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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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己唠叨着在海棠家说了半夜,她永远无法明白自己的女儿玲玲咋会突然变成那样狠毒的女人,她觉得他们一家子在水淀都没法过活了。海棠一直静静地听着。最后,娘俩都扶着炕桌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六婶子听到了街上有战马的嘶鸣声。六婶子被惊醒了,抬起头,看到海棠也趴在炕桌熟睡着,便起身过去扶着海棠的身子,想给她放平了躺在炕上。六婶子这么一弄,海棠也醒了,见是六婶子,海棠还是没有话。六婶子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快要亮了,神情沮丧地出了屋门,打开院门,想回家去。
“来喜,你咋在这睡了?”正在屋内给柳儿换尿芥子的海棠听见了门口六婶子的惊叫声,心里一惊,便赶紧放下了柳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院门,她看到了趴在自家台阶上已经昏死过去的来喜,便赶紧和六婶子吃力地拖着来喜进了自家的屋里,把炕头腾空了,娘俩合力把来喜抬上了炕,盖好了棉被,来喜慢慢缓了过来,直喊饿,海棠赶紧沏了一碗姜糖水让六婶子喂着来喜,自己则忙着烧火做饭。
海英自从良锦程牺牲后,她的心已经变成了一片薄膜,任何与她相关的亲情危机,无论是琐屑的轻微的还是严重的刺激,都会使她的内心产生巨大的应激。海英从会场回到住处后,看到孩子已经被房东哄着在东屋睡着了,便一个人进了西屋靠着炕墙呆坐着,她渴望这时有一个亲人就在自己身边,她渴望抱着这个亲人大哭一场。玉珍挑开门帘进来了,刚才要拐进胡同时,同行的王文瑞书记叫住了她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儿,回屋来的时候,玉珍的脸上洋溢着一股高涨的革命**。
“海英姐,我向王书记保证了-----我一定要让你那国民党表哥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要为党的事业奉献一切,甚至不惜我的贞洁。”玉珍一**坐在炕边儿,趴在海英的耳朵上就当当说了一通充满革命**的誓言。
“玉珍,你真的要利用感情或身体来完成这项任务吗?”海英望着脸冻得通红的玉珍问到。
“海英姐,我要为党的事业负责,并且,我一定要让柳小会滚出杨家大院。”玉珍显得很兴奋。
“玉珍,刘镝可是我们赵家剩下的唯一男人了,我不希望……”海英在试图和玉珍传递自己的感受。
“海英姐,王书记刚才教育我??国民党反动派和我们**人是水火不容的,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手软,作斗争一定要坚决彻底地消灭敌人。王书记怕我真的把握不住自己,再三叮嘱我千万别假戏真做,要保持一个**员的党性和纯洁。”玉珍愈发激昂。
“玉珍,我不知咋地,这次见了我表哥,心里总是放不下他的婚姻大事,来开会前,我一直寻思着给她说和一个合适的。”海英依然再竭力向玉珍传递着自己的情感。
“海英姐,你知道吗?姑且不谈党的任务,你知道我们家就是让柳小会,还有那个柳红给闹垮的啊!我家都成了啥样子了,也不知道我娘咋样了,我一定要报仇!”玉珍一双秀美的的大眼一下变得可怕起来,像是要喷出火的两座火山,她的右手又伸进了衣兜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那把手枪。
“玉珍,能听姐一句话吗?”海英还在试图向玉珍传递着自己的情感。
“啥,海英姐,你说吧?”玉珍显得有些烦躁了,她的内心再预想着柳小会被她赶出杨家大院时的情景。
“玉珍,姐不希望你欺骗和伤害我表哥,其实,姐想说,姐要是没嫁人生子的话,这时候我或许已经做了他的新娘,不再参加什么政治。”海英倚靠着墙,她没有再看玉珍,她闭着眼,泪水在往下流淌着。
海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亲情和党性这对矛盾已经在她的心中乱碰了,这时,亲情已经占了上风。
“海英老师,你是**员,你咋能这样说,刘镝可是国民党的军官。”玉珍的脸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你要脱离党组织吗?我要向组织汇报你的思想动态,你太危险了。”
“你,你咋能说姐这样的话呢?”海英听了玉珍刚才的言辞,一下子睁大了充盈着泪花的眼睛,她似乎开始不认识眼前的玉珍了。这是一个陪她走过自己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历程的最可信的女人啊!
“你这是要叛党,你已经被那个国民党军官从感情上捕获了。”玉珍愈发激动,言辞愈发尖锐。
海英不再言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玉珍还有些微红的脸颊,她觉得这张俊俏的面庞今天怎么会显得如此陌生,她几乎认不出来了。讨厌、忿怒,过度刺激,甚至是憎恨,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情感一下子自心底腾地冲起,烧的她的脸在快速的变着颜色。突然,海英冲着玉珍压低了声音重重地说了一个字:不!
