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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粼粼,乱哄哄的御林军官兵簇拥着皇帝八王,文官还有一群女眷。。缓慢地挪动在泥泞的山路上,终于到了半山腰,低头俯望,脚下一点点如豆的亮光闪烁,连成望不到头的一大片,把整个绵山脚下的谷地平原完全布满。。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对八王说:“皇侄,你看那一片看不见头的亮光,都是骑兵手中的火把, 我们要是硬冲,是绝对冲不过去的。” “只是。。四少将军他。。唉。。怕是。。”八王欲言又止。。皇帝看看身旁的卢多逊和武岘霆, 轻轻冲八王摇了摇头。。。
此刻已是三更三刻, 太阳未出, 加上昨夜的阴雨,可以看出天空中层层叠叠的厚云。。。大家在松明火把的照射下,继续沿着山路攀行,举目一看,身在半山,身前身后,全是缥缈虚无的浓雾,夹带着泥湿的芬芳气息,确实是凌晨大山里独有的清新,群臣和皇上可顾不得欣赏享受这份心旷神怡,他们慌乱不迭地低头找路,每个人都像站在太虚玉宇,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的腿和脚, 腾云驾雾般艰难盘桓在苍凉广阔的绵山中,头顶还不时有啾啾鸣叫着的老鹰俯身冲过,不怀好意地觊觎着不速之客。 忽然前队停住了,“启奏陛下,有人拦住道路” 皇帝和众臣心中都是一惊,暗想, 坏了,果真狡猾的拓跋羽翰设了埋伏在这里,环顾四周,除了天穹之下,能隐隐看见陡峭的悬崖山峰那黑煦煦的暗影之外,前后左右除了雾还是雾,抑或是低云。。。三郎心急如焚,不知晓地形,莫非这绵山南坡只有一条山道? 如今山下有包围,前方又有伏兵,左右的地势什么也看不见。。这可怎么办?他强撑起身体,扶着知秋的肩膀站起来,冲五郎招手道:“小五,我们只好拼了性命从前面的伏兵队里冲过去了” 五郎踌躇道:“三哥,自古山道设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征得皇帝八王呼王郑王的同意,三郎和五郎带着二十来个精壮武士来到队前--他们已经不打算能活着回去了。 抬眼望去,依稀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形单影孤地矗立在缥缈浓雾中,三郎要来火把,迎头一照,不仅三郎,连同身后的皇帝和大臣们无不惊骇,雾影沼沼处,忽明忽暗地呈现一个铜绿斑驳的兽面。。身上是一套毛色斑斓的野狼皮, 下身掩藏在浓雾中,看不清晰,他手里拿着几支枯柴大棒子。。只有偶尔在漂浮的雾气中隐约露出脚上一双草鞋,才让人们意识到他是个实实在在站在地上的‘人’而不是活在冥界的兽族! 那样子活脱一个“饕餮”
“不能往前走” 那阻挡住去路的‘饕餮’低声说。声音略显粗哑,似乎是刻意装出的低沉。。三郎没说话,只是掐住手中宝剑剑诀,闪着青光的利刃暗暗瞄准‘饕餮’的咽喉。。。杨三郎特有的鹰巢剑法,其独特之处就是攻敌不备,暴起袭击,一击必中,中则必亡。。在杨家虽不如六郎的剑术精绝,但是诡异豪猛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三郎几乎跃起的一刹那,一只小手猛地抓住蓄势待发的三郎。。。三郎没有回头,就知道是秋秋,他厉声喝道:“退下” “三郎。。” 秋秋刚一张嘴,话还没出口, 三郎又吼道:“男人生死相搏,女人家后面呆着去”。。秋秋猛地蹿上来,平张双臂,拦住三郎,尖声叫道:“三郎,他就是救你之人!”

知秋声音不高,却像晴天中的炸雷。。皇帝八王还有一众大臣人人回首看向眼前这个‘兽面野人’ 那兽面人低沉的嗓音又起:“前面是万丈深渊” 大家惊愕地看着一眼望不穿的浓雾,不知该不该相信他。。。八王低声对皇帝讲:“陛下,从昨日阵上他三招逼退大鹏翼,又救了三将军,应该是友非敌!” 郑印说:“陛下,要是不往前走,那我们总不能退到山下自己送到拓跋的门上吧?” 潘豹也冷笑道:“陛下,我们走的是大路,是上绵山唯一的山路,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就是悬崖了呢,我看还是等雾散了再说吧”
君臣正在议论, 忽听兽面人提高声音说:“不能等雾散,浓雾散尽,你们就逃不出去了。” 最前面的杨三郎沉声问:“尊驾不要故弄玄虚,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那兽面人冷哼一声说:“在下是为救大宋君臣官兵而来,不是来求阁下照拂,三少帅向区区在下提条件似乎不合常理” 杨三郎双目炯炯,盯着兽面人,突然一声清啸,从坐着的木车上盘着双腿腾身而起,直达五六尺高。他人在空中,仍然双腿盘坐,只用未曾受伤的左臂一招‘鹰扑流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兽面人的面罩。。。
哪知那兽面人动作更快,突然拔地而起,悄然跃上右侧峭壁向前探出的一个石头崖子,随即左脚抬起,照定一块小锅大小的巨石猛踹过去,就见那巨石被踹的直线飞起,径直朝着大宋君臣将要前行的路上掉落, 不像众人想象的随即听到巨石落地的声音,而是只见那石头落如层层迷雾,半晌,才听到山谷中远远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几声空明的回音盘绕耳边多时。。。
一阵死寂过后,目瞪口呆的君臣官兵才纷纷醒悟,卢多逊分开众人走到石崖下面躬身施礼:“壮士,还望壮士指点明路” 兽面人抬手指向对面说:“这里是个山谷,名叫大烧林, 就是当年晋文公火烧绵山,介子推殉难之所,诸位所在的山岗名为介公岭, 这个大烧林沟深林密,是最好的伏兵所在, 我们背后的这个峭壁名叫抱佛岩,上下直立如墙,高一百五十丈,绝无攀登可能。。。”已经坐回木车的三郎喘息稍定,忍住伤处的剧痛,轻声说:“依尊驾所言,我等前有悬崖,后有敌兵,右为高不可攀之绝壁,左为深谷密林或有伏兵,这岂不是死地绝境了吗?”兽面人没有答话,三郎声音不高,听见的人可是不少,就看见戴着青纱面罩,一身鹅黄色鹿皮软铠的郡主附耳对八王说了几句话,八王随即走出来对这兽面人略作一揖:“少侠,当年介子推虽然不肯出山侍晋,但是他至死心中都是忠于文帝重耳的,本王以为为君者若能像重耳一般礼贤下士,问过必改,就是明君,子推之悲剧在于他性格过于倔强,加上君侧佞臣出了放火烧山的馊主意。。”八王顿了顿,慢慢说道:“割肉奉君尽忠心,但愿主公赏清明;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照复清明。”在场的文官们都心里惊讶,这是传说中介子推的遗书,正因看到此文,晋文公更加后悔,才定下寒食节纪念介公。。不知八王在此紧要关头怎么说起这些不干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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