捉定了他的手臂哀声道:“懋功,就算北平王放了你,你回到洛口城,李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还犟什么!你要生生痛死你老父亲吗!”
“父亲,当日我已说过,忠孝难以两全,我……”看着老父悲痛欲绝的神情,徐世勣终还是不能将一句话说完,他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向正定定看来的罗成拱手道:“北平王之德,徐某早有所知。请大王将我父送于家姐照料。”
不料徐世勣仍旧如此作答,罗成微诧之后,不禁又苦笑一下。“徐将军为何不自带老父归去,黄河以北,干戈渐止,徐将军可与全家寻一处地面安居乐业。徐将军既说德行有亏,既不能忠,又为何要再为虚名,将孝字也弃之不顾。”
徐世勣仍又沉默,只是扶住徐盖,徐盖更是哽咽垂泪不已,坐在一旁的于志宁与李靖二人都露出不忍神色,对望一眼后,李靖便起身道:“徐将军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声音刚落,拓跋玉便也接口道:“这话姊夫也说给我听过,他还教过我: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君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你好好想想,李密要是确实待你不错,值得你尽忠,死就死了,李密要是不值得你尽忠,死就不值得!要是觉得有愧于翟让,当时怎么不死,如今再死就是不知所谓!以我看,男子汉大丈夫,寻死觅活叫人看不起,你要是觉得有愧翟让,与其以死谢罪,不如想法子给他报仇雪恨。谁没有走错道的时候,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底下就没人了!”她一面说话,罗成便一面以目光示意她休要再往下说,拓跋玉却佯佯不睬,说毕全部,才朝罗成扬一扬下颌:“我说错了么?世事本就这样,这又不是没有改过余地,就这样丢下家里亲人,一味求死,我鲜卑家妇人就瞧不起这种男人!”

“各人想法不同,无可厚非。”罗成只有摇头叹道,他从座中立起身来,缓缓绕过王座前方大案。“我知徐将军此刻必然心思大乱,但此事……”他又向徐盖看一眼,又叹道:“还请徐将军慎重考虑,徐将军就真忍心如此?这不独让老人家余生痛苦,徐将军也一样会负上千秋骂名。我既说放徐将军父子同去平宁之处,徐将军又何必逼我作违心之举?”
“徐世勣不过一草寇。北平王帐下已有许多良将勇士,又何必偏要我归降?”
徐世勣这一句问出口,罗成先愣了愣,而后他便失笑:“徐将军,我已说过无需你归降,就放你父子自由。我从来不喜杀戮,谁人无有父母兄弟,两军交锋相杀为不得已,他时又何必多令一家哭。”
徐世勣唇角微微**,罗成已立在他身前不过一步之外,少年俊俏面孔上看不出一丝谲意。他盯住罗成双眼,那少年郡王便坦然与他对视,移时,他面肌又**一下。“多令一家哭?”突地,他冷笑着念一遍罗成方才言语的末几个字,随后高声道:“北平王,你只因兵多将广,才能说出这等沽名钓誉的言语!”
“徐世勣,带你父亲出寨去吧。经白马渡口到河北,去领一块地,好生孝养老人。”徐世勣冷笑时,罗成目光一动,而后便似乎甚是疲惫地挥了挥手,淡淡命道,他不再看徐世勣,背转身朝王座走去。
徐世勣仍立在原处不动,方才的高声言语似乎抽去了他全身上下大半气力,他看着罗成锦袍背影,神色略显呆滞。最终,他又用力闭两下眼。“徐世勣谢过大王。”他暂时放开父亲手臂,向罗成拱手道。听见他这一声,徐盖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哆嗦着嘴唇,抖着手拍了拍儿子手臂,却突然间瘫倒下去。
“父亲!”徐世勣一声痛呼,扶抱着徐盖身体跌跪在地上。听见这声呼唤,罗成立即旋过身来,向徐盖灰白的面上望一眼,即朝帐内卫士令道:“快寻医人来!”卫士应声出帐时,他已走近徐氏父子身边,手按住徐世勣肩头安慰道:“徐将军莫要惊慌,我想老人家许是寨中困守时劳累了,不会是什么大病。”
徐世勣微微摇头,满面懊恼苦痛神色,他伸手试诊徐盖脉息,却因思绪纷乱始终难以诊出父亲病情究竟如何。他盯着父亲灰黄消瘦的面孔,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徐将军,看来你只得在军中暂住一刻了。”见徐世勣落泪,罗成又轻声道。随后他朝李靖与于志宁几人望去,李靖正朝他眨一下右眼,接到那北平王府长史颜色,他唇边也不由浮起个得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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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岗已经被你拿下了,为什么还执意要徐世勣归降?”
徐世勣扶着父亲缓缓离开大帐,张亮亦与于志宁走出后,拓跋玉便微愠地向罗成问道。一面说话,她已走近王座前大案,弯腰抓起案上水碗,将里面满满一碗水一口气喝尽,将空碗掷回案上后,她又斜了唇边还带着那丝得意笑容的罗成一眼,伸足踢一脚大案,又提高声音:“嘿!我知道是天助你也,但逼人太甚也不好吧。”
“什么逼人太甚?我已答应放他们父子自去。是徐世勣强要虚名。”罗成只笑道,他将一边的银水瓶递给拓跋玉,一面问道:“阿姊从齐郡回来,给我带了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有一个。”接过水瓶,旋开瓶盖就着瓶口再痛饮一阵,用手背抹一抹嘴角后,拓跋玉才在大案旁的毡毯上盘膝坐下,将水瓶抱在怀中,朝罗成一扬眉道。
“难道高建毗与罗士信救援不及,张元备已经战死了?”
