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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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漫河村地处淀北地区的东北角方位上,是个不大的村子,交通闭塞,生活极其贫苦。这里是王文瑞同志的故乡。按说他家是这个村子最有钱的财主,自小生活无忧,但生性正直的王文瑞却在北平求学时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老早王文瑞同志就回乡在这里广泛开展党的地下工作,积极宣传**,切切实实地发展了一批贫苦出身的党员和农会干部,特别是在父母去世之后,还将自家父亲留给他的所有土地都分给了村里最穷的佃户,很是赢得了村民的信任,自然,邵德玉和他领导的淀北游击小队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夜很深了,被明空夜色的柔和情趣所浸润的整个淀北平原都在沉睡。邵德玉和张排长查完岗哨并没有回村,而是沿着乡间小路走到了一片稻田前。凉爽的夜风吹过哗哗作响的白杨树,吹过闪着亮光的池塘,望着被夜风扶弄着不断摇晃着的稻穗,邵德玉和张排长都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汉臣兄,我又想起了我们东北的秋夜,想起了母亲,妹妹,小时候在家的时候,这个季节我和妹妹总是围在母亲的身边,听她老人家讲好听地故事。”邵德玉面带忧伤地望着张排长说到。
“是啊,要不是这个乱世,我俩早都是两三个孩子的爹哩!”张排长也打着趣说到,他并不想回忆自己的家乡,他没法忘记那个自己深深爱恋的女人。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月色里,看着地里的庄稼都快收了,张排长都是又想起了那个晌午疯跑过大堤,呼喊着要“杀死杨大麻子”的海棠来。他觉得海棠就像戏里唱的窦娥一样冤屈。
邵德玉看着张排长盯着远处的田野直发愣,以为他是想念家了,就说到:汉臣,要不放你几天假,回乡看看去,这个季节家里也缺人手。
张排长听了邵德玉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到:家暂时是没法回了,我是国民党通缉的逃兵,而且我是要带着自己的兵投奔**的逃兵,真要是回了家,肯定是要被抓起来砍头的。
“那你刚才咋那么出神呢?”邵德玉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是想起了海棠,就是被柳小会抛弃的那个女人,一个寡妇怀了孩子,不知她现在咋样了?自从上次撤离良庄,咱们是一个同志都没见到呢,也不知道孙校长现在如何?”
“你还有心思想一个和土匪头子偷情的寡妇!”充满了革命热情的邵德玉很难理解张排长的话。
“是啊,她是跟了一个土匪,可是那是救她命的土匪,她也是人啊!可是好端端的咋就完了呢?而且她还有了他的孩子。这年头,你说这怀了别人孩子的一个寡妇在村人面前可咋过呢?”
听到这,邵德玉似乎是理解了张排长的话,他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到:是够可怜啊!”
银色的月光好像是一身白的耀眼的寡妇的丧服,覆盖着淀北寂寞的平原。张排长远眺着水淀村的方向,他打算回去一趟。张排长扭过头,冲着也在远眺着夜幕下的平原的邵德玉说到:德玉,我打算去趟水淀村,看看孙校长,看有没有什么新情况,顺便也看一眼海棠。
邵德玉很难理解张排长的决定,但考虑他是刚刚投奔过来的,一般小事不要太计较,以免伤了团结,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回到村里,张排长叫醒了大军,俩人乘着明亮的月光就向水淀走去了。
海棠家这时已经乱作了一锅粥,六婶子、孙向红家里,还有海棠妈呆坐西屋的炕沿上,她们已经找了大半天狗儿,都没个影子。狗儿丢了。
“这是咋整的,我俩下地时,就把狗儿撂在地头,还告诉他别乱跑,平时这孩子都很乖,从不乱跑,今儿是咋的了。”赵四保的老婆叨叨着,本来发黄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愁容盖住了她苍老的面庞。
“该找的地儿都找了,这孩子挺乖的,这是跑哪去了。”赵四保背个手在就地上记得团团转。
“是啊,这狗儿听话着呢,他咋会自己跑了,该不会有人把孩子拐走了吧?”六婶子也着急地说到。
“这可咋办呢?要不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兴许他能分析出点什么的。”说着,孙向红家里就出了门回家叫自己丈夫去了。
孙向红披了件外罩急急的进了门,他听了狗儿丢了的事后,也觉得蹊跷,可是也没法分析出到底是咋回事。这时夜色已经很深了,孙向红觉得再研究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便劝道:老哥、老嫂子啊,狗儿这事我回让学校的老师发动同学们都去再找,人多力量大,兴许明天孩子就找到了。你俩可千万别再出啥事,海棠这肚子都那么大了,还有这家,这地里的活和庄稼,还都需要你们照顾啊!
三家人都揪着心,这一夜谁都没睡好,除了挺着大肚子的海棠躺在自家东屋呼呼睡得香美。
走了一夜的张排长和大军已经到了水淀村北边的一个小树林里,他俩找了一道土沟靠着,休息着。张排长不打算这么走进村,早上人少,太招眼,容易暴露。俩人和衣在树林子里打起了盹。

远方,翻腾着的紫红的朝霞,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向着苏醒的大地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很快,太阳便穿出耀眼的云彩,红彤彤地出现了,把耀眼的光芒倾斜到水淀真个村子上。海棠又准时出了门。汇合了来喜喊骂着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正在树林子里打盹的张排长迷迷糊糊地忽然听到有人喊骂着行走在沟坎上,一边利落地开了手枪的保险,一边机警地张大眼睛仰视着沟坎上边,同时,仔细侧耳听着,当他听见海棠那熟悉的声音时,他一翻身,向上爬了一点,微微探出头,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海棠和一个疯子一样的男青年前后走着,嘴里喊骂着:杨大麻子,我一定杀了你!
张排长的眼睛湿润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他觉得是他犯了错误,他不该早早告诉海棠柳小会没了的消息,他真后悔,他觉得他应该一直不理会这事情,这样海棠即使天天踏不下神来,但不至于疯了。他望着海棠的身影在眼前走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海棠和来喜渐渐地走远了,张排长还呆呆地趴在原地,大军看来有些累了,还仰靠在沟底睡着。
董氏今天起了个大早,看到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觉得今天要是诚心上香,说不准菩萨娘娘就在水淀村的天上踏着云哩,能求个吉祥,自此杨家大院平安无事。董氏吃罢了早饭,便领着二孙子出了杨家大院,杨二爷硬着要派十个武装家丁跟着,担心有人再绑了二孙子,可是说破了大天,董氏也不同意,董氏怕菩萨娘娘看到这几个凶神恶煞生气,不给降福。
董氏带着儿孙子拄着拐棍,走过当街,来到了村东在郁郁葱葱的松树下围绕的红墙大庙。据说,这庙建于明朝永乐年间,那时候,村里有杨、刘、孙、邵四个大户,可是有一年,不知咋的,一连十八户生了孩子都没脑瓜,这四户也没跑了,可是吓坏了大伙。这四户一商量,就准备盖座大庙,祈求观世音娘娘降福于水淀村民,千万别在生了没脑瓜的孩子。重村民一听,都很乐意,于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盖了一座红墙大庙,塑了一座金身菩萨,一直以来是香火不断。
董氏足足上了九柱香,一直跪拜着,口里许着愿,儿孙子也被她吓唬着跪在她身边给菩萨磕着头。也有村民看到今天紫霞万道,觉得是良辰吉日,也都来村东大庙来上香。大伙看到董氏虔诚的样子,跪在菩萨面前久久不肯起身,都觉得惊奇,不知杨家大院又发生了什么奇闻轶事,完事了都站在门外听着董氏都会说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她说什么,只是一直祈求菩萨保佑杨家大院平安无事。就在众人要离去时,董氏和她的儿孙子起了身,迈步出来。突然,一股狂风袭来,刚刚还明亮的天一下子被乌云笼罩住了,天地变得黑暗起来。董氏和二孙子刚刚走到了庙门外的空地上,大伙就看见从旁边的松树后的草丛里嗖地窜出一条大花蛇来,一下子缠住了董氏二孙子地小腿。大花蛇盘在孩子地腿上,扬着头向着四处只是不停地吐着信子,也不咬杨家二孙子。董氏见状被吓呆了,她想举起拐棍打蛇头,就在她刚刚举起拐棍的一霎那,大花蛇就转头冲着她的孙子作出了攻击的姿态。
董氏的拐棍一下子停在了半空,几秒钟,拐棍啪的一声吊在地上,董氏也往后一下子仰倒了下去。平日里和杨家大院好的村民早已连癫带跑地给杨二爷送了信。杨二爷一家听后带着各式家伙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围住了二孙子。大花蛇似乎一点不害怕,骄傲地扬着头,冲着四周吐着信子。
一个家丁想冲过去用刀去砍蛇头,杨二爷赶紧给拦了下来。杨二爷地儿孙子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可能是太害怕了,扑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大花蛇似乎并不介意,只是这回蛇头一直在孩子地眼前晃动了。
杨二爷看着心慌的要死,他真的怕蛇了。他呆呆地看着傲慢的大花蛇,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春草也跟着跑了过来,她仔细端详着缠在侄子腿上的大花蛇,她冥冥中感觉大花蛇并不想咬死侄子,似乎是要杨家大院答应它什么条件。春草本来漂亮的大眼睛滴溜转悠着,忽然,她跑出了人群,直奔杨家大院而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大花蛇还在和杨家人对峙着。
春草穿过人群,来到里围,涨着胆子向前微微迈出了一小步,轻声对大花蛇说了一句:海棠的狗儿已经回家了。大花蛇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头一扬,冲她猛地一吐信子,冲着春草就要咬,春草“啊”的一声吓得就瘫坐在地上,裤裆处利马湿了一大片。杨家的人见状也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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