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緣木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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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白帝城外緣木崖上,各大門派精英會集,正是五年一度的盟主改選盛事。
楚家老爺子作為現任武林盟主本應出席,但由於身體不適讓了楚修文代打上陣,實是為了讓楚家大少在天下群雄面前露露臉,人之常情。
楚修紅纏著大哥說要到場,楚修文拗不過妹妹的眼淚攻勢,同意了,不過護花使者的重任自然又落在了溫煦的頭上。
溫煦的條件是讓楚家妹子化裝成跟班小妹混跡在楚家僕從之中,以掩行跡,當然,自己也順手化了個僕從妝,扮作跟班小妹的跟班。
上來之後自是一套你來我往的客套,群雄紛紛盛讚楚老爺子德高望重,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做得實至名歸,如無意外,希望連任。
楚家少爺自然謙虛客套得一一答謝,並再三表明家父年事已高,實無精力在擔此重任,何況當今天下人才輩出,北劍南情慕容淺容皆是少年英雄,天下是他們的。
群雄高呼,武林天下,有德者非楚老爺子莫屬。
楚修文含笑,晚輩代父謝過眾位抬愛,但家父心意已決,希望在此次大會上能公選出一位德才兼備之人,統領武林。
幾個回合下來,楚修紅便哭喪了一張小臉,溫煦知她無聊得緊,心內卻暗自好笑,這丫頭,讓她早些吃點小虧也不錯。
其實第一天本來也就是走個過場,真正的比武盛世是從第二天方才開始。
這五年一度的武林盛會,並非無聊到只是打群架,再選個盟主出來,事實上歷任盟主雖不至於由上任盟主提前內定,但也類似於政治局常委投票選舉了,說得白些就是風水輪流轉,今年到誰家的問題。當然,在這個問題上,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量,只要新任不要太激進,向來是聽之任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通常真正的高手們不過是意思意思,點到即止。
除此政治因素之外,這個武林盛世則是給那些初出茅廬的後生小輩們一個名正言順的結交機會,平素這些年輕人被管著習武讀書,都憋得發慌,這樣放風的機會誰肯錯過,出來之後,各個門派中的年輕人相互結交,稱兄道弟,也算是為武林大同事業做些貢獻。
可以想像,下一代的盟主大概就是從這些毛頭小子裏產生,年輕人多些朋友,總不是壞事。因此,場中擂臺上大部分時間,是年輕人的天下,互相切磋,偶有鬥氣,但通常都會由門派‘大師兄’壓下。
氣氛和諧友好。
到了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修紅仍舊扮了小丫頭混在僕從間,溫煦化了個大鬍子妝立在一邊做護花使者。小丫頭片子第一次出席正式活動,在場者又多是同齡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一連幾日仍是興致不減,可憐溫煦在一邊無聊得想跳腳。
所幸公選活動趨近尾聲,沒出什麼紕漏,大家卻不敢鬆一口氣,因為最後時刻,往往才是關鍵時刻。今天盟主之位花落誰家,尚是個未知數。
不過眼下呼聲最高的,仿佛是南院寺住持方丈德信大師,算得上是眾望所歸。
楚修文代父再三邀請,加之眾人力推之下,德信大師推脫不得,正要出班受職,突聽得層層人群之中,一人冷冷道:“慢著。”聲音不大,卻穿透眾人的耳朵。
溫煦正有些昏昏欲睡,打著呵欠,乍聞此聲,心中頓叫不好。
小曦怎麼來了?
放眼望去,只見眾人紛紛閃開一條路來,盡頭立著的那白衣人,白衣勝雪,衣袂飄飄,竟似整個人都要隨著徐徐山風飛揚起來,眼神變幻莫測,卻是極冷,面容也是極俊極俏,生生讓在場諸多‘小師妹’都低下了頭。
饒是楚修紅也禁不住暗歎一聲:“好俊俏的一個人呐。”

溫煦與楚修文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白衣人的到來,顯然也大大出乎楚某人的預料,場面頓時冷了起來。
來者不善。
松南寺的幾個小輩僧人,有些沉不住氣了,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眾人私下裏,也開始議論紛紛。
楚修文恢復雷打不動的笑容,不急不徐笑言道:“不知這位朋友遠道而來,有何見教?”
溫煦心中暗歎這楚家公子年紀尚輕,但行事處事卻早有宗師風範,怪不得武林頭號大事,竟然被他老爹如同兒戲般交給他去處理。讓他歷練一下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想必也是知道以他的沉穩,足以獨當一面了。
白曦沒有搭話,神情無比淡漠,只毫無情緒的扔一句:“既是武林公選,自然要讓大家心服口服才好。”
楚修文挑一挑眉:“聽這位朋友言下之意,似是對在座眾位之裁決有所不滿,不知在下說的可對?”
“正是。”白曦仍是沒有表情,這邊溫煦開始擔心起來,這樣明目張膽得和松南寺做對,實在實在實在不好。
楚修文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對方連一點回轉餘地都不留,也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江湖閱歷淺薄,一時不敢妄下斷言。
楚修文雖然老練,但早有年紀輕輕的武林後輩們卻已是按捺不住,早看著與自己一般大小的俊俏小子不順眼了,叫嚷開來:“你算個什麼東西,沒上沒下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了你在此……”
‘撒野’二字還未出口,那人卻突然噤了聲,趴在一邊吐血,四周居然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那冷漠少年淡淡開口道:“這裏還輪不到你開口。”
眾人大嘩,現下幾乎可以肯定來者不善,但他剛才究竟是如何出招傷人的,在場卻只有少有幾個人看得分明。
楚修文沉吟片刻,側頭看向溫煦,略帶疑惑。溫煦知他大概是想不起武林後輩中有此等人物,欲向自己求證,溫煦將頭壓得低低的,微微搖了搖頭,佯做不知,不欲多事。
楚修文只得沖白曦抱拳道:“這位少俠好身手,但大家行走江湖,與人方便,實在不該出手如此之重。”
白曦冷哼一聲,毫無悔意,淡然道:“若不是他對我口出不遜,又何來我出手傷人一說?”竟將自己撇了個乾淨。
楚修紅憤憤嘀咕道:“原以為他是個君子,想不到竟是這樣……的人。”小丫頭估計是詞窮,漲得小臉通紅。
溫煦歎,眾怒難犯,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楚修文也冷下一張臉來,公事公辦道:“既然事已至此,楚某也無話可說。但不知少俠對我等方才的公議有何指教?”
白曦抬起眼皮,道:“既是武林選舉,自然要讓在下心服口服才好。”
挑釁之意溢於言表,楚修文微微皺眉,還未及搭話,松南寺中便有僧人忍不住開腔道:“這位施主真是好生狂妄!”
眾人看去,確實主持方丈座下大弟子,法號決心大師便是。
德言大師從方才開始,便垂目而立,神情淡泊,此刻也只是開口呵斥自己弟子:“決心,不得放肆。”
決心雙手合十,口中叫聲‘阿彌陀佛’,退後半步不言。
白曦卻不領這個情,慢悠悠道:“莫不是諸位高僧不敢與在下過招?”
眾人靜默一陣,皆望向松南寺方向,德言大師仍是不動如山,一派世外高人作風,仿若被挑釁之人不是自己。
楚修文臉上有些難看,正沉默著,松南寺德言大師座下第二弟子決塵上前兩步,單手作禮,不卑不亢道:“我師父修行多年,不介入世俗爭鬥,還望小施主海涵。若這位施主不服,貧僧倒是願代師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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