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章大闹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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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熟悉的街头,芝麻却没看到预想中那可怕的现场。虽然心里有些怨恨,觉得含笑不该拿这样事编排自己,可一想到老娘平安无事,他即刻就原谅了含笑不知高低的恶作剧。路人都吃惊的看着这突然拥塞了道路的车队。没谁敢抱怨眼前被堵了半边的马路。
看,她在那边!
眯眼向马路对面望去,果然见含笑佝偻着身子坐在人行道上的花坛边。明艳的阳光下整洁的城市显得好不真实。刚松口气的芝麻心情又凝重起来。他抬手向后狠劲抹了把短发硬茬茬的脑袋,低眉瞥了眼身边的懒虫,返身回到自己车上,驾车从斑马线上穿越到马路对面。懒虫指挥车队跟进,一时间整个主干道上常规机动交通完全阻绝。
看着地上可疑的污迹,走下车来的芝麻头一阵阵嗡嗡作响,当自己开口说话时觉得就好像梦里听别人说话似的。
含笑,到底出什么事?
你妈没了!
别哭,这个开不得玩笑。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一下子来这么多当兵的都不敢接近。又听有见识得的人说是特勤营的,更连转身溜走的勇气都没了。
我不敢去想!我害怕!
撞的人呢?
拉走了。
那车呢?
也走了。
送殡仪馆了。
旁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芝麻循声望去却没看到是谁。他铁青着脸把哭的泪人样浑身颤抖的含笑塞进了车上副驾驶的位置。懒虫立刻安排前导车组出发。如果顺利30分钟就可到达目的地。
尽管心里有好多话想问身边的含笑,可芝麻却是一言不发。他嫌前导车开的慢,但也不发怒。他脑海空明,事后回忆不起是如何把车开进院子的。
和营部取得联系后,懒虫在行进的车上用无线电台分配了带来的兵力。对这一带的街道他是熟悉的。于敏感时点遭遇这突然事态,他不以为是偶然。面对未知前景,他果断的把整个火葬场都警戒了起来,并派1排去控制临近的3个制高点,街区内三栋最高的大楼。
没人知道的是,在西侧的那栋高楼屋顶上,白哥的手下已经埋伏下了一个狙击手。一把安装了消焰器的狙击步瞄准火葬场的前院多时。枪手左眼直视下面院落,右眼贴住瞄准镜。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蓝色轿车边站着的那个卷发带着白色围巾的消瘦男人身上。他将靠这个同伙的指示来截获目标。一旦抓住目标,认清了那张脸,扣动扳机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罢了。
看到有军车进来,带着白色围巾的男子站直了身子。当看到进来这么多车时,他惊讶的瞪大了眼,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头看了眼西边楼上枪手所在的位置。
下车士兵很快四散开。场院里的丧户们都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当芝麻推开车门的时候,前导车组的战士们已经搜索到了各个建筑物内,并在前院的空场上设下了4个固定哨,对可能来自大门、院内四周建筑,和越过屋顶、树梢能见的外围高层建筑物的威胁建立起初级警戒。
下车后的芝麻想都没想就跑进了近前的大灵堂,把快要哭昏的含笑一个人留在了车里。负责警戒车辆的战士中,有一个特别留意了仍坐在车里的姑娘。保护好这个姑娘是连长下达给他的命令。正在布置遗体告别现场的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又闯进来的军人。
刚送来一个车祸死者呢?
芝麻劈头就问。
工作人员木然的摇了摇头。
你干什么啊?我们包了这个厅的。
心情不好的丧户上前来质问了。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这时拥进屋来,个个面色凝重。不说别的,光这个地方就让人糁的慌,又是花圈,又是黑纱,又是遗像的,比那血肉模糊的战场又是另一样阴森。芝麻见无人知道,就继续向建筑的深处走去。他是第一次到这地方,对建筑格局,管理流程一慨不知,惟凭一颗急如风火的心在闯。整个建筑是相通的。一掀开皮帘子,就隐隐听到悲戚的哭声。走廊里阴暗暗的,风恻恻,冷透心肺。芝麻忽然觉得脚步沉重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害怕了。当看到躺在推车上的死者被几个人抱着放进地上的纸棺材里时,他的眼都直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死者脸上打着腮红,深深的皱纹里仿佛挤满岁月的沧桑。
你是谁?让我妈安静点好不好!妈!你不能啊!妈!
别这样!姐!
眼看着呼天抢地的丧户舍不得自己的亲人,芝麻脚步踉跄的退开到一旁。见他大不敬的冲来看尸,愤怒的男丧户骂人了,冲上来就揪住他军装要打。
放开!
芝麻大吼一声把冲上来打拼的中年男人掀翻在地。
那人爬起来还要和当兵的干架,被同来的亲朋又抱又拉硬给拽住了。惊诈之下,女丧户的哭声愈发是撕肺断肠。
几十条枪戳在脚跟前,负责火葬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屋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内心惊惧的看着这些当兵的不知如何是好。屋子外面的丧户有够着头、踮着脚往里看的。那个卷发带着白色围巾的男人也绕到了侧面的门口往这大屋里瞧。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胖女人从一旁半开着的铁皮门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后又退了回去。芝麻瞟见了,立刻回身走进了铁皮门,看到了靠墙安放的一排巨大冰柜。方才见人搬尸体忽略了这个空间巨大的房间。
你们来个人啊。这都冻住了!怎么搞的吗?
