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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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把晓涵拥抱在怀里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恍如梦中,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晓涵,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上一次,是不我不好,真的是有失礼节了。”文正想起上一次想和晓涵亲热被晓涵拒绝的事情,他有些不知所措。“晓涵,要不,现在还去我住的地方吧。这里的风很野,你不冷吗?”
晓涵摇一下头。
晓涵从文正怀里挣脱出来,她牵起马辔。
“我要走了。”晓涵说着默默地牵着马朝前走去。
文正木然地立在那儿,他不知是叫住晓涵好还是跟随晓涵朝前走好。
晓涵回过头嫣然一笑。
文正好象是受到了鼓励似地跟上晓涵。
两个人闲散地走在月光下。文正的心绪随一片片游动的浮云,畅仰在广阔无垠的湛蓝天幕上,自在地飞,自由地飘。文正喜欢把自己整个思想清空,让其呈现成一片茫茫空白,尔后心里只想着晓涵,让自己完全沉浸于思念晓涵的氛围中。在跌宕起伏的思恋里寻找一点点**澎湃的感觉,于起起落落的人生经历中,感受不一样的情爱体验。文正觉得那种静思其中之微妙,使他对晓涵的那份爱也多了份层次和密度,他喜欢黑夜的静谧和安宁,一杯茶,一缕月光,一颗星星都能轻易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部位,因为他敞开的心是那么真切,那么感性,那样无拘无束,那样轻松自在。他知道在无人的黑夜里,不必再带上微笑的面具,不需有任何顾虑。他可以大声喊出心中的抑郁,而不怕别人听到,因为偌大的房子里,一个有着五间大房的院落里只有他一人,可以让隐忍的泪尽情淌落,而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到,因为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他自己。多少个日夜过后曙光乍现时,他那思念晓涵又觉得自己配不上晓涵而受伤的心灵,无人安抚。文正一个人静静地品味着自己孤单的灵魂,慢慢地享受着时光和悲伤的情绪,生命如流水虽无声无息,却一点一滴慢慢在流逝中,他喜欢对着窗外的景物寄托心中情怀,静静地编织属于自己一个人浪漫或凄凉。
“云在青山,月在天。”文正叹息一声。
“文正,我知道你现在心绪斑驳,可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晓涵依然牵着马走在前面。晓涵走着的时候用手搓弄着马缰,她很想驻足和文正好好谈一谈,但又觉得两个人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归属,既然早已注定,既然无力改变,那么就坦然接受,也只有坦然接受。晓涵也叹息一声,“花开叶落,日升月沉,有时候我和你一样都是不能自抑的。相公,只有你自己多保重吧。”
文正感受到了晓涵的宁静,柔和,永恒,也体会到她略带伤感却又微带浪漫的心绪,而自己在经历了的浮躁之后,也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美,由内向外散发着一种澈透心腑的宁静。他此刻也从容走入淡定,象一溪激越的水流变得清幽起来。
“晓涵,今晚来了一个人。”
“哪个?”
“完颜丞相的公子小白。”
“哦。”
“能看得出,他对你很有好感。”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文正一声叹嗟,“我什么都不如他。真的,我真的是文不能压八卦武不能定韩。”
“不要这样,你只能注意修行,哪有办不到事情。公子切不可自暴自弃,立志不定,经不济事,只要你认定自己能干成一件事,就一定做得到。”
“现在大敌当前,我却文不成武不就,真是没有什么信心。”
“说到以后,我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晓涵驻足看了一眼文正,“这一次从大漠归来,我一路上都在想咱们大金国被蒙古人灭了,你和我该怎么办。”
“你们家是朝中重臣,还有完颜老丞相,还有胡沙虎和完颜小白他们这些人,不会这么快国家就完了吧。”
“会的。”晓涵深情地望着文正,“如果真到那一天,你怎么办?”
“不知道。”
“你是男人,怎么会这样说。”
“你准备去哪里?”
“我还想问你呢。”
“我听师傅的。”
“那个老朽,只知道之乎者也。”
晓涵郁闷地叹一口气,她抖动一下马缰,翻身跃上马背。
“你要回京城?”
“不,我要去一个地方。”
文正望着已经策马前行的晓涵,看着她已经走了好远,才想起来要问她去哪里。但是晓涵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任马儿驰骋而去。天更高远,云更从容。文正感怀着自己对晓涵思恋的枯萎,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所有欣喜都变为疑惑,被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着,一阵隐隐的失落感向他袭来,令他使人沉浸在无尽的愁怨凄婉里。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新的时空中,以另一种形式得以延续,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和晓涵的恩爱。他知道晓涵的眼神透出的纯真与诚挚,令他为之倾倒、痴迷情怀,他也奢望着晓涵能感受到他的心与情,他相信生命是互动的,彼此的默契,彼此的感受,两个人的灵犀是相通的。山茶相对阿谁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文正能感觉到晓涵的爱意象洒在他心的们艳阳一样温暖。此情三生不忘怀,望着晓涵渐行渐远的背影,文正分明感到夜色隐藏不住晓涵的妩媚,他依然能感觉晓涵的娇美,因为她是在他心田里开花,他的心捧着她,那朵花儿令他痴迷,令他向往。

文正折身回住处的路上遇到了陈建新。
“事主想请你晚上喝酒呢,总也找不到你。”陈建新说,“有人看见你出来了,没有想到文大人一个人独自走在这野外。”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走一走。”
“回吧,族里的人还想和你喝酒呢。”陈建新说,“喜事结束了,可新郎官却闹着要走人。”
“怎么,蒋峰不是刚归来,就闹着要走人?”
