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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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草原,薇薇高天。
这是人迹罕至的边缘地带,一匹白马绝尘而去。牧民喀日勒和巴图在毡房前清点着马匹。“大哥,你看我们的就要到一万了。”巴图高兴地说。“万马奔腾,只是我们一直的愿望。巴图,我们就要实现……”喀日勒顿住。远处一匹白马驮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正急速而来。
马群顿时乱作一团,相互拥挤相互嘶鸣。那匹马四蹄矫健,双眼冷傲,在万马群中鹤立鸡群。来到喀日勒面前,的卢长扬前蹄,摔下宏滔。
“此人穿着不像是蒙古人?”巴图忧心地说,“我们到底救还是不救?”一身的东海龙鳞套装已经满是风尘,发干龟裂的脸颊饱经风霜。宏滔狂奔了一天一夜筋疲力尽,幸好的卢灵性带他来到这草原边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扶他进去。”喀日勒慈悲地说。“额尔德木图,快出来。”巴图朝毡房里喊了几声,出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圆脸蛋身材姣好。“你快帮忙把他抬进去。”
“你们在这里照顾他,我出去整顿马群。”巴图离开了毡房。“喀日勒哥哥,这个人是谁?”额尔德木图问道。“先别说那么多,看看他怎么样了。”“哦,”额尔德木图答应道,“他看来是劳累过度并且眼中脱水。”“怎么办?”这个名字意味着有才学的姑娘,倒了一杯大马奶说,“给他喝下去,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可是,我们是不能他的。”额尔德木图说道,“在这里。”“作为被长生天驱逐到天尽头的人,我们命运相连。”喀日勒满怀伤感地说。
浩浩汤汤,哐哐锵锵,黑驹的猎杀部队横贯草原。“必须在后天黎明前杀了他。”黑驹传下命令。巴特拉拨马来到前队说:“那是什么马?白得像是云朵。跑得和风一样快。”黑驹骑着骏马,牵着两只黄色的大狼犬。这两只大狗,吃呀咧嘴凶恶异常,嗅觉灵敏百里觅影。“要不是那匹马那小子早就死了。”刘民说道,猛拍了下马鞍子。黑驹看了看周围说道:“大家原地休息。”大军人下马,马吃料。
“今日宏滔被逼到了天尽头,那个被驱逐者聚居的地方。”黑驹喝了水说道,“大家也看到了,那匹白马风车电掣的速度,是难以企及的。”“天尽头,这样他在劫难逃。”刘民说道。“黑驹,天尽头是什么?”巴特拉问。黑驹解释说:“当年西方前辈和最强魔剑士决斗,被陈大牙和巴图木一族出卖惨死。后来陈大牙被永远驱逐出草原,巴图木一族因为西方的求情被放逐到草原的边际。他们只有拥有一万匹马才能回到草原。因而只要我们围住他们的马,不难威胁他们交出宏滔。”
“好计谋。”巴特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如此甚好,”刘民回应道,“可是宏滔要是不在天尽头怎么办?”黑驹笑着说道:“放心,一日的奔跑任谁也承受不了。那白马追风的速度肯定已经把他拖垮了。这里向东,只有天尽头而已。”
大军启程,赶往天尽头。
宏滔朦朦胧胧中看见一张苹果似的脸。“姑娘,这里是哪里?”宏滔抬起头,忽然觉得血气翻腾头晕目眩。“你躺下吧。这里是天的尽头。我是额尔德木图。”“鹅鹅鹅……”宏滔念着绕口的名字说道,“我还活着吗?”额尔德木图赧然道:“活着,傻瓜呀。”
眼前划过无数的响箭,耳后无尽的喊杀声。宏滔哭泣着说:“我……我是活着。像条狗一样的活着……到处被人追赶,我连丧家之犬都不如。”额尔德木图同情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何苦自暴自弃呢?”宏滔不语,擦拭泪水。“这样就对了,不要遇到小小的挫折就哭鼻子。大男人要顶天立地。”宏滔谢过女子送来的马奶,咕噜噜地喝完。
“呵呵呵,一滴也不剩。”额尔德木图笑着说,“现在告诉我你怎么到的这里?”宏滔心有余悸,作为白羽是被整个草原追杀的。眼前这个蒙古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岂不是又要面对那漫天的箭雨,遍地的追杀。
“我是……我是……”“吞吞吐吐地,你是不是被人追杀的?”额尔德木图猜测道。“不,我是为了一个朋友的病,不远万里来寻找神药的。”额尔德木图心思细密,只是不愿意揭穿罢了。“这样,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你吃完晚饭就离开吧。”
