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贺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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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房地产的专业人士,我对武汉的各大地块了如指掌。旧的城区,每条街,每条路我都是用脚走出来的。对于待开发地块,地块编号,面积,楼面地价是多少,由哪个公司在什么时间拍得,我更是滥记于心。而对未拍卖,但又有开发潜力的地块,我垂涎的程度绝对不比任何当老板的差。
贺家湖位于武昌东北角。要说之前真到过现场的话,那也是十二年前了,当时我的毕业论文的课题是《别墅用地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于是老师开车把我们这组的成员弄过来野餐了一回。至于论文嘛,好糊弄,总而言之文凭算是混到手了。只记得当时来这里时正是初夏时节,莲叶碧成云,风荷轻与芳,信手扔出一声小石块,可惊野鸭乱阵飞。反正那天我们吃烧烤,祸害了不少这里的鱼和青蛙。餐后再在水边湿地找那新鲜的芦蒿生吃,甘甜解暑,口舌生香。淘气男生下湖游了下泳,连声直称爽,摸出来的蚌恨不得比脸盆还大。当时我就想,在这里修别墅,那真是造孽,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得起。现在想来当时真是纯情呀,一入房地产十余年,糟蹋的又岂止是一个贺家湖呀!
但今日一踏入货家湖的地界,我就怀疑这是不是我十年前所见的贺家湖!虽然秋天本是百芳雕零的季节,但秋天的雕零,酝藏着来年春日的生机,所以哪怕是秋风扫落叶,那也是积极向上的。但今日贺家湖的枯槁简直不能给人带来任何希望,天空中的云只要经过这里,就会变得厚重,压低一半;湖边的土地寸草不生,走着走着还能看到要死不活的老鼠奄奄一息地刨着坚硬的泥土,想找到残余的草根;湖面已经被凤眼莲点了大半,留下的一星半点水面,尽是红锈,水腥味跟草腐味窜杂着往人的鼻孔里直钻;鱼类残腐的尸身提醒着人们这里也曾经是个富有生机的池塘;更为可怕是,湖中四根烟柱扶摇直上,仔细一看,烟柱居然由摇蚊汇聚而成,密密麻麻,看得人针芒在背。
“妈的,次仁,老子是说有好事儿你怎么可能便宜我呢!搞了半辈子地产,哪见过这么邪的地面!”林登城骂道!
“是的,这块土地已逾两年没开发,根据房地产法此地块应该回收拍卖。由于现在土地紧缺,国土局一些同志急功近利,未对此地进行调查就直接挂牌!”
“你们是什么时候观注这块地的?”我问。
“一个月前,国土局组织了一组七人专项调查组人员对此地块进行调研,其中有三个女同志,回家后当夜就神志不清,其中一个还把刀刺向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另外四个男同志也恶心,呕吐,发烧。”
“那……他们现在?”
“女的在六角亭,男的在同济,都要留院观察,消息已经对外封锁。”
“妈呀!次仁,如果老子疯了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林登城扑上前去卡住次仁的脖子。我赶紧拉开他们。
“所以,这块地已经被封锁了,你们如果不是在基地砺炼过,我肯定不会带你们来。”次仁甩开林登城的手,但只敢捂着鼻子进行呼吸调节。我可以理解,谁敢在这湖边进行深呼吸呢?
“那为什么还要进行拍卖?”问题太多,我只能抓紧要的问。
“一块挂了牌的土地,突然取消拍卖,老白姓会怎么想?”交仁反问道。
“**、暗箱操作、以权压人。”林登城一口说出三个词,这些套路他本身就玩得不少。
“是啊,现在这世道,要做到天不知地不知容易,要做到人不知,难!尤其是网络已经成了白姓们的最佳代言和监督工具。一有点事,网络可以在半小时内传得人尽皆知。所以为了党和国家的形象,我们不能取消这次拍卖!”

“为什么你们不安排别人来完成这次假拍卖?”林登城问道,我抬手打断了他:“这个城市里除了咱俩这对搭子没人能揽这活儿。”
“你今天给我们传递了信息,那谁会跟我们谈条件呢?”我问。
这个,次仁给我坚了个大姆哥儿。
“国的,还是省的,或者只是个市的?”林登城开始恢复了一个生意人的谋化了。
“省的,不过这个已经知道了。”次仁在大姆指上做了个拔高的动作。
这无疑是让林登城满意的,这是个机会,他的算盘已经打好了,一握次仁的手,暧昧地半眯起眼睛:“那我就等候通知了!”
既然领导要谈交易,我这种喽罗正好干点别的。我沿着湖边向东走去,我看到一个熟人。
“你小心点儿。”次仁和林登城一起对我叫道,有时候,这些四十岁的老男人也能表现出大哥哥的本质来,挺可爱的。
我回头笑笑,指了指脖子,意思是我有活佛的神物保护,然后继续向前走。
“我看见你半天了,没敢干前跟你打招呼,跟你的这两个人火焰太高了。”说话的是正是黄毛马明。
“火焰高的人运气好,说明他们还有走不完的官运和财运。”
“是的。”马明点点头。
“那我跟你走这么近,是不是该倒霉呢?”
“你呀!太作,你不作火焰比他们还高呢!”马明倒是不客气,不过,我是作女,我清楚。
“你今天是来接她们四个的?”我指着那四柱“青烟”问道。刚才我怕吓着次仁和林登城,四柱青烟在我的眼里是四个女鬼,不住地在向我招手。她们不知死了多久,衣衫褴褛,蛆虫从他们的五官处不断涌出。来——呀——她们每个人都向我招手,腐白的手指长着长长的,弯弯的指甲,每动一下,骨节就咯咯直响,象足了午夜妓女放浪的笑声。
“她们,我可没那本事,你看锁他们的那烟,不是我们地府的东西。不知道一把手有没有办法,他又不在,好多事都放下来了?”
“你们老大呢?”
“到天界借地盘去了,听说明年会有个大计划。”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的计划可是要人死的,你今天到这里来干嘛?”
“这里上星期死了两个人,魂都带不走。”
“为什么?”
“这潭死水呗,不知道是什么人施了什么法,活活的成了结界,也就是你们说的无间道。不管人或者动物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掉进去了就无法超脱。上个月我为了捞个人起来,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黄毛委屈得不行。没办法,下面的工作也不好找,做他们这行的业绩要求又严格,所以压力特别大。
我从头上拔了根头发下来,系了两个结子,默念道:风有风起时,云有云落处,嗡嘛呢叭咪吽。我把头发住天空上一扔,升至半空,变成一条带两个结子的鞭子,约长十余丈,落到马明的手上。马明看了我一眼,会意,执鞭抽打湖面,只见湖水一分为二,身两边涌开去,只见中心处两个鬼魂正相拥泣。马明飞过去抓住他们,飞身上岸。两个鬼魂也不老实,一上岸就朝我扑来。这很正常,不甘心死的人开始看到活人的气焰,心中就会气忿难平,攻击活人是他们此时的本能。
“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把你们再丢下去。”马明喝道,两个死鬼老实了。
马明伦起鞭子,准备攻向四根烟柱,被我拦住了:“没用的,她们是被不名阵法锁住,不是幽冥鞭能起作用的。”
“姐姐你就救救她们吧,她们太可怜了。”马明说到底是个善良的人,另外两个死鬼也跪地相求。
“让她们露出本相吧!我要想办法救他们,就得先知道她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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