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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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狗儿拽着海棠的衣角喊饿。这时,海棠才想起该吃午饭了。于是,取了屋里翠花送来的菜和馒头放进锅里准备热一下。就在海棠把灶膛里火刚刚点燃火苗子直窜的时候,海棠啊呀了一声,自言自语说到:坏了,可咋办呢?
原来,今天是杨天明和他父母的五期祭日。在淀北地区,人死了三十五天叫做五期,这一天上午死人的亲属必须要烧纸钱来进行祭祀,否则活着人将要受到死人在天之灵的纠缠,很快也将死去。
海棠昨晚和柳小会折腾的太兴奋了,早把天明五期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况且现在过了中午,可是该咋办呢?
海棠吓得已是面如土色,想起昨天自己和柳小会的纵情,她真的害怕天明在天之灵会发现她,把她一同收走。海棠害怕极了,木呆呆地望着灶膛。
灶膛里的火苗呼呼的,很快锅里的水就沸腾,白嗤嗤的蒸汽顺着锅盖跑了出来,整个堂屋朦胧一片。海棠还在闷着头不停地送着柴火。
“妈妈,我饿!”狗儿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只小手里举个一个拨浪鼓,另一只小手纂着两块糖果。
海棠听到儿子的声音,才发现饭早已经热透了,锅都差点烧漏了。于是朝着灶膛里泼了一瓢凉水,揭锅喂孩子吃饭。
杨二爷让翠花带来了两个猪肉丸子,一条糖醋鲤鱼,还有两盘细菜。海棠自己就着剩下的棒子面饽饽和咸菜吃着,她把白面馒头和这四盘好菜留给狗儿吃。狗儿吃的非常香,一边吃一边说:妈妈,咱们能天天吃肉和馒头就好了。
海棠苦笑了一下,没有说别的,哄着狗儿继续吃饭。她的心里乱极了,一边她惦记柳小会,想立马儿见到他,告诉他快跑;一边担心着杨天明的鬼魂会来抓她索命。
吃罢午饭,海棠忧郁着哄着狗儿睡了,自己则在西屋立了块木牌,找出毛笔和墨水,写上杨天明和他父母的名字,跪在地上捣米似求着:天明,求你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千万别收我去了。海棠就这样祷告着,一直到额头出了血方才罢休。她想:天明的鬼魂见了血应该知道她的诚心了,天明是善良的,会饶过她的。于是藏起了木牌,关好屋门,精疲力竭地回到东屋炕上睡了。等她和狗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外面已飘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已有一脚深,看样子是下了有一阵功夫了。
狗儿看到下雪了,异常兴奋,非要抓着妈妈的手出去玩雪。海棠额头疼的利害。她让狗儿一个人到院子里去玩了,自己则回到屋里拿出镜子照着肿起的额头。她害怕极了。就这样,海棠惴惴不安地过了十天。
一天早上,起床梳洗完毕,对着镜子,海棠发现额头的血痂已经掉了,面色红润,皮肤依然白皙。她开始有点怀疑老人们说的死鬼追魂这一老例儿了,于是也就放下了心上的这块病。但她却没有办法放下柳小会,她盼着早点到初一这一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到了腊月初一。这一天从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到了晚上的时候,雪已有一尺多厚。海棠今天把炕烧得烫烫的,还翻出了以前的一条羊皮褥子,厚厚地铺了两层褥子,他怕晚上柳小会睡的时候冻着。
海棠早早把狗儿喂饱哄着了,自己则烧了一锅热水,把身子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坐在炕上一直死死地盯着窗纸,渴望着那个黑影的出现。外面的夜一直很安静,偶尔有几声狗的叫声,海棠一直支楞着耳朵听着屋门处有没有动静。不知等了多久,海棠坐着就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炕桌上,抬头望着窗外已经是白亮白亮的。

柳小会昨夜没有来。海棠有些恐慌了,她不知道是柳小会出了事,还是骗了她。而且,她这个月没来月经,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怀上了柳小会的种。柳小会昨晚没来是让海棠有些怕了。
狗儿醒了,穿好衣服吃完饭海棠就把他又送到六爷家,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海棠踩着雪,过了水塘的冰面,上了大堤。大堤上一片白茫茫的,一个脚印都没有。海棠又沿着大堤向东走,一直走到连接进城的大道上。站在十字路口,海棠的心里乱极了,她不知该往哪去找柳小会。
海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她真的希望现在就能见到柳小会。那样,她就可以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她有可能怀了他的种。海棠不知怎地往南边城里的方向走了去。她想去城里的衙门口看有没有什么布告之类东西,也许从那能知道柳小会什么消息。
到城里大约有四十里路的光景,海棠足足走了大半天才进了城。这时她已是又饿又累,但她咬着牙,问着道,来到了衙门口。她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两个背着枪的穿着蓝灰军装的士兵站在衙门大门两侧。
海棠失望至极,她想起了狗儿,于是,赶紧往回赶。走着走着,海棠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两个穿着和政府门口一样颜色的士兵在抬着她。海棠害怕极了,挥舞着双臂喊着:放下我,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跑过来一个齐耳短发,带着大壳帽,腰间挎着一把飘着红穗短枪的年轻女军官,她身后还跟着和她一样装束的一个男军官。女军官看到海棠醒了,很高兴,说到:你晕倒了在雪地里,要不是碰到我们,你可能就冻死了。
听到这,海棠忽然想起那个老例儿,她极力想大声说:天明,求求你别让我死,看在狗儿的分上你饶了我吧!
男军官听到海棠喊道天明二字时,眼睛一亮,于是低头问了一句:你是水淀村杨三爷家的?海棠听见男军官这么一问,她又想起了翠花和她说的天贵要领大军开拔过来绞杀柳小会的事情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军官,发现他的眉目举止之间还真有一点杨二爷的模样,于是,她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您是天贵哥吗?
男军官听罢,扭头冲着女军官乐了一下,继而亲切地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叫天贵?
“是天福大嫂子告诉我的,我是杨三爷家的儿媳妇。”
“你就是海棠,家父已经写信告诉我村里发生的事情。这年头是乱了,匪患多多,绞杀不尽,苦了你了弟媳妇,对了,这位是你二嫂文静”,说着天贵指了指他身边的女军官。
“报告营长”,正说着,一个士兵跑过来打了个立正,敬礼说到,“前面就是水淀村。”
天贵随着士兵到队伍前头去了。
很快,部队到达了村东大庙,开始安营扎寨。天贵的部队看来训练非常好,军纪严格,他们没有扰乱村民,很有礼貌地征用着民房,海棠家西屋自然也住了一个班的士兵。士兵住进来的时候,海棠看见他们不光有枪,还有两个像大户人家洋炉子上的烟筒一样的短粗的家伙,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
听着西屋士兵有说有笑,海棠又想起了柳小会,她想见到他,想搂着和他睡觉做那事,但又害怕他现在来,怕被天贵他们这些当兵的给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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