欺骗了别人,宏滔很伤心。就在此时,喀日勒进了毡房,说道:“额尔德木图,他醒了吗?”宏滔站起身,行礼道:“谢谢您的款待,我深表感谢。”喀日勒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宏滔面有难色,却又推脱不得。额尔德木图打圆场道:“大哥,我们出去再说。”

晚饭时间,烤肉的香味儿暂时免去了尴尬气氛。
“外来者,你说我的烤羊味道怎么样?”巴图递给宏滔一个羊腿。宏滔大快朵颐,满嘴都是香油。“哈哈,只顾着吃,看来巴图你的手艺见长啊。”喀日勒称赞着。“那是,大哥。等咱们养够一万匹马,回到草原。凭我的厨艺,一定能找到像你的额尔德木图一样的女人。”额尔德木图偎依在喀日勒身边,看着悠悠的火光。
这火光是他们的希望,也是他们的不幸。就在他们享受着篝火盛宴的时候,两只绿色的眼睛在草丛中注视着他们。
“大哥,有发现。”巴特拉匆匆说道,“狼牙报告,前方三里发现白羽踪迹。”黑驹兴奋地喊道:“全速前进,直奔天尽头。”
铁骑踏破山河碎,壮士扼腕正乾坤。蒙古铁骑的奔袭,如梦靥一般。“什么声音?”喀日勒敏感的耳朵说道。“是铁骑,大约三千左右。”伏在草地上的巴图不止是个厨师。忽然一阵马群的嘶鸣,群马撞开了栅栏四散奔逃。
火把将夜色驱散,一片混乱。“马,马,我的马。”巴图伤心地喊着,可是马群头也不回地狂奔。宏滔吃惊地放下手里的羊腿,看着火光前面的卢马俊美的四肢。喀日勒上前一把抓起宏滔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说!”愤怒的眼神,强制性地话语。
片刻过后,小小的毡房已经被手持火把的铁骑团团围住。额尔德木图劝开喀日勒,四个人背靠背守四方。“放箭。”弓骑兵一轮齐射,额尔德木图右腿受伤。“你这个不祥之人,你为我们带来了灾祸。”喀日勒怒视宏滔,手里的短剑微微颤抖。五名铁骑手里的马刀在夜晚依旧雪亮,宛然五道流星痕杀奔宏滔。
巴图大喝一声,一脚踢飞篝火。这一脚力量之大,直接将三名骑兵打下马来。随后赶到的两名骑兵砍飞了他的两条手臂。“啊。”额尔德木图捂着嘴叫道,“巴图。”喀日勒眼见兄弟双臂被废,飞快地跑到一名骑兵左侧,高高跃起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巴图身残志坚,用身躯撞下一名骑兵,喀日勒及时赶到救起好兄弟。
三个陌生人对宏滔的可谓是仁至义尽,宏滔心里也极其难受。四个人看着越聚越多的火把,心情越来越低落。“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瞒诸位……”宏滔刚要说话,被喀日勒迎面一拳打翻在地。宏滔爬起来,嘴角流血。“其实我……”喀日勒又是一拳,宏滔连退三步,勉强站住。宏滔虽然被打,但是负罪感反而少了。“只要把我交出去,你们就能安然无恙。”宏滔清晰地说,“我就是白羽,被追杀成一只鬼的白羽。”
喀日勒闻听白羽二字,表情大变。额尔德木图鞠躬道:“我们用生命守护您的华光,请您赐予您的宽容给我们这些放逐之人。”宏滔没有心情听这些溢美之词,反而满怀歉意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喀日勒说道:“之前的冲动请您原谅,我将用生命保护您安全离开。”失去双臂的巴图强忍着剧痛说道:“值了值了。”没等他们吃惊太久,黑驹的总攻开始了。
四周的火把急剧增加,一把把马刀闪闪发光。哐哐锵锵的声音,多次出现在宏滔的梦靥之中,那恐惧的阴影挥之不去。宏滔抱着必死的决心拿出了弯弓。额尔德木图踉跄地走到宏滔面前说:“无论如何请您活着,活着才能做有意义的事。”说完额尔德木图回望喀日勒。这就算是诀别吧。
呼啸而动的马刀被万马奔腾冲散开去。万马奔腾黄河浪,万马齐喑长江水。喀日勒吹着口哨,额尔德木图哼唱着民谣。原本溃散的马群,听到了母亲的呼唤,调头奔回。这一回不要紧,打乱了黑驹铁骑兵的阵脚。马撞马,栽倒骑马人;人压人,误伤坐下马。纷扬的火把,四溅的火花,一匹洁白如霜雪的骏马出现在宏滔的面前。“自己都不爱,怎么去爱别人。”宏滔说道,理念和萧瑟无有不同。看了一眼召唤万马的夫妻,他跃上的卢的马背,含泪而去。
“射杀妖人,砍杀马群。”刘民下令道。霎时间,额尔德木图用身躯挡住喀日勒被万箭穿心。马群因为歌声的停止再次涣散开去,愤怒的士兵开始嗜血斩杀。巴图含着泪说道:“我们的马匹就这样没了。”“继续放箭。”喀日勒和心爱的女子交换了位置,大叫一声身亡。这一声怒喊饱含着希望。远处正在浴血厮杀的宏滔听到,心中一震,拼命杀出一条出路。
马群所剩无几,小小的毡房被汹汹的火焰焚烧。宏滔头也不回,流光掠影的他直奔黑驹的帐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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