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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结果是头疼的要命,那么头疼的要命就一定是因为宿醉吗?当然不是。象我,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大白天在妓院喝多了酒,被不知什么人弄回家后,睡了大半天醒来一看,天还没有全黑。天是没黑,但屋里也看不见青青,好容易爬到桌边坐下,倒出的茶水已经冰凉了。正好!冰冰的一道从喉咙下去,真是舒服。
"唧唧"什么东西在我肩膀上?流光?我侧头一看,娇小的的流光拧着它那小脑袋,正歪着看我。"好久不见!"我轻轻把它握在手里,"师父好吗?他老人家现在游历到哪里了?""唧唧"流光啄了啄我的手,抬了抬爪子。
师父有信哪!把信从流光爪子上摘下,展开,蝇头小楷。"三日内,复尽所受之命。后不能再看现世未来。"
一愣,我终于微笑放下,该来的终究会来,时候到了。流光轻啄我的嘴唇,"唧"地一声,飞走了。我捧着茶壶喝了一口,该去找二哥,告诉他,三日后就该把"无心堂"的牌子换了,心又是我自己的了,家人一直盼望的时刻,我自己倒是有点舍不得。
房里不见二哥,捉了个家仆问,原来是在厅堂用饭。捧着茶壶直走进去,眼前已是一片烟水朦胧,二哥抢上来扶住我:"千树!什么事?你怎么哭了?啊?千树!说啊!"
我把他吓坏了,是啊!双亲死后我就再没有哭过,可是,我是在哭吗?只是心里万种思量,无处可去。我冲二哥一笑:"是好事。"
他拉着我坐下,"二哥,三日之后,咱们把‘无心堂’的匾换了吧!"
美人就算是呆头呆脑怔在那里,也是美人。我擦擦眼泪,真正地笑出来:"我说,二哥,三日之后,咱们把‘无心堂’的匾换了吧!"
"你师父……"
"师父送了信来。"
二哥突然转过头去,再转过来,也是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们互相看着,笑意一点一点,终于变成哈哈大笑!尽兴之后,我才发现,江淮和孟凡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尴尬得很。
我与二哥相望一笑,没有多说。也不用多说,等消息传出之后,他们自然会知道。于是,一场代刘千树对贵客招待不周的谢罪之宴变成了刘家两兄弟神秘喜悦的喜宴,半点也没责怪我去妓院的错,反是江淮一直称过。最后,二哥说:"这件事在千树眼里只怕还算在常理之中呢!二位了解就知,这也本不算什么。只是惊到了贵客,于礼不合。"
我享受着诧异的目光,看了看江淮,存心戏弄,说:"可惜,没有见到芊芊姑娘就回来了。"
二哥哈哈一笑:"以后想去难道就由不得你吗?只是要请江兄、孟兄照应才行。"于是,我眼睁睁地看到江淮的脸越来越红,只怕他万万没有想到作兄长的竟开通至此,要两位名士陪自家妹妹**吧!
"刘大人太客气了。只是刘大人固然开通,千树小姐也大有异能,但还应遵从礼法。如若不然,恐有损千树小姐的清洁之名。"孟凡皱着眉头,语气严肃。
二哥一愣,随即冲我深情一笑说:"千树小姐当然不能出入是非之地,但千树公子就算风流名冠京城,又有何不可?"眼里全是纵容。二哥,二哥,你是怜我这些年来的委屈吗?
