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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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雨衣兜帽上啪嗒作响。阴沉的天空似有倒不完的苦水。烟草低下头,吸了下冰冷的鼻子。下雨天背着枪站在路边夹道欢迎大人物是件他妈的令人恶心的事。他向面前的路上啐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芝麻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实在难以想像这家伙怎么从前线回到武汉的。还要来看自己!有些事情是你想不到的。就象豌豆残废了,塔敦仑人正在蚕食脚下的故乡之星,统统令人匪夷所思。
雨水在路面上的裂隙里汇集成涓涓细流。眼前的空气中充斥着细密的雨丝,如云如雾朦胧了视线。全副武装的民兵在道路两边站立着,从桥头一直延伸进楼房林立的街区。引擎的轰鸣声穿破雨幕从河对岸传来。一队军车疾驶上南河大桥。迎候的民兵们都扭过脸去看。打头的车上飘着一面军旗。湿漉漉的旗帜在猎猎风中飘摆着。呼啸而过的车辆溅起的雨水一直扑打到路边民兵的脸上。胆小的向后挪动着脚步。当第5辆车在桥头慢慢停下时,跟在后面的车陆续都停住了。当带头停下的战车上走下一名年轻的军官时,前面的4辆车已经拐过街角不见了。
谁认识烟草?
近前有人伸手一指。芝麻顺着人墙走下缓坡。身上的军装在雨滴下斑斑点点的颜色深了起来。停在路中间的战车启动了,慢慢随行,后面的车也跟着一辆辆的蠕动。民兵们都看着这个任凭雨淋,举止奇怪的上尉。尤其是隔远的人更不知所以。
好像是冲你来的?
啊。烟草支唔了一声。看着蒙蒙细雨中走过来的军官,感到莫名其妙。刚才,他也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草草!芝麻笑着摘下头上的军帽,丝毫不理会打在头顶的冰凉雨点。
芝麻!烟草脱口而出,大叫着芝麻的名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茉莉好吗?
好。
想死兄弟我了!草草!
芝麻忽然上前把烟草紧紧的抱进了怀里,好一会才分开。跟前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马路对面和远处的人看到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烟草木木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着雨衣上的水还不把芝麻的衣服都弄湿了。他的情绪完全跟不上芝麻的。
上车。
在芝麻有力的臂膀下,烟草离开了队列。他回头看着还在雨中站岗的伙伴们,有些为难。芝麻即刻看出了他的心思。放开手走到车边,拿过从车里递来的话机和在后车里的上校联系。龙胆本也看不惯地方上的这些作法,一听就答应了。把话机还到懒虫手上后,芝麻走回到烟草身边。
大家不用再站雨里了。我们上车吧。芝麻亲热的搂着烟草,往车跟前带。
都湿了。烟草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算屁?等到被血肉糊过衣服后,这点雨水和拂面的清风就没得区别了。上车吧!
烟草伸手扒下兜帽,低头钻进了停在路中的战车。记得春上的时候,也是在这桥头,自己差一点就被抓去当兵。要是那样,今天就见不到芝麻了。想来不过几个月前的事罢了。世事真的难料啊。他挨着谦让着的军人坐下,不好意思的冲对方笑着,猛然间他认出了对方。
高粱!
懒虫听到烟草喊自己的大名略微楞了一下。这才恍惚有些感觉,似乎已经遗忘自己好久了。勉强笑了一下后,他并没有说什么,也不再看草草。像芝麻刚才那样拥抱烟草,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开车。芝麻关了门。
车动了。夹在芝麻和懒虫之间的烟草双手握着步枪,一脸茫然的看着车里的几个老同学,身上暖烘烘的仿佛是在梦里。透过挂满雨水的车窗,他看到站在路边的伙伴们无声无息的散开了。晃动的人影有些像画上正在融化的油彩。
芝麻笑着拿手肘捣了草草左肋一下。神情迷茫的草草扭过头来傻傻的笑了。车里没人说话。怪异的气氛全因烟草的进入。生米和熟饭夹在了一起。可芝麻感觉不到这些,他和两个部分都是融洽的。他开心的笑着。
夹在一群开怀大乐的军人里,烟草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要不是芝麻一直走那儿把他带那儿,他真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即使现在已经是在表哥的酒店里。本来熟悉的一切,因为这些新来的人而完全改变了。也说不出个为什么,他只觉得和这些人如此近,却又那样的远。这让他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硌蹭,骨子里奇痒,只想逃开。唯一能让他心安的是身边的芝麻。自从3月退学,大家已半年多没见了。如今芝麻已然脱胎换骨。
别喝了。
滴酒未沾的烟草开口提醒芝麻。已经喝到麻木状态的芝麻邪着脸笑了。没事。他一拍结拜兄弟的肩膀:我的酒量已经开发出来了!
