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怪力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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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小君洗澡,就如同幫一隻怕水的貓洗澡——請大家自行想像。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小小君是乾淨清爽了,半個屋子也都淹了大水。
屋子是小小君的,他倒是有衣服可以換,可惜白煦身上的衣服卻全濕了,襟口還被小小君給扯破了,穿是不能再穿了。而小小君的衣服又太舊太小,只好喚了在門外守著的依人去自己院子裏取乾淨的衣服,趁著這個功夫,白煦把小小君抱出浴桶,將他放在榻上,自己找來乾淨的布巾先擦乾他的身體,讓他鑽進被窩裏面,然後自己也擦了擦,同樣裹進被子裏,將小小君濕漉漉的黑髮包在布巾裏輕輕揉著。
記得以前小君洗了頭之後,從來都是大大咧咧地就出門,或者直接上床睡覺,從來不吹乾頭髮,結果後來老說自己頭疼,直到自己承擔起義務吹頭工的責任之後,這種情況才有了緩解。
哎,不知道小君現在一個人生活,會不會又頂著濕嗒嗒的頭髮睡覺,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幫他擦乾頭髮。在一起的那些年,總覺得兩個人就像兩個需要彼此照顧的小孩子,彼此依偎,互相扶持,一路走過來。
腦子裏面想著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手下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動著,直到被小小君不安的呼喚聲驚醒過來,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真不是個好習慣。
幫小小君擦乾了頭髮,換好衣服,白煦此刻也沒了心情,縱然小小君再怎麼撒嬌挽留,白煦也只是草草哄了他一下,然後交代依人好好照顧曦少爺,切莫讓他再受涼,自己一個人溜達出了院子,在府裏閒逛。
突如其來的前塵往事折磨著他的內心,那些他極力想要忘記,卻又小心翼翼保存在記憶深處的,在自己無助的時候,或是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跳出來的記憶,甜蜜的痛苦。
歎口氣,等白煦努力振作起來的時候,非常悲哀地發現自己又迷路了。
更加不幸的事情是,如同上次一般,他又遇到了那個自己最、最、最不想見的人——自己名義上的‘爹’。
他正與一個灰衣人說話,看見自己之後,便停止了交談,只淡淡地看著自己。
那個人顯然注意自己不是一會兒半會兒了,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魂不守舍的樣子被看去了多少,白煦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朝那人走了過去,輕輕叫了一聲:“爹。”
那人身穿一件黑色長衫,領口袖口都有金線花紋,看起來像某種圖騰,白煦記得之前兩次見到他仿佛也都看到類似花紋,應該是某種標誌。仔細看下,自己這個‘爹’仍很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塊充滿了力量的石頭——眼下雖然靜止不動,卻沒有人敢忽視平靜無波的表像下,蘊涵的力量。
“嗯。”黑衣人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回頭看來一眼剛剛和自己說話的灰衣人,灰衣人跪下行禮之後便悄然告退。白煦心中微微驚訝,原本只是有些懷疑,現在看來,這個‘爹’的身份果然大有來頭,恐怕不是一個簡單的‘府主’而已。
“你到這裏來幹什麼?”府主不鹹不淡地開口,聽口氣並不怎麼擔心自己的談話被人聽去。也對,量他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心機。
白煦低頭字斟句酌的回答:“在院子裏悶了多日,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裏,打擾了爹爹,還請爹爹不要責怪孩兒。”

府主挑眉道:“幾日不見,我兒長進了不少,連性子都轉了?”
白煦懶得理會那話中的試探,他就不信府主沒有調查自己,估計自己受傷的前前後後他比自己都清楚,若他真有證據,自己也就不會站在這裏了,至於‘借屍還魂’一類的怪力亂神之論,也不是人人都願意相信的,只要自己找個好一點的藉口就萬事ok。若他已經懷疑了,遮遮掩掩反而不好,乾脆說得半真半假,隨他怎麼去想。
“孩兒此次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也是全因自己心存惡念在先,才禍及自身。醒來方知活著不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何不與人為善,於己於人都是好的。”不是他想出風頭,實在是沒力氣去演繹那些個勾心鬥角的狗血劇情,什麼裝得惡毒,卻暗地裏做好事啊什麼的。所幸一次說出來,估計也沒多少人會相信,那是他們的事,自己只是說自己想說的話而已。
說不說是自己的事;信不信是他們的事。
府主似沒有想到此番話竟出自一個十歲小兒之口,皺眉看了白煦一陣,突然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這就是你現在接近曦兒的原因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有點兒意思。”
接近?白煦對這個詞頗有微辭,不過也只敢心中小小不滿而已。
氣氛一時很僵,白煦正猶豫著要不要告退的時候,只聽那府主突然又開口道:“你下去吧。明天開始,我會讓人去你的院子教你武功。”
武功?!
白煦驚訝的抬頭,就這麼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爹’。
府主挑眉。“怎麼?我兒還有什麼不滿?”
白煦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低頭。“孩兒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滿。”
“既然沒有不滿,你就下去吧。”府主顯然打算結算這次談話。
“孩兒告退。”白煦彎腰行禮,轉身離開。

白煦走後,剛才離去的灰衣人從暗處回到府主身邊,府主看著白煦離去的方向,問道:“影子,你怎麼看?”
灰衣人低頭答道:“少主子自從受傷後醒來變是這樣,變化很大,不過確認沒有掉包。屬下認為只有兩個可能。其一,確實如少主子方才所言,受傷之後大徹大悟;其二,便是…”灰衣人說到這裏,突然住了口。
“怪力亂神之說嗎…”府主玩味的笑著。
“屬下不敢妄自揣測。”灰衣人平板的聲音響起。
“縱使這樣又何妨?不是原來的白煦又有什麼關係?!”府主突然笑了。“反正以前那個只會像他娘一樣在背地裏搞小花招的蠢貨也沒什麼用。眼下這個嘛…還有點意思。”
“主上是打算…?”
“反正本座需要的也只是一個配的上這個位子的人,是不是原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原本還指望曦兒的,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這孩子,比想像中要聰明。影子,你明天就去教他武功。”
“是。”
一晃眼,灰衣人已不見,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樹下只餘下那黑衣府主,撚起一片落葉,輕輕撫弄著,喃喃道:“與人為善?呵呵,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陽光灑下來,落在地上交錯斑駁,只是一個寧靜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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