我握住二哥的手:"就算是公子也不必定要风流呀!"又冲江、孟二人说:"孟兄放心,三日之内定卜吉凶。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尽力了,还望江兄孟兄体谅。"
就算再有不对劲,这顿晚宴也是"其乐融融"。江、孟二人再没说什么,但瞧我的眼中未免有掩饰不住的不解。我心中得意,只觉得酒菜异常好吃。
结果第二天才知道,是出自新入府的厨子之手,厨子嘛,是南邦六王宝树"硬"借给刘千花刘大人的,好象因为看到美人只能从家带来包子充饥,所以大发不可抗拒的善心。

"这几天只得如此了,等徐妈重现江湖,咱们自然得把宝树王的恩赏退还。"二哥笑着这么说,还慎重得很。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无论如何,宝树王的人情还是欠下了,自有哥哥操心了。
接下来的三天,并不难过,只是有些忙乱。实在是好多年没有这么兢兢业业了。虽然只有孟凡二人在家里等候,我还是把孟凡的的授命放在最后。夜凉如水,明日就是揭开谜底之时,只怕他们今夜不会好过吧!
沐浴更衣,躺在竹床上,阖眼入定。
……看不见……看见了!庭院,自家的庭院……一张好英气的脸……剑……绯红的丝绦扬起,孟凡怀里抱着个人……悲痛欲绝的眼神……和……错愕的神情……
玉……我的那块玉……偷走了一切……一切……
我一睁眼睛,孟凡有贵人相助?我要再看看,可是好累,只有模糊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楚。还未到子时,没道理看不见的!后来呢?后来呢?一阵心浮气燥,完了,心不静,再试也是徒劳。扯过一条被子,就在竹床上睡吧。明日,就是千树少爷了,新的开始。
每个人在知道自己不是最重要的人的时候都会有点小脾气的。刘千树"大变活人"的超级典礼连个影儿都没有,无心堂的牌子还挂着,青青准备的还是女装,二哥也没有在我房里看我醒来说声恭喜。只好一切老样子,先这么着吧!
一早就不见二哥,说是昨晚就没有回来,真是希奇,以前就算公务再忙也会捎信到家里的。刚刚有些着急,宝树王就派来了人,还以为是要厨子回去,谁知又派来了两位专攻点心和面食的南邦名厨,摆明了让我的"千树大包子"无立足之地;跟着厨子的是几个剑客,说是要训练刘府的的家将,刘千花是文官,有几个保家护院的,家将就免谈了,于是他们决定留下来做刘府家将,摆明了让青青的心肝林教头走路;跟着家将的是几个样貌清秀的女工,据说在宝树王府里专司针线,正巧我们的奶娘年纪大了,奶姐姐们又都出嫁了,也就是这几个女孩……不,是大婶还算是应我所求,据说是要专门给二哥做一切贴身物品的,小到衣帽鞋袜大到床椅铺盖都不用他人代劳。先前就听说朝中大员都有自家手工,没想到今日刘千花大人也有这种实力了。京城容裳阁堪称官商,包揽了几乎所有官员的服饰,场面上一见,你也容裳我也容裳,都不失面子。本来刘家也将活计包给了容裳,既然这样,我当机立断差人送信到容裳阁,结了托管,省了点银子。最后,也就是宝树王派来送这些人的人客气地说:"还有,刘大人昨日饮酒在宝树王行馆住下了,请小姐莫要担心。"
不但心?不但心!不但心才怪!可是担心也没有办法呀!既然叫人家留下了,那么自己也是有些破绽的吧!饮酒?可能。不想也罢,总会回来,回来再问好了。
看到江淮和孟凡,心情好了很多,这里还有两个人心焦地等着我呢!想到这是我最后的授命,心地不由地泛起细密的情绪。
我冲他们温柔地笑着说:"如前所说,我只是尽力而已。"
"那,怎样呢?"江淮迟疑地问。孟凡不动声色。
"孟少庄主,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吗?"我说。
孟凡鲜少地笑笑,"命怎能不在乎?既然是命,又怎能违背?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知道的话,可趋利避害,不能改变,也要有所准备。"我并不动气,"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有缘人,不妨一直住下去,直到那一天。"
江淮突然沉静下来,想了一会问:"哪一天?"
"有贵人相助,不必挂怀,只是要住下去。"我转头看着孟凡说,"我看的是你的命,别人的一切我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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