听到他这豪言壮语,房间里的人都哄笑起来。佛手柑尤其激烈,拍的桌子是山响。烟草被芝麻拉着,手里端了杯汽水跟大家客气,芝麻则一杯杯的喝酒。没谁计较他身边的烟草拿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和将军特使称兄道弟的年轻上尉身上。听上校说,上尉可是拳将军跟前的红人。至于来由,上校却只是一笑了之。这愈发的让事情神秘兮兮。人就喜欢这个。好像爱幻想的女孩指望有一天能握一把云彩。

午餐吃的快跟晚餐接上了。黍按着县里头头的意思安排着视察团一行人的生活。所有的费用自然是县里支付了。芝麻没有走进安排给自己的房间。他推开身边殷勤的小姐,一把拉过烟草。
去看外公。
两个人走到楼下大堂时,等在吧台边的懒虫迎上来。
啊,去玩吧。好好歇歇。明天还要赶路呢。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
路上,由烟草指点着,懒虫把越野车开到了老街中码头,接上了板栗。外公认得芝麻和高粱。看着芝麻脸上的伤疤,外公心疼的不得了,一双暖和的大手慈爱的摸着芝麻的小脸,让一边看着的懒虫心里都热。茉莉和白姨一起端茶,摆果子,招待芝麻和高粱。跟着白姨就进了厨房弄菜,开始做晚餐。茉莉要帮忙,白姨不让。末了只好由刺藤来当这个厨房小工。花花趴在外公椅子旁边,只在芝麻摸自己的时候站起来了一会儿。从草草还有外公对来人的态度上,花花能知道很多信息。所以,它才让芝麻碰自己。
闲谈间,听说高粱喜欢看书。外公就谈到自己爸爸写的小说。懒虫虽然没听说过,却表现的热心想看。外公于是高兴的把他领到楼上拿书去了。
一楼的客厅里,浑身酒气的芝麻两杯茶下肚已经清醒了许多。看着身边的草草、茉莉和板栗。他觉得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来。
到我房间睡吧。
哪茉莉睡哪儿?
没事。我家房间多。
我来不是睡觉的。我要来看你们!
芝麻说着话,眼圈一红,眼泪唰就下来了。他伸开手,一把抓住草草;一把抓住茉莉,泪汪汪的一双眼来回的看着眼前的草草和茉莉。板栗的身子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消于无形。现在,他对地星人类的情感已经有了较好的辨别能力。更何况芝麻毕竟又和旁人不同,是烟草信任的人。他默默的看着,希望能看到眼泪背后的答案。
没想到芝麻会突然这样。烟草眉头紧锁,抽手不是,就这么让兄弟热热的握着也不是。他不习惯这个。茉莉则不同。看着伤感落泪的芝麻,茉莉也哭了。她哽咽着抬起右手压在了芝麻手上,似乎能懂得芝麻所有的心事。
正在厨房里刮山药的刺藤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客厅里的情形让他看呆了,山药上流下来的粘兮兮水滴到裤子上都没感觉。也是,这个不在雪博武士考虑的威胁之列。
哎呀,你看啥子啥?
白姨见刺藤傻样,不由得也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瞧一眼。正好看见芝麻长龙出水,吐了一桌子污秽。
哎呀!
白姨失声叫了声后就要出去清理。刺藤抬起胳膊拦住她,示意继续做饭。白姨见草草和板栗扶着新来的客人往盥洗间去了,便算了。不过,转而她也拍了刺藤脑袋一下。被拍的苕头二脑的刺藤,这才发现自己裤子遭了灾,嘴一咧是一脸苦像。
激动过度,大吐一通后的芝麻被扶到板栗的床上躺下。望着沉沉睡去的芝麻,烟草久久守候,不愿离去。连晚饭也是茉莉端进屋里来硬塞进他手里,逼着吃下的。
没办法啊。外公在饭桌上笑着跟高粱说:都是同学。显然,草草和芝麻的关系更近;而你和芝麻的默契更深。
懒虫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很同意外公的判断。
夜深雨磬。清冷的风啸叫着掠过山谷。从窗内透出的烛光和天穹上闪烁的星辰遥相呼应着。屋内是相对温暖的世界。喝完热山药汤的芝麻精神好了许多。他放下碗冲身边的草草,还有茉莉和板栗笑了笑。
不好意思。他道歉着,用手指剔着卡在牙缝里的肉丝。
什么话。
草草拍了他肩膀一下。芝麻就觉得左肩一阵疼痛,身形即刻有些畏缩。
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不打紧。你们别楞着啊。打仗哪有那么好的。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福了。
你说的轻松。
草草,你们还是早点睡吧。我们也去睡了。
见茉莉要走,烟草面有留色。
白姨把板栗和我的床都铺好了的。茉莉说着宽慰的话,一欠腰,**离开了床面。板栗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别走啊!我来,就是要和大家说说我心里话的!
芝麻急切的挽留着就要离开的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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