“是的,现在正闹腾着呢。本来说好的晚上再宴请一些族里贵客,蒋族长说是差人叫你的,去了几次人都说找不到你,我便想回家。文大人,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还想明天起个大早哩。”
“你准备去哪里?”
“宋地。”
“要过淮河吗?”
“不过了。”陈建新紧紧地盯着文正说,“文大人想和我一块出去走一走?”
“算了,有好多事务要办,回吧。”文正说着兀自朝前走去。
回到住处,文正收拾着院子里被完颜小白击落的树枝,他借着月光看了看树枝的断处,暗叹完颜小白的内力惊人。
文正一个人坐在大大的院落里,他感到夜色水样的透彻清晰水样的清凉美丽,不肯将息,他仿佛在期待什么。突然,院内滴答作响。探头一看,原来下雨了,那滴答的雨声,似一曲悠扬的睡眠曲。
回到屋子里,文正枕着头,却怎么也睡不着。那雨声,仿佛带了魔力,敲打着他的心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烟花三月,丝丝淡雨,带着轻盈的脚步,到处纷飞,到处飘舞。洒下滴滴露水,轻柔地唤醒每一朵花蕾、每一棵小草。丝丝淡雨,缕缕柔情,空灵飘逸。风扬起了尘间的沙,舞动着,飘移着,没有灵性的舞步而散淡的游离,飞扬、洒落,院落里变得暗淡。无根的随风飘荡,没有归落的尘土,就这样随风漫移。文正突然感悟到自己身处两世,自己正是这样的飘若浮苹。象沙儿被冷落了,沙吗?风吗?而真正冷落的只是自己的心。似沙一般无归处,似风一样到处飘荡。风不是无根,是不知名的被斩断了双脚;沙并不是喜欢相伴风,只因为过多的无奈,微小的只能逝在风里。听,风在笑了,带着沙的尘粒,看,尘在飞扬,无根的着落在一个又一个角落。人生难免寂寞时,他愿意饮尽孤独,当晓涵的爱绝然离去之时,谁能再给他千疮百孔的沧桑聊以慰藉。静静的夜,树影摇曳,徐徐微风自遥远的彼岸吹来,细细雨霏霏而下,风儿牵着影的手,悠然游走,淡淡清香,悄悄延伸出醉人的芬芳。这孤寂的雨夜,文正一个人独处书房,静静地对着窗子外发呆,放飞脑海里被禁锢的遐思,于天马行空里描绘心中向往他和晓涵的爱早有结果,一想到自己和完颜小白比起来是那样的卑微,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囿于囹圄安于现世混沌苟活,自己应当殚精竭虑,历尽艰险,永往直前,所有的万般柔情只能在钢筋铁骨里,唯有将那噬骨的苦痛留待长夜独自煎熬,至此以后文修武练,成就男儿大业,才能对得起想拥有晓涵的那一份心思。文正一一个人带着飘逸的心绪,独自坐在床铺上,他拂起昔日愁云,辟一方亮丽天空,静享那份美丽的寂寞,思绪如那翩飞的风筝,跃然于悠悠天地之间。文正想象着自己以后文成武就令世人刮目相看,可事实却令他迷茫,像在雾里看海,若隐若现的海面更显得浩瀚无边,蔚蓝色的海水披上了神秘的轻纱,愈发高深莫测,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涛拍打礁石依旧热情澎湃。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卒,只是一个自鸣得意的小吏,一切都要努力。文正沐浴着可吟可咏的雨夜,显得诗意盎然。他的心思象夜风绕过河岳,转过星辰,铺起一条向前伸展的心灵之路,串缀如星星一样微小而晶亮的喜悦,相伴着听流水的光阴渐渐远去。
窗外雷电交替,划过长空,看到了乌云密布。爆雨即将来临,扰了清梦。雨倾洒,风无情的附合着,狠狠的敲打着窗棂,抽空了心,也振碎了那唯一仅绕的线。
春雷阵阵,文正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春雨。
文正从床铺上起来,脸上残落的泪珠却清晰的不愿抹去。雨依旧轻狂,放肆的让人难以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就好比尘间里的百花在爆雨的倾袭下变得惨不忍睹,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乱了,碎了,撩倒挤乱不堪,窗外,烟雨蒙蒙。文正想,这雨后,想必天际一定会晴得绚烂多姿,远处一定会有牧童轻柔的歌声传来,清凉的风依恋着醉人的呢喃,风会很轻很柔,骀荡,有些激越,夹带着细雨洒落,发出细微的声响。文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便疲惫,累了,心不再涌跃跳动,他倒在床铺上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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