一身材魁梧的汉子守在个半拉开的大抽屉边,冲那胖女人叫着。穿白大褂的胖女人走过来又看了一眼,回头叫自己的同事帮忙。白布已揭开的尸身仿若睡熟的活人一般。过来的男人手里拿了根胳膊那么长一根细钢钎,一使劲,钢钎扁翘的一头就凿在了尸体左肩和大抽屉间结下的冰上。他是想硬把尸体翘动。
怎么能这样呢!
死者的儿子立刻出手制止。
冻住了。我们也没办法。
胖女人坦诚的说。
外面还等着开追悼会呢!耽误时间我要告你们!
对眼前的这场争执,芝麻感到匪夷所思。但透过打开的抽屉,他隐约看出黑乎乎的大冰柜内部是通透的,上上下下、密密麻麻都是一个个的抽屉,从那些曲折的起伏上判断,应该是躺着不少冰凉的尸体。想到这里,刺骨的寒意便掠过全身,一遍又一遍的深入骨髓。
刚送来车祸死的人在哪?
芝麻问过后,心里是阵阵刺疼。
殡仪馆的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看着面前的年轻军官没吭声。
人在哪?
芝麻不耐了,因为急切和混乱的思维而瞪圆了双眼。
只有家属可以见。
穿白大褂的胖女人这一句话把芝麻顶的差点噎死。身边的战士见营长浑身颤颤的,要火山爆发一般,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手指条件反射的滑过护圈搭在了扳机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懒虫领着一名警官走了进来。
厚警官处置的现场。我们营长。
懒虫介绍后让开了半步。
在哪里?
芝麻看着眼前鬓角里夹杂着白色胡须的警官追问到。所幸懒虫在带警官过来的路上就大致的说了事情的来由,所以厚朴并没在意眼前年轻人的莽撞,反倒是担心万一真如女青年所说,这个带兵的年轻军官可能会失去控制闹出事来。开口说话时他也就格外谨慎。
容貌看不出来了。你先来看一下遗物吧。
我要看人!
芝麻真急了,眼珠子快要瞪出来,觉得火都烧到头顶上了。
厚朴回头瞄了一眼,见搭档站在门外没进来,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心里想着,最好不是这孩子的娘。

见警官许可了,那穿白大褂的胖女人便示意去打开。手里还拿着钢钎的男人歪着头斜着肩膀向冰柜的前头走去。懒虫紧随在芝麻身后跟了过去。
拉把手松开锁扣后小柜门开了。拿着钢钎的男人右手握住抽板上面的把手用力一拉,大抽屉正好滑出来了那么一段。白色的布单下覆盖着一个人,能看到头部肩膀齐胸以上的样子。白布上新的血污印痕似乎在说着下面的人是死于非命。拉开抽屉后男人退到一边,他可不想去揭那布。虽然见的也多,可今天这阵势,他不想被裹进去。
见芝麻盯着白布发呆,懒虫把步枪背上肩,转到抽屉另一边去揭那白布。但愿不是,他心里祈祷着,手拿住白布的一刹那,突然感到呼吸沉重起来,手便顿了一下,抬眼看芝麻眼色,见他只呆呆的盯着白布下脸所在的位置。咬了咬紧牙关后,懒虫慢慢的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破了!瘪了!只连着皮肉!我的妈呀!
见芝麻牙关紧咬脸色瞬间苍白,懒虫有些不知所措了。若大的停尸房里没一人出声,只有从外间火葬区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令空气震颤。芝麻那苍白的脸忽然又涨红了,懒虫看见连瞳孔里似乎都泛出血色来。当芝麻双腿一软跪倒在老娘的尸身下时,懒虫眼中涌出了热泪。他小心的又用白布盖住了芝麻老娘被毁的头脸。做好这件事后,他用手背搽去了眼眶和脸上的泪水,把背在肩上的枪取下握在了手中。
跪在大抽屉下的芝麻身体怪异的摇晃着,好像已经灵魂出窍,突然,他趴到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嘣、嘣、嘣连磕3个响头,跟着一跃而起只听砰的一声,头撞到铝合金的抽屉底板疼的呲牙咧嘴的芝麻慌忙双手扶住抽屉,生怕惊扰到安息的老娘。
谁都不准动我老娘!来人给我守住!
芝麻说完转身走向仍站在方才对话位置上的警官。懒虫招手叫过人来,在拉开的抽屉边站岗守卫。
谁害死我老娘?
芝麻几乎是跳起脚来问的。
这是场交通事故。
厚朴冷静的回答,看着年轻人刚才还好好的额头,磕3下就流出血来,他既同情又提高了警惕。
放屁!你老娘才是交通事故!你不交出人来,老子吃了你!