海英只觉得眼前金花乱跳,她举得有千万斤的分量一下子压在了饿她的胸口上,觉得脑袋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爆裂了,觉得眼前粉红色的玉珍,已经张开了血的嘴唇向她咬来。海棠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飘了起来,忽的一头倒在炕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玉珍看到海英一下子倒了下去,慌了神,她使劲掐着海英的人中,可是根本不管用。东屋的房东被惊醒了,悉悉索索地穿了衣服过了西屋,一看到倒在炕上,气若游丝的海英,也吓坏了,赶紧出了院子去找大夫去了。大夫来了,号了脉,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无奈地摇摇头走了。玉珍坐不住了,她要房东帮着照看着昏死过去的海英,一遛小跑出去寻找王文瑞去了。

玉珍一出门遇到了查哨的邵德玉。邵德玉一听海英昏死过去了,赶紧带着玉珍找到了王文瑞。王文瑞开了一天的会议,有些疲倦,刚脱了衣服躺下,听见急促的叫门声,便问到:谁啊?
“我和玉珍,王书记,海英晕死过去了,村里大夫也不知该咋办。”邵德玉回应着。
几分钟后,王文瑞和邵德玉、玉珍都出现在海英的身边。房东大娘见是王文瑞都来了,没有说什么,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就回了东屋。
“她是怎么昏死过去的了?”王文瑞望着握躺在炕头上的海英问到。
“她说她要嫁给她的那个国民党表哥,我批评她要叛党,她就这样子了。”玉珍有些怕了。
“是这样,玉珍你看护着,等她醒来时,我再和她好好谈谈,看她是不是要叛党。”王文瑞听到玉珍这么一说,刚才还显得焦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了一点关怀的意思了。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刚刚忐忑不安的玉珍见到王文瑞一副这样的表情,心也就放了下来。
王文瑞没再说什么,他离开了屋子,往回走。他真的觉得很惊讶,本来在狱中就没有弄清是谁出卖了自己。此刻,他想问题一定出在淀北。王文瑞的的内心忽地游过一丝疑问,他的大脑开始对淀北的每一个党员进行快速扫描,他觉得这个组织一定有很多问题,像良锦程同志究竟是怎样牺牲的?究竟是谁出卖了他而连及到自己?还有谁是已经被国民党捕获而叛变投敌了呢?
王文瑞想着走着,差点和一个人撞了满怀。王文瑞抬头一看,是张排长他也正和自己身边的大军,还还有刘铁牛说着什么。
“张副队长,这么晚,还没睡,你们要做什么啊?”王文瑞有些惊疑地问到。
“是王书记,这样,大军刚才找到我说,今天天擦黑的时候看到了两三个陌生人鬼鬼祟祟进了村子,没抓住,让他们跑了,我一听心里不踏实,准备放他?离村一里地做前哨,万一有敌情,听到枪声,咱们可以有时间撤离。”张排长显得很有作战经验,向王文瑞报告着。
“有陌生人,是在海英住的房子那边出现的吗?”王文瑞问到。
“报告王书记,确实是在海英住的那家房子附近发现陌生人的。”大军插嘴答道。
“哦,那好,张排长,你做的好!你们去吧!”王文瑞说完,又折回头奔了海英住的屋子。
邵德玉还没有走,他站在地上,望着躺在炕上昏死的海英,他的内心有些困惑,他看一会海英,又看一会低着头的玉珍,他几次想问玉珍她的话是不是真的,但都没有说出口。邵德玉想起了自己在良书记牺牲前和海英的一次对话。
“德玉,你成家了吗?”海英自从怀了平安之后,很开心,也变得开始关心德玉的生活来。
“海英嫂子,没有。”邵德玉一脸通红地答道。
“德玉,你看玉珍怎样?虽说出身大家庭,但是革命觉悟很高,已经和家里划清了界限,模样学识都不错,哪天我替你说说。”海英很关心地说到,实际上,这也是良锦程的意思。看到邵德玉一个人远离故乡,在淀北闹革命,也到了婚嫁年龄,良锦程也希望给予这些党的优秀人才多一些生活上关爱与呵护。但是,这句话海英还未来的及对玉珍讲,良锦程就牺牲了,海英也变得神志不清起来,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邵德玉望着眼前的玉珍,不知道该该说什么。其实,邵德玉自从第一次见到玉珍后,就已经默默地喜欢上了那时候清纯开朗俊俏的她。邵德玉此刻的内心是焦虑的,他也担心玉珍会真的献身给那个国民党军光。说实话,他真的不希望玉珍那样做,他宁愿带兵打跑柳小会,也不希望自己爱着的女人用情感或是**去征服一个国民党军官。处于相思中的男人,抑或是女人,大多时候是智商很低的。邵德玉望着眼前的玉珍,他想劝说,可是又没法开口。他真的担心,万一玉珍真的为革命现身了,自己是要还是不要她呀!
邵德玉正在屋里磨叽的时候,王文瑞又挑门帘子进了屋,看到邵德玉还在,一脸沉重地说到:德玉,你再院门外加个岗哨,海英的问题可能很严重。说完,就又走了。正在低头胡思乱想的玉珍也听到了王文瑞话语,她一时也有些糊涂,惊诧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站着的邵德玉。
张排长放的前卫哨果然起了作用。当夜,大军和铁牛连颠带跑很快就到了一里外的进村大道边的一个大土台上。土台上长满了灌木丛,俩人在土台上找了一个背风的凹坑,就趴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直到天亮都平安无事,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大军和铁牛就回了村子吃早饭,恰巧遇到张排长。张排长很生气俩人一块回来,没听他话,于是,俩人赶紧抓了干粮跑了回去。刚过晌午,土台上的俩人刚要抱怨张排长太紧张,就远远地望见黑溜溜一队荷枪实弹的人马朝着小漫河村直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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