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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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岩想:「陈能求助何事?」
陈能道:「……老夫一生的岁数,已风逝去了十之七八,生平独留一憾愿。姑娘,央你之前,我对你的相貌先赞一句,你真像我当年遇到的一个人!」
陈能五指用力捏着心口。宋秋岩对那女子的相貌也有同感,自己也是多年前相遇那绝美女子,便念念不忘。那绝美女子行走天下,就算十个心猿意马的男人中有一人心动,那追随者也是成群结队。
陈能的神情真挚,但不足的光线使得他的整个脸色顿时阴沉了,捂着胸口,回头向床说道:「老夫生平只见过一个艳美的女人,见着那一个艳美女人时,老夫还只三十不到。她披散发冀,正在瀑布中沐浴,陈某一直惊为天人。却也从此留下了修为上的祸根。有道欲念除不去。你像极了她,我想请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再去一只衣袖,让陈某回想下当年年轻的幻境吧!一份躺在水中的温柔,舒展的双臂,这就是我年轻时留下的欲求,如今我霜发染染,这份残欲,今日被你挑得激起,再不满足就会武功走火入魔。老夫的心脏会被仙术逼得跳将出来。老夫的愿望必须实现。不情之请,还望万万见谅。救老夫一命!」
宋秋岩心吃一惊,陈能居然有这种旧事。
陈能掌着剑柄,回头向床说道:「不可以吗?」
宋秋岩两肋的怒火冒出,陈能居然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他怎么不求我露出双肩给他看,偏要求美貌女子暴露,宋秋岩心想:「至于他年轻时曾见过一个美艳女子,多半也是借口和妄谈。天下怎可能有比那女子还美貌的人。而且他居然持武力来向她相挟,实在可恨。
只见陈能神色一怔,料那女子不从。他一生独来独往,不知如何处理两人间的事,厉声道:「你只脱一只衣袖也不愿吗?真急煞人。」陈能可从来没求人。
陈能拨剑上前,另一手用剑鞘掀开床帐,发现床上的那个人影有异,乃只是床上的薄棉花被。他一怔后愧笑不已,眼珠转动,看向放置平桌其上的木柜,余光打量周围,陈能再向床底、屏风后一探,这就确定了:「那女子如在房中,多半就藏身柜中。」
柜中的宋秋岩一见,也心欲出柜。
见陈能走上几步,手持宝剑,伸剑就去掀这宋秋岩藏身的柜子的顶盖!宝剑的利锋一纠,破开锁头,铜锁落到地上,嗒地蹦跳。陈能随手一拉,将女子贴的封符也扔掉了。这倒也正符合宋秋岩的意思。
陈能却突然停下了右手,不再起意去掀那柜盖,他注意柜外有把铜锁,低声道:「这柜上的铜锁从外而合,就没可能是那女子躲进柜中,是不是她另去了什么地方。」于是向床底一张。宋秋岩暗中冷笑:「如非我不想偷袭,否则我刚才一出手,就让陈能的枯腿与我的宝剑『再续前缘』。」
陈能与宋秋岩相距薄柜板木之隔,竖起耳朵,同时听房外面的风发出呼呼的声音,猜测女子行踪的心事中,只闻这屋外风一阵阵大了。一丝凉爽的风从窗缝传入屋中。
宋秋岩心想:「我还是出柜吧。」
陈能踱步中,突然一闪身,把头侧靠到墙边,耳贴砖壁凝听。原来他被一阵地板踏得磨动的吱吱声惊扰,那声音就混在风中,渐渐靠近。陈能听女子回来,不由脸色欣喜,双手互搓,眉头紧锁。事到临头时,反而稍稍惊慌起来。
宋秋岩看着陈能惶然得出了一头细汗,人依在南墙上,后脊靠壁,一点点向屏风后移去,他五根手指使壁虎功抓吸墙壁后,像螃蟹一样横着移动,凌空躲在了一只屏风之后。
此房**有两只屏风,他选了左侧大的、画有山水画的暂避。一时间别人真难发现。
宋秋岩就特想现在开柜,驱走并耻笑陈能;又想知陈能与那女子之间会发生何事。干脆心中哈哈而笑,只须护好那女子安全就行了。毕竟他是少年岁数,喜欢看对手出丑,心中拿定主意,要等女子回来再出柜。
一转眼,却发现一只粗短的手推门,这是一只中年男人练过武而粗糙的手掌。门轻轻打开后,显露一个青袍人在门口抖抖腿脚,揉揉肩胛:四君子之一余得水。只见他双眼豆在一起,像对鱼目。除这缺陷之外,人长得干干净净,长眉高髻,有些道行的样子,似乎也想走进房中,果然迈出右腿。
余得水快步进房后,轻轻掩上门。宋秋岩只见他的眼睛特别有趣,睁鼓鼓的像死鱼样的脬眼,向着窗户旁边的屏风看了片刻,左手不停的挠右手的手背。
余得水进门后,径直走到了陈能所藏的屏风前。余得水伸手在屏风的木柱上摸着。眼光闪烁,似乎发觉里面有人!
