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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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一下子愣住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白脸汉子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了。柳小会看着海棠,提醒了他一下:“海棠妹子,你还记得你出嫁前的那个春天,那个和你父亲做生意的人。”
海棠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对,是柳大哥。那年,她的嫁妆还是父亲和他做生意赚出来的呢。想到这,不知怎地,海棠往后一撅,一下子晕了过去,倒在炕上,孩子也顺着她的身体咕噜到地上大哭起来。
“快,掐人中。”军师张排长看到海棠晕了过去,一边对柳小会说着,一边上前弯腰抱起滚落在地上的狗儿。
经过一番救治,海棠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就“哇”的一声开始大哭起来,任凭柳小会众人怎样相劝,也没有用。眼瞅着天色到了四更天。柳小会一人觉得时间也不早了,再这样下去呆下去万一官府的队伍开过来,就麻烦了,所以,他对着大哭不止的海棠说:“海棠,你保重,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于是让手下将杨天明和他父母的尸体简单处理了一下,在屋前摆放整齐就率着队伍走了。”
那一夜柳小会走后,整个水淀村的村民都听了半夜海棠悲戚的哭声。但家家出于惧怕土匪,所以没有一个人出来。但有一个人,捅破了海棠家的窗纸,整整盯了她一夜,这个人就是她家旁边的杨五爷。
杨五爷是杨老太爷的五儿子。水淀村杨老太爷一共生有七个儿子。大婆生了两个,大儿子和杨二爷,但大儿子没过百岁儿就夭折了,不久她也得了伤寒死去了。续娶的二太太生了杨三爷,生时难产死了。
三太太是杨老太爷逛窑子去买回家的窑姐,也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杨大麻子他爹杨四爷,后来过日子中三太太水性难改,勾搭上了院里年青力壮的长工铁群,被发现后双双勒死,并以自尽为名草草埋了。杨五爷是四太太生的,四太太是个好吃懒做、搬弄是非的女人,生完杨五爷后因总往娘家倒腾粮财被发现后就被休了。最后的五太太是乡里王郎中的女儿,为人忠厚朴实,过了门为杨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杨六爷和杨七爷,帮着把六个孩子全部拉扯**,在忙完六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之后,因操劳过渡吐血而亡。
杨老太爷临死前的时候,把六个儿子叫到床前,把已经立好的分家字据拿出来,看着每个人签了字,画了押,就把家分了。六个兄弟不偏不倚,每人都得了相同大小的一块房基地,三间土坯房和二十亩良田。分家之后,因为六个孩子,除了老六和老七是一个娘生的外,都是不同母亲所养,所以走的比较生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各家的境况也是迥然不同。杨二爷命好,娶了东仓镇董性大户的千金。结婚时董氏父亲给女儿带了整整水淀村南一千亩良田作为嫁妆。婚后杨二爷家庭和睦,和董氏生了四儿一女,加之杨二爷精明强干,善于经营,工于心计,精打细算,很快就发了起来,厢房里铜子多都得拿盛粮食的苇席装,每年一到夏季一发潮,那些绣在一起的铜钱就得用碾盘推压才能分开,因此落得个美号——杨糟钱。杨二爷在挣足了钱之后盖了现在住的这所杨家大院,足有十亩地那么大。
说起杨四爷就提到了杨大麻子。古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杨四爷是窑姐所生,所以长大**以后不知是遗传还是怎地也染上了狂窑子的毛病,把分得的二十亩地都卖了。在杨大麻子很小的时候,杨四爷一不小心在北平的八大胡同染上了大疮,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他所生养的杨大麻子也十足不是个人。