拓跋玉撇一撇嘴,又向李靖望去:“李药师也猜一猜,是什么坏消息?”
“齐郡只要落入我军之手,张元备或是鹿愿战死,也不算坏消息。正如今日的徐世勣,能被我所用最好,若不能为我所用,也无所谓。我军既过黄河,李密也就无可奈何,他聚众数十万,各处草寇都奉他为英雄盟主,就自觉河南、山东尽归囊中,天下轻易可定。可惜他始终小觑了大隋的忠臣良将。除非扈卫长是要告诉我,齐郡等处已落入草寇之手。”
拓跋玉又撇一撇嘴,她用指尖敲打一会银瓶镂刻着卷蔓文的外壁,才道:“大隋的忠臣良将,哪有那么容易就把齐郡丢了。张元备和鹿愿也都平安无恙。就是齐郡太守元褒要撂挑子。还有,高建毗高郎将已经把你的狼子野心对着元褒老儿和盘托出。他向元褒问道:北平王为何不能为天子?”
“这哪能算坏消息。”重新坐回原位,罗成松一口气笑道,“阿姊且放宽心。姊夫那边倒是未必有好消息回来。药师上次说薛举未必会答允和我联盟。”
“那当然。”李靖也哈哈一笑,他坐回那张胡床,将左腿架在右腿上翘着,伸手敲一敲左脚皮靴的靴筒:“谁看不出来大王作何打算?薛举又不是痴子。这种没便宜可拿的买卖天下没人肯做,三哥这次过去,本来就只是为了表达元胤一份心意而已。”
“我也不是痴子,不必特意说给我听。”朝那两人翻一翻白眼,拓跋玉悻悻道。她摩挲着怀里的银瓶,半日,突然叹了一口气。李靖这时已告辞出帐,罗成正凝神盯着案上地图,听见她叹息声,便投以询问眼神,拓跋玉瞥他一眼,提着银瓶走去在他背上用力一拍:“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杨家小娘子那边,你勾搭得如何了?”
罗成被拓跋玉那一掌拍得眉头一皱,目光转向地图上荥阳郡城处后,他苦笑道:“我可是驸马都尉。怎能去勾搭杨家小娘子。”
“你要是不快些勾搭上杨家小娘子。”拓跋玉微微扬眉:“太仆卿也不是痴子,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他可未必看不出来。你还派他为前锋,去荥阳和郇王杨庆会面,留心这两位杨氏宗亲反回头来对付你。你要是勾搭上了杨家小娘子,杨义臣既然算是你老丈人,说不定会给你这女婿留点面子。”
“阿姊就不担心我军中多有右翊卫将军的耳目?你方才的言语传到薛世雄耳中,你我便会危在旦夕?”罗成又苦笑一下,抬头看拓跋玉时,才见那戎装女郎一脸诡笑,只得扶头叹一口气:“阿姊远来疲惫,还是去歇息吧。瓦岗既下,不久我就得动兵望荥阳去。再往后,便是与李密交战,那洛口城可不比瓦岗寨,总会是场苦战。”
拓跋玉嗤的一笑,把银瓶放回原处后也不行礼告辞,只一转身便扬长而去。罗成定定看她背影消失在帐门外,一面收回目光,一面又露出个苦笑。他再盯着案上地图看了片刻,仰靠在王座靠背上,交叉着手指合上双眼。眼看不久之后便可进兵洛阳城下,他心下也不免有几分紧张,那一处终究是大隋东都,越王杨侗之下的留守诸官虽然于李密围城时无有解围的良谋妙策,于官场一道却都是浸淫颇深,太仆卿杨义臣此刻确实颇有助益,到彼时却十之**会立于杨侗身后与己为难,拓跋玉方才的建议虽然近似儿戏,却实在不错,然而既为驸马都尉,杨义臣之女亦算隋宗室女,若真要聘取,便绝不能太过轻率,何况如今圣人尚在,尽管远幸江都,但若知河南烟尘平息,未必不会立即摆驾回都,“驸马”的身份,终究不如奉立新主的长辈功臣好行事。
“江都到洛阳,路途多难,途中或者生变,也未可知。”他喃喃道,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帐幕的穹隆,有一刻,在他眼前浮现了北平王妃的倩影,令他微微动容,但很快即恢复如常。
“我定与你一世荣华,休怨我罢。”朝着那渐渐淡化的影像低低道一声后,罗成复向案上那一叠文书最上一份望去,那一份正是不久前由荥阳郡骁果快马送来的、荥阳太守郇王杨庆的书信。初阅那封书柬时,他有些诧异于郇王杨庆那近似谄媚的口气,但这时想来,他已是毫不意外:当日勤王军未到时,荥阳虽未陷落,但在瓦岗及以东诸贼与李密所据的洛口城等处威胁之下,已是岌岌可危,以杨庆隋室亲王身份,若是荥阳失陷,必然难逃噩运。
重又低头对着那张地图,罗成却不由回想着数年前杨玄感叛乱时郇王的模样,一时间却实在想不起来,他再向更久远之前回忆,当日随父亲至西京觐见圣人时,见过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文武重臣大多也已在记忆中模糊了,唯一还清晰的就只有越国公杨素若有所思的和蔼笑容。
沿着图上黄河一线由东向西望至阌乡,杨素若有所思的笑容便迅速隐没了,那笑容隐没后,罗成低声叹道:“将门出将,相门出相,屏障柱石。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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