宋秋岩记得清楚:「这下好玩了。当由『冷面铁判』余得水来揭露陈能那家伙的丑事。他俩见面时会说什么?」

宋秋岩顿时睁大了眼睛,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见余得水躬着腰,低着头,想什么心事,他转过身,在墙际背床,有点激动,瞳孔放大,喘了口气,眼睛中装满了憧憬,说:「姑娘,我来偷偷带你脱离险境,我很欢喜见你安全,不愿你受伤。」
宋秋岩听得咋舌,陈能所藏的屏风也大拗动了一下,幸好没有被余得水发觉。
余得水低头说道:「老夫不料人过半百了,却留着少年的一见倾心的冲动,我余得水生平到底犯什么错,老天罚我闯入女子房内,违背了儒义。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太过美貌,我在你脸上画一剑便好了?你只需变丑,我就能恢复以前的余得水。不对不对,你身姿也印在我脑海中,难道我要将身体也破坏了?」余得水鱼目浸泪,始终不敢转身来看,声音越说越低,觉得自己也很无耻,竟自己移到了东面一只人高的锦丝屏风后。
一道花鸟屏风差点被他撞倒,倾斜了一半,连忙抓在手里拉回。遮住自己都觉得悲鄙的形貌。宋秋岩心里叹了一口气。替他日后着想,心觉得那女子不会喜欢余得水。
房外又有脚步声大片传响!有人怒声叫道:「吴长风!你这人何固贪恋小便宜,是不是别人给你……给你……那个,你也会接住,太可耻了!给我胡三立过来!你真若缺金少银,为何不找我借。」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走道奔了过来。宋秋岩见先前进门一人身着黄袍,抖动着满头肥肉,像个猪锣似的逃了进门,当即转身,看清脸孔是吴长风。身后那人紧跟着他大走上了那段走廊的坏地板,猛踏踏的迈步冲上,气势全不相同,那人猛地踢门,那一声大喝气势威然!先这人吓得肩膀一怂,大步直到窗边。第二人电眼向里一扫,沉声叫道:「吴长风!我鄙夷你,嘲笑你,你不配当四君子。」里面的吴长风说:「别进来!」那人嘿嘿一笑,说着一道绿影跳进房来,回手紧闩了房门,念动仙诀,双手合拢着发动仙术,把这间房给临时封住了。吴长风逃到窗口,碰到仙术,便已经出不去了。
吴长风脸上尽是黄豆颗粒大的汗珠,向绿袍人低声应道:「胡兄弟。我吴长风有什么不妥?一堆木板花了我十两银子还不足么。」那人正是四君子的胡三立,听得他高速喘气,一张酱脸涨得加倍的红了,拳头捏得发响,怒不可揭的喝道:「吴长风,你真以为只花十两就买到画舫么。你还当真是痴心妄想。」一张五指,伸手抓向阴部,那吴长风道:「这里能抓么?」胡三立道:「百无禁忌!你是小人。」
吴长风一只手按在身后的棍杆上,边出掌抵挡边低声辩道:「我到底何处错了。我是花银子买的船。我世居山岭陆地,只当木船就是一堆木头。」胡三立怒道:「区区十两三分银子,别说是你要的两层画舫,就是一支舢板也难买得。黄沙帮花了大价收买你,不仅要让你去对付那女子,还要收买你,船中放了不少珠宝。」他手中捏着十两三分银子,是早前从黄沙帮手中夺回的那些银两,他早将船也弃还,这时说得怒起,牙关紧咬,捏紧银子,握成醋钵大的拳头。
银子在手中咔喀发响。
银子被变形。胡三立跟着抢上:「若木船就是一堆木头,你也不就是一堆皮肉么,我把你变成猪排,送去肉铺,也算饕餮美食。」抡起大拳头,拳风呼呼的已到身前!吴长风闪躲不过,脸上擦中了一拳,肿起一块,第二拳来时,慌忙用七星棍格开。
宋秋岩暗笑着想:「久闻吴长风棍法精妙,倒要见识一番。」一式棍法当即施展。满屋棍影重得密密麻麻,就让人不知悉哪道影子是真棍,这根棍子,全名是无极七星纷彩棍,镶嵌的七颗宝石起了重要作用。吴长风人就躲在棍影后。
宋秋岩暗赞:「不错。吴长风棍法让人大开眼界,只是一瞬之间就让房中棍影重叠。不可破解。」
突然胡三立手一张,将手中银块飞出,「呼」的一声。跟着「铛」的一响,被七星棍格中,却见共有两块银子左右分飞,贯穿过屏风,打断了屏风的木柱,一只屏风的木架的上半部飞了出去,折断倒地。
宋秋岩见屏风没了,他反倒先一怔。
屏风咣的一倒塌,陈能被打得现形了,不由满面惊容,白眉立起。陈能措不及防,「啊」了一声。胡三立惊异的高叫道:「屏风后居然有人!」另一面屏风里的余得水吓了一跳,松开屏风,跃出障外,顿时也显形。吴长风一惊,手中的七星棍也掉在地板,「咕噜」的一声,棍子滚到墙边。
宋秋岩心中发愣:「四君子他们都一起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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