杨五爷就更有意思了,做生意很是有一套,但败家也是不落俗套。年轻时,娶了媳妇孙氏之后就卖了二十亩地带着老婆到西安做买卖去了。生意一直不错,赚了些钱,但都在当地赌场赌输进去了。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孙氏在家做好了饭等着杨五爷回家,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于是就摸索着寻到了杨五爷赌钱的地儿,结果被杨五爷当码子给押上去输了,被赢家糟蹋够了之后卖给了窑子。而杨五爷后来也被赌伴追债在西安城是东躲西藏,一次夜里逃跑的路上遇见了劫道的,被人家用一只撸子顶在了脑门上,谁知那天五爷命大,劫匪一扣扳机是颗臭子,结果稍会武功的杨五爷打翻了劫匪,抢了枪连夜就做火车跑回了水淀村。回来之后,也没有地种,就在村里做起偷鸡摸狗的营生来度日。

杨六爷过得踏实,娶了个忠厚的女人,给她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土地也由分家时的二十亩变成了四十亩。而他亲兄弟小七则变卖了房产和土地,在城里安了家。哥俩逢年过节有个来往。
回到杨三爷这,因为他人忠厚老式正直,心眼子也不是十分活份儿,但是勤劳肯干,倒是守住了分得的祖上的二十亩好地,在村子里过得也算还成,却不成想遇到这一挡子灾祸,弄得只剩下海棠孤儿寡母两口人了。
海棠在天明死的那夜整整哭了半夜,当村里得雄鸡打了第一个早鸣儿时,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第一个进了海棠屋里的是杨五爷,他进屋后,没有去救海棠,反而却在海棠身子上乱摸乱掐乱扣了一通之后,又贼快地出了屋,看没有人便躲回他自己那跟狗窝一样的房子里去了。
六婶子是第二个进了海棠屋里的,当时六婶子一看,赶紧跑出去叫了村里的李郎中,救活了海棠,但海棠从那大病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直到一个黑夜柳小会再来看她时,她才有好转。
第三个来看则是杨二爷,那已是上午的**点钟的光景了。杨老太爷一进院子看到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时,勃然大怒,大吼道:“这是那个混帐王八蛋干的,这还有王法了不?”说着,用手还摸了摸眼角的泪花。进了屋里之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海棠说到:“海棠啊!哎,这是怎么回子事啊!我那惨死的三兄弟啊!海棠,这样,你公公婆婆,还有天明的丧事我帮着办吧。”
果真,杨二爷把这葬礼办得光光鲜鲜的,还出了一笔钱给买了三口上等的棺椁,着实厚葬了这惨死的三口。在水淀村,人们一提起这件事时,没有不给杨二爷竖大拇指的。入殓那天,海棠的身子还是很虚,在两个兄弟媳妇的架着下看着天明和他父母入棺椁的。但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恨死了杨大麻子,也恨死了她的父亲,还恨死了杨天明,她觉得他们害了她。她觉得她在这世界上好苦命啊!
办完丧事,海棠和孩子都被接回了娘家,海棠病的厉害就一直在炕上躺着。在出了三期的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柳小会又敲响了海棠娘家的屋门。赵四宝把柳小会让进屋一看,也着实下了一跳,说:“兄弟,你可是官府捉拿的要犯啊!今儿怎么想起我这破屋啦!”
柳小会笑了笑,说到:“哥哥,你姑爷家出事那天,我的队伍刚好住在水淀村东的大庙里,半夜十分,我放在村西的游动哨跑回来说杨大麻子的队伍包围了村西的一户人家,我一听那位置,猜想大概是海棠家,于是就带着着兄弟跑了过去,可是没成想还是晚到了一步,哎,让海棠妹子成了寡妇。这不,我这心里头老放不下海棠妹子,就趁今晚路过良庄的当儿,进来看看妹子。”
赵四宝听了柳小会一番话,盯着看了一下柳小会的眼睛,他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他瞅了瞅柳小会斜挎着短枪,于是,就让了柳小会进了里屋。海棠在里屋躺着呢。自己则知趣地和老婆抱着外孙躲到厢房干活计去了。
柳小会进了屋看见海棠侧脸冲里躺着,便亲切地叫了一声:“海棠妹子。海棠回头一看是柳小会,便又委屈地呜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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