被揪住衣领,被破口大骂,被威胁的厚朴目光直视着年轻人发红的双眼,血淋淋的鼻梁,什么也不说。
少校!
懒虫觉得芝麻要疯了,忙伸手解劝。
放开!
芝麻一把掀开懒虫的手,突然发现门外还有一个警察就放了面前没话的厚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人一惊之下,拔脚就跑。
站住!
守在外间火葬区的战士听到营长喊,见这个警察在跑,上来两个就把他人给拽住了。
你跑啥?
你放开!
谁害死我老娘?
被揪住的的警察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的确知道一点,比如尽快把人拉到殡仪馆。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预谋杀人。但那只是联想,如不去想也就只不过是朋友之间拜托的一件顺便小事罢了。可眼前这个家伙的来头这样冲,怎不让人害怕!
你说啊!芝麻忽然猛扇了他一耳刮子:都说出来!
被打后,男人更怯了,下巴颤抖下牙打着上牙咯咯直响。芝麻越发是觉得这个家伙有问题,猛然间他发力一推,想把眼前这不老实的家伙掀翻在地给他个厉害,再看他说是不说。
肚儿圆滚的中年男人踉跄着退向通往室外的宽大侧门,竟是没有倒下。芝麻一见火更烈了,直撵过去。胖子顾不得警容了,帽子掉了也不拣,撞到停在大门口的车上疼也不计较,只是想快跑掉。
侧门外,带白色围巾的男人见目标冲出来,扭头往后上方看了一眼。越过树梢能看到大半个楼。以他的枪法应该没问题。这样想时,芝麻已经撵上了胖子。
你袭警啊!
胖子恼羞成怒的大吼着,跟芝麻扭打到一起。侧门外倒成斜坡以便行车的水泥路面上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西侧的高楼屋顶上,枪手左眼闭上了,右眼透过瞄准镜清楚的看到了芝麻的脸。他扣动了扳机。
放开!
愤怒的胖警官一头撞向芝麻前额刚磕出来的伤口,心怀必得之志,看你是不疼不疼,撒不撒手。从楼顶步枪里疾速飞来的子弹正好射中他的后脑,顿时脑壳迸裂,脑浆血水喷溅。跟前的人群顿时哗然,齐发声喊四处乱奔。惊骇之下仍反映敏捷的战士把被尸体压住的营长拖到了树荫下。
沉闷的枪声传出好远。正在上楼的1排战士也听到了,一队人立刻加快脚步向楼顶冲去。必先抢占制高点,而后其他。
枪手不确定战果。他只看到两个人一起倒下去,从镜头里消失。死的是谁?还是两个都死了呢?他睁开左眼,却听到身后传来铁尺落地的声音,蓦然回首,只见一队身穿城市迷彩的士兵持枪包围了自己。他抱着狙击步就地翻了个跟头,可还没等他正过身顺过枪口来,身上已经被打漏了7、8个窟窿。他就以这翻滚到一半的姿态僵硬在了秋风习习的楼顶上,衣角飘摆着,乌红的、洋红的血从身体上的伤口处涌出来,湿透了被打破的衣服,流的满地都是。战士们走近来察看,把战况报告了连长。
在西面的楼顶上打死一个枪手。这里不安全。
懒虫报告了眼下的情势。
哪里安全?
芝麻搽了搽混上了别人血肉的脸,向周围的人群扫视了一眼。近前带白色围巾的男人被这一眼望穿了,吓的到怀里掏枪的手又缩了出来。打不打得死这个人且不说,有这么多当兵在自己那是肯定活不成啊!虽然心中惧怕白哥,明知不动手会难逃一死,但眼前的场面更是恐怖,令人窒息。看着咆哮着又走回火葬区,走进大屋的芝麻,他整个的人都麻木了。警戒的战士倒没怀疑他什么。很多丧户在这突然的血腥场面前都忘记了痛苦,变的痴呆麻木了。
你知道什么?
方才那惊魂一枪后,芝麻更伤心了。老娘是因为我死的啊。他决心要抓住幕后的凶手。老子一定要亲手毙了你。他在心里发誓。
亲眼看到同事暴死,厚朴受到莫大触动,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忽然猛跳起来,他决定趟这道浑水。
案子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你先冷静。我会查清真相的。
我现在就要真相!
给我时间。
现在!
我什么都不知道!厚朴突然也提高了喉咙:看上去就是场平常的交通事故!只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你以为要是真有什么内情,会很好查吗?我没有你这样大的能耐,这么多人围着你转。我只有一个人。我又能怎样?觉得自己更行,你来当这个警察!
厚警官,我娘死的冤。我要给她报仇。你看到了,有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也死的冤枉。你要帮我。我会报答你!
我不要任何人报答。我做我分内的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这需要时间。
我今天就要知道是谁干的!
你是在给我下命令吗?
可以这样理解。
你不是公安局长。
你要能今天破案,我保证你能立刻当上公安局长。
我只是个普通民警。你还是去找分局刑警队吧。
不。军部现在借调你来专办这个案子,有全权,负全责。
你能说话算数?
我们一言为定!
厚朴看着年轻人血污的